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2)
在半空的杯子,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我给陈总一个面子,但你记着,只此一次。”
贺禹脸色锅底灰一样暗沉,他手里端的是溶着烟灰的酒,动作踟躇。
“不喝?”方煜把红酒一饮而尽,冲他亮了亮杯底。
“贺禹。”陈越之叫他一声,警告之意再明显不过。
“我喝,谢谢方少。”贺禹勉强一笑,咬着牙,把酒灌进了嘴里。
☆☆☆
酒过三巡。
桌上众人都是微醺,薛凡提议去酒吧下半场,陈越之欣然同意,转身征求方煜的意见。
方煜不想和这群人鬼混,随口推掉。
他刚起身走到门口,忽然听见陈越之在身后说了一句:“鄢鄢,你扶着薛少。”
鄢慈今晚被灌了很多酒,更是为陈越之挡下了不少,此刻脚步有点浮,脸颊红通通的一片。
薛凡很自觉地走过来把手搭在鄢慈肩膀上,手不安分地摸了摸她的脖子。
鄢慈脸色一变,向旁边挪了几步。
方煜“砰砰砰”敲了三下包厢的大门,表情阴鹜:“明早有戏喝个屁,过来,跟我回去。”
“方煜,你扫兴了啊。”陈越之眼睛眯着,呼吸间都是酒气。
方煜不理会他,望着鄢慈,声音发冷,问道:“你他妈走不走?不走明早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鄢慈趁机摆开薛凡,站在中间,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方煜心里一股子气,寒着脸问陈越之:“刚把男主救回来,你就想换女主?”
☆☆☆
鄢慈还是醉了。
她出酒楼的时候忘记带口罩和墨镜,一路跌跌撞撞跟着方煜来到停车场。
方煜脸上阴云密布。
他步子很大,根本不管后面跟了一个喝醉酒踉跄的女人,径直去取车。
鄢慈被台阶绊了一下,愣愣地摔在地上,她迷茫地看了看四周的景物和天上的月亮,一滩稀泥似的趴在地上不动了。
方煜停住脚,不耐烦地回身拉她。
鄢慈喝醉后很乖巧,不吵也不闹,像只软绵的小猫。
她突然抓住方煜的领子,把他一起拖到地上,声音细细地说:“你喝酒了,不能开车。”
方煜头痛,鄢慈身板看着瘦削,却十足像个口香糖,黏在地上,他拉不动,只好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今晚月色很美,月光一张薄纱似的笼在她身上,手脚修长,肌肤莹润,显得更娇俏动人。
方煜手触碰着的是她裙子下豆腐一样软白的小腿。
那触感又腻又滑,他嗓子眼一阵淡淡的干。
“不能开车。”鄢慈又强调了一遍,“被交警逮到,我会上热搜,会挨骂。”
“谁骂你?”
她表情楚楚可怜,眼眸湿润:“经纪人、黑子,路人和粉丝也会骂。”
方煜毫不走心地骗她:“不开……”
然后下一秒动作迅速把她丢到副驾驶,自己钻进驾驶室。
“不开你个头,管得着吗你?”
鄢慈:“……”
她把头扭过去,脸贴着玻璃像小孩赌气,不理方煜:“坏人。”
“怂逼。”方煜顺口回了一句。
鄢慈闻言转身,正好方煜在侧身给她寄安全带,她柔软的嘴唇轻轻擦着方煜的额角过去,最终停在他温热的眉心。
方煜指尖一颤,片刻后稳住,他将安全带系好,若无其事地坐直身体。
醉酒的人是不会尴尬的,鄢慈眼神迷离,仔细思想了想方煜刚才的话,轻声抱怨:“你骂我。”
“骂的就是你。”
方煜发动车子,一路沿着空旷的高速公路驶回横店。
鄢慈错怪方煜了,他不只是想骂她,他其实更想打她。
想把她的头按在地上、按到土里、按到粪坑里。
可面对一个喝醉的人,他有多少暴力都得收一收。
如果不是陈越之让鄢慈给他敬酒,他今晚压根就不打算接受贺禹的道歉。
鄢慈的性子说硬不算硬,说软是真软,她往那一杵,像只受人欺负了的小包子,白净松软的面皮,奶油一样甜腻的馅。
他也想晾着贺禹一样晾着她。
可真这么做了不到一会,心里就说不出的堵塞。
他暂且把这种心情归结于自己品性太过善良,内心太过柔软。
我如果生在古代,一定是个惩恶扬善、扶危助困的大侠。
方煜挺不要脸地想。
夜晚寂静无声,只有路边灌木丛里扬出隐隐约约的虫鸣。
鄢慈偏头看着方煜开车,眼睛睁得大大的。
“陈越之你男朋友?”方煜敲了敲方向盘,明知故问。
鄢慈果断地摇头,她离方煜有点近,张口时吐出甜甜的葡萄味:“男朋友不会让我陪酒。”
方煜嘲道:“你不想陪,他敢勉强你?”
以鄢慈现在的咖位,只有资源上门找她,没有她需要去陪酒求资源的道理,更别说是陈越之私交的朋友。
公司把她捧在嘴里含着都怕化,陪酒这种事如果她不同意,他们怎么敢让她去?
惹怒了鄢慈,约满不续又或是赔钱解约,那耀星可是人财两失。
她红得发紫,愿意签她并为她支付解约金的新东家还不是比比皆是?
鄢慈虽然醉了,可还是能听出方煜话里讽刺的语气。
喝醉酒的人情绪容易波动,鄢慈此刻心里冒了一棵憋闷委屈的小芽,在方煜冷漠脸色的阳光雨露下疯狂生长起来。
那可能是一株爬山虎,用张狂的藤蔓把她的心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方煜觉得她是自愿的,她有点难过。
“我……”鄢慈闭了闭眼,声音低低的,“我和耀星签了二十年。”
“我也想过解约啊,可二十年的解约金,谁来付?谁付得起?”
方煜的目光穿过车前玻璃,落在远处月光下黛色连片的山影上,今晚的月色有多明亮,那片影子就有多黢黑。
“入圈前也想着,我得干干净净的,好好演戏,努力工作。可真进来以后才发现,这种事,谁说了算呢?”
鄢慈眼神微微朦着,缥缈地落到一个位置上,便不再移动了。
“他现在能让你陪酒,以后就能让你陪.睡。”
方煜哑着嗓子,转头看她:“到时候呢?你也睡?”
鄢慈听到这话眼神一下子变了。
那种茫然无措的神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小小的清明。
酒醒了?
方煜看了看冷气,明明开得也不大。
他还在恍神,鄢慈突然从座位上直起身子,“咣”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方煜:“……”
敢打他,看来是没醒了。
“说什么呢你!”
鄢慈看起来有点生气,她拍了一巴掌还不解气,又接连着“咣咣咣”在方煜头上打了四五下。
“我底线虽然不高,但还是有的。”
她挺着胸脯,撅着嘴唇,一脸你怎么能这么想我的表情。
方煜被她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懵了,还没来的及还嘴还手,就又听她声调高扬道:“不过都像你这么帅的话,睡睡也没关系。”
说着,鄢慈从副驾驶爬起来,按着驾驶的座椅,头一横,挡住方煜的视线。
“坐着,你挡我……操!”
鄢慈小嘴一张,白瓷似的门牙“嗷呜”一下咬在方煜右脸上。
“我到时候第一个睡你!你等着吧!”
方煜:“………………”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坚持贯彻一个玛丽苏主旨不动摇!
鄢鄢和炮灰陈之间不会有xx的xx交易,请放心阅读。
原因我慢慢写,仙女们慢慢看。
给不知道哪个投喂我营养液的仙女笔芯。
也给这几天文下留评的仙女们一万个么么哒!=3=
☆、神经
“当红小花旦携手盛世美颜小鲜肉共谱一曲乱世恋歌,贺禹新人出道挑大梁风头更压鄢慈一筹,公司称只因其太优秀!”
“爆!《浮萍》鲜为人知的背后秘密,原来他才是最努力的人!”
“论演员的自我修养——揭秘新人男主剧组蹲地吃饭,同组女主多位助理跟随,派头堪比国际影后。”
拍戏间隙趁着工作人员调试设备,林晴晴和鄢慈挤在一张板凳上,给她读今日更新的媒体通稿。
“这贺禹真不要脸啊。”林晴晴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指着手机给鄢慈看,“好家伙,作品都还没有,先开始炒作,炒作就不说了,还踩你上位。你看这——男主剧组蹲地吃饭。”
“蹲在地上吃饭的人明明是姐你吧?昨天组里丢了几条凳子,贺禹助理,就姓刘那丫头片子,招呼都不打一声,过来抱着你的凳子就走。我要不是看她小身板弱风扶柳似的,我肯定捋袖子咣咣咣三大嘴巴子就上去……”
鄢慈头耷拉着,一直蔫蔫的没有反应。
“姐,你最近怎么这么不带劲啊?”林晴晴五指张开在她眼前晃了晃,“病了?病了你得告诉我,咱早点去医院。”
鄢慈本来在神游天外,突然听到林晴晴嘴里“咣咣咣”的拟声词,身体一抖,一脸菜色,那天晚上自己喝醉了干的蠢事又一齐涌上脑海。
咣——咣——咣——
嘴巴撅起,舌头缩起,而后嘴角复平,归于平静。
多么美丽的唇形,多么美好的音调,像极了她扇方煜的那几下子。
她能带劲才有鬼。
“姐,我跟你说个带劲的。”
林晴晴以为她心情不好,变着法子哄她开心。
“贺禹被方老师扔的那个爱马仕皮箱,他助理昨天屁颠屁颠翻垃圾堆捡回来了,剧组小张问起来她还说是新买的同款。”
林晴晴吐沫星子满天飞:“你说有意思不?贺禹怎么说也是有金主的人,他至于差那几个箱子?还跑去垃圾堆里捡,真的太恶心了。”
鄢慈大眼睛眨了眨,默默问了一句:“你嫌脏啊?”
“你是没见过那垃圾堆多臭,饭店的泔水桶都往那里运,脏水流满地,上面还爬着苍蝇和蛆。”
林晴晴表情夸张,鼻头紧缩小脸皱巴巴的,一脸嫌弃。
“那你得赶紧克服一下。”鄢慈说。
林晴晴一头问号。
“因为过几天你可能就要去垃圾堆捡我了。”
☆☆☆
林晴晴说的没错,鄢慈大概是病了。
那可能是一种叫做被害妄想症的绝症。
那晚以后,方煜整整一个星期没来剧组。
而她关于那天“最后的记忆”是喝醉酒之后,她骂了方煜、打了方煜、咬了方煜。
这些都不紧要。
最可怕的是,那晚她可能是脚底绑了几个窜天猴漫天飞翔,头脑一时迷糊向天借了几万个胆子,竟然敢扬言要睡了方煜。
不说方煜会不会打死她,光说要睡了方煜这个想法。
这是心里得多畸形多变态才能想对方煜下手?
事后鄢慈想起来怪后怕的,以方煜那怒起来堪比火山喷发的暴躁性子,竟然没当场打死她。
贺禹自从上次酒局被方煜整过之后,就像变了个人。
初来剧组那天的嚣张气焰全都收敛了,每天按时开工收工,对导演尊重有加,偶尔拍戏的间隙也会抽空和鄢慈聊天。
如果不是第一天见过那的跋扈样子,鄢慈都要以为他是个谦虚有礼的上进新人了。
贺禹认真配合拍戏以后,剧组就没出过什么乱子。
虽然他还是会在没他戏份的时候赶去同在横店另一个剧组,但方煜不在,导演忌惮他的背景,也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今晚有夜戏,贺禹一到晚上就开始犯困,状态不对NG了十几次,一场简单的戏一直拍到十一点才收工。
鄢慈赶回酒店已经快十二点了,浑身酸软,眼皮子千斤重。
她搓着红通通的眼睛站在房门口掏门卡。
今天下午换了衣服,早上穿的那身被林晴晴带去干洗了,门卡不在身上。
她给林晴晴打了个电话让她快点回来,自己站在门口百无聊赖刷起了微博。
粉丝还是一如既往的打call赞美。
黑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低端高端各种黑。
“咦?”
鄢慈小声惊呼,手指动了动,发现两个小时前自己被顶上了热搜。
【心疼鄢慈】
微博热搜上赫然出现了这样一个话题。
“我擦恺撒又给我乱买热搜!好端端的心疼我干啥?”
虽然每天吃不饱睡不够还要被人骂但这标题也买的太尴尬了!
恺撒以前给她买过类似的热搜,比如她因为拍戏受了点小伤,恺撒则会大张旗鼓地把【鄢慈受伤】到处宣扬。
明明是吊威压身上勒出了一道淤青,直把它炒成了鄢慈从威压上掉了下来。
夸大事实不说,看着评论里一片心疼她关心她伤情的回复,鄢慈心里也不好受,总觉得是在欺骗粉丝的感情。
鄢慈为这件事和恺撒吵过几次,但都无功而返。
恺撒是不仅是圈里手腕强势的王牌经纪人,更是耀星的高层,他打定主意要做的事,很少有人能改变他的想法。
可当鄢慈点开微博内容后才发现,这次的热搜还真不是恺撒买的。
她一个周前录制的那期真人秀节目“来吧勇士”今晚开播。
九点半播完之后,看过节目的网友自发把鄢慈顶上了热搜。
【我的妈!鄢慈也太可爱了吧,要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纯路人,不太明白为什么总有人黑她,这么蠢萌的一个姑娘,笑起来还那么甜,我都要要路转粉了。】
【鄢慈姐姐大声告诉我你是不是扁平足!这么平坦的地面你是怎么能连摔三跤的!太萌了吧也!】
【喜欢鄢慈的人点赞】
……
鄢慈家粉丝多战斗力强,但黑粉也多,每次热搜下面的评论黑子和粉丝各占一片天,她从来没见过评论区如此和谐得对她清一色的赞美。
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圆滚而漂亮的眼睛睁得大而明亮,整个身体暖融融的,一股欢脱的想要跳舞的冲动油然而生。
☆☆☆
方煜平日写剧本作息经常昼夜颠倒,算是半个夜猫子。
他写完今天的计划字数,倚在床头看书。
房间灯光温暖,衬得他脸颊的线条也柔软起来,看到有趣处,他眉毛微微上扬,捏着书页的指尖停住,回过头又再三品读。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欢快的歌声。
“跟着我左手右手
一个慢动作
右手左手慢动作重播”
“这首歌给你快乐
你有没有爱上我”
方煜听得出来这是谁的声音,他本来不想理会,可外面那傻子唱起来没完,跑调不说,还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单曲循环。
“这首歌给你快乐
你有没有爱上我——”
最后一下直接破音。
眼前的字排列组合,刚刚读起来充满哲思的句子,此刻在他漆黑如墨眼底却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耳边回荡的全是鄢慈难听到姥姥家的歌声。
方煜骨骼分明的指尖一顿,忍无可忍,把书摔到床上。
☆☆☆
鄢慈许久没有过被路人这样夸奖,一颗心开心得怦怦乱跳,像在蜜糖罐里滚过一圈。
这层楼被剧组包了,大家都还没回来。
她既不用担心会打扰别人,也不用担心被人看到在这里发神经,于是肆无忌惮地在走廊上手舞足蹈。
她嘴里哼哼为自己配乐,胳膊抻直,身体作大鹏展翅状向天飞翔。
T恤上翻,露出精致的腰线和小巧的肚脐。
修长的腿扬起,如同一只高贵的天鹅,在半空中勾起一个再完美不过的优雅弧度。
从房门这头跳到房门那头。
她如舞台上偏偏起舞的绝美舞者,舒展身姿,尽态极妍,放飞自我。
“你有没有爱上我——”
鄢慈乳燕般轻巧落地,正对着自己的房门劈下一个标准的横叉。
柔韧的腰肢一扭,飘逸的长发一甩。
脑海里幻想着场下观众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啊——鄢鄢——我们爱你——”
她回过娇媚的脸蛋。
葱白的嫩指冲着对面的房门遥遥一指。
唇边绽放邪魅诱惑的微笑。
“你有没有爱上我——”
下一秒。
方煜拉开了门。
他穿着一件破了洞的白色背心,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
右侧脸颊带着一个还未褪去的清晰牙印。
鄢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动作僵在了半空。
她坐在地上,高度与方煜的腿根平行,伸出去的手指好死不死,正正指住方煜的裤裆。
作者有话要说: 鄢鄢的神经病潜质要慢慢显露出来了
☆、青筋
方煜毫不犹豫道:“我爱你奶奶个腿儿。”
他面色阴沉,眸光黝黑,脸臭得像茅坑里的硬石头。
“大半夜不睡觉跑我门前K歌,你他妈不怕神经紊乱内分泌失调更年期提早未老先衰?”
鄢慈的手尴尬地指着方煜的“那里”,距离他不到十厘米。
方煜眼睛下瞄,嘴角抽搐:“你不放下是想摸?正好老子两个星期没撸管,你虽然蠢了点但要打算帮忙我不介意潜你一下。”
这个方煜不仅嘴巴毒,人也太他娘的污了。
鄢慈挠着头,“嘻嘻嘻”傻笑两声,讪讪把手放下,从地上爬起来。
一个周没见方煜,他还是那副邋里邋遢的老样子,头上乱蓬蓬一顶鸡窝,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背心,大概是因为衣服年代过于久远,腰上开了两个大破口子,露着他肚子微微凸起的肌肉。
不知道是不是在屋里宅了一个周不见日光的原因,他好像更白了。那晚被鄢慈无敌小钢牙啃出来的印子还在,不仅没消,周围那一片皮肤像是受了伤一样反着淤紫,衬在白净的皮肤上更显眼。
鄢慈试探问道:“你这几天怎么不去剧组?”
她一张嘴,皎白的皓齿便出现在方煜的眼皮子底下。
方煜一见她和她的牙就来气,没好气道:“关你屁事。”
鄢慈被呛了也不生气,她小心翼翼偷看方煜脸上的牙印,又问:“你不去剧组是因为脸上挂彩了吗?”
方煜太阳穴以肉眼可见的频率鼓动了两下,抬眼看她时充满凛冽的杀气。
“……对不起,我那天不是故意的,主要是因为那个酒喝起来挺甜的但是谁知道它后劲那么……”
大。
鄢慈话还没说完,方煜“啪”一声把门板摔上,留给她一个愤怒的背影。
“方煜?”鄢慈探手敲门,“你别生气呀。”
没动静。
“我明天戏份挺重,但我揣摩不好人物的情绪,你给我讲讲本子怎么样?”
还是没动静。
“方老师,你真的不去片场监督我?我最近拍戏特别不带劲,如果把浮萍演砸了,我是花瓶女演员我不怕,可你金牌编剧的名声真的没关系吗?”
依旧没动静。
鄢慈隔了好久都没再说话。
方煜以为她走了,他铺好床单,把书放回桌子。
就在他脱掉上衣正要睡觉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音调欢快的铃声。
“恰恰恰恰恰——恰恰恰恰恰——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方煜:“……”
鄢慈竟然在他门口跳恰恰!
方煜觉得他一定是对这个小女人太仁慈了才使得她敢这么无法无天地骑在自己头上拉屎。
他真的有必要重新给她立下威严,让她知道她谁才是老大。
方煜赤脚下床,抄起自己的黑拖鞋冲着门就过去了。
鄢慈手机上放着恰恰舞曲,守株待兔蹲在方煜的门边,他刚把门拉开一个口子,手里高举的拖鞋还没拍下来,她蹭一下把胳膊挤进去了。
“方煜。”鄢慈笑靥如花。
而方煜只想打她。
方煜没穿上衣,上身劲瘦,鄢慈伸出去的胳膊好死不死按在方煜的胸口。
好干净,好滑,好细腻。
还没有胸毛。
鄢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方煜静止了。
就在鄢慈以为他在尴尬的时候,一个鞋底子照着她的手臂拍下来。
方煜把拖鞋一丢,嘴唇动了动,看上去马上就要火山喷发。
鄢慈赶忙转移话题,揉着自己被打得很痛的手臂说:“我明天有打戏,很重要的一场,你来指导我吧。”
方煜冷着脸:“哪来的打戏?你自己编的?”
“挨打!浮萍明天要挨打!明天拍她被关窑子那场。”鄢慈连忙解释,“我看过剧本,你是这么写的……”
“浮萍不愿意接客,被打手按在地上用鞭子抽。她应该是很疼的,但你不让她叫也不让她求饶。不叫就不叫,可是又要让她哭,哭就哭吧,但你还要让她额头和脖子上青筋都跳出来,这我怎么控制的了,我拿来的青筋啊?”
“你明天去片场吧,我怕我演不好。”
“不去。”方煜直接拒绝。
“你不去是因为脸上有……”
鄢慈本来想说是因为你脸上我咬的牙印吗,但是看到方煜吃人的眼神又不敢说了。
方煜要关门,鄢慈又把腿伸进门缝:“等一下!等一下!”
她在随身的小包里翻来翻去,最终掏出一个粉嫩嫩的创可贴塞到方煜手里。
“我贴脚后跟防磨的,给你用。”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的右脸。
方煜深呼一口气,突然按着鄢慈的头:“看我。”
鄢慈抬头,走廊橘黄色的灯光映在方煜棱角分明的脸上。
他睫毛很长,在眼睛下面投出一道浅浅的阴影。
多么帅的一张脸!如果方煜去当演员的话,肯定已经红遍半片天了吧。
她胡思乱想。
方煜指着自己的太阳穴,问:“看见什么是青筋了吗?”
他额角突突,青筋若隐若现。
“看见了。”
“知道怎么让它出来吗?”
鄢慈傻傻摇头,谄媚道:“不知道,老大你青筋这么收放自如真是太厉害了,你不该当编剧你应该去当演员!”
方煜冲她招手:“我教你。”
鄢慈附耳过来,方煜冲着她的耳朵就是一声怒吼:“贴脚的东西你他妈让老子贴脸?不想活了吧你!”
方煜把创可贴往地上一扔,掉头进门。
☆☆☆
凌晨一点。
方煜失眠了,本来好好的睡意被鄢慈一搅和全都没了。
他正刷着手机,鄢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鄢慈:【老大,你明天到底去不去片场?】
方煜高冷回复:【不去。】
鄢慈没动静了。
方煜正打算闭上眼睛属羊,视频播放软件给他推送了一条消息。
【来吧勇士第四期,鄢慈可爱萌翻天爆笑全场!】
“可爱萌翻天?”方煜嘲道,“也就粉丝能把傻子当成萌。”
他把手机一摔,头埋进枕头里属羊。
☆☆☆
凌晨两点。
方煜把脸从枕头里抽出来,捡回手机打开了那期综艺节目。
“来吧勇士”是一款户外真人秀节目,因其完全没有台本而具有极高的可看性,因此算是当前国内最红的综艺节目。固定六个男艺人,除此之外,每期会邀请一些嘉宾来参与录制。
而鄢慈则是这期的嘉宾之一。
一开场是欢迎嘉宾环节。
鄢慈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运动套装,长发绑成马尾,干净利落扎在脑后。
她画着淡妆,笑起来让人觉得世界都是甜的。
“哈L——”
鄢慈挥手向镜头前跑过来跟大家打招呼,没踏出两步,“哈喽”的喽只吐出来一半,“吧唧”一下摔倒了。
还没等常驻嘉宾过来扶她,鄢慈自己动作迅速地爬了起来,刚往前一迈,左腿把右腿别了一下,又摔了一跤。
方煜:“……”
这女人怕是个智障吧?这么平坦的草地上,她是怎么把自己绊倒的?
嘉宾之一当红小生李乔过来扶她,鄢慈手忙脚乱站起来,不小心踩住了李乔的裤腿,于是这次连着李乔一起,两个人再次扑到在地上。
方煜打开弹幕,一串刷屏晃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先哈为敬】
【鄢慈是来搞笑的吗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啊?】
【心疼你乔,我们鄢鄢不定期犯傻多担待啊哈哈!】
方煜毒舌神功重出江湖,嗤道:“不定期犯傻?多完美的粉丝滤镜,她有不傻的时候吗?”
这期节目是个人战,鄢慈解谜的提示被之前来过的李乔替换了,整个方向一开始就错了。
当别人大街小巷跑着找一个卖冰棍的交接人,鄢慈找到一个卖西瓜的老大爷跟人家胡侃大山。
“大爷您能给我下一步的线索吗?”
大爷不明就里:“我得把西瓜卖完了赶紧回家。”
鄢慈冲着摄像机高深莫测道:“我明白了,一定是帮他卖完西瓜才有线索。”
由于节目组没有台本,一切全看明星自由发挥,因此鄢慈找错了人也没人出来提醒她。一个小时后,当其他嘉宾拿着任务品赶回基地时,鄢慈一手一个提了两个大爷送的西瓜。
弹幕简直要被【哈哈哈】刷屏了。
鄢慈在太阳下晒了整整一个小时,卖完了一车西瓜,此刻累得没力气坐在地上。
她出汗了,两额的碎发湿哒哒地黏在脸颊,皮肤白里透粉,像个刚跑完步的邻家小妹。李乔给她递了一张纸巾,笑着道歉,她也不生气,顺手送了他一个西瓜。
……
☆☆☆
凌晨四点。
方煜看完了这期综艺。
瞪着眼睛躺在床上,脑子里回放的全是节目最后鄢慈游戏输了受惩罚掉到游泳池里的画面。
鄢慈从水里钻出来,脸颊沾着水珠晶莹剔透,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衬得身型玲珑有致,凸起的胸脯和窄细的腰线。
她没急着游上岸边,双手捋着头发站在那里傻笑。她本来生得就美,牙齿白而整齐,眼神明亮,笑起来感染力十足,像春天最和煦温暖的那阵风,烫得人心一阵荡漾。
微信上还有鄢慈两小时前发来的消息,他看视频没注意到。
鄢慈:【老大我觉得你现在非常需要这个。】
下面配着一个蘑菇头捂嘴嘻嘻嘻的表情包和一条公众号的文章分享。
【惊!永葆青春美丽容颜居然只需要……】
方煜点开。
【疤爱医生三周年店庆优惠活动大放送,祛疤除疤不要998不要998,无论您是什么疤,一律只要98!】
一条微商广告,配图是几个身穿粉色护士服的大胸妹,双手平举胸前,托举起一颗颗大红的爱心。
方煜:“……”
他强忍着现在出门到对面把鄢慈揪起来暴打一顿的冲动,恨恨地关上手机。
☆☆☆
凌晨五点。
方煜再次爬起来。
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拉开房门。
鬼鬼祟祟做贼心虚般冲走廊上看了看。
四下无人。
鄢慈那个粉嫩嫩贴脚的创可贴还落在地上。
他不动声色地捡起来。
出手如电塞入裤兜。
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关上房门,继续睡觉。
☆、灵性
“方编早。”
“方老师吃早饭没?”
“小方,你这个脸是?”
方煜时隔一个星期再次出现在剧组,右脸贴着一个淡粉色的创可贴。
昨夜睡眠不足,无精打采,眼袋深重。
“今年的流行新趋势。”方煜面不改色地胡诌,顺手从剧组的早餐箱里掏了一个猪肉大葱包,一杯豆浆,“怎么样了?”
他指指屋里,鄢慈正在拍挨打那一场戏。
副导演:“天气太热了,状态不怎么好。”
☆☆☆
“CUT——!”
宋导喊停以后,林晴晴赶忙上前把鄢慈拉起来,从一旁拉过风扇对着她开到最大。
屋内没有空调,加上工作人员太多拥挤,空气不流通,温度差不多有四十度。
因为要挨打鄢慈在衣服里面套了一身小薄袄,可这天气就是穿比基尼动也不动都会往外冒汗。
“姐,喝瓶藿香正气水,别中暑了。”
鄢慈无力道:“让我喝那种东西你不如杀了我吧!”
宋导走过来:“还行吗?”
鄢慈摇头:“李哥他们下手不舍得用力,要不我把袄子脱了?反正鞭子是特制的,打身上不会留疤。”
“那怎么行?”宋导不同意,“就算打不破,打在身上疼是实打实的,不能这么干。”
“这样我找不到感觉。”
正说着,门口走过来一个人。
鄢慈不用抬头,只看那双黑色拖鞋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方煜只走到门口就不再往里进,倚在门框上慢条斯理地吃早餐。
“方煜!你怎么来了?”鄢慈冲他挥挥手,很兴奋,“你脸上是我的脚贴吗?”
“拍你的戏。”方煜冷淡回应,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鄢慈脸上红扑扑的,鼻尖和额头都渗着细微的汗珠,两侧的碎发也被汗水打湿黏在了两颊。
“再来一镜试试。”宋导提议,“痛苦的表情,你把这点演出来我们就切下一场。”
鄢慈看了方煜一眼,轻声说:“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宋导无奈:“小方,你看。”
方煜吃完包子,走进屋子,迎面蒸腾而来一股闷热的气浪,顶得他刚吃进嘴的食物差点吐出来。
这场戏要求很高,不光光只是一场挨打的戏。
鄢慈在这场戏里不仅眼神中表现出忍痛、倔强、哀伤,动作上也得注意把握分寸。她身体要表现出一种因为挨打而造成的剧烈颤抖,要哭,还要按剧本上说的青筋毕露。
可她真的没有青筋!
方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么想挨打,你是个受虐狂?”
鄢慈看他一眼:“不是你教我的吗?”
方煜拧眉:“我教你什么?”
“带入感情。”鄢慈指的是那天他用包子逗她的事情,“表演出来的愤怒和真正的愤怒不一样,是这样吧?”
方煜愣了愣。
那天他的确是想让鄢慈切身体会一下宁浮萍的感情,能拍好那场戏,但他没指望鄢慈以后每次拍戏时都能记住。
可现在看来,这女人似乎比他想象的要上道一点。
“他打我不疼,我要分心去揣摩怎么把‘疼’演出来,那么其他情绪就会不到位,但如果他打得我很疼……”
“那你会疼得忘记还在演戏。”方煜一句话毫不留情的戳中问题所在,“老实一点,有什么特殊癖好私下解决。”
鄢慈出奇得坚持:“不行,我要脱。”
“……”方煜本来怕她被打疼了,看她这么固执也不耐烦,“随你。”
☆☆☆
《浮萍》十二场第四镜第五次。
浮萍一身素色的衣服,破旧不堪。
她三天没吃东西,奄奄一息趴在满布灰尘的柴房。
“吱嘎——”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三个强壮的男人手里握着鞭子进来,满目狰狞。
“都被送到这里了,你愿意得卖,不愿意也得卖,区别只在于多遭点罪,怎么非要和自己过不去?今天是最后期限,你还敬酒不吃,可别怪兄弟几个让你吃点苦头。”
浮萍气息虚弱,眼神却凛冽,她看着几人,清冷地吐出一个“滚”字。
鄢慈小袄脱了以后,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几个男演员开始不敢下手,鞭子抽在身上连只苍蝇都抽不死。
鄢慈看着他,眼神分明,示意没事,导演也不喊停。
那姓李的男演员牙一咬,心一狠,“啪啪”两鞭子抽下去。
只见鄢慈表情瞬间变了。
这前后两种“疼痛”的表达还真不是一种疼法。
她身体条件反射地一缩,整个人像个虾子一样微微蜷起来。
剧本里的浮萍尽管鞭子劈头盖脸砸下来,但她是不会痛叫的,只是咬着牙闷哼。鄢慈抖了几下,把头埋进肘腕,再抬起来时满眼泪水。
在场所有的人屏住呼吸。
如果说之前的四次拍摄都不尽人意,那这第五次简直是一场惊喜。
鄢慈她表情并不狰狞,也没有夸张的痛苦,她眼神澄明不屈。
她满脸是灰,手腕、胸口都是鞭子抽出来的红痕,眼泪滴滴哒哒打在地上,一哭起来,只让人觉得整颗心都在颤抖。
导演悄声站了起来,目光死死地盯着场地中央。
浮萍被人从地上拎起来,两个男人架住她,另一个抡着膀子上前“咣咣咣”左右开弓给了她四个耳光。
“CUT——!”
导演满脸掩饰不住的欢喜:“这场太棒了。”
鄢慈“嘶”得痛抽一口气,挽起袖子,胳膊上全是红痕。
“没打疼吧?”方才动手那个配角看她身上的痕迹,连忙过来道歉。
鄢慈笑了笑:“没事。”
林晴晴拿来冰水给她,替她擦头上的汗。
方煜站在一边,从头到尾都没吭声。
“怎么样,可以吗?” 她欢快地问道。
鄢慈觉得她这场投入的感情很真实也很充沛,方煜再苛刻也该满意。
方煜看着她胸前被汗浸湿的衣服、红通通的眼角、身上被打出来的鞭痕,本来想说的话忽然说不出口了。
他顿了顿,回答:“不错。”
鄢慈注意到他的停顿,问道:“不好吗?我刚才是不是没爆青筋?”
方煜不太会说谎,他沉默几秒:“比之前好多了。”
“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再拍一遍就是了。”
宋导插话:“小方,哪里还有问题吗?我觉得鄢鄢这一场拍的不错。”
“是不错,只是有一个感情表达错了,你是疼哭的吧?”
鄢慈眨眨眼,刚才哭过,说话间还带着浓浓的鼻音:“难道不该是这样吗?”
“前面是疼哭的没错,但到后面……”方煜好看的手掌在空中虚虚比划了一下,“她哭是因为痛。”
疼和痛。
这不一样吗?
鄢慈被搞懵了。
“此时此地发生的事情和她从前的生活相比,是两个极端。”
“你曾上过天堂,又下地狱,在火海油炸里想起往昔的种种,这中间有一个情感的过度。”
“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方煜此刻说话太温柔,都有几分不像他:“你刚才只表达了前半部分,后面的情感是不存在的。”
鄢慈握着那杯冰水,精致的眉毛皱了一下。
方煜没说让她重来,可在他解释了以后,她忽然觉得刚才那段戏并没有她心里想象的那么好。
一夜爆红以后,片约多得接不过来。
她正当红,又有靠山,导演不敢太过严格,对她的要求一直停留在只要能拍出感觉就好的地步,反正不管怎样,总会有粉丝为她买单。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用心雕琢一个角色了。
上一次投入全部的感情拍戏,还是出道作品《青梧桐》。
她饰演的阮青铜白衣飘飘,长发及腰,是多少男人心中初恋的原型。
那是她迄今为止最满意的一部戏。
可即使这样,也还被方煜说成演技是屎。
鄢慈心里隐隐有股难过,连带着一股浓浓的不甘心。
她看了看方煜,又看了看导演。
“再拍一次。”
宋导看着她红痕纵横交错的胳膊,一阵为难:“要不算了?”
身上还是火辣辣的疼,可她神色认真,眼神坚定。
“再让我试一次。”
方煜忽然问:“再拍不好呢?你知道怎么表达后半部分的感情?”
鄢慈没想好,她只是心里好强。
“什么都不懂就凑上去挨打,你是傻子?”
你才傻。
鄢慈心里暗想,一回头感觉方煜靠了过来。
方煜坐到她旁边,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她脸侧:“带入你自己。”
“想想那些你曾经拥有过,现在却求而不得的东西。当你往后的时光里遇到挫折和绝望,只要一想起就会勾起往昔的美好回忆,但同时更为现在的境遇感伤。”
听到他这句话,鄢慈眸子瞬间清亮了。
她思索了一会,又问:“那青筋呢?”
“青筋不要了。”方煜淡淡道。
☆☆☆
《浮萍》十二场第四镜第六次。
“……今天是最后期限,你还敬酒不吃,可别怪兄弟几个让你吃点苦头。”
“滚。”
浮萍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躺在地上发抖,她身体因为流泪一颤一颤,从眼皮到指尖,每一个细微的部位都在轻轻发抖。
这不是演出来的,她是真的疼。
鄢慈大大的眼睛里此刻满溢的泪珠顺着鼻尖一直滚到颈窝。
她的脖颈洁白修长,领口中袒露出的锁骨精致。
这样的鄢慈楚楚可怜,勾人得紧。
她哭着,眼神突然一变。
那在瞳孔深处映着一股绵远的回忆,乍一看似乎呆滞,但细细品味,里面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透过她的眼睛,仿佛让人面前的空间变幻,一瞬穿越到锦衣玉食的锦绣闺阁,庭院假山,流水淙淙……
那是宁浮萍的曾经,是她再也回不去的年少奢望。
也是鄢慈心里某些说不出口的感伤。
方煜站在一旁,静静地看了许久。
他忽然觉得,这女人的演戏的灵性,似乎比他预想中要好得多。
☆、灌药
“CUT——!”
宋导惊喜地笑:“这镜太完美了。”
鄢慈从地上爬起来踉跄了一下,扶着额头,林晴晴赶紧跑过来搀着她。
“姐你是不是中暑了?要不今天别拍了,回酒店休息。”
鄢慈摆摆手,坐在椅子上喘了几口气。
接近正午,太阳越来越毒,屋里温度也随之升高,工作人员也是汗流浃背,在互相分发冰水。
“我车在外面。”方煜站在她前面,随意道,“我打算去吹空调。”
鄢慈似懂非懂。
方煜是在和她炫耀有空调可吹?
方煜看她没懂自己的意思,继续补充:“这屋里真够热的。”
鄢慈擦擦汗,喝了口水。
心想:既然你想找个人炫耀,那我就勉为其难当个好的聆听者吧。
“是啊,真热。”
这样应该可以让他变态的心理得到满足吧?
方煜终于不耐烦了,大着嗓门吼了一句:“所以你他妈的去不去?”
鄢慈愣住。
方煜掉头就走。
她反应过来,水杯一扔,扑腾扑腾跟在方煜后面:“我去我去。”
方煜沉着脸开车门,看鄢慈想坐副驾驶,那晚可怕的回忆涌起,连忙制止:“坐后座。”
鄢慈也听话,顺着爬到后座。
“陈越之不给你配保姆车,你不会自己配?多红的人了,混得这么惨。”
方煜的嘴一刻都不能闲着,哪一分钟不毒舌他可能会躁动不安到咬舌自尽。
鄢慈躺尸般仰在后座,一脸享受:“我又不是老佛爷,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刚才那次拍的怎么样?”
“凑合。”方煜心里满意,却不想直说,他打开音乐放了一首温柔的钢琴曲,“刚才拍戏在想什么?”
鄢慈表情一瞬间变得古怪,皱巴着可爱的眉头不说话了。
“前男友?”方煜抬头在车镜里看她,“什么表情,爱说就说,不说拉倒,别跟吃了屎一样。”
“鸡腿。”鄢慈诚实道,“当演员之后,我就没吃过鸡腿。”
方煜:“……”
那么动人的的演技,竟然是意淫一个鸡腿表现出来的?
她怕不是脑子有病?
亏他还以为在那一瞬间恍惚看到了他心里的浮萍!
鄢慈从包里摸索出一个小铁盒,轻手轻脚爬到前排两个座位中间的缝隙,掀开盖子,递给方煜:“一个不能贴太久,你换个吧,挑个颜色。”
盒子里装着各式各样的卡通创可贴。
天蓝、草绿、鹅黄、嫩粉、还有骚紫。
方煜手指头勾了勾,在几个创可贴上点了一圈,问:“你没个正常颜色?”
明明是你自己不正常。
鄢慈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没有,老大。”
她手腕纤细,上面层层环绕了一圈鞭痕。
鄢慈把袖子捋起来,整个胳膊都是纵横交错的红印,有深有浅,看着吓人。
“道具师说鞭子是情趣用品,打在身上的印子第二天就消了。”
“不消也没事。”方煜随手挑了一个粉色,将脸上那个撕下来,眼神在她手上停留几秒,“反正你有疤爱医生,只要九十八,青春美丽带回家。”
鄢慈:“……”
方煜突然问道:“上次你说和耀星签了二十年,就我所知,艺人约一般是五年、十年,你为什么签那么久?”
和公司合同签得太久,对鄢慈这种大红的艺人有害无利。
以她现在的热度,二十年的解约金往少里算也要九位数,别说她自己出不起,那些想签她的公司也得望而却步。
陈越之敢让她陪酒,经纪人敢骂她无非也是看在鄢慈和耀星是完全捆绑在了一起。
她走不了,只能把一个女艺人最好的年纪都留在耀星。
她虽然红,但命脉窝在耀星手里,惹怒了对方,雪藏也只是高层一句话的事。
鄢慈眼神晃了晃,岔开话题:“不为什么,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下一镜要开拍了。”
方煜眸光冷静,定定地盯了她一会儿。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问的,这么蠢的人,除了是犯傻签约,还有第二种可能吗?
“下一镜是灌药的戏?”
鄢慈点头:“今天还有四场,又要拍到半夜。”
方煜看了看天。
正午的太阳毒辣,那屋子不知道得热成什么样子。
刚才他看到林晴晴几次给鄢慈拿藿香正气水,都被她推走。
这种天气,穿着戏服待在那种温度的房间,中暑都是轻的。
“这场想不想一次过?”方煜问她。
☆☆☆
趁鄢慈在屋里补妆,方煜穿着拖鞋溜溜达达来到道具棚。
“方编。”
道具师正在准备拍摄用的“药”,百忙之中给他打了个招呼。
方煜点点头,看着他手里的可口可乐,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冰的?”
道具师点头:“天热,降降温。”
“鄢慈今天喝不了凉。”方煜表情严肃,说得像真的一样,“去换瓶常温的。”
道具师走之后,方煜又在棚子里逛了一圈,左右四晃,瞅着四下无人,把那碗冰可乐喝得一干二净。
☆☆☆
《浮萍》十二场第五镜第一次。
柴房内。
打手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汤。
“臭娘们性子还挺烈,我看这一碗药下去你他娘的还跟老子横。”
刚才挨了一顿打,浮萍此刻“冷汗”直流,被两人架着跪在地上。
鄢慈满头热出的汗,顺着额角滴滴嗒嗒流到眼睛里。
鄢慈被汗液里的盐分浸得睁不开眼睛。
头一阵发晕。
感觉自己快要昏倒了。
这位灌药的大哥走得太慢了。
好想喝冰可乐。
如果不是睁不开眼,她此刻一定冒出饿狼般充满欲望的目光。
打手终于走到浮萍面前,狠狠捏住她的下巴:“臭婊.子。”
鄢慈脸上尽是倔强,心里已经要开心地生长出一片欣欣向荣的喇叭花。
冰可乐!
集结了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
浮萍开始挣扎,打手不管不顾,掰开她的嘴,脏兮兮的手指伸进去搅了搅,一碗黑汤直接灌下。
鄢慈:“————————!!!”
一股直击灵魂的味道顺着味蕾直冲大脑,满口酒精辛辣顶得她脑门发热,喉咙滚烫。
鄢慈被这味道冲击得愣了一秒,开始疯了一样扭动身体。
搭戏的三个演员只以为她是在演戏,更加卖力地配合着按住她。
“臭婊.子,等你开.苞的那天,看看大爷不去玩死你。”
鄢慈眼泪一瞬间就飙了出来,她嘴里不停向外吐药,头左右剧烈地摇动。
男演员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吐,继续念台词:“给我带下去关着,磨一磨她这骚脾气,今晚可有大戏等着她。”
宋导在一旁看着,十分感动:“鄢鄢的演技越来越炉火纯青,剧本里没有眼泪这一段,她自己加上不但不突兀,反而显得更生动。”
方煜挠挠头,没吭声。
“CUT——!”
男演员终于放开了禁锢她的手。
鄢慈张开嘴,“哇”得一声吐出了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那口藿香正气水,已经忘记了中暑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快被毒死了。
她虚弱地趴在地上,没命地咳嗽。
“方煜。”她叫。
这种事除了心理变态一般人干不出来。
而她竟然在方煜问她想不想一次过的时候傻乎乎地点了头。
变态的话怎么能相信呢?
血与泪的教训,鄢慈告诉自己日后一定得警钟长鸣。
“你是不是想毒死我,好继承我微博的五千万粉丝?”
方煜一反常态没有毒舌,也没有讽刺,淡淡地赞美她:“拍得不错,我就说能让你一次过。”
☆、蹲坑
这天傍晚,方煜烟瘾上来,一个人坐到拍摄棚后抽了一地烟头。
鄢慈补完镜头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重重拍了他一巴掌:“嗨!方煜!”
饶是冷静如他,也差点烟头烫手,被吓出来心脏病,方煜掉过头来吼道:“你他妈有病——”
剩下一个“啊”字没说完,被鄢慈捂着嘴堵了回去:“小声点行不行!你叫这么大声把人引过来了怎么办?”
鄢慈是卡在两场戏中间偷跑出来的,穿着戏服——一件白绸衣裳,她身段纤长,腰肢细软,吹了吹地面上的灰尘,大剌剌地坐在方煜旁边。
面前是一株八月里开得正好的大桂树,淡黄的小花随暖风张扬,散着柔软的甜香。桂花和鄢慈身上蓝风铃的香味交融在一起,又加上晚风融漾。
面前景色如画,手里有烟,身边有个漂亮的女人,虽然蠢了点,但这是多少男人做梦才会有的场景。
方煜一时觉得很惬意,掐灭了烟头,静静坐着。
鄢慈左顾右盼,确定四周没人以后,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话。
她嘴里带着股柠檬味清新的味道,嘴唇再靠前一点就能碰到他的耳郭。方煜觉得她呼吸的温暖热乎乎的,烫得他耳垂上下一阵舒服。
如果不是鄢慈接下来的话,他一定会沉浸在这初恋一样美好的场景里无法自拔。
“我微信给你转了两千块钱。”鄢慈温柔的眼睛睁大,一脸诚恳,“你这烟还不错吧?”
方煜脚底板搓搓零散的烟头:“想试试?”
鄢慈摆摆手,又说:“晴晴那小妮子看得我太紧。方煜,我想了想,整个片场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
方煜:“???”
鄢慈又附耳过去:“你拿这两千去帮我买条烟,和你的一样就行。”
方煜明白了。
艺人压力很大,抽烟的不在少数,但烟对身体不好,尤其是女艺人平时更是要注意呵护皮肤和牙齿。加上鄢慈这种可爱清纯的人设,一旦被狗仔拍到抽烟可能会流失粉丝,经纪人和助理一定管她很严。
方煜把烟盒递给她:“用不着,拿去。”
鄢慈没接,继续说:“然后把烟送给副导演。”
方煜:“……”
“告诉他烟是鄢鄢送的。”
“让他躲着点晴晴,今晚盒饭涮菜叶底下帮我加几块红烧肉。”
方煜:“…………”
“你有病吧?”
在横店朝夕相处一个月,方煜觉得鄢慈的病已经深入骨髓病入膏肓了。她外表看起来呆萌乖巧,骨子里其实是个神经病。
有一次在横店附近的林子里拍外景,拍摄的地方离村子距离太远,解手不方便,于是剧组临时搭了两个简易的棚子当厕所,一男一女。
方煜前天晚上烧烤吃多,又喝了冰啤酒,肠胃里一阵翻涌,打开厕所门却发现鄢慈蹲在里面看视频。
她戏服的裙子长,方煜只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倒是什么都没看到。
鄢慈也淡定,抬头看了眼来人继续低头看手机。
“你干什么?”方煜把门别上,没好气地问。
鄢慈软绵绵地说:“我蹲坑呀。”
“这他妈是男厕!”
“可女厕有人啊。”
多么理直气壮的回答,方煜差点要给她跪下了。
他站在门口小肚子一阵抽痛,一股酸爽沿着后脊骨顺流直下,那感觉简直妙不可言。
可鄢慈迟迟不出来。
过了大概五分钟,鄢慈在男厕所里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啊哈哈哈哈,李乔好帅哦——!”
方煜忍不住拍帐篷的塑料门:“你拉完没有?赶紧滚出来!”
鄢慈早就完事了,只是懒得起来。她像只蜗牛,慢着性子柔柔地说:“还想蹲会儿,要不你去隔壁女厕,那里现在没人。”
“……”
方煜脸色霜冻,声音寒着:“我给你十秒钟,你不提裤子起来,别怪老子进去把你脑袋按茅坑里。”
他在心里默默计数,刚到四鄢慈就抱着手机出来了,她上下看了看方煜,见他脸色很差,试探地问:“便秘了吗?”
“你等等,我昨晚看了一篇……”
方煜转身进了厕所,两分钟过后,微信又收到一条文章分享。
【他们为什么这么长寿?原因竟然只有这几条……】
方煜恨得牙痒痒,想跳出去揍她。他都不用点开就知道鄢慈这次肯定又给他推荐通宿便,润肠道的产品了。
鄢慈总是给他分享一堆乱七八糟的公众号和文章。
……
【佛说,嘴巴毒的人心里一定都很苦。】
【正确与人交往的十大法则,第一是温柔。】
【经常熬夜黑眼圈怎么办,除污去黑不用愁,一剂喷雾全到手!】
……
除此以外,鄢慈还有多得用不完的表情包,从蘑菇头到王尼玛,从熊本熊到小人头,从她自己到方煜……
鄢慈用自己的表情包很正常,她每天都会抽出时间视奸粉丝和黑子的评论,带图评论里遇到喜欢的表情她就收藏。
可有一次鄢慈发朋友圈:【饿到崩溃!】
配图竟然是方煜的表情包,标着文字:再看打死你!
照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偷拍的,上面的方煜不复昔日盛世美颜,眼珠子向上一勾,眼白大露,鼻孔大得能当通风口。
虽然鄢慈秒删,但方煜还是看到了,他当场怒了,整个片场追着鄢慈跑,扬言要打死她。鄢慈这傻子不知道给剧组工作人员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个都护着她挡住方煜。
宋导笑眯眯道:“和鄢鄢合作以前我对她的金主有所耳闻,一直以为她是个眼高于顶,骄纵坏了的艺人,接触以后才觉得这姑娘可爱,不仅态度认真,还没有架子,你看大家多喜欢她。”
方煜殴打鄢慈不成,咬牙切齿:“脑子有病才喜欢她。”
☆、赞美
全剧组的人都知道,鄢慈最近盯上了一条狗。
方煜不清楚鄢慈具体在做什么,只知道每天拍完戏,鄢慈就急匆匆提着包离开,在片场周围晃上好几圈后才回酒店。
偶尔工作人员也会窃窃私语:“那狗多脏啊,换我绝对下不去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被方煜骂多了骂得脑子开窍,鄢慈的演技说不上一夜变质,但比起之前拍的那些爱情玛丽苏剧强了太多,偶尔几场戏导演也忍不住拍手叫好。
她戏质量上去了,方煜对她一边拍戏一边“玩狗”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晚酒局之后,方煜对贺禹私下轧戏的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不在拍戏的期间离开,方煜话都懒得跟他说。
期间几次贺禹过来送吃的示好,都被方煜直接挡回去,方煜从来不掩饰对他的厌恶,贺禹却好像看不到,每日早中晚一天三次问好,脸上从来都挂着温暖洋溢的英俊微笑。
☆☆☆
鄢慈从外面晃了一圈回来,一脸挫败。
林晴晴挎着小包跟在身后:“姐,这狗够没良心的,要我说你也别管它了,天这么热待着吹空调多舒服,你跟它较什么劲?”
贺禹走过来,儒雅地笑:“鄢鄢,下场拍感情戏,我们来对词吧。”
鄢慈对工作一向认真,她点点头,把心收了,拿过剧本。
贺禹很自觉,吩咐助理搬了椅子坐在鄢慈旁边,大腿微张膝盖有意无意碰着鄢慈腿上裸.露在外的皮肤。
鄢慈蹙了蹙眉,朝旁边挪了一下。
鄢慈调整好情绪,冷声道:“这里是花柳巷,周少爷求亲怕是来错了地方。”
“如萍,我做过错事,但今非昔比你我都不是当年的……”
“……”
“我叫浮萍。”鄢慈提醒他,“琼瑶看多了?”
“鄢鄢……”贺禹也不觉得尴尬,他身子贴近鄢慈,嘴巴靠过去,似乎想对她说些悄悄话。
贺禹身上一股浓重的香水味,刺得她鼻子痒痒的,鄢慈强忍着掉头扇他一巴掌的冲动,听他说话。
贺禹在她耳侧一动不动停留了三秒,忽然哼笑一声,嘴唇碰了碰她的耳垂:“呵——”
尾调拉长,邪魅狷狂。
他可能把自己当成了玛丽苏小说里不可一世气焰嚣张的霸道总裁。
鄢慈:“……”
她不客气地推开贺禹,站起来质问:“你有病?”
贺禹一秒变脸,起身理了理衣服领子,不屑地说:“那天我看见你和方煜在这后面咬耳朵。怎么,他是广电的公子哥,大腿粗壮,换我就不行?你勾搭方煜的事如果陈少知道,他还给你资源吗?”
鄢慈愣住,她隐约记得之前在气头上隐约嘲讽过方煜广电是他家开的,没想到他家还真是广电的。
贺禹语气带着威胁,突然把脸凑到鄢慈前面,再次露出那在他看来勾人十足实则恶心至极的笑容:“鄢鄢,我们还要在剧组朝夕相处这么久,咱俩也算同病相怜,要不……”
贺禹的眼神太猥琐了,猥琐到鄢慈一瞬间就从里面读出了他的想法。跟组的生活漫长乏味,他忌于背后的金主大佬,不敢在外面太放肆,而一个组里的人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走得近一点也没人会起疑,反而是最安全的。
贺禹借着对剧本的名义来她面前卖骚,竟然只是想找她约.炮。鄢慈差点被他气笑了,她跟方煜混了这么多天,嘴皮子也磨出来了,反口就是一句:“卖了这么久屁股,硬得起来吗你?”
贺禹嘲道:“方煜硬得起来?一脸惨白精气两虚的痿样,鄢慈你为了红这么甘愿奉献自己去跪舔……”
他突然停住,不说话了。
鄢慈本来只觉得恶心,可贺禹把话锋往方煜身上带,明里暗里嘲讽方煜痿。方煜痿不痿她不知道,可贺禹这么说他鄢慈就不开心了,她还来不及品味自己的不开心从何而来,跳起来指着贺禹的鼻子骂道。
“我谢谢你关心,方煜好着呢!一夜七次,次次持久,他看着虚可他大呀,十八厘米羡慕吗?羡慕吗?羡慕也没用啊!你个卖屁股的怎么能懂那种身为男人的巅峰快乐呢哈哈哈哈哈!”
鄢慈自己笑了一阵,看贺禹没反应呆愣在那里。
她不笑了,觉得没意思,拿着剧本想去找个人认真对戏。
一回头,方煜幽灵般站在她身后。
鄢慈:“………………”
方煜面无表情:“好笑吗?”
鄢慈身体僵直,讪笑:“还行。”
“那你继续笑啊。”
鄢慈:“哈哈哈!”
方煜一个巴掌冲她脑袋上扇过去,鄢慈这阵子被他打成条件发射了,看到他手指朝哪边扭动就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她一个矮身蹲下去,堪堪躲过这一巴掌。
“Pia——”
她头的高度卡在贺禹的脸颊,方煜这一巴掌不偏不倚,重重打到贺禹脸上。贺禹站定不动,不复刚才嘲讽鄢慈的样子,一声不吭,低眉顺眼像个乖巧的孩子。
方煜没说话,冷着脸转身离开。
☆☆☆
“方煜!”
“方老师!”
收工后,鄢慈追在方煜后面,一路小跑:“方煜,你听我解释!我那不是怼贺禹吗?况且我也没说你不好呀,我称赞你粗长持久你还不乐意了!那我下次改口好不好?短小无力?疲软秒射?又痿又……”
方煜转过头来停住,鄢慈立马闭嘴了。
“你要是没赞美我,刚才那一巴掌就赏给你了懂吗?”
鄢慈呆萌地眨眨眼:“你不本来就是打我的吗?”
那明明是她自己机智躲过去的呀!
方煜出手如电,轻轻一巴掌扇在她脑门上。
“啊!”鄢慈惊叫,“干嘛?”
“老子要是不慢动作就你那傻样躲得过去?”
鄢慈抱着头,又眨眨眼,懂了。
她狗腿道:“原来老大那一巴掌是给贺禹的,老大你真聪明啊,竟然这么巧妙地找回了场子,不过刚才我要是躲不开呢?”
“你要那么蠢打死也活该。”方煜刻薄道。
鄢慈扁着嘴巴,正要说话,目光远远一瞥,落到方煜背后。
方煜回头,看到一只脏得脱了狗形的流浪狗。
前爪瘸了,身上毛发纠结,白色的毛硬生生变成了黑色,一只眼睛被眼屎糊死,一滴滴向外流脓。它走近了,方煜闻到一股浓烈的恶臭,皱着眉往旁边挪动。
鄢慈眼里冒出一阵食肉般兴奋的光芒,她摩拳擦掌,阴险地笑:“终于又被我逮到了,让我找找武器。”
方煜联想起鄢慈最近杠上的那只狗,心道应该就是这只了。鄢慈表情恐怖得像是午夜凶铃未删减版一样,一只手在包里掏什么,看上去和这狗“私仇”不浅,打算行凶。
方煜嫌这只狗脏,又觉得它看上去可怜,忍不住心软出声制止:“算了吧。”
鄢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方煜不耐烦:“闲得没事做了吧你跟一只狗过不去?都脏成这样了放人家一条生路行不行。”
“它咬你了?抓你了?蹭脏你衣服了?还掏武器,鄢慈你这人看着老实怎么这么坏?把你东西给我放回去。”
鄢慈一脸你有病吧的表情。
她纤细的手指动了动,缓缓从包里伸出来。
嫩白的指尖上,夹着一根红色包装加粗版的王中王火腿肠。
方煜:“……”
☆、拥抱
那只狗本来走自己的路,听到鄢慈的声音后原地一个哆嗦,抬起湿润的狗眼看了她三秒,然后转身吊着瘸了的前腿小跑而去。
它跑几步就停下来回头看看鄢慈,确认她跟着自己后,继续跑。
“其实早就喜欢上我了,只不过一直在装冷漠。”鄢慈撕开那根王中王,喃喃道。
方煜本来在掏烟,听到这话手一抖烟盒掉到了地上,他瞥了一眼鄢慈,捡起烟盒淡淡道:“少自作多情。”
鄢慈没理会到方煜的怪异,弯下腰悄摸跟在流浪狗身后:“不是吗?你看它的样子,以前一定被人类伤害过,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想走远又怕走得太远看不到我。它走走停停,希望我跟上它,这难道不是欲拒还迎。”
“这怎么是我自作多情?”
方煜:“…………”
鄢慈也许没有自作多情,但他肯定自作多情了。
心里一阵诡异的说不出口的懊恼,他有点烦躁。
“它喜欢你?对你装冷漠?欲拒还迎?要点脸成吗?你要是能把它抱回家老子直播吃.屎三百斤。”
方煜话音刚落,那狗很配合地蹿入黑暗消失无踪,留下鄢慈手握王中王略微凄凉的背影。
鄢慈愣住了,半晌失落地说:“我追它半个月了。”
方煜侧头看着鄢慈,她眉眼低沉,眼里融着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