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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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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淡的小情绪。

    “至于吗?不就一条狗?”他习惯性伸出手想拍她脑袋,临到头顶又忍不住收回了力道,改成了抚摸,“看你那点出息。”

    夜间横店的马路空旷,橘黄色的路灯光线闪烁。

    鄢慈站在夜色与路灯交错的温暖光影下,五官精致,楚楚动人。

    几个散了夜场的年轻人从旁边的酒楼勾肩搭背地出来,他们可能喝多了,其中一个人冲着他们轻轻吹了一个口哨。

    天色深沉,路上行人又少,鄢慈只戴了帽子没戴口罩。

    方煜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放在她后脑的大手一压,把她的脸严严实实护进自己胸口。

    “呀!”

    鄢慈轻声呼了一下,手里去了皮的王中王顺着戳到了方煜新换的白色棉布T恤上。

    方煜的胸膛宽阔紧实,胸肌硬邦邦的。

    “砰——砰——砰——”

    鄢慈的脸贴近方煜的左胸膛,听着他的心跳由原来的平静一点点加快。

    有力而鲜活。

    那声音像是裹着一条微小细弱的电流,顺着方煜的血液、皮肤、毛孔、以及衣服上的化学纤维,一直传导到她的面皮。

    她觉得自己脸红了。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缩在他怀里低声笑了。

    方煜察觉到,问她:“笑什么?”

    那几个人还没走,鄢慈不敢抬头,只微微露出个大眼睛狡黠地冲他眨了眨:“看过那部电影吗?上面说爱情里的甜言蜜语要说给左边的耳朵听,因为那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但你看,比起你的左耳朵,我现在离你心脏才叫近。”

    方煜不明白她的笑点在哪里,淡淡道:“你不觉得你离我的左奶.头也挺近?”

    鄢慈:“……”

    方煜不说她还不觉得什么,他一说出来她顿时觉得这个姿势太尴尬了,她因为身高原因,下巴正好戳到方煜胸前那个尖尖上。

    她刚要挣扎换个方向,方煜又说:“碰完左奶.头又要去碰右奶.头?你要真想把我吃干抹净,我建议你别这么费劲,直接写个潜规则申请明天递给我,方老师愿意……”

    “你说什么呢!”鄢慈从来没见过能用这么平淡口气讲黄段子的人,一口气憋不上了,连忙反驳,“你愿意我还不愿意。”

    方煜捏着她后颈把她拎开:“方老师愿意做你封杀之路上的最大助力。”

    那几个路人走过去了。

    鄢慈松了口气。

    方煜低下头盯着自己被王中王油渍弄脏的T恤,扯起来闻了闻,表情阴晴不定。

    鄢慈试探地问:“要帮你洗洗吗?”

    方煜毫不客气,更不避讳,脱下T恤扔进鄢慈怀里,光着膀子凶恶道:“王中王多没营养?你那畜生看着虚弱肯定要补点好的吧,衣服洗不干净,我直接把你剁碎了喂狗你看怎么样?”

    鄢慈:“……”

    ☆☆☆

    鄢慈真的把那只狗抱回来了。

    方煜一个周以后见到那只已经剃了毛、上了药、包了伤、安安静静躺在鄢慈怀里的流浪狗时,根本没认出来。

    除了毛剃得太短,露出了底下粉嫩嫩的肉显得有点土腥,这只狗看起来和正常的宠物狗无异。身体软软的,乖巧温柔地趴在鄢慈大腿上。

    林晴晴照例每天清晨坐在旁边念黑子的动态给鄢慈醒盹,鄢慈一边上妆一边冲方煜打招呼:“方煜,来,有事问你!”

    鄢慈眼睛亮晶晶的,圆润有神,揉了揉手里的狗脑袋:“你看我们家王中王多乖,还记得那天你说的话吗?直播吃.屎,那三百斤我帮你收集还是你自己拉?”

    方煜:“……”

    “来劲了是吧?”他冷着脸。

    鄢慈嘻嘻嘻直笑。

    场务跑过来:“鄢鄢,你有粉丝来探班。”

    林晴晴抬头:“后援会吗?我记得他们定的不是今天呀?”

    场务:“不是,是一个小丫头,说是鄢鄢让她来的。”

    “鄢鄢——!”

    一声尖锐的惊呼响起,只见一个看上去二十岁不到的女孩站在剧组圈出的场地之外拼命朝鄢慈挥手。

    她衣着朴素,身材极好,长发及腰脸蛋柔美,从头到脚透着一股淡淡的清纯味。

    女孩看到鄢慈很是兴奋,像所有狂热的粉丝见到偶像那样冲动,她一把推开拦着她的场务跑了过来。

    “鄢鄢我终于见到你了!你记得我吗?是我啊!”

    她因为激动嗓音都不稳了,眼圈兴奋得隐隐泛红。

    女孩掏出手机,找出一张微博截图给鄢慈看。

    【鄢慈回复了你:我在横店拍戏,如果暑假有空,可以过来玩啊。】

    鄢慈本来在疑惑,一看到截图瞬间想了起来。

    这是她进组的那天回复的一个高考落榜的粉丝。为此她还挨了恺撒一顿臭骂。

    女孩笑得甜美,微微勾起的眼角长了一颗细细的小痣,一笑显得千娇百媚:“我叫程允舒,鄢鄢我可是你的脑残粉啊,我从《青梧桐》开始就一直喜欢你,你叫我程程就行。”

    ☆、爱豆

    “后援会说最近你在横店,我就过来找你了。”程允舒热得满头都是汗,拉着鄢慈不放手,“鄢鄢是你让我来的,我没有打扰你工作吧?”

    鄢慈递给她一张干净的纸巾,示意她擦擦汗:“我记得你,你微博是不是叫‘鄢鄢的小橙子’?经常在热门评论看到。”

    程允舒满脸惊喜点头:“对对对,我就是小橙子!”

    方煜走了一圈回来,程允舒还在缠着鄢慈说话。

    “我家是隔壁省的。”

    “鄢鄢你缺不缺生活助理?我可以留在这里替你拎包倒水。”

    鄢慈一愣:“马上要开学了,你不去学校报道吗?”

    程允舒眼神闪烁:“我高考成绩差,不读大学了,我想当演员。”

    林晴晴抱着胳膊,从程允舒来的那一刻就一直打量她,此时淡淡插话:“成绩差复读一年再考电影学院,如果来横店就能当演员,你当外面那些龙套这么多年白跑的?”

    程允舒明显语塞了一下:“……我可以从龙套做起。”

    林晴晴嘲道:“刚才明明还说要给鄢鄢做助理,你到底是想当演员还是想当助理?”

    程允舒满脸局促的表情:“鄢鄢,我……”

    鄢慈看她一眼,温和地笑了笑:“晴晴说的对,想当演员走科班会让你以后的路途更顺,与其在这里不知道多久才能混出头,还不如用一年的时间去复读。”

    “我爸妈不会让我考电影学院,他们不支持我学艺术。鄢鄢,你让我留下来吧,我可以不要钱,我免费给你当助理。”

    鄢慈为难:“我现在不缺助理。而且请助理要和公司报备,签保密协议,我一个人决定不了。”

    鄢慈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可程允舒仿佛听不懂似的一直拉着她,半撒娇半恳求道:“求你了,鄢鄢。”

    鄢慈一阵尴尬,直到导演组来人叫她,她才短暂地摆脱了程允舒的纠缠。

    林晴晴一边走一边吐槽:“这女的是个脑残吧?说话颠三倒四。什么给你当助理,说白了不就是想进圈找捷径?就差把‘我想红’三个大字写脸上了。一点自觉都没有,是想把你当跳板吗?”

    “也别这么说。”鄢慈摸了摸林晴晴的小脑袋,“小女生嘛,谁不想当明星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我挺眼熟她,每天都给我评论留言,好像还是后援会的小管理。一会你去问问她有没有落脚的地方,人生地不熟,一个小姑娘别被人骗了。”

    ☆☆☆

    鄢慈拍完夜戏又是十一点多,程允舒已经不知去向,林晴晴说她晚饭的时候自己离开了。鄢慈没多想,只以为小女孩在自己这里碰到软钉子,受到打击了。

    不是鄢慈不愿意提携新人,只是程允舒这种没有半点表演功底,长相又漂亮的女孩,想在圈里混得好,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

    想拍戏想红都不是错,但她没靠山,一路向上爬太难太难,除了出卖自己似乎也别无他法。鄢慈想带她入圈很容易,但她护不住她。

    鄢慈洗完澡,背了一会台词,关灯躺在床上玩手机。

    最近拍戏很累,好在贺禹戏份不多,不用每天看着他那张恶心的脸表演。方煜的毒舌也收敛了很多,比起刚进剧组一句话十个字九个都在嘲讽鄢慈的演技,动动手十下里八下都要打她,现在的方煜可以说人道得像个绅士。

    床头灯光昏黄,她玩着手机睡了过去。

    鄢慈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是个美丽的公主,被恶龙从城堡捉走关在山洞,瑟瑟发抖,弱小可怜又无助。

    骑士御剑来救,公主感动得热泪盈眶,画面一切,骑士的脸化成了贺禹猥琐的笑容:“公主,和我走吧。”

    鄢慈本能拒绝,钻回恶龙的怀抱,一抬头恶龙变成了方煜。

    清晨五点半。

    鄢慈从床上惊醒,抹了抹头上被方煜最后回眸一瞥吓出的冷汗。

    有人敲门,她蓬头散发穿着吊带睡裙前去开门。

    方煜站在门外:“你助理不舒服,让我陪你去剧组,赶紧收拾。”

    鄢慈睡得迷糊,把门上的防盗链扯下,让方煜进来。

    她拿起手机,看到林晴晴昨晚睡着后给她发了条消息。林晴晴每个月都有一两天痛经到走不动路,鄢慈是知道的。

    她回复林晴晴:“安心躺着么么哒,中午给你带饭。”

    方煜也是昨晚收到林晴晴的消息,她自己身体不舒服,而鄢慈在剧组不能没人照顾,拜托他今早陪她一起去剧组。

    方煜没多考虑就答应了。他甚至昨晚没有熬夜改本子,早早睡下。今天一早收拾整齐起来敲鄢慈房门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方煜本来没打算进门,但鄢慈看上去大大咧咧毫不在意,他稍稍思考了一下,跟着进去了。

    鄢慈房间乱得和狗窝有的一拼。衣服、鞋子、面膜、化妆品踢得到处都是,床上仅留出一块小小的地方可以给人躺。

    鄢慈捡来的那只王中王正趴在大开的行李箱里摇尾巴,方煜收回了刚才觉得这里像狗窝的想法。

    这里分明就是狗窝。

    “你先坐。”鄢慈哼着歌去厕所洗漱换衣服。

    方煜看着满屋的狼藉,感觉无处下腚。

    “我昨晚梦到你了。”鄢慈欢快的声音从洗漱间传出来。

    方煜心念一动,抬眼看了看卫生间玻璃上透出的鄢慈纤瘦的身段,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梦见我什么?”

    鄢慈大概在刷牙,嘴里含着东西一样呜呜不清,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梦到了呀,也没什么特别的。”

    方煜好奇心被勾起来:“不说我就当你做了春.梦。”

    鄢慈好像是故意的,吐掉嘴里的泡沫,慢悠悠地说:“我梦到你和贺禹为了抢我爆发了一场激烈的生死大战,最后你因为装备太差,死在了贺禹的宝刀之下。”

    “那你呢?”方煜恶毒地问,“给卖屁股的当了三姨太?”

    鄢慈软绵绵道:“不知道,在你死掉的那一刻,我就笑醒了。”

    方煜:“…………”

    几天没骂她,越来越能耐了。

    ☆☆☆

    鄢慈收拾整齐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差点被眼前的景象晃瞎了眼。

    方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原来乱丢的衣服被他通通扔到了床上。

    屋子里亮堂堂的,挡得严实的窗帘被他拉开,窗户大开通风,外面暖红色的朝阳徐徐升起,清晨湿漉漉水汽的甜味顺着窗口弥漫进来。

    远处传来阵阵鸟鸣,一派清晨生机勃勃的美好景象。

    “你房间多久没透气了?阴森森的,跟个坟地似的。”

    鄢慈没空欣赏美景,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拉上窗帘,头一阵大:“你疯了?我房间怎么能开窗帘?你还坐在这!你是想和我一起上热搜吗?”

    方煜倒是没想到这茬,他愣了一下,随即说:“上就上,你怎么那么怂?热搜上这么多年还没习惯?”

    鄢慈脑子里瞬间划过无数个热搜关键词。

    鄢慈男友、鄢慈同居、鄢慈酒店密会神秘男子……

    她试着往其中带入方煜一天到晚臭屁又欠打的脸。

    顿时生无可恋。

    “我不是害怕上热搜。”鄢慈虚弱地解释,“换成李乔我高兴还来不及,是你的话……我不要面子的啊?”

    方煜:“……”

    他面色阴沉,静了一会,忽然开口问:“你喜欢李乔那个小白脸?”

    “卧槽!”鄢慈瞬间发怒,“什么小白脸?方煜你说话注意一点,我乔出道时可是拿过金天鹅奖最佳男新人的好不好?小白脸小白脸他哪里小白脸了!他演的《穷途逆旅》你看过没?里面的段岳骁多么的酷炫多么的牛逼,知道网上怎么称呼我乔的吗?国民硬汉!硬汉你懂什么意思?别把我乔和贺禹那种卖屁股的小白脸相提并论!”

    鄢软软百年难遇硬气了一次,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扯着嗓子冲方煜吼,遣词造句里透露着对方煜造谣李乔小白脸的事情极度不满。

    方煜嘴角抽搐,看着她,很担心她下一句蹦出什么逆天的话来。

    鄢慈果然没让他失望:“你知道李乔多努力吗?他刚出道的时候为了拍戏差点溺死在泸沽湖里!他刚出道的时候维护粉丝差点和公司高层打起来!他刚出道的时候拍马戏掉下去差点摔成腰间盘突出!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多么标准的脑残粉形象。

    方煜无话可说。

    鄢慈发完一通脾气,插着腰严肃地对方煜说:“方老师,我希望您能明白,当今社会最重要的社交礼仪之一,就是尊重对方的爱豆,下次你再说李乔是小白脸,我会很生气。”

    她说这话时也惴惴不安,毕竟方煜是座随时都会喷发的活火山,他要是生气了,那么爆发出来的岩浆完全可以把她从酒店直接喷到剧场。

    方煜出人意料地什么都没说,他只是表情柔和,淡淡地瞥了鄢慈一眼:“收拾好没有?收拾好赶紧走,别磨磨唧唧的。”

    ☆☆☆

    两人出了酒店大门,即使四周无人,鄢慈也习惯性地压了压帽檐。

    清晨六点,路上除了卖早餐的摊贩,没什么来往的行人。

    一个穿着橘黄色T恤的女孩坐在酒店旁的花坛边,空气里湿意重,女孩抱着胳膊,下巴搁在膝盖上。她看到鄢慈出来,连忙跑过去。

    “鄢鄢。”程允舒头发湿漉漉的,脸色苍白,站在鄢慈面前。

    鄢慈把墨镜往下推了推,露出大半个明亮的眼睛,惊诧:“你怎么在这里?昨晚没找到地方住?”

    程允舒咬咬嘴唇:“后援会的姐姐告诉我你住这个酒店,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你,她说你助理这两天生病,所以我想……”

    “我不知道你几点出来,等了一晚上。”她瑟缩地伸出指尖,在鄢慈手臂上点了点。

    冰凉。

    像这清晨的天气一样。

    程允舒小声说:“鄢鄢你就让我当你两天助理吧,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不要工资,你如果不要我,明天我还过来等。”

    她肩膀耸到一起,像只软弱的小兔子。

    鄢慈看了方煜一眼,发现后者正锁着英俊的眉头,盯着面前的女孩那一头飘逸的长发。

    她想了想,无奈道:“好吧,这两天晴晴生病,你没地方去来剧组帮忙吧,一天五百块可以吗?”

    程允舒扬着青涩而稚嫩眉毛,眼睛笑成两个弯弯的月牙:“谢谢鄢鄢。”

    ☆☆☆

    林晴晴把程允舒这种行为解释为臭不要脸。

    如果不是会有“以下犯上”的嫌疑,林晴晴都想按着鄢慈打一顿。

    她第三天就正常回到鄢慈身边工作,可程允舒却丝毫没有自己是个该离开的临时助理的自觉,照样每天蹲在剧组,抢林晴晴的工作。

    按说有个人分担工作是好事,可林晴晴怎么想怎么不是味,心里觉得哪里隐隐不对,可她说不出来。

    “姐,那个姓程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她完全是在道德绑架你,说句不好听的,她就算冻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鄢慈无聊地拿着剧本扇了扇:“我知道啊,可她当时那样子的确挺可怜。”

    “她可怜是装的呢?”林晴晴眼睛瞥向不远处,正在摄像师旁边和他搭话的程允舒,“这才来几天呀,这两天组里好几个人问我要她的联系方式。我昨天还看见她和灯光组小王坐一起吃盒饭。”

    鄢慈眼神也落过去,程允舒笑得又甜又可爱,伸手捏了捏摄影师的耳朵,她回头看见鄢慈在看她,蹦蹦跳跳跑过来。

    “鄢鄢,刚才孙哥跟我说,剧组这两天正在招女性群众演员,你看我行不行?有一个角色是李司令的四姨太,好像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林晴晴忍不住嗤笑出声:“那叫群众演员?四姨太的戏份至少有两集吧?那么多人排队试镜呢,凭什么要你呀?再说你想演这个角色去和导演请示啊,跟鄢鄢说干什么?”

    程允舒脸一红,尴尬道歉:“晴晴姐我没别的意思,我是看鄢鄢和方编关系不错,所以才……”

    她越这么说林晴晴越觉得这女孩可怕到骨子里。

    方煜是整个组里话语权最重的人没错,可她才来几天,怎么就看出来了?

    程允舒又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鄢慈:“鄢鄢,我觉得我挺符合四姨太这个角色的,你能不能帮帮我,给我个试镜的机会也行。”

    ☆☆☆

    鄢慈一开始没松口,程允舒连着几天用这件事磨她,剧组里偶尔几个男性工作人员也跟她开玩笑。

    “鄢鄢,你害怕程程四姨太抢你三姨太风头吗?你去跟方编说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剧组再选角也得浪费不少人力物力呢。”

    鄢慈最终还是带着程允舒来到了方煜面前。

    她并不是藏着私心不愿意帮她,只是怕小姑娘受伤,但她这么红眼想往圈里钻,鄢慈也就不自作多情替她着想了。

    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如果她真的决定好了,鄢慈替她搭个桥也无妨。

    她把来意和说完,方煜沉默了一会儿,冷漠地看着程允舒。

    鄢慈怕他吐出什么不好听的,连忙凑到他耳边:“程程是我粉丝,你给我个面子嘛。”

    方煜瞪了她一眼,眼神里清晰地写着几个大字:你有面子吗?

    程允舒:“方编,我……”

    方煜抬手,示意她别说话,开口问道:“学过表演?”

    “没有,我刚高中毕业。”

    “你之前说你是隔壁省的,哪个市,哪所高中?”

    程允舒思索了一下,开口:“Y市一中。”

    方煜嘴角扬了扬:“前阵子我去过Y市,我记得一中不允许女生留长发吧?”

    程允舒一怔,仓促地解释:“我是艺术生,所以……”

    “你上次说你父母不同意你学艺术,今天怎么又变成艺术生了?”

    鄢慈听到这话皱了皱眉,转眼看着她。

    程允舒脸色苍白,抿着嘴不说话。

    方煜哼笑:“娱乐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常态,你这还没入圈呢,嘴里就没一句真话。”

    说罢他看了鄢慈一眼:“选角是导演的事,跟我没关系。”

    ☆、生气

    【我的确不是高考生,初中毕业以后就出来工作了。我不是故意骗你,说谎是怕你嫌我学历低,你别生我的气。】

    鄢慈抱着王中王倚在床头,看到手机上一闪一闪程允舒一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屋子里拉着窗帘,严严实实的,她想看夜景,又害怕会被从窗外偷拍,于是关了灯站在窗帘后面。

    今天收工早,夜晚七点,外面已经蔓起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

    横店夏天的夜晚很热闹。

    站在七楼的窗口,鄢慈可以看到楼下大排档燃着瓦数大的灯泡,交相闪烁着刺眼而温暖的光。一团白烟缠着另一团滚着细长的身子徐徐冒起来,鄢慈看着,感觉已经从其中感受到了弥漫着的满满肉香。

    胃里涌起一股酸水,翻来滚去的那股空荡荡的感觉顺着食道一直蔓延到嗓子眼。饿得胃疼,想吃肉。

    鄢慈难过地摸了摸肚子,林晴晴肯定不会让她这个点吃东西,而她自己也不敢这样偷溜到人多的地方买饭。

    她回到床上趴了一会,压着肚子,想把那股酸意压下去。

    王中王乖巧地爬过来舔了舔她的右脸,在她耳边低声呜呜。

    鄢慈按住它的头:“我脸上有粉。”

    王中王不吵不闹,圆溜溜的眼睛散着绵绵的水汽,它也学着鄢慈的样子,趴在床上和她对视。

    鄢慈突然想起来,王中王也没吃饭。

    前两天嘱咐林晴晴网购的狗粮还没到,酒店里备着的火腿肠也吃完了。鄢慈只得起身,想去隔壁让林晴晴买点吃的上来。

    对面的是方煜的房间,程允舒站在门口,抬起手打算敲门。

    她察觉到身后有人出来,转身看了看,眼里闪过一丝惊愕。

    “鄢鄢?”

    还没等鄢慈仔细解读出她这眼神和诧异问句背后的含义,程允舒立即换上了一张洋溢着甜美而歉意微笑的脸。她放弃了敲方煜房门的打算,转身走到鄢慈面前,低下头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你怎么在这?”

    鄢慈目光越过她落在方煜的房门上。

    程允舒是她请来的临时助理,不算剧组人员,住宿是自行解决的,按理说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王哥跟我说你住在这里,我想来找你当面道歉,结果走错门了。还好你出来了,不然敲到方编的门怪尴尬的。”

    鄢慈拧着好看的眉毛:“你怎么知道那是方煜的门?”

    程允舒撩了下耳侧头发,停顿了半秒:“因为……王哥说你们俩住对门……鄢鄢,你听我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怕你觉得我不读书,不务正业,觉得我Low,我想在你面前有个好点的形象,所以……”

    程允舒越说越激动,声调不由自主越提越高。

    鄢慈偏头,静静看着她:“不读书怎么就Low了?你喜欢我,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我为什么要嫌弃你?但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你说骗我是因为怕我嫌你,但我回复你微博那天呢?你说你高考落榜,那又是为什么骗我?”

    程允舒小脸白得没有血色,她沉默了一会,缓缓道:“我只是想,那么说你也许会回复我,我真的很喜欢你。”

    她窄细的手腕垂在身体一侧,上面戴了一串透明的工艺品珠子,小小的颗粒里漂浮着红莹莹的丝状物。

    鄢慈咬了咬下唇,垂着眼睛略加思索:“我知道你想做演员,但这个圈子没你想的那么好混。你还小,你以为的光鲜亮丽背后需要付出的代价有多少你还不清楚。”

    “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让你接触到这些。晴晴已经没事了,明天你别来剧组了,这几天谢谢你,工资我会打到你的卡上。”

    程允舒脸色一变,抓住鄢慈的手腕,厉声喊道:“鄢鄢!”

    她手劲很大,抓得鄢慈有些痛。

    “你不能让我走!”

    鄢慈低下头,恍惚看到程允舒手腕上的珠子摇来滚去,里面的红丝也随着她动作在透明的载体里激烈地荡散开来。

    对面房门从里面打开,方煜穿件黑色背心,面容冷漠,一脸被人打扰了睡眠的暴躁表情:“大晚上不睡觉跑到别人门口鬼叫,你爸妈没教过你什么是教养?”

    程允舒一愣,低声道歉:“对不起,我在和鄢鄢说话。”

    方煜盯住她紧抓着鄢慈的手,冷声道:“你那破锣嗓子扯得叽哇乱叫都他妈快赶上女.优.叫.床了,说话,说什么?”

    “方煜。”鄢慈出声,“你胡说什么呢。”

    方煜看了鄢慈一眼,半晌语气略略放低,淡淡道:“要吵出去吵。”

    说完,门板重重拍在两人面前。

    程允舒惨白着一张漂亮的脸,抿着柔媚的唇线。她眼里蕴着浓浓的心有不甘,抬起眼恶狠狠地瞪着鄢慈,掉头离开。

    鄢慈在走廊呆呆站了一会,脚下的地毯是金色的太阳纹,她扶着额头,忽然心里一阵烦闷。

    方煜又打开了门,这次穿戴整齐,手里提了一袋垃圾。

    方煜随口问:“吃饭吗?”

    鄢慈靠着酒店的墙壁,一点胃口都没了:“人多不敢下去,帮我带点给狗吃吧。”

    “不带,自己买。”方煜小气道。

    鄢慈直起身子:“那我让晴晴去。”

    方煜:“她不在。”

    鄢慈:“……”

    ☆☆☆

    “不行的,别朝那边走!方煜,你听我的!你信不信走那边咱俩今晚有去无回!我会被人围观致死的!啊啊啊啊——妈呀!”

    方煜抓着鄢慈后腰的衣服,拖着她朝大排档走。

    鄢慈鬼叫了一路,方煜被她吵得耳朵疼,转过脸道:“叫个屁叫,一会人都被你叫过来了,就你现在包成这幅鬼样,亲妈见了都认不出来。”

    鄢慈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衣服底边一直悬到小腿。

    头上戴了顶帽檐宽宽的太阳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以及高原地区女性常用的防晒口罩。不仅挡着两侧的脸,垂下来的布料甚至把脖子都遮得严严实实。

    方煜说的没错,她包成这样,走在路上估计家里人见到都认不出来,心里还有点惴惴不安,低头任方煜揪着她走。

    自从出道以后,她就没这么上过街。刚才脑子一个抽风,竟然就这么跟着方煜出来了。这要是被人认出来了,不仅会上明天的头条,被经纪人骂死,估计今晚能不能走出这条夜市街都难说。

    方煜停在了一家烧烤店摊位前,问她:“吃什么?”

    隔壁做炒饭的摊位,葱花下锅,一股油甜而喷香的味道随着拥挤的人群一起传送过来。

    当然是麻辣小龙虾、炸鸡翅、烤鸡腿、再来十串五花肉五份烤脑花!

    鄢慈口罩下的鼻子动了动,咽下已经堵到嗓子眼里的口水,脑子里理智打败了食欲占据上风,她小声说:“算了吧。”

    方煜微微吃惊,瞥她一眼:“真不吃?”

    “我下星期有通告。”鄢慈强迫自己把目光从肉串上挪开,“这么晚吃太油腻会让脸色变差,说不定还会长痘,如果我状态不好怎么办?”

    方煜:“让节目组给你好好打光不就行了?”

    鄢慈很坚定,摇摇头:“不行呢,灯光可以打白,但现场看着还是不好呀,李乔也被邀请了那期节目,我可不能在男神面前显得比其他女嘉宾气色差。”

    方煜:“…………”

    他不再理鄢慈,冷着脸往老板递给他的小铁盘里扔签子,动作又重又狠,带着一股隐约的怒意。

    鄢慈:“买这么多吃得完吗?”

    方煜把手里的小盘摞得像座凸起的小山,直到再也堆不住了才住手,老板数了数签子:“一共两百三。”

    ☆☆☆

    方煜来的时候一直抓着鄢慈,回去的时候理都不理她,健步如飞,大长腿迈得飞快,鄢慈一路小跑才勉强跟得上他。

    离酒店门口还有一段距离,两人被一个老婆婆拦下了。

    老婆婆个子不高,佝偻着腰,手里拿着几串茉莉花串起来的小花环,只是路过他们身边,四周就飘溢着一股甜淡的香味。

    她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把花递到方煜面前:“小伙子,买串花吧。”

    鄢慈瞅了一眼,那花看起来像是白天卖剩下的。

    花骨朵已经蔫了,软软趴趴,整个泛着不新鲜的黄色。

    她又看着方煜从刚才到现在不知道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怒气,心想完了,这个毒舌怪指不定要怎么开嘴炮呢。

    就他妈这种残花败柳你也好意思拿我跟前显摆?老子看上去那么像垃圾场?处理不掉的过期货我建议你右转向前齐步走一二三四那里有个垃圾桶丢进去谢谢。

    老婆婆颤着手揪住方煜的衣服,把茉莉花又向方煜伸了伸:“小伙子,买串花送女朋友吧,三块钱一串,很便宜的。”

    你他妈眼睛是不是瞎?我女朋友?老子吃.屎了找她这种智障当女朋友?要是老眼昏花,我建议你左转向前一二三四齐步走到大路边打辆出租车直奔眼耳鼻喉专科医院谢谢。

    方煜没说话,鄢慈已经脑补出他马上就要喷发的样子了。

    鄢慈正沉浸在自己构想的毒舌怪里无法自拔。

    只见方煜摸了摸兜,掏出一百块,接过了老婆婆手里的十串茉莉花。他既没有发怒,也没有毒舌,虽然表情算不上柔和,但声音却出奇温柔。

    他轻声道:“不用找。”

    鄢慈愣住。

    今天方煜吃错药了?

    老婆婆颤巍巍从兜里掏出一沓零钱,悬着粗茧的手点数:“要找你七十。”

    “不用。”方煜把她手推了回去,“我不爱揣零钱,您都装着。”

    鄢慈站在后面,恍惚间意识到一件事情。

    方煜嘴巴毒、脾气坏,但他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发火。

    尤其是相对他而言“弱势”的人。

    在剧组鄢慈也只见他骂过贺禹,对她那严格来说不叫骂,充其量算作是嗓门颇大的指导教育。

    鄢慈见过有次剧组搬东西蹭到了他,从手腕到胳膊肘擦掉一整块薄皮。对方手足无措,方煜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让工作人员下次注意点,自己回来抹了点药,然后一连穿了几天长袖。

    方煜买完花以后没多停留,把那串小茉莉套在脖子上,一路顺着上了酒店的电梯。

    “等一下!”方煜一直冷着一张脸,掏出房卡就要进门,鄢慈连忙挤了半个身子堵住门口。面对方煜的满脸怒意,她搞不清状况,“你今晚怎么了?”

    方煜面无表情,借着身高优势自上而下盯着她:“关你屁事,没事就滚回自己房间。”

    “有事。”

    听到这话,方煜脸上还是那副臭屁的样子,眼神却松了松。

    他故意地看了鄢慈好一会,才淡淡地问:“什么事?”

    鄢慈一摊手,“把王中王那份给我。”

    方煜:“……”

    方煜再次极其没有风度地把鄢慈推出门外,把门重重摔上。

    “心里装着男神还想用老子的夜宵喂狗?做梦吧你!”

    “回屋抱着你的小畜生看你男神的综艺吧,你乔最帅了,多看看你就饱了还吃饭干什么?”

    方煜恶狠狠地用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小声嘀咕。

    说到李乔的综艺,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到三秒,他就改变了主意,重新打开了房门。

    “进来。”他说。

    “欸?”鄢慈没反应过来,冷不丁被方煜拉着往屋里拖,“你干什么呀——!”

    方煜粗鲁地把她扯进屋,一脸老干部般严肃:“明天的剧本背熟了吗?没背熟瞎他妈晃悠什么?整天心思不放在拍戏上就知道搞些不正经的男女破鞋。我问你,演技之所以这么差是不是每天注意力都放李乔身上了?是不是每天不看剧本光看李乔的综艺了?以后再这样你别想着上老子的戏,我今天话就给你放这了听见没有?”

    鄢慈一脸三百六十度旋转无死角的懵逼:“哈???”

    ☆、烧烤

    鄢慈扒住门框,一脸凌乱:“你干嘛呀!大晚上的,你给我放开——让人拍到算怎么回事?明天我就要被人骂出卖肉体上位了!”

    方煜充耳不闻,把房门狠狠一扣。鄢慈被他提着领子一路向里,一抬眼看到了方煜屋里豪华的大床。

    “!!!!!!!!!”

    鄢慈以前拍过一部玛丽苏狗血言情剧,其中有一幕她饰演的女一号就是这样被霸道的男主按上了床。

    一夜过后,不可描述。

    方煜表情冷漠,但她分明觉得里面透露着猥琐和狰狞。

    鄢慈深深憋住一口气,卯足了劲,大声尖叫:“a——”

    一个“啊”字还没喊出口,她忽然身子一矮,被方煜丢到了地上铺着的软垫上。

    方煜回过身把剧本扔到她脚下:“过来对戏。”

    鄢慈:“……”

    果然生活不是玛丽苏。

    方煜把烧烤打开,铺在地上,盘腿坐在她对面。封闭的空间里,食物的香味萦绕鼻尖,任凭它插着翅膀也跑不出去。

    方煜拿起了一串脆骨,一口白生生的牙咧着,咀嚼得嘎嘣乱脆。

    鄢慈手捧剧本垂涎三尺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方煜签子往前一伸,她心里“哐哐”跳了两下,以为要给她吃。

    可方煜只是用它指了指剧本:“念啊。”

    鄢慈没精打采,扯过剧本:“我主意已定,别多说。”

    方煜放下脆骨,咬了一口鱼丸:“情绪不对。”

    鄢慈眼看着烤得焦脆的鱼丸被几下就被方煜滑进了嗓子,她咽了下快要溢出来的口水才敢张嘴:“哪里不对?”

    方煜像是故意的,在袋子里挑挑拣拣,翻来翻去:“浮萍这时候心里已经有周少霆了,她下嫁给李成则做三姨太一方面是因为她反抗不了,另一方面是要给康平治病。”

    “周少霆欺过她侮过她,她会记一辈子,但她同时又不可避免被他吸引。他藏在纨绔外表下的心机和城府,和对她的赤子真心。”

    “尽管当年他做那件事的初衷只是为了在外人面前装成不学无术的样子,但错了就是错了。宁浮萍是个高傲的性子,即使被世事打磨过了也依旧藏着棱角。看上去学会妥协,但骨子里还是原来那个偏执的她。”

    “你仔细看,她说‘别多说’,而不是‘不必多言’。这两者的语境有什么不同?你体会一下。”

    鄢慈想了想,挺着翘美的眉毛:“‘别多说’比较柔和吧?”

    “唔。”方煜吞了一口肉,“她想靠近他,内心却又无法原谅他。在之前所有的戏份里,她一直对周少霆不假辞色,但嫁给李成则的前夜,她对周少霆的言语却有所软化,这说明什么?”

    鄢慈恍然大悟:“浮萍心里该不会是想跟他走的吧?”

    “但她说不出口。”方煜手臂虚虚比划一下,给她解释,“这场戏浮萍在每句话的细枝末节处都流露了这个意思。可周少霆不懂,他觉得自己这些年对浮萍的用心足以弥补当年犯下的错,但浮萍的选择却不是他,他恨当年的自己,也恨浮萍这股执拗的性子。”

    “他以为浮萍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恨他。”

    鄢慈看了半天剧本:“你为什么不把这个感情波动直接写在明面上,这样谁看得懂?”

    方煜漫不经心道:“一个合格的演员,能把角色本身揣摩得透透的,你还差着火候。”

    鄢慈嘴硬:“就算我能演出来,观众也不一定能懂吧?”

    方煜:“霸道总裁爱上你谁都能看懂,你去演?”

    鄢慈安静了一会,忽然无奈地笑了笑:“人的感情真是复杂呀。”

    方煜挑着眼角:“想到什么了?”

    鄢慈偏着头,目光隐约透着难过:“我想不明白,她是我的粉丝,她喜欢我的,为什么要骗我呢?”

    “恺撒不准我在微博上回复粉丝,晴晴也一直说我傻,我也知道会挨骂呀。但是我又觉得,粉丝也是人,他们那么喜欢我,每天不厌其烦地给我留言,就算我什么都不说,也会坚持给我发‘晚安鄢鄢’。我很爱他们,如果我回复一条能让他们开心,那我挨骂也值得。”

    鄢慈盯着软垫上的花纹出神,长发凌凌披在肩头,她眉眼温柔:“他们不开心来和我说,是信任我,我总是忍不住安慰他们。恺撒那晚骂我是个村姑,我都不觉得有什么。可当我知道她在骗我,心里反而比挨骂还要难过。”

    方煜认真注视着她,沉声道:“她喜欢的不是你,她喜欢的只是你在电视机前受万众瞩目、光芒四射的样子,如果她自己能变成这样,又为什么要喜欢你?”

    方煜这话难听却也在理。

    鄢慈愣了一会,自嘲地笑了笑:“是我错了。”

    “你没错。”方煜忽然温声道,“她只是你回复千百个粉丝里的一个,如果剩下九十九个都是真心喜欢你,那你一段话可以让他们开心很久,也许能让他们中的某一些走出人生失落的阴霾也说不准。这样你还觉得有错吗?”

    方煜整个人看上去懒洋洋的,嘴里吐出的每一句话却都蕴含着庞大的能量,把鄢慈心里那点难言的失落冲得七零八落。

    “温柔永远都不会有错,这没什么可质疑的。”

    方煜的声线干净,像是早春破冰而出的第一道潺泉,划在耳道里脆声叮铃又像载着春天蓬勃生气一样温暖。

    “温柔永远都不会有错。”

    鄢慈上学时成绩很差,从没认真听过课,但此刻她却把方老师这句看似无心的言语记进了心里。

    在日后,那段她被全网黑的昏暗岁月里,是方煜一直守在她身边。

    每每觉得自己承受不住下一秒就要崩溃的时候,她总能想起这天方煜说过的话。往往那时,她只要抬起头,仰着脸,在方煜线条美好的唇线上轻轻亲上一口,下一秒又是一个元气满满、生龙活虎,谁也干不掉的小傻瓜。

    “我出门的时候,她正要敲你的房门,她骗我说是认错了我的门。如果她今晚敲开了你的门,明天剧组会多一位姓程的四姨太吗?”

    方煜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你怎么知道她要敲我的门?”

    鄢慈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对他说:“她这样,记得吗?你在《青梧桐》里写过,阮青桐撒谎的时候也习惯做这个动作,人说谎的时候总会有些不自然的。”

    方煜突然笑了。

    鄢慈疑惑:“笑什么?”

    “笑你。”方煜拍她脑袋,“你这样的送上门我都看不上,更别说她,在你眼里方老师品味就那么低?”

    鄢慈被打了,小声抱怨:“你这么凶,我才不送上门呢。”

    鄢慈娇俏的脸蛋在暖光的映射里晶莹剔透,白得像朵雨后刚冒出头的嫩蘑菇。

    她看看剧本,时而皱皱眉头,又看看方煜,眉头舒展开来。

    “方老师很帅吗,你总偷看我?”

    鄢慈忍了半晚上,终于憋不住了,她抿了抿嘴唇,试探地问:“方老师可以给我吃一口吗?”

    方煜手里拿着一串烤蘑菇,卡路里比较低,吃一口应该不会有事。

    但鄢慈很忐忑。方煜不给她并且反嘴自己吃掉,再顺便嘲讽她几句太有可能了,他就是这么‘恶毒’的人。

    方煜看着她白净的脸蛋,嘴里念叨:“想吃蘑菇别跟我要,下次把自己烤了吧,你多像个蘑菇。”

    他说着,手拿着木签递到鄢慈嘴边。

    鄢慈小心翼翼咬了一根下来,完全没察觉他们此刻的动作是在喂食。

    “好吃吗?”方煜问。

    鄢慈点头。

    方煜又拿起一串鹌鹑蛋递给她:“这个也好吃。”

    鄢慈想着下周要见男神,很克制:“不能再吃了。”

    方煜插嘴,干扰她的思想:“林晴晴不知道,我会替你瞒着她。”

    “那也……”

    “浮萍现在过得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你太瘦了,这不利于刻画人物形象。”

    继续循循善诱。

    “很久没吃肉了吧?不想再吃口五花肉?他们家我常去,手磨的孜然粉,味道好极了。”

    鄢慈妥协了。

    当晚她被方煜喂得饱饱的,摸着肚子出门的时候仿佛做了一场梦。

    不是来对戏看剧本的吗?

    怎么对着对着变成她和方煜一起盘腿吃烧烤了?

    自从出道后就没吃饱过,鄢慈打了个嗝站在方煜房门口。

    方煜表情柔和,眼神真诚:“明晚还来找我对剧本。”

    她看着,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

    方煜连着一个星期晚上叫鄢慈到屋里讲戏,每晚他都会备上一堆油腻腻的烧烤小吃,有一次甚至叫了海底捞的火锅外卖。

    鄢慈第一天没坚守住底线,以后的日子里更难拒绝方煜。

    每晚吃得肚皮圆滚滚跑回屋子,第二天到片场看着林晴晴那张单纯无暇的脸,她心里都会充满负罪感。

    化妆师在帮鄢慈上妆,手指触了触鄢慈的下巴,觉得那处有些硬,仔细按了按:“鄢鄢,你好像要冒痘了。”

    鄢慈皮肤好,但也很敏感,油炸烧烤吃多了很容易长痘。

    林晴晴凑过来:“还真是,姐你这怎么好红,最近没休息好?”

    她心里一惊,捂着脸吞吞吐吐:“不会吧?我都两三年没长过痘了。”

    林晴晴很着急:“是不是最近换季过敏了?这可怎么办呀!”

    鄢慈心里有鬼,慢吞吞地说:“没事呀,过几天它就消了,我长痘不留疤的。”

    林晴晴:“可是你过两天有综艺通告呀,万一妆花了掉了被拍下来了怎么办?恺撒会开除我的!”

    ☆☆☆

    趁休息期间,鄢慈偷偷溜到方煜旁边,鬼鬼祟祟拉着他:“老大。”

    她把脸伸到方煜跟前:“你看。”

    方煜淡淡地问:“怎么长痘了?”

    鄢慈:“油腻吃多了,今晚你别叫吃的了行吗?”

    方煜“唔”了一声,目的达到。看着她明艳的脸颊,眼里全是得意和狡黠:“你通告什么时候来着?和小白…和李乔一起那个。”

    “明晚。”

    方煜点点头:“你今晚好好休息,不用对戏了。”

    说完这句话,他在鄢慈心里的形象瞬间伟岸又宽容起来。

    今天白天的戏份不多,主要镜头都在晚上。

    李成则一门心思放在浮萍身上,但浮萍心高气傲,软硬不吃。

    他心里恼火,没过几日又娶了四姨太青缇。

    青缇是个心机颇深,手段狠辣的女人,处处迎合李成则,也处处与浮萍过不去。

    李成则地位刚稳固,宴请全城富贾民商,官僚贵胄于司令府开晚宴。周少霆赫然在列。

    青缇知道浮萍在窑子里待过,故意让撺掇李成则让浮萍当众弹首小曲。周少霆站出来制止,李成则知道他和浮萍关系匪浅,心里本来就怄着一口气,当即发怒,让浮萍弹曲子。

    鄢慈正温习着晚上的戏份,负责选角的副导演走过来:“鄢鄢,你晚上和青缇有对手戏吧?正好,人来了,你们以前没合作过,先对对戏找找感觉。”

    鄢慈笑了笑:“好……”

    她一回头,程允舒和副导演一起站在她背后。

    副导演递给程允舒一份剧本,笑着对鄢慈说:“程程是个新人,鄢鄢麻烦你多照顾一下。”

    说罢他推了推程允舒的后腰,在鄢慈看不见的地方捏了两下,示意她过去。

    林晴晴皱着小眉头:“你怎么在这?”

    这几天都没见到程允舒,她以为她走了。

    林晴晴望着副导演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程允舒面无表情地在鄢慈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语气淡漠,和之前热情而亲切的那个程允舒判若两人。

    她不看剧本,也不和鄢慈说话,掏出手机,旁若无人地玩了起来。

    ☆、旗袍

    傍晚时分,陈越之空降剧组。

    他的豪车座驾后面跟了一辆小型货车,载着一车的冰淇淋蛋糕和炸鸡饮料。

    鄢慈这场戏一个小时后开拍,只见林晴晴野狗脱缰一般从片场入口跑进来,大喊道:“姐姐姐!你快去看!陈少简直是为你承包了整个哈根达斯!”

    鄢慈妆化到一半,抬头问:“陈少来了?”

    陈越之穿着休闲西装,站在片场中间和导演寒暄,看她回头便冲她轻轻挥挥手。他今天没喝酒,在这里倒也没酒桌上那些架子,叮嘱工作人员让他们随意吃,又跟导演说了几句话,便满脸是笑冲鄢慈走过来。

    鄢慈没起身,朝他点点头:“陈少。”

    陈越之也不在意,这不是男人的酒局,没必要万事顾着他的面子,鄢慈这时候站起来欢迎一番,反倒像个等皇上临幸的小主了。

    更何况,他本来就是特意来看她的。

    “化妆呢?”陈越之脸上挂着英俊的笑意,递给她一个精巧的抹茶冰淇淋,“你最喜欢的。”

    鄢慈偷瞥林晴晴,没接。

    陈越之像是看穿了她心里的活动,笑道:“我让你吃的,恺撒他不敢管这么宽。”

    程允舒坐在后面凳子上等上妆,她从陈越之从车上下来那一刻起就一直盯着看。她拉拉一边场务小王的衣边,小声问:“这是谁?”

    小王附在她耳边:“耀星的陈少,鄢慈的金主。”

    程允舒诧异地问:“鄢慈有金主?”

    她长得漂亮,又喜欢经常对这些男人撒娇,以前做临时助理的时候收服男人的手腕就很有一套,小王看样子也被她迷得五迷三道,说话毫不避讳:“你不想想,鄢慈出道第一部戏就是《青梧桐》,没点靠山她一个新人凭什么?陈少喜欢她,给她好资源,让她一步登天,懂吗?”

    “这圈子里龙头老大是谁?耀星啊!耀星现在基本陈少说了算,只要他保驾护航,鄢慈红到老都没问题。”

    程允舒眼神变了变,不知在想什么。良久,她捋了下及腰的长发,站起来倒了两杯水走过去,轻轻放到化妆台上:“鄢鄢,喝点水。”

    她早前换上了晚上拍戏用的旗袍,此时白皙的大腿根顺着宝蓝色开叉的裙边微微露出,撞似不经意地冲陈越之笑了笑:“陈少,您也喝。”

    鄢慈抿着嘴唇,没搭理她。

    陈越之倒是淡淡瞥了她一眼,目光顺着旗袍边向下探了三分,但只限三分,又一脸索然无味地挪开,讥笑:“不喝。”

    程允舒尴尬地站在原地,臊了个红脸。

    小王过去把她拉到一边:“你疯了吧?陈少和鄢鄢说话,你插什么嘴?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陈少他缺女人?”

    程允舒面有不甘,嘴唇蠕动了两下,最终没说什么。

    “现在吃吗?我帮你开。”陈越之拿着那个冰淇淋在空中转了转,把注意力落回到鄢慈身上,像个小孩一样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

    “不吃,要拍戏了。”

    鄢慈没动程允舒送来的那杯水,闭着眼睛画眉毛,软软地说。

    陈越之也不勉强她,转身去找方煜抽烟。

    工作人员在分发冰淇淋和炸鸡,方煜吃完晚饭回来,远远走着就注意到了剧组的阵仗。

    鄢慈等到陈越之走了,悄咪咪睁开眼,往后瞥了一眼,却正好和方煜相对。方煜直愣愣看了她一几秒,别扭地挪开眼睛。

    鄢慈忽然心里发慌,一阵莫名其妙的情绪涌起,从脚底板到天灵盖,浑身上下都徜徉着一股被亲夫捉奸在床的感觉。

    真是奇怪。

    她最近和方煜走得近,不仅在剧组天天见,还一连一个周待到半夜一起吃宵夜对戏,要“捉奸”也该是陈越之捉她俩,她这迷一样的错觉哪里来的。

    鄢慈挠挠头,冲方煜吐了吐舌头。

    方煜的回应就是转过头狠狠瞅了她一眼。

    陈越之揽着方煜的肩膀,笑着问:“去哪儿了?”

    “吃饭。”方煜把眼神收回来,露出平常那副臭屁的表情,“来干什么?”

    陈越之理了理衣领:“来这边参加活动,十一点的飞机回北京,我就抽空来看看鄢鄢。”

    ☆☆☆

    夜,八点。

    《浮萍》第五十八场一镜一次。

    温柔悠扬的舞曲鸣奏,舞池里成双的富商名媛偏偏起舞。

    青缇一身高雅绣花的宝蓝色旗袍,挽着李成则自侧门而入。

    她笑得温软,目光左右流连,眼里渗着的是透骨的妖媚。

    “CUT——”导演皱眉喊停,“没看到机器在哪个方向?你不会走位?刚才的动作是怎么回事,剧本写了让你到处乱看?镜头对着的是李成则,他是这镜的一番,你乱动什么?怕别人注意不到你?重来。”

    程允舒第一次拍戏,被导演毫不留情地骂了一顿,脸色也不好看,她小声道歉,重新回到起点。

    方煜倚在工作人员背后的白墙上,悠悠盯着这边的动静,嗤笑:“把老子这当什么了?什么歪瓜裂枣都往这塞,再这样没下次合作了。”

    陈越之拧眉:“什么意思?鄢慈给你添麻烦了?”

    这像是护着自家孩子的口气让方煜很不爽。

    “我让她给你道歉?”陈越之四下看了看,鄢慈不在。

    方煜听到这话,脑子里浮现起那晚酒局鄢慈端着酒杯的样子。她乖巧站在他旁边,不犯傻也不犯病的时候,就像个柔软的洋娃娃。

    “不关她的事。”他淡淡道。

    陈越之指了指片场中间正在一次次重来的程允舒,嘲道:“不知道走哪来的,你知道这戏投资商不止我一个,别人硬是往里塞我也没辙,毕竟钱才是老大。”

    方煜目光轻飘飘落在程允舒那一身穿得变了味的戏服上,随口道:“鄢慈要是也把旗袍穿成这样,你可以直接把她领回去了。”

    陈越之本来身体支墙站着,听到这话立马精神地直了起来,眼里带着笑:“这你放心。”

    方煜一点也不放心。

    都说旗袍是最能展现女人身段的东西。

    一个女人是真有气质又或只是空有漂亮的脸蛋,不需要朝夕相处,一件旗袍就能检验出来。

    可鄢慈有什么气质呢?除了蠢就是傻,偶尔神经病发。

    平时穿着打扮也是一身潮装,要么像个十七八岁少女的穿搭。

    方煜对她穿上旗袍的样子不抱半点希望。

    “鄢慈刚出道拍过一组旗袍写真。”陈越之暧昧地笑了笑,手搭在他肩膀上,在他耳侧轻声说,“直接把我在办公室看硬了。”

    他和方煜是大学舍友,虽然私底下经常较着劲,但明面上关系也不错。两人家境都好,那时候基本不住校,偶尔睡宿舍时也经常听那几个不相熟的舍友聊些夜间的荤段子。

    表演系的谁谁谁奶大。

    舞蹈系的谁谁谁腰软

    这些话题,男人间私下聊聊按理说很正常,可方煜听陈越之嘴里说出来的鄢慈,却不是那么回事。

    他皱着眉抖了下肩膀,把陈越之的胳膊甩下去。

    陈越之也不介意,只听他又指着场中的程允舒说:“女人的外表用得好是武器,用得蹩脚是跳梁小丑。鄢慈从来不拿自己的资本当回事,但这不代表她没有资本。像这种女的是低级婊,鄢慈那叫高级傻。”

    陈越之却越说却起劲:“认识她这些年,我就见她做了一件真傻事,跟你有关,想不想听?”

    方煜拧眉:“我?”

    “我那阵不是被鄢慈迷得死去活来吗?没忍住找人联系到她原来那家破公司,想签了她。你猜怎么着?那时候正好手里有你《青梧桐》的本子,我一开始就想捧红她,打算如果她签了耀星,我就把《青梧桐》送给她做签约礼。”

    “我逗她说,你签二十年我让你演女主,她当真了。开始我以为她是想红,后来原来带她那经纪人说,鄢慈喜欢《青梧桐》喜欢得疯魔,你那本早期出过书是不是?是鄢慈的睡前读物。”

    方煜身体一颤,转脸惊诧:“你说什么?”

    陈越之一耸肩:“鄢慈喜欢你的本子。你俩进组第一天又是屎又是野鸡热搜挂了一整天,后来平息下去,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她这人傻,可不圣母。你那么骂她,她要不是喜欢你,闲得蛋疼去给你说话?”

    他这么说,方煜想起来鄢慈对程允舒的态度:得知她是粉丝时热情亲切、看到她在楼下挨冻也会不忍心。可在知道程允舒骗她以后,她的态度冷硬而坚决,让她离开,毫无转圜的余地。

    方煜在这瞬间,脑子里不断回放起认识这两个月来点点滴滴。

    鄢慈总像个没脾气的奶娃娃一样,偶尔大声叫唤时也是奶里奶气。

    他以为鄢慈脾气就是这样,原来是她一开始就对他抱有好感吗?

    他胡思乱想着,猛然戳着了陈越之刚才那一句“鄢慈的睡前读物”,心尖陡得一颤,寒下脸问:“你睡过她?”

    陈越之眼皮子动了动,颇有些遗憾:“以前年轻,想走柏拉图精神恋爱路线,没把握住机会。后来她一夜成名,反而没那个心思了。”

    方煜硬着一张脸不吭声。

    陈越之狐疑:“你问这干什么?你不会看上鄢慈了吧?”

    方煜像是赤.裸走在街上被人围观一样,忽然一阵尴尬,他急忙把头扭过去,用荤段子掩饰心里那点难耐的波动:“你胡说八道什么?就她那蠢样,我硬得起来?”

    陈越之不信任地看了他几眼,似乎是在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有想法。半晌,他淡淡道:“我家情况你也知道,我妈不可能让我找圈内的女人结婚。”

    “鄢慈她傻但她也聪明,她最让我喜欢的地方就是她不喜欢我,也不会要求我,不像那些女人,谈两天朋友睡上一觉就以为能把我绑到地老天荒。”

    “在外面她成我的面子,私下里和我划得干净着呢,我跟她呆一起舒服,她越是不争不抢,我越想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她。但如果我睡了她,不说她愿不愿意跟我,这事性质就不一样了。”

    “说实话,我不缺睡的,但我缺个能让我安心的,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方煜大概了然陈越之的心理。

    山珍海味吃久了的人,对于美食就没有了迫切的想要吃进去的冲动。陈越之在圈子里一手遮天,他从来不缺鲍鱼海参、熊掌燕窝。与之相比,有时一碟普通的清粥小菜对他而言反而舒服。

    在吃完彻夜的大餐以后,总要有完白粥解腻。

    鄢慈性子淡不爱争抢,还没出道就被他签下,她没经历过圈里的脏事,干净得像是刚出校园的学生。

    她对他而言就是那碗干净的白粥,那怕他肚子已经吃不下,但它只要安安静静地待在餐桌上,让他看着也会觉得心情很好。

    可如果他非要在吃饱喝足后再勉强自己喝碗粥,一来没有必要,二来万一粥不愿意,也是得不偿失。

    “你所谓的把所有好东西给她,就是让她去陪你那些狐朋狗友喝酒?”方煜对陈越之某些言语满是不屑。

    陈越之品出方煜话里的火.药味,挑眉:“我捧红了她,所有好资源都给她,微博上所有风言风语我公关给她压下,我又没睡她,让她陪个酒还有错?”

    方煜回视他,眼神淡漠:“鄢慈这些年给你赚了多少钱?你的资源是白给的?如果她是个扑街……

    他话说到一半,蓦地卡住。

    陈越之的背后,鄢慈换好衣服从试衣间走出来。

    服装组的人特意为这场戏定制了一件藏青色旗袍。

    素面白点,方煜见过那件衣服,普通得过眼就忘。

    但此刻,他的眼睛却像黏在鄢慈身上一样,任凭他本人怎么拉扯呼唤都收不回目光。

    她和刚才见到的似乎没什么不同,但又很不同。

    正如陈越之说的,女人的外表是可以做武器的,但鄢慈好像对自己所拥有的这项资本毫无所知。

    她的美从来都是内敛的,不扎人也不主动去放光。方煜知道她漂亮,可她平时那蔫软的性子像股粘稠剂一样牢牢糊死了她身上那团灼眼的锋芒。她不刻意外露,别人很难去剥开她美丽的外表去探寻她那外表下更美丽的东西。

    那东西应该是叫风情。

    这还是方煜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鄢慈。

    窈窕的身段,柔软的纤腰。

    丰满的胸脯,挺翘的娇臀。

    她脚踩一双乳色高跟鞋,脚背瘦削,隐约跳动着几条浅蓝的青筋。裙边遮到膝盖弯,露着白莹莹的腿肚,嫩色的大腿顺着叉边隐约透出一抹春.色。脖子上挂了一串细细的白珠衬着旗袍的暗色,和脚下的鞋子的颜色一压,丝毫不突兀。

    鄢慈的手放在脸侧,连接着姣好的天鹅颈的那块皮肤上,她在和林晴晴说笑,转头迎着明亮的灯光。她站在那,整个人被打成一块通亮的雪花瓷,白得刺眼。她在笑,嫣红的唇角上扬,柳眉的尾巴微压。

    那是方煜从没在她身上见过的模样。

    从头到脚,一颦一笑,都是满满的风情。

    鄢慈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转过头无误地从人海里找到方煜的身影。她脸侧的手抚平,五指纤细,伸出来轻轻冲方煜扬了扬。

    甫一接触她含笑的目光,四目相对时,方煜只觉得她眼里铺撒着宇宙里亿万年来生生不息漫天辉明的星光。

    他心里咯噔一下,瞬间表情古怪。

    ——硬了。

    鄢慈以为他没看到,又朝他挥挥手:“方煜?”

    方煜沉着眉眼,片刻不敢停留,逃命一样离开。

    ☆、鸡腿

    有生以来第一次,方煜面对电脑发了一个小时的呆,打不出一段完整的话。

    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方煜拿着书却只觉得满眼都是蝌蚪在爬,看不懂一个字。

    窗外华灯初上,墙壁上的挂钟滴滴哒哒走到了十一点。

    陈越之应该已经离开了。

    他平躺在床上,闭上眼脑子里全是鄢慈刚才的样子。

    从脚底到指尖,皮肤上每一个微小的细胞都在发烫。脑子里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他打了个滚,坐起靠着床头,把电脑搬到床上。

    E盘里有一个叫“编剧三十六种情感结构”的文件夹,打开后跳出来密密麻麻一堆视频。

    方煜随手点开一个,趁着还在放剧情的功夫,他跳下去拉上了窗帘。行动鬼祟,仿佛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片子剪辑得太快,方煜还没走回床上,女.优就扯着嗓子开始鬼叫。他电脑音量默认开到最大,顿时整个房间都回荡着阵阵不可言喻的动静。

    “咚咚咚——”有人敲门。

    “方煜。”鄢慈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方煜心里本来就存着点不能说的心思,一听到鄢慈来了差点吓得心脏病突发,他一个跨步冲回床上把笔记本扣死。

    房间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般的安静。

    方煜竖起耳朵,像只奸诈的兔子,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没过多久,鄢慈又轻轻扣门,声音带着迟疑:“方煜?”

    方煜做了几个深呼吸,烦躁地抓了抓头皮,走过去开门。

    他只拉开一条缝,半个身子藏在门后面。

    鄢慈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头发却还是宁浮萍盘起来的古雅造型。

    她没卸妆,脸颊精致动人。

    “有事?”方煜别扭地问。

    酒店隔音不太好,加上刚才那一阵声音太大,鄢慈什么都听到了,她尴尬地笑笑:“你怎么突然走了?身体不舒服还是生病了?”

    身体的确不太舒服,但和生病没半毛钱关系。

    方煜烦得要命,头发被他自己揉搓得如金毛狮王般狂乱。他脸上挂着深深的不耐烦,本来想说“关你屁事”,但往常很容易说出来的话,今天在舌尖翻来滚去就是吐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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