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61)
捧着胭脂水粉。
“公主请梳洗。”
两人将东西放下后,恭恭敬敬地朝阮雨宸行了一礼。
阮雨宸朝二人点了点头,“有劳嬷嬷了。不过,我喜欢让我的侍女服侍,你们先退下吧。”
“是!”
阮雨宸也能说得一口北燕话了,虽然还不是很流利,但能同北燕人正常的交流。
两人退下后,阮雨宸看向凤红羽,笑道,“我说得怎样?”
凤红羽笑着点了点头,“还不错。”
她没有让这处宅子的仆人来服侍阮雨宸,是因为,她还没有弄清楚,这宅子的人,是不是凤昱的人,还有,凤昱目前在北燕的朝廷中,是怎样的存在。
北燕人和赵国人的仇恨,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他是怎么做到,瞒过那狡猾的萧燕的?
……
凤红羽和阮雨宸梳洗好后,用了点早点,正坐在宅子的后园里休息,便有一个仆妇前来传话,“回永定公主,皇后请公主即刻进宫。”
阮雨宸看向凤红羽,凤红羽微笑的点了下头,“你去备车马,公主换身衣衫就进宫。”
仆妇抬头看了眼凤红羽,心说,这人是谁?怎么会说得一口流利的北燕话?而且那目光锐利,定是个不好糊弄的主。
“是!”仆妇退下准备去了。
阮雨宸拉着凤红羽的手,往卧房去更衣,“皇后见我做什么?”
“北燕国皇帝多年卧床不起,是皇后当权,你来了这里,当然要见她的。”凤红羽道。
阮雨宸眉尖微蹙,垂下眼帘来。
凤红羽笑着安慰她,“别怕,有我在呢,那皇宫的地形,我熟悉得很。”
阮雨宸看了她一眼,抿唇不语,她是担心,那时候看到凤昱,凤昱见到她激动得说出赵国话怎么办?北燕人发现他的身份容得下他吗?
又想着,为什么凤昱在这里,不回赵国呢?
凤红羽担心单于佳灵为难阮雨宸,心中琢磨着会发生的事情,姑嫂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思,换了身衣衫。
衣衫也是早先准备的,凤红羽给她挑了身进宫穿的正装,配戴好首饰。
府门前,停着昨天接她们来的大马车,已经换了新的挡风帘子,似乎还擦洗过。
赶车的也是昨天的车夫,府里的仆妇挑了帘子,“请吧,公主。”
凤红羽扶着阮雨宸坐了进去。
随后,仆妇也跟着坐了进去。
阮雨宸一愣。
那仆妇微笑道,“我北燕国不比赵国,规矩多,孟姑一人服侍不好,奴婢跟随着照应,公主应放心才是。”
凤红羽悄悄地拉了下阮雨宸的袖子。
阮雨宸点头,“有劳奇姑姑。”
奇姑姑垂下眼帘,唇角笑容讳莫如深。
……
不多时,马车停下了。
外头有人说道,“永定公主,皇宫到了。”
奇姑姑当先走下马车,挑了帘子,“公主,当心脚下。”
阮雨宸借着帘子挑起的缝隙,朝外看去,眼前是层层叠叠几座巍峨的宫殿。
同赵国宫殿的建造风格不同,却也富丽堂皇。
赵国在南方,房屋大多用木料做成,甚至有全木楼。北燕地处北方,高大的树木稀少,用的大半是大型石料,因此,宫殿建造得比赵国的皇宫更加的巍峨。
阮雨宸扶着奇姑姑的手,下马车。
她的脚还未站稳,那奇姑姑的手忽然一收。阮雨宸的一只脚又还在马车上,她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身子往前栽去。
偏偏这时,她的衣裙一角又勾在马车门的插销上,这要是摔下去,她的裙子就得扯破。
凤红羽眼快手快,将她拽回了马车。
“永定公主?你还好吗?”奇姑姑站在马车的门口,担忧地问道。
凤红羽一个冷戾的眼风,朝奇姑姑扫去。奇姑姑心虚的忙错开眼神。
阮雨宸的衣裙被钩住了,八成是这个奇姑姑搞的鬼。那丝带绕在插销上,绕了好几圈,一看就是人为的。
而且,阮雨宸的人还没有走下马车,她居然敢收回手去,这回又假惺惺的问阮雨宸好不好,真是虚伪得很!
这又是在皇宫的门口,阮雨宸作为一个外邦的和亲公主,又不能对这仆妇大声的呵斥,因为,不仅她们的马车到了,凤红羽还看见,皇宫门口,停了两辆马车,另有五六辆马车,正往这边而来。
阮雨宸受了一下惊,脸色微白,有心想跟这仆妇呵斥,也只得忍了。
她一言未发,扶着凤红羽的手,继续下马车。
没再理会奇姑姑。
凤红羽这时却冷冷开口,“有劳姑姑带路,可别将永定公主带到沟里去了,她脚小,走不了坑洼的路。”
奇姑姑讪笑道,“当然。”
这个时辰,辰时已过,太阳已火辣辣的晒下来,凤红羽从马车里抽了把油纸伞,两人顶着伞,跟着奇姑姑往皇宫门走去。
等着那三人的身影消失了,一辆停在阮雨宸马车对面的马车,帘子忽然放下了。
里面,有个女子冷冷地哼了一声。
“公主……”侍女坐在她的对面,小心地问了声,“咱们要下马车吗?永定公主都进宫了。”
唉,果然是南方出美人,那赵国公主真的美呀,星月公主该嫉妒了,侍女心中叹道。
单于佳灵并没有停止对阮雨宸的监视,她得知阮雨宸美貌无比时,心中就不安起来了。便用重金收买了北院王府派来的仆妇奇姑姑,叫奇姑姑找机会羞辱一下阮雨宸。
而这皇宫门口,正是一个好地方。
堂堂赵国公主,居然在下马车的时候,衣衫不整的跌到在地,那可是会丢尽大脸。
如此仪态不整的和亲公主,北院王要她才怪。
谁知,她身边那个厉害的女仆又救了她。
那黄脸女仆究竟是谁?那天,北院王都似乎对她客气几分。
单于佳灵心中十分恼火,该死的,想她堂堂北燕第一公主,难道要输给一对外邦女人吗?
绝对不行!
“进宫,来都来了,怎么不进宫?”单于佳灵没好气的怒道。
奇姑姑说赵国公主美艳绝伦,这一见,果然不假。
要是北院王看到赵国公主的脸,给迷了去,她不是没戏了吗?
不行,她得毁了那赵国公主的脸。
一个女人的脸,可是门面,脸都毁了,这一生就完了。看她还怎么嫁北院王!
单于佳灵这么一想,又不是那么担心了,神色微松扶着侍女的手,下了马车。
……
奇姑姑领着凤红羽和阮雨宸,穿过一个宽阔的广场,往一座有着金色屋顶,朱红色墙壁的高大宫殿而来。
宫殿建在一座石山上,殿前,是一层层的台阶延伸向上。
站在台阶的最下面,抬头看向最上面,能将脖子仰酸。
奇姑姑朝二人点了点头,“上面便是武阳宫,皇后娘娘及一众大臣夫人们,正等着公主呢,公主请吧。”
阮雨辰抬头,看向那一层层似乎望不到头的台阶,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快到中午的大太阳照下来,那层层白色石块铺成的台阶越发显得刺目,让人看了眼睛发花。
她并不是个娇气的人,从小没娘,在阮夫人的淫威下,也做过几年的苦力活,身子骨灵活得很。
但她现在穿着层层叠叠的正装,顶着大太阳爬那高高的台阶,爬到最上面,一定是累得满头大汗,仪容不整。还如何见那北燕的皇帝并皇后?凤昱见了他,又会有怎样的想法?会不会认为她过得很不好?他要是担心了怎么办?
她偏头来看凤红羽。
凤红羽正盯着台阶在看,微眯着眼,心中恼怒着,让她们走这里?
她曾经被单于烈抓住,罚做了几个月的婢女。也曾跟着单于烈来过几次北燕皇宫,熟悉这里的地形,这台阶有多少阶,她心中清楚得很。
有一次,单于烈警告她说,如果她不老实的跟着他,就罚她走台阶。
六百八十八级!
顶着大太阳爬台阶,爬到顶处,还不得累晕倒?
她不会有事,阮雨宸就吃不消了。
这处台阶,正中间刻着太阳与苍鹰的地方,是皇帝登基时行走的台阶,或是皇后大婚,才会从这儿行走。
寓意是,行程艰难,珍惜得到的一切。
台阶左右两侧的地方,则是普通人行走,但多半是被处罚了,或是自己认为有罪,来向皇帝请罪的。
平常臣子们上朝,或是外邦使节来拜访,走的都是皇宫东面的一条斜坡路,地势平坦,两侧还有树阴遮凉。
单于佳灵常常嫌走路太慢,直接骑马跑到武阳宫宫门处。
奇姑姑居然,将她们引到了这儿来进武阳宫?
而且,这奇姑姑站在台阶下,做了个请的手势后,不走了,这是想让她和阮雨宸去爬台阶?
够阴险的。
这奇姑姑在阮雨宸刚下马车时,暗中使了下坏,只怕,不是北院王的人,便是被人收买了,专门来针对阮雨宸的。
“姑姑,劳烦前头带路。”凤红羽朝她微微一笑,“你刚才说,北燕国不同于赵国,规矩多,需要你跟随时时地提醒着。”
奇姑姑傻眼,她也走?
凤红羽才不会放过她,又道,“你是北院王派来服侍永定公主的人,现今公主要进武阳宫,你不会丢下她不管吧?她要是失礼了,北院王问起来,你可是有责任的。”
奇姑姑的确是北院王派来的人,但她又暗中收了单于佳灵的好处。
权衡之下,她还是怕北院王,便微笑说道,“永定公主是客人,怎能爬这高高的台阶呢?另一处林荫路,专门供外帮使节行走。奴婢带公主前来,只是来参观一下而已,并不是当真要公主爬台阶。”
专门供外邦使节行走?
凤红羽心中笑道,这妇人倒是转得快,不叫她跟着爬台阶,她是不会说出另一条道的。
阮雨宸听说不要爬台阶了,心中一松。
奇姑姑领着二人,往武阳宫东而走来,正遇上了已经进宫的单于佳灵。
单于佳灵可不会委屈自己,骑着马儿,策马扬鞭,当先跑过去了。
她还回头傲然地看了眼阮雨宸。
阮雨宸感到了一道含着仇恨的目光,心中好一阵疑惑。
她并不认识这人呀,便用赵国话小声地问凤红羽,“刚刚跑过去的年轻女子,是谁?她怎么那样看我?”
那天在北燕边境,凤昱来解围后,单于佳灵跟着凤昱离开了,并没有同阮雨宸见面。
是以,阮雨宸并不认识她,但看那骑马的女子,衣衫华丽,而且能在皇宫里骑马,阮雨宸猜想着,对方一定是个身份不简单的人。
“她是北燕公主,北燕正武帝和萧皇后唯一的女儿,跋扈娇纵,你要小心她。她可不是什么好人,亲手打死的人,有好几百人了。”凤红羽小声醒她。
“北燕公主?”阮雨宸愣了愣,“我这是头一次见她,可为什么,她看我的时候,目光怨毒?”
“那天晚上将你劫持走,也是她一手安排的。”凤红羽冷笑,“大约你比她长得好看,她才怨恨你。位高权重长得又不如人,容易产生嫉妒心,何况她自持是北燕第一美人。”
“她居然这么恶毒?”阮雨宸气息一沉,“仅仅只是因为,我的样子给她带来了压力?可我是个和亲公主,她是北燕公主,她的身份高贵,我又碍不了她什么事!”
“一个人想害人时,心中总会生出各种奇怪的理由来,总之。你当心她就是了。”凤红羽道。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阮雨宸点了点头。
两人小声的说着话,发现已经走到山顶上了。
山顶反而不像山下那般,光秃秃的不见寸草,而是在皇宫的四周,种着不少胡扬木,洒了一地的阴凉。
这条林荫道,并没有直通皇宫的门口,宫门口有一处宽敞的平台,铺着白色的石砖。
宫门前的几根廊柱上,雕刻着苍鹰,蛇,狼,几种图腾,宫门的左右,还蹲着两只不知名的石雕猛兽,龇牙裂嘴,看着凶狠无比。
八个守门的宫卫,也是个个身材高大,面容狞狰。
阮雨宸错开目光,目视前方,端庄而行。
奇姑姑走上前一步,朝一个宫卫说道,“赵国永定公主到了,请传话。”
一个宫卫看了她一眼,“等着。”走进去传话去了。
传话的时间很长,凤红羽在心中粗略地计算着时间,约摸有半个时辰了,还不见传话的人出来,她忍不住微微挑眉。
这是在北燕皇宫主殿前,打伞遮阳,便是不敬,于是,她和阮雨宸只好站在宫门前的空地处,顶着大太阳等着。
阮雨辰被晒得脸颊绯红,额间沁出细细的汗珠来,为了仪容,她不敢拿帕子擦拭,依旧端庄的站着。
凤红羽握了握她的手心,以示安慰,心中则怒道,萧燕,居然敢这么待阮雨宸?一点大国皇后的风范都没有!
以罚站来欺负一个远嫁的和亲公主,算什么当权者?
又等了一会儿。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从正殿里走出来,看了眼阮雨宸和凤红羽,高声唱诺,“端敬皇后有请赵国永定公主觐见!”
阮雨宸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奇姑姑笑道,“奴婢只能送到这儿,公主请。”
凤红羽淡淡瞥了她一眼,“有劳姑姑了,你先去马车那儿等着吧。”有她跟着,还会坏事,罚她么,迟早的事。
“是。”
凤红羽领着阮雨宸,跟随那管事往正殿里走。她小声对阮雨宸道,“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记得问我。”
阮雨宸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好。”
武阳宫正殿,地上铺着能照得见人影子的青色石砖,高大富丽,因为外面四周种着胡扬木,殿内的各扇窗子全开,倒也阴凉无比。
殿中两侧,分别坐着些贵妇人,和些臣子模样的男子。
殿的正中间,坐着一位四十岁出头的妇人。
凤红羽看到这人,袖中手指紧了紧,便是这人,一直扣着父亲的尸骨不还!
历来战场的规矩便是,死伤各自负责,要善待俘虏和战死的兵士,可这个女人,却将父亲的尸骨扣着,用来威胁她的哥哥们,前赴后继的来送死!
395, 熟悉的眼神
凤红羽低下头,努力的平复着心情,使自己不要激动。
复仇,还不到时候!
阮雨宸并不认识这妇人,脚步平缓的走着,目不斜视。
这妇人一身的打扮,十分的华丽。
盘在头顶的层层乌发上,缀满了金灿灿的首饰,胸前也挂着各色的珠玉。
身处南方,喜欢打扮雅致的阮雨宸,猛然见了这妇人这种打扮,以为是个卖首饰的。
因为,没有哪个赵国人,会将各色的珠玉一股脑儿的往身上挂。
坐在妇人身侧的单于佳灵,也是同样的打扮,穿红着绿,一身珠玉灿烂耀眼。只不过,单于佳灵是未嫁女,散着发而已。
凤红羽眯了下眼,不见正武帝,那皇帝大约还瘫痪在床。
阮雨宸脚步轻移,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赵国大礼,“赵国公主永定,拜见北燕国正武皇帝,端敬皇后,星月公主。”
北燕话,阮雨宸说得虽不十分标准,但她吐字清晰,声音软绵,听着让人十分的舒服。
星月公主单于佳灵撇了下唇角,冷冷的哼了一声。
萧燕盯着阮雨宸的目光微凝。
自从阮雨宸走进正殿的那一刻,萧燕就一直打量着阮雨宸,心中说道,烈王推荐的这个和亲公主,还真是个美人儿。不过,姿色盖过了她的女儿佳灵,就不讨人喜欢了。
因为,不仅她惊叹着阮雨宸的姿色,殿中的其他臣子臣妇们,个个都惊讶得小声的议论起来。
从阮雨宸的姿色,到阮雨宸的举手投足,到她的一个眼神,到她的声音,无一不在惊叹,上天的巧夺天工。
究竟是怎样的一双手,造就了这样一个美人儿。
送到这儿来和亲,那赵国人都眼瞎了么?
好吧,也幸好赵国人眼瞎了,便宜了他们北燕人。
有人对坐在萧燕左侧的一位青年男子,说着恭贺的话,“北院王,想不到您福气不浅,这女子比上回送来的那个北平公主可要强上一百倍。”
北院王淡淡笑过,“一个和亲的女人而已,不值一提。”
那人又道,“虽是和亲女,但姿色上佳,收进屋里,也是件让人十分愉悦的事情。”
北院王又淡淡一笑道,“一个略有姿色的普通女人,跟一筐天天吃的上好的苹果,有什么区别?苹果再好,也只是苹果,不吃就会死人吗?女人再好,也只是个女人,没有这个女人,也有另外的女人,哪里值得庆贺?”
单于佳灵见众人都在惊叹阮雨宸的姿色,起初还在担忧着,听到北院王这么一副不屑的说辞,她那一直拉下的唇角,又得意地翘起来。
阮雨宸拜下后,凤红羽也跟着拜下了。
大殿很大,臣子们细微的声音,阮雨宸听不到,但凤红羽耳力好,一字不差的听到了。
凤昱,居然这么形容阮雨宸?她只是一筐可有可无的上好的苹果?
凤红羽抬头朝凤昱那儿看去,他正神色平静地,同身侧一个臣子说起了其他的闲话。
凤昱,他为什么这么说呢?
阮雨宸和凤红羽一直跪着,跪得阮雨宸的膝盖发软,萧燕才缓缓开口,“起来吧,赐座!”
“谢皇后娘娘。”阮雨宸忍着膝盖的不适,就着凤红羽的手站起身来。
因为跪下得太久,加之在外面晒太阳晒得太久,阮雨宸的体力早已不支了。
她这么忽然一起来,眼前顿感一黑,几乎要晕倒,幸好凤红羽的手力大,扶住了她。
“你怎样?”凤红羽忙小声地问她。
阮雨宸微笑着点了点头,“没事,只是起得猛了些。”
凤昱此时,正伸手执壶倒酒。
他眼角余光朝阮雨宸那儿瞥去一眼,她那步子不似刚进来时那般从容,而是微微带跛,他的眉尖顿时皱起,捏着酒壶的手指,也在微微用力。
阮雨宸被一个侍从领到了萧燕右侧的一张桌边坐下,同单于佳灵隔得很近,同凤昱是正对面。
凤红羽坐在她的身侧靠后的地方。
阮雨宸不经意的抬眸,正看到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一个让她心跳停止的眼神。
她正要看得更仔细些,那人将目光飞快移开了。
他是谁?
她在哪儿见过呢?
凤红羽见她一直盯着凤昱在看,便拉过阮雨宸的手,在她手心写道,“他是北院王。”
凤昱!
阮雨宸的身子顿时一僵,长久的思念化作了泪水,涌在眼眶中打起了转,她眼角泛红目光直直盯着凤昱。
她生儿子时被二夫人困在屋里那么的无助害怕时,她心中想着的便这个男人,她的相公。
她当时想着,她不到最后一刻,她绝对不能死,她没有见到他的尸骨她不承认他死了。
今天,她终于见到他了,上天还是厚待她的。
阮雨宸想扑上前抱着他大哭一场,理智告诉她,现在还不能。
凤红羽担心阮雨宸失态,又在她掌心写道,“他失忆了。”
失忆?
阮雨宸惊得呼吸一窒,偏头惊愕地看着凤红羽。难怪他在她进殿后,他未曾朝她看来一眼。
“失忆?”她用唇型说了两个字,不敢置信地看着凤红羽。
凤红羽点了点头,在她掌心写道,“所以,你别冲动!”
她怀疑凤昱没有失忆,否则,也不会半夜三更跑进阮雨宸的屋子里,来给阮雨宸盖被子。
一定有什么事,使他不敢表露自己。
他不说,她们便装作不知情好了。
凤红羽也不敢告诉阮雨宸实情,怕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想一个人想了这么久,一个认为已经死掉的人,又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阮雨宸不可能不会激动!
阮雨宸想了想目前的处境,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她轻轻说道。
阮雨宸落座后,有礼部的官员说了些礼节性的客套话,一些臣子家的女眷们一一向阮雨宸问了安。
阮雨宸不卑不亢的谢过。
这时,单于佳灵走到上首,对萧燕耳语了几句。
萧燕眯了下眼。
她看了眼凤昱那里,又看向阮雨宸,微笑道,“听闻赵国女子人人善舞,不知永定公主会不会呢?比如,霓裳舞。正好让我等大开眼界。”
身为和亲公主,便由不得自己了。阮雨宸深知这一点,也早已做好了心理上的准备。
一只霓裳舞而已,她凭借早年跟随母亲学的一些片断,加上临时发挥,也能跳出来,当下便回道,“皇后不嫌弃永定舞姿笨拙,愿意献丑。”
“都说你们赵国女子会跳舞,平常的地上跳舞,可是你的拿手绝活,不如,换个地方跳?”单于佳灵挑衅地看着她。
阮雨宸微愣,微微一笑,说道,“那么依公主的意思呢,在哪儿跳好呢?”
单于佳灵唇角一扬,“皇宫前便是一处宽阔的平台。在平台边跳舞,微风吹拂衣裙,翩翩若仙,永定公主在那儿展示舞姿,如何?”
阮雨宸的脸色马上白了。
在大太阳底下跳舞也就罢了,那平台往下去,便是数百层的台阶,让她站在平台的边沿上跳舞,要是单于佳灵暗中使坏的话,她就会摔下去!
不死也残!
见她变了脸色,不吱声,单于佳灵冷笑道,“怎么?不敢?你刚才还说愿意献舞,这会儿却又反悔了,你敢如此无礼?藐视我北燕国尊敬的皇后?本公主倒要问问你们皇帝,这算不算恶意破坏两国的关系!”
阮雨宸和凤红羽两人,同和亲队走散后,对于赵国国内发生的事情,她们并不知情。
阮雨宸一直以为,当皇帝的还是那个,阴险狠毒小心眼的承德帝。
她被北燕人不满意,北燕人向赵国承德帝上书,要是承德帝发怒的话,她身后的凤府就会有连带罪。
阮雨宸不想凤府有事,只好点头,“我不是反悔,而是诧异而已。我可以到外面跳舞,却担心皇后及众大臣和夫人们,站在大太阳底下观我跳舞,而受罪而已,如果他们并不介意被太阳晒着,本公主也不介意去献舞。”
凤昱抬眸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勾了下。
凤红羽也抬头看了眼阮雨宸,心说,阮雨宸这是将祸水东引啊。
果然,殿中的臣子夫人们,听完阮雨宸的话,顿时个个变了脸色。
单于佳灵自己要捉弄一下这个赵国的和亲公主,却让他们跟着受罚,心中顿时个个都怒了。
但碍于她的身份和权势,大家不好发作而已。
“那么,永定公主请吧。”单于佳灵看着阮雨宸挑衅一笑。
“本王有个提议。”凤昱放下酒杯,忽然开口,他并未看向阮雨宸,而是看向单于佳灵。
单于佳灵被他看得心神荡漾,“北院王有话尽管说。”
凤昱微微一笑,“永定公主代表的是赵国,只有她一人跳舞,显得我北燕国故意在欺负她,欺负她这个外邦女人。”
单于佳灵让大家全都站在平台上,顶着大太阳观阮雨宸跳舞,早已让其他臣子及家眷们心生不满。因此,凤昱的话一落,马上有附和着开口了。
“北院王说得没错。这要是传了出去,还说我北燕人无能,只配欺负一个女人!外人不知是星月公主的一时兴起提仪永定公主献舞,还认为是端敬皇后在故意刁难永定公主呢!那赵国历来的皇帝,全都是些小心眼的人,还不得又生事端?我们北方还有战事呢,跟赵国起了矛盾,于时局不利。”
这人大道理说了一堆。
说白了就是,欺负一个远道而来的弱女子,算不得好汉,不如不跳舞算了,免得害他们要到外面观舞晒太阳。
单于佳灵一听,心中就怒了,她本来就是要羞辱和亲公主,被人一挑明,顿时恼羞成怒。
她正要发火,萧皇后忙抬手制止了她。
萧燕微笑道,“北院王和谷丞相说得都有理。”她看了眼几个臣子家的女儿们,“一人舞,不知众人舞,也请几位进宫的小姐们,都拿出各自的看家本事来,让赵国的永定公主,开开眼界,怎样?算是,给永定公主接风。”
殿中在座的有七八个年轻的姑娘,那眼风都时不时地往北院王的身上飘,听萧皇后这么说,都对自己父亲或母亲说,没有异议。因为,她们都想在北院王的面前,表现一番。
北燕国跟赵国不同,赵国是一夫一妻多妾,妻为大,妾是低等女人,一个男人娶了妻,基本上就没有其他高门女人什么事了。而北燕,没有妾一说,男人可以娶无数的女人,地位全都平等,都称为夫人。
就算是北院王娶了和亲公主,只要北院王没有开口说不娶女人了,她们都有机会嫁入北院王府。
“小女愿意献舞!”几个年轻的姑娘,全都走出来,向萧皇后拜下说道。
行着礼,但那眼睛个个都看向北院王那儿。
凤昱这时抬起头,看了众位姑娘一眼,浅浅含笑,似乎对她们很是满意。
单于佳灵忽然发现,她的一个提议,居然成全了别人,当下就不甘心了。
于是,她也走到萧皇后的面前,跪拜下来,“母后,女儿愿意献舞。”
萧燕也不想让人说她包庇自己的女儿,虐待其他的女人,便同意了,“好,准了。”
萧皇后准了后,便有宫人们着手准备起来,椅子桌子等物,全都往殿外的平台上搬。
虽然大家逃不了被晒的命运,但那单于佳灵也要献舞,这样一来,大家又平等了。
要晒,大家一起挨晒。
再说了,那单于佳灵的舞姿,能叫舞吗?大家怕她,给个面子不时的夸夸她,真同几个大臣的女儿一比较,那是连提鞋都不配的。
她要丢丑,由她去。
萧燕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这一缺点,也欣然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等着看阮雨宸,如何面对自己的女儿设下的难题。
凤红羽陪着阮雨宸走到外面。
阮雨宸低声的问道,“你感觉还好吗?”凤红羽跟着她挨晒受罪,阮雨宸心中很是愧疚。
“还好,你不必担心我,你小心着那单于佳灵就是。”凤红羽小声的提醒她。
阮雨宸点了点头。
按着要求,阮雨宸走到了平台的边沿上。
平台前方往下,便是一层一层延伸而下的数百级的台阶。台阶都有数百级,那么,山就有百丈高了。
这么高的地方,要是一个不小心滚了下去……
阮雨宸微微皱眉,她平复了下情,小心地站在台阶的边沿上。
“献丑了。”话落,她刚一抬手,便听单于佳灵说了声,“慢着。”
凤红羽眼睛一眯,单于佳灵,又想搞什么鬼?
阮雨宸偏头看向单于佳灵,“星月公主,还有什么要指教的?”她不卑不亢,神色平静。
单于佳灵心中冷笑,一会儿,让你死得难看。她微微一笑,“有舞,怎能没有乐呢?”她拍拍手,“来人!”
“是,公主!”一个北燕汉子,抱着一只琵琶从人群后走了过来。
单于佳灵微微一笑,“我这乐师,会弹奏霓裳舞的曲子,就由他来给永定公主奏乐吧。”
阮雨宸回过头来,看了眼凤红羽。
凤红羽朝她点了点头,阮雨宸便道,“恭敬不如从命!”
乐师抱着琵琶,走到离阮雨宸三丈远的地方站定了,那人的手指,轻轻地拨弄起了琴弦。
随着乐曲声响起,阮雨宸手一抬,脚尖轻轻一转,开始舞起来。
她生过孩子,但身段依旧苗条,也因此,那眉眼更比一般的未嫁女要生得妩媚,更让人心生爱怜。
单于佳灵嫉妒得不行。
她轻咳了一声。
乐师朝她看了一眼,正见单于佳灵在打着眼神,乐师的手指便陡然一收,旋律也跟着变了。
凤红羽一直眯着眼盯着那个乐师,见他的手指忽然变了指法,心中生疑,便抬了手,跟着乐曲也跳起舞来,说道,“奴婢给公主伴舞。”
她不会跳舞,但看了阮雨宸的舞姿,多少学了点样儿。
反正大家看的不是她,是阮雨宸。
她一边跳着,一边往阮雨宸的身边靠拢。
这时,那乐师的琵琶声忽然又一变,凤红羽发现有几枚细细的什么东西,朝阮雨宸的脚飞来。
呵——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凤红羽的身子转了个圈,袖子往地上一扫,那几枚细针状的物件,便借着她的袖风,朝另一个方向的萧燕飞去。
但隔得太远,针又太细,力道不足并没有射着萧燕,落在了半道上。
只听“砰”的一声,萧燕桌子上的一只杯子应声而碎,细针击碎了杯子。
萧燕惊得脸色一变。
凤昱的眸色也微微一变,马上看向凤红羽那里。
凤红羽朝他眨眨眼,表示暗器并不是她的东西。
“有刺客!”有人高声喊着。
“抓着这二人!”又有人朝阮雨宸和凤红羽一指。
很快,从人群后冲进来几个带刀的卫士,将一脸疑惑的阮雨宸和神色平静的凤红羽团团围住了。
凤昱的眉尖忽然皱起,他眯着眼,看了看阮雨宸和凤红羽,又偏头看向萧燕那里。
“端敬皇后,出了何事?”他关切问道。
萧燕冷笑,伸手一指桌面,“北院王,请看!暗器!本宫命大,没死成,让这赵国的永定公主失望了!”
有人跟着附和,“啊,想不到永定公主是个奸细!皇后,这等人太可恨了,应当处以火刑!”
单于佳灵以为,乐师的几枚暗器射中阮雨宸的脚后,阮雨宸站不稳,会跌落到几百级台阶下摔死。谁想到,暗器没射中阮雨宸的脚。
她也想不明白,怎么就射到皇后的桌子上去了?
但不管怎么说,母后说暗器是阮雨宸射的,阮雨宸也一样的会死!
她便冷冷笑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她们拖下去,火刑伺候!”
“是,公主!”两个人伸手来擒拿阮雨宸,另两个人来抓凤红羽。
凤红羽往阮雨宸的跟前一拦,冷笑道,“忽然多了几枚暗器,就说是我主仆二人射的?证据呢?”
“……”
“可我认为,是贵国要杀我们主仆,找不到借口故意扔出几枚暗器来,栽赃我们呢!”
“……”
“就算要处死我们,是不是要让我们死得心服口服?”
“……”
“如不然,就不怕其他国的君王们,讽笑贵国的刑法草率吗?只为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居然用起了下作的法子?”
萧燕气得一噎。
阮雨宸也冷冷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不会使暗器,也不会用这等下作的法子来刺杀端敬皇后,我是来和亲的。只是想促进两国的关系,怎么可能行这等龌龊之事?”
凤昱这时忽然开口,“皇后,她们既然这么说,那就让她们死得心服口服!搜搜永定公主和那个女仆的身上找出证据,也免得外邦人,笑我北燕欺负一个和亲的公主。”
396, 单于佳灵挨罚
萧燕眯着眼,看了眼凤昱,对身后两个女仆冷声说道,“搜身!”
“是,皇后娘娘。”两个女仆,快步朝凤红羽和阮雨宸走来。
暗器并不是出自她们身上,便坦坦荡荡让人搜。
结果当然是,什么也没有搜到。
“怎样,我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吗?”阮雨宸微微抬着下巴,淡定的看着萧燕,不卑不亢的说道。
萧燕脸上表情讪讪,只得说道,“原来是场误会,永定公主不必生气。来人,赐座永定公主,公主跳舞也累着了。”
事情就想这么糊弄过去?阮雨宸心中冷笑。
她的目光淡淡瞥了眼凤昱那里,又对萧燕说道,“端敬皇后,这暗器,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吧,不在本公主主仆的身上,一定在其他人的身上,还请皇后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找到真正的凶手,永定不想莫名地背黑锅!”
“好笑,我们还会暗杀皇后不成?她是我母后!”单于佳灵当先冷笑起来。
“星月公主,我的意思并不是针对于你,而是,给你洗清嫌疑。公主不想让人搜身,是不是做贼心虚呢?”阮雨宸冷笑,反正都得罪了,干嘛要怕呢?
凤昱真失忆了吗?
她不相信!
凤昱就看着她被人欺负吗?
凤昱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帘来。
“你胡说,我……我心虚什么?我身上又没有暗器!”单于佳灵恼羞成怒叫嚷着。
“那就让人搜一搜。”凤昱道,“皇后,您的意思呢?”
萧皇后冷着脸,不说话。
“对,搜一搜,大家伙都搜一搜,免得落人口舌!”身材魁梧,一脸络腮大胡子的北燕丞相谷兴,也叫嚷起来,“皇后,请下命令吧。”
众臣子们也不想被人怀疑着,也跟着附和,“请皇后下令!”
这下,单于佳灵要是说不同意,就更显得有鬼了。
她咬了咬牙,只得同意,“搜就搜吧。”反正暗器不在她身上,她怕什么呢?
萧燕看了眼女儿的脸,沉声吩咐,“来人,搜身!”
“是,皇后!”
十几个男女仆人四散开来,分别给在场的男眷女眷们,搜起身来。
头发间,衣衫的夹层里,鞋子,全都在仔细的搜。
一刻时间后,仆人们都回道,“回禀皇后娘娘,什么也没有搜到。”
单于佳灵,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凤红羽这时走出来,微微一笑,一指那个乐师的琵琶,“大家的身上都没有,如果这里有呢?”
单于佳灵的身了一僵,冷笑着叫嚷起来,“这个琵琶里面怎会有暗器?你这个低等的婢女敢置疑我的乐师?来人,将这个婢女拖下去,掌嘴二十!”
“怎么?公主这是做贼心虚吗?”阮雨宸朗声说道,“竟然害怕我的侍女问话?”
单于佳灵气得一噎。
“还是老话,星月公主,让人搜一搜,不就是了?”凤昱伸手一指一个内侍监,“你去将琵琶拆开,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暗器。”
“是,北院王!”
不等那个内侍监拆开,乐师已软倒在地,惨白着脸高声说道,“小人是按公主的指示行事的,不关小人的事——”
“啊?公主,是你指使乐师发的暗器?”谷丞相问,“明明是你,你为什么说是赵国公主?”
单于佳灵哪里敢回答?她又慌又怒,抬起一脚,狠狠朝乐师踢去。
“你敢诬陷本公主!找死!”
前方正是一级一级往下延伸的台阶,那乐师被这一脚直接踢下了高台。
随着几声惨叫,乐师的身子在台阶上,如一个牛皮球一样,滚了下去。
那台阶全是坚硬的石块做成。
六百级台阶滚下,乐师的脸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惨叫连连。
滚到最下层时,人已昏死过去!
众人都见惯了单于佳灵的毒辣手段,并不觉得奇怪,都只皱了下眉而已,只有阮雨辰暗吸一口凉气,心有余悸。
单于佳灵让她在高台边跳舞,她要是滚下去,结果,便是这乐师的样子吧,不死也残,外加毁容!
好狠的手段!
那边,内侍监已经拆开了琵琶,里面赫然可见未发出的十数枚暗器,跟弹到萧燕桌上的暗器一模一样。
萧燕气得黑了脸。
“皇后,北院王,谷丞相,请看!”内侍监捧着拆开的琵琶说道。
“本王看到了。”凤昱微微扬唇,看向单于佳灵,“公主,那滚下高台的乐师,不是你的人吗?他刚才说,是受了你的指使,这是怎么回事?”
有臣子马上说道,“是啊,公主,你不解释一下吗?我们众人差点跟着被冤枉了。”
一人说话,大家一起说话,“公主请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是他想杀人,我什么也不知道!”单于佳灵开始耍赖。
“皇后,公主的人藏了暗器,公主也有失察罪!皇后一定要严惩公主!”几个臣子开始谏言。
星月公主再刁蛮,总不敢将他们这几十个人都打死。
朝中几乎没有一人喜欢单于佳灵,加上他们这些人出来晒太阳,都是这个单于佳灵搞的鬼,个个心中都有怨气呢,眼下抓着单于佳灵的把柄,马上开始落井下石了。
一人说,两人说,最后,所有人都开始指责单于佳灵。
萧燕气得想打人。
“永定并不希望星月公主被罚,只想讨要个说法。”阮雨宸朝萧燕盈盈拜下。
永定公主是北燕为北院王请来和亲的夫人,北院王又在当场,完全不给他面子驳了永定公主的请求。萧燕又怕北院王暗中生恨起来。毕竟,目前北燕北方边境的局势,还得依仗着这个北院王来镇压着。
她袖中手指紧了紧,只得对内侍监吩咐道,“星月公主纵容下人私藏暗器,险些刺伤了本宫和在座的各位,现在罚她——跪在这儿谢罪!到天黑为止。”
一听说要罚跪,还是顶着大太阳时,单于佳灵不干了。
“母后,我是你女儿,你怎么能罚我?你怎么帮着一个外邦女人说话?母后?”
凤昱淡淡说道,“她虽然是外邦女人,但却是本王的未婚妻。星月公主,在本王没有退婚之前,公主不得侮辱她。”
一直沉着心头的阮雨宸,这才抬头看了眼凤昱。
凤昱,在帮她说话?
再闹下去的话,北院王真会恼怒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萧燕便朝身边人喝道,“还不快将公主拉下去?给本宫仔细地看着她,不到太阳下山,不准她回公主府!”
萧燕已经怒了,单于佳灵知道,她今天挨罚是挨定了。
被人带下去的时候,单于佳灵咬牙切齿狠狠地瞪了眼阮雨宸,两眼中杀气腾腾。
单于佳灵被罚了,众臣子及家眷们,便个个兴致缺缺,再坐着便等于看萧燕的笑话。
于是,都纷纷站起身来,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萧燕也没有脸面再坐着,也不宴请阮雨宸了,沉着脸甩袖离去。
殿前,只剩了些大臣,和他们的家眷们,没有萧燕在场,气氛也活跃了不少。
有不少人,前来向凤昱问好告别,也有女眷们,向阮雨宸问着安。
因为已到正午,大家闲聊了几句,各自散去。
阮雨宸的身份,目前还很尴尬,这些朝中臣子们,并不敢公然的宴请她。
于是,她和凤红羽很快就落单了。
另一边,凤昱正和一个宫中的内侍监,站在武阳宫的宫门前,说着什么。
阮雨宸想着,即便是他失忆了,可她这会儿的身份,是他的未婚妻,他总会走来跟她说几句话吧?
刚才还给她解了围呢。
她同凤红羽缓步往山下走去时,便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凤昱。
凤昱的眼神,却半丝儿也没有瞥向她这里。
阮雨宸的步子,慢得已经不能再慢了,再慢下去,跟停步不前一样了。
她叹了口气,前方就是个拐弯处,再走十几步,就会被树挡住,也看不到身后的凤昱了。
她怒得转过身来。
这时,正看到凤昱朝那内侍监摆了下手,然后带着一个随从,往山下缓步而来。
阮雨宸心下一松,他总算是跟上来了,唉,以前嫌弃他话少,今天怎么嫌弃他话多?
阮雨宸转回身,放慢着脚步继续往前走,凤红羽知道她在有意等着凤昱,便也走得很慢,陪着她。
两人缓步而行。
凤昱的步子虽慢,但他人高腿长,不多时,就追上了她们的脚步。
当他的灰蓝色的衣角飘入阮雨宸的视线时,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心儿更是扑腾着跳起来,手心冒汗,脸颊绯红。
“永定公主。”凤昱绕到阮雨宸的跟前,忽然开口。
阮雨宸呼吸一窒,停下脚步来,抬头怔怔看着他。
他的脸上,虽长着大丛的胡子遮着他的容颜,让他看起来像个陌生人。但他的声音未变,这双眼未变,一如以往那般温柔。
她和他,只隔着两尺的距离,这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直扑鼻内。
这是她的相公,却不能相认的相公。
失忆?
她心中一酸,看那单于佳灵和一众年轻姑娘们的眼神,频频往他身上转,她心中莫名恼火了。
他失忆?是不是已经娶了七八个小妾夫人了?
她现在迫切的想到和亲公主大婚的那天,那时候,就可以单独的问问他,为什么失忆了?为什么将她忘记了?
她得狠狠地罚他!
“若不嫌弃,本王愿送公主一程。”凤昱用着北燕话,和声说道。
阮雨宸唇角颤了颤,垂下眼帘来,“如此,多谢北院王。”
“那便请吧。”凤昱道。
“是。”
阮雨宸抬起头来,以为凤昱要和她同行,哪知凤昱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这……这就走了?
真失忆了?
她咬了咬唇,泪水很快就滚了下来。
“大嫂。”凤红羽小声道,“别这样,有的是机会问。”
“对,有的是机会。”阮雨宸叹了口气。
……
宫门前,送阮雨宸和凤红羽来的马车,依旧停在那儿,奇姑姑和一个车夫站在阴凉的地方,候着阮雨宸。
见北院王的身后跟着阮雨宸,她吓了一大跳,慌忙迎上前,“北院王。”
凤昱眯了下眼,抬脚朝她走了过去,站在她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是不是嫌弃,本王府里给你的俸禄太少,想离开北院王府?”
奇姑姑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忙抬起头来,“啊?奴婢不明白王爷的意思,奴婢并没有说,要离开北院王府啊。”
北燕律法,一天是谁的奴隶,终身是谁的奴隶,除非是主人写了文书转卖掉或转送掉,否则,背叛逃走,抓到了就是死罪。
“那你,为什么收了星月公主的十块金币?你想去公主府?”
奇姑姑吓得两腿发软,脸色惨白地跪下了,“北院王,奴婢一时鬼迷心窍了才收了金币,并不是要逃走背叛的意思,求北院王饶恕奴婢一次吧。”
“星月公主在武阳宫前罚着跪,要到太阳下山才准回家,你便在这儿罚跪吧,同她一样,太阳下山,才准回明珠园,而且,给本王走着回去不准坐车!若是再有下次,本王会让你的脑袋走着回去,身子在这儿罚跪!”凤昱的音量不高,但句句狠戾。
奇姑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是,奴婢知道了。”
凤昱训斥奇姑姑的声音,凤红羽一字不差的听进去了。
凤昱,这是得知这仆妇故意刁难了阮雨宸,而来替阮雨宸罚她的吧?
凤昱的仆人已赶来了马车,“北院王,马车已备好。”
“嗯。”凤昱朝阮雨宸点了下头,“永定公主,请吧。”
说是请,他却自己当先坐进了车里,没有半丝儿怜悯之心的将阮雨宸扔到了一旁。
阮雨宸愣了一瞬间,心头失落无比。唉,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以前会抱着她坐进马车里。
凤红羽什么也没有说,给阮雨宸挑了帘子,阮雨宸提着裙子,爬进了高高的马车。
车里,凤昱跟真正的王爷那般,高傲且冷漠的坐着,占了大半的位置。
阮雨宸又伤心又怒,很想拿小手捶打他一顿,他怎么失忆之后,跟个大爷似的?
一点惜香怜玉的心都没有!
凤红羽放下帘子,想了想,没有坐进去,而坐到了前面的赶车位。
“小哥,让个位。”她微微一笑。
“谁是你小哥?”车夫抛了个漠视的眼神给凤红羽。
凤红羽,“……”一对不正常的主子。
马车朝明珠园缓缓而行。
车里,凤昱端正而坐,神色漠然。
阮雨宸抬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她的手紧紧地抓着裙子摆,心中纠结着,要不要扑到他的怀里,送他一个吻,让他记起她呢?
反正车里只有她和他。
哪知凤昱忽然开了口。
“既然今天见到了公主。”凤昱道,淡淡看着她,“有些事情,是必要先跟公主提前说一下,让公主做好心理准备,都说入乡随俗,不是吗?”
阮雨宸的心往下一沉,“王爷请说。”
他不记得她,吻了有什么用?要是反感呢?
唉——
“北燕风俗,除了大夫人,还可以取二夫人,三夫人,等等……,为的是子嗣多。”
阮雨宸愣住,什么?他要娶二夫人,三夫人?
当初,他向她求婚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阮雨宸忍着心中的伤心,冷冷笑道,“王爷难道不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
“彼此的心,都只给对方?毫无保留的给对方?这样不好吗?”
“……”
“王爷为什么要娶其他的女人呢?后宅女人多,争吵也多,王爷喜欢鸡犬不宁的后宅?”
凤昱看着她,目光微凝。
------题外话------
阮雨宸:来人,将本公主双11大促销时,买的一马车搓衣板全部拿来,请北院大王挨个儿试跪!
凤昱:……
397,准备起事!
凤昱微眯着眼看着她,“本王刚才说过,身为一个部落的王,当以子嗣多为己任,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只是戏文中的传说而已,当不得真!”
“……”
“你是入我北院王府的第一个女人,身份地位自然会比后来的女人略高些,她们会喊你一声大夫人。当然,如果大夫人不作为,本王也能让你大夫人的称号,成为一个虚号。”
阮雨宸恼火得捏起了拳头,银牙紧咬,这还是她的相公凤昱吗?小羽一定是怀孕怀糊涂了认错了人!
或者,他的灵魂不见了,一个陌生人的灵魂占着他的身子?
凤昱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我不稀罕!”阮雨辰怒道。
“由不得你!”凤昱倾身过来,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捏着阮雨宸的下巴,眯着眼盯着阮雨宸巴掌大的小脸,她生了孩子后,少女时的鹅蛋脸型成了瓜子脸,“你是和亲公主,只有我,才能保你的命!要是我退婚,你跟你赵国的家人,都得死!”
阮雨宸身子一震。
凤昱忽然收了手,从马车的暗格里,抽出帕子,轻轻地擦拭了下捏过她下巴的手指,然后,将帕子随手扔出窗外。
阮雨宸眯着眼,心中更是气得不行,凤昱嫌弃她?捏一下她的下巴就要擦手?
他以前还将她的手指放在唇边吻放在牙上咬呢,他怎么全不记得了?
阮雨宸垂下眼帘,平复了下心情,说道,“我来和亲,就是为了家人不死,自己死不死,不重要了,他们待我不薄,我不能忘恩负义。王爷说的话,永定记下了。”
她将头扭过,不再看他。
凤昱却半眯着眼,一直在静静地看着她。
两人都没再说话。
车内诡异的静,那马车轮子碾压地面的声音,便显得尤为刺耳单调。
不知不觉中,到了明珠园。
马车停下了。
“北院王,到明珠园了。”车外,车夫忽然说道。
“多谢北院王相送。”阮雨宸朝凤昱点了点头,理了理裙子的皱褶,准备起身。
“不客气。”男人声音淡淡说道。
阮雨宸咬了咬唇,抬眸看了他一眼,自己挑起了帘子。
凤红羽就站在车门外,见阮雨宸两只眼角泛红,愣了愣,她忙扶着阮雨宸的手,又借机往马车里探头看去。
马车里,凤昱神色淡淡的端坐着。
刚才,两人说话的声音不低,她耳力又好,全都听进去了。
凤昱,他在搞什么鬼呢?
什么二夫人三夫人的,他还想纳妾不成?在北燕呆了两年,就真将自己当北燕的王爷了?
“当心些。”凤红羽发现阮雨宸精神不好,神情恍惚,忙提醒她。
可提醒归提醒,阮雨宸的脚一软,还是踉跄了一下,她的身子直直从马车上摔下来。
“小心!”凤红羽双手去扶她。
不等阮雨宸的脚站稳当,凤昱的马车,就扬长而去。
凤红羽眯了下眼,这个凤昱!他不是失忆,他是病得不轻!
……
奇姑姑被北院王罚了,还在皇宫门前晒太阳罚跪。因为车夫已赶着空马车回来了,消息还是传到了明珠园。
奇姑姑是明珠园的管事嬷嬷,她都被罚了,其他的仆人自然不敢再怠慢着阮雨宸。
又见北院王亲自送了阮雨宸回来,一个个更加恭敬的上前相迎,“永定公主回来了?午饭已备好。”
说到吃午饭,凤红羽心中更有气,凤昱送了她们回来,也不陪吃午饭?自个儿单独跑了?
阮雨宸欢喜而去,沮丧而回,“不吃了,备洗浴水,我换身衣衫,想休息一下。”
几个仆妇一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齐看向凤红羽。
凤红羽点了点头,“照着去做!”
“是。”
……
凤昱将阮雨宸和凤红羽送回明珠园后,直接回了北院王府。
“王爷,您还要出门吗?”车夫问。
凤昱偏头看他一眼,“何事?”
“您要是不出门了,小人将马车赶到偏院去洗刷干净。”
“不出门了,你去吧。”凤昱道。
“是。”车夫赶着马车去了。
凤昱眯着眼看了他一眼,缓步走上了王府的台阶。
他的护卫卫远,正站在台阶前迎接他,“主子。”
“嗯。”凤昱点了点头,打断他的话,“进去说。”
主仆二人进了北院王府,将王府前面一处林子里蹲着的几个暗卫的目光,挡在了大门外。
两人往正房一路走来,直到进了书房,关了门,凤昱才道,“说吧,你打听了什么?”
卫远是凤昱的心腹护卫,他点了点头,说道,“属下昨天看见那车夫,进过神勇将军府。神勇将军蓝一然是皇上皇后的亲信,这样看来,车夫明显是背叛了我们。”
凤昱不以为然的一笑,“我早就知道他被蓝一然收买了。”
卫远“啊”了一声,“那您还不让我赶紧地跟着那车夫?他刚才跟您说话时,眼神闪闪烁烁的样子,一定又想去告密。”
凤昱笑了,“让他去告,正求之不得!”
卫远眨眨眼不明白了,“为什么?”
“皇后对我起疑心了。”凤昱道。
卫远吸了口凉气,声音低了几分,“主子,咱们要提前行动吗?”
“不,再等等,先大婚,再行动。”凤昱眯着眼,想了想说道。
卫远有些急,“趁着单于烈不在大都,主子正好行动,为什么要大婚?”
凤昱微微一笑,“我要在大婚之日行动!”
卫远恍然大悟,笑道,“对呀,谁也不会认为,新郎会在大婚之日起事。”
“所以。”凤昱抬眸看向卫远,敛了笑容,“你马上去跟庆管家说,让他立刻着手准备起来。大婚一事,办得务必风风光光,按着北燕的最高规格来办。”
卫远眨着眼,“主子,目前只有赵国公主主仆二人在北燕国,和亲使团还没有来,怎么大婚?”
凤昱说道,“他们后天就会到大都。”
卫远点了点头,“这就没什么问题了。”
“另外——”凤昱眯起眼眸,手指在桌案上轻轻地敲着,唇角微勾,“你再去准备两份求亲礼送往萧家。谷丞相做媒,说,皇后非常希望我娶她娘家的两个侄女,那就送她一个人情好了,一并娶了。”
卫远吸了口凉气,睁大双眼看着凤昱,“主子,您不怕永定公主生气?大夫人跟二夫人三夫人一起进门?”
凤昱冷笑,“谁说一起进门了?我北院王府的大门只能进一辆轿子。那两个女人,让她们走后门!”
卫远:“……”他担忧地看着凤昱,“主子,虽说萧家两个小姐,长得的确有碍观瞻,但也是女人,还是皇后的亲侄女,这万一皇后生起气来……”
“到时候,她都火烧眉毛了,还有机会生气吗?不用理会她,她想派两个人监视本王,本王就顺她的意思好了,到大婚那天,那两个女人交给你,你务必看好她们。”
卫远要哭了,“……”那是北燕最丑的两个姑娘啊!
主子抱美女,他看着两个丑八怪,不公平!
……
北院王府的车夫,借口说洗刷马车,实则将马车丢在一旁,悄悄地去了神勇将军府蓝一然的府上。
蓝一然听完车夫的汇报,眉眼一展,打赏了银物给车夫,“记着,有事再汇报!不会少你好处的。”
“多谢将军!”车夫大喜。
车夫一离开,蓝一然马上进了宫。
不过,这一回他没有见正武帝,而是来到偏殿来见端敬皇后萧燕。
萧燕从正殿的高台前回来后,换下了正装,穿一身家常的耦合色窄袖长裙,乌发只简单的挽了个发髻,堆于头顶。退了满身珠玉的她,看起来只有三十岁,眼角的光,也比平常柔和了不少。
看到蓝一然进来,萧燕马上对守殿门的人说道,“本宫要同将军商议正事,你们站在门口把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
“是,皇后。”四五个宫人,一齐退到殿外去了,而且,关了门。
此时的殿中,只有蓝一然和萧皇后。
不等萧燕发话,蓝一然自己直起了正行礼的身子,抬步朝萧燕走来。
萧燕转身往内殿走,“你今天怎么忽然来了?”
“还不是来汇报你派下的任务?”蓝一然笑,他朝萧燕急走了两步,赶上了她的步子,伸手一拉,将她拽进怀里,“顺便,看看你……的身子。”
萧燕唇角一扯,伸手点点他的额头,“你胆子越发的大了,敢大白天的进这里?”
蓝一然不以为然,搂着她往内殿走,“怕什么?你家那个老东西,还能跑来打我不成?”
萧燕斜了他一眼,嘴里哼了一声,心中则道,要不是正武帝伤了身子,她哪里会找蓝一然这个面首?
她是女人,她是北燕最有权势的女人,只要她将北笙和单于烈除了,这北燕便是她一人说了算,她是不加冕的女皇!
至于蓝一然,会是她后宫中的一个。
两人一起进了内殿,门一关,蓝一然抱着萧燕,两人一起滚到了榻上。当然是一番颠鸳倒凤,好一阵快活。
正武帝瘫痪多年,朝政早已是萧燕一人把持,正武帝只是个名义上的君王而已。
皇宫中的内侍宫人,自然的,也全是萧燕的心腹仆人。
两人的事,即便有人猜着了,谁人敢讲?
事后,蓝一然给萧燕按摩着筋骨,说道,“我买通了北笙的人。”
“嗯,说具体的。”萧燕半闭着眼,享受着这个年轻男子的爱抚。
蓝一然说道,“事实上,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北笙并没有将赵国公主放在心中,今天中午,他将赵国公主送回明珠园,在车里当面跟赵国公主说,除了娶赵国公主外,还会娶其他的女人。”
“……”
他又道,“北笙将赵国公主送到之后,也并没有进明珠园,将那公主扔到明珠园的门口,便离开了。而且,北笙已命人准备聘礼,说是要去萧家提亲。”
“哦?他同意娶萧家姐妹了?”萧燕睁开眼来,扭着身子看蓝一然。
蓝一然往她腰肢上捏了捏,笑道,“他也是个聪明人啊,不敢得罪你。”
“哼,算他识相,要是我的两个侄女儿进了北院王府,看他还能如何嚣张!”萧燕冷笑,“我还有个主意!”
蓝一然将她身子翻了个儿,欺身上来,“说吧。我听着。”
萧燕恼恨得不行,“怎么又来了?你歇会儿不行?”
蓝一然咬着她的唇,“你不是很享受吗?咱们一边玩,一边说,两不误。”
萧燕只得由他,道,“他们大婚那天,你给我派人将赵国公主杀了!他要是赵国人的话,就一定会想法救那公主!”
398,道出真相
蓝一然微笑,“你这法子,可真是绝啊!不管北笙是哪国人,赵国的公主死在他的府上,赵国皇帝知道了,还饶得了他?这等于断了他同赵国的关系,他就只能给咱们卖命了!”
“所以,你务必将事情办好了!北笙这个人,我还想用一用他,你不要让他怀疑上你!”萧燕提醒他说道,“否则,会适得其反!”
“当然,我办事,你放心好了。”蓝一然笑着,伸手捏捏她的脸,“你的未来,也是我的未来呀?咱们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你知道就好!”萧燕道,想了想,又叮嘱他,“你给我暗中盯着公主,别让她对赵国公主动手,她那性子,只会办坏事!”
“听你的安排。”
……
单于佳灵在几个宫卫的监视下,不敢偷懒,一直在武阳宫前的平台处,顶着七月的大太阳罚跪。
终于,她熬到了太阳偏西。
这时的她,本不太白皙的脸颊,被晒得更加的黑红,因为疲倦而两眼无神。但那唇角往下拉着,含着愤怒。
“喂,我可以走了!”单于佳灵朝看守她的护卫嚷道。
一个女官抬起头,望了眼刚刚没入地平线下的太阳,朝她走来说道,“皇后有旨,太阳完全没入地下后,公主才可以起身回去,现在,您可以回公主府了。”
单于佳灵的侍女,听到女官发了话,才敢上前搀扶她。
“公主,咱们回家吧。”
单于佳灵咬了咬牙,就着侍女伸来的手,从地上爬起来。
但跪得太久,加上又被太阳晒了一下午,她是又累又饿又渴,两腿无力,摔倒了。
摔的样子很难看,直接来了个狗啃泥,但地上没泥,而是坚硬的石地。她的嘴唇擦到了石地上,破了,流了一口的血。
偏偏这个时候,有几个来皇宫见过正武帝的臣子和几个少年才俊,从武阳宫正殿走出来,将单于佳灵的狼狈样,看了个清清楚楚。
那几个少年,原本对单于佳灵心生好感,这时,却个个皱眉。
“公主,你这是……”有个少年走上前,关心着问她,“你还好吧?”
但在单于佳灵看来,这少年分明是在羞辱她。
她又羞又怒,真想找个洞将自己埋了,“滚!”
。
单于佳灵的膝盖疼得没法走路,是被人背回公主府的。
膝盖处上了药,还是疼得她两眼直冒眼花。
她躺在软榻上,不停地骂着两个小侍女,侍女们正给她按摩发酸的腿。
“你们是死人的手是不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吃饭了都没力气,还不如不吃!”
“公主息怒,奴婢这就用点力。”侍女们惶惶说道,手指上马上用力起来。
大约侍女们的手劲,又过于大了些。她痛得大叫了一声,顿时就怒了,抬起一脚,朝一个离得最近的侍女狠狠地踢去,大声骂道,“你想捏死本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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