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60)
。”赵菁道,心中则叹道,这便是后宫妃子的命运。
生与死,全掌在一个男人的手里。
“是啊,我也这么想。”她苦笑一声,“可就在昨天,我才知道,我只是一个人的替身,他喜欢的是别人,他欺骗了我整整十六年。”
“谁?”赵菁问,她那冷血的父皇,还会喜欢人吗?
“凤大夫人,孟轻衣。”
昨天,她的贴身老嬷嬷跟她说,儿子派人从秋爽阁的密室里,抬出了一尊玉雕,风将盖着玉雕头的布巾吹掉了。嬷嬷看到了玉雕的模样,很像当年的凤大夫人,那玉雕身上还披着衣衫,衣衫的样式,也是当年凤大夫人常穿的式样。
浅青色的烟罗裙。
她才知道,那个说喜欢她穿一身青衣,喊着她“青衣”的男人,其实在喊“轻衣。”
他同她圆房后的次日,给她娶了个闺名,“青衣”。
现在想想,真是天大的讽刺。
她还以为,她是这无数后宫美人中,不同的那一个,哪知她错了,她被骗了。
要不是她说得一口西凉话,跳得一支西凉的舞,他是不会宠着她的。
赵菁吃惊地看着贤妃,她没想到,凤红羽的母亲,和自己父皇,还有一段这样的往事。
“所以,赵菁。”贤妃温柔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赵氏跟凤氏是有仇的!你难道不明白,为什么先皇一直不喜欢着凤府的人吗?你不要跟他们走得太近!凤府的人,不会喜欢赵氏的人!”
“娘娘今天叫我来的意思是……”赵菁发现,贤妃变了,自从她儿子上位,她变得有想法了,已不是那个与世无争的贤妃了。
面前这妇人的脸很熟悉,眼神却很陌生。
她现在是贞太后,不是贤妃。
“大长公主是明白人,应该听得懂我说的话。”贞太后道,“慕容墨的王妃死了,你的驸马也死了,你虽长他五岁,但你的身份是大长公主,完全配得上他。”
“……”
“慕容墨现在一手遮天,凤府的人跟着鸡犬升天,这两家联手,我们都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你得将慕容墨抢在手里。凤府的人,就翻不了天去!”
赵菁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发现后悔进宫一趟。
果然,跟赵氏男人呆在一起时间久了,都会变得疯傻。
慢说那凤红羽根本没有死,就算真死了,她也不想嫁慕容墨!
她有喜欢的男人,就算那男人死了,她也会喜欢一辈子!
“娘娘说的话,我记着了。”赵菁道,“我今天也乏了,想回去休息去。”
“好,那你去吧,记着我说的话!”贞太后叫出宫女,让人送赵菁出宫。
她仍坐在亭子里,抬头看向湛蓝湛蓝的天。
西凉国有大片大片的草原,那儿的天,比这赵国的天要广,要更蓝。
要不是孟轻衣逃婚……
她垂下眼帘来,紧抿的唇边,浮起一抹冷笑。
……
赵菁并未理会贞太后的话。
出了皇宫后,她马上回了她的大长公主府,
两辆马车,一辆装着行李,一辆坐着她和五皇子,由阿春和阿冬兄妹俩赶车,三人都是化妆成平民的模样,赶在天黑前,出了北城门。
她要去北地看看,去那少年口中说的一望无垠的戈壁滩看看。
即便凤红羽说他死了,但她相信,他的灵魂仍在。
如果他喜欢着她,她一定会在梦里见着他的。
……
凤玉琴在兵变的那晚,被凤昀接回了凤府。
林氏见凤玉琴并没有变瘦变憔悴,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内。
但凤昀担心单于烈随时会攻入城内,还是将母女二人送往城外的红叶山居住。
凤玉琴在皇宫时,赵元昕总是来找凤玉琴玩。
但赵元昕现在是新皇,一堆的政务等着他处理,他根本走不开身,再加上他母亲忽然对凤府的人厌恶起来,不准他见凤府的任何人,他便打消了出宫寻凤玉琴的打算。
……
单于烈的兵,也没有什么进展,他缺粮缺药没有补给,战斗力越来越弱,前头打下的城池,最近反而丢了两座。
……
大家都忙着的时候,慕容墨反而闲了下来。
这一天,他整理着北地墨龙阁送来的密信。
前几封看着,他的唇角还一直扬着。
纪三说,凤红羽的味口越来越好,也长胖了不少,还开始准备小儿的衣衫了。北地的那股乱兵,也被凤红羽的铁血手段给镇住了,一切太平。
但看到最后一封时,他的脸色大变。
三天前,凤红羽不见了!
“王生!”慕容墨朝书房外大声喊道。
同时,他站起身来,大步走向外间。
王生飞快跑进来,“主子,何事。”
“收拾东西,马上去北地。”
391,没错,他是凤昱!
虽然天色已经晚了,但慕容墨仍然让王生准备着去北地。
不过,他等不及王生备马车,自己从王府里牵了一匹快马,什么也没有带,便策马直奔北城门,一路往北疾驰而去。
王生备好马车,来到府门前来找他,哪里还看得到慕容墨的人影?
守门的两人说,王爷早走一刻时间了。
王生伸手挠挠头,心道,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看把他们王爷给急的。
慕容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带,王生不放心,便弃了马车,简单的收拾了两人的行礼,骑马追着慕容墨而去。
已经出城的慕容墨,当然着急了。
在赵国的北地三城,没人敢将凤红羽怎么样,她如果不见了,那只会是她自己将自己藏了起来。
这个不省心的小女人。
慕容墨心中的怒火腾起来。
她去北燕,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她还怀着孩子呢!
虽然,她们姑嫂二人说,凤昱还活着,但天晓得,那是不是个陷阱?
前年秋,凤昀和凤昱兄弟二人的兵马被北燕人围困了,他闻讯带人赶了过去,但去得迟了,当时,赵国的军队,已死得没剩几人。
他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凤昀,命人悄悄地送往山里养伤,但是,没有找到凤昱。
凤昱,真的活着?
……
因为前几天的兵变,让不知内情的京城百姓们很是惶恐了一些日子。
事后,赵元昕在慕容墨及郁翰林,周丞相,刘太尉几位老臣子的辅助下,极力整顿朝政,安抚京城城民,很快,京城里,又恢复了秩序。
赵氏皇族,早些年那些有着能耐的皇子皇孙亲王郡王们,被阴险的承德帝使计一一除了。
剩下的三个亲王一个郡王及其子孙们,都跟卫王的性格差不多,每天除了四处听戏看曲子,就是逛青楼喝花酒。
不想当皇帝,也不会理会谁会当皇帝,有钱花,有美人在怀,便是他们的人生大事。
也因为这种不会争权混沌度日的性格,让他们四家人躲过了承德帝的屠刀。
赵元昕上位后,三位亲王一位郡王均荣升皇叔,到宫里给承德帝“守灵”半天后,纷纷溜走回家听小妾们唱曲子去了。
被三皇子打成重伤初愈的卫王,又以身体还未大好,只到承德帝的灵堂走了一圈,又回了自己的王府里。
他从小跟承德帝就不是很亲热,以前是怕承德帝,才替承德跑跑腿盯着慕容墨,承德帝一死,他乐得清静。
去给承德帝守灵?有病呢他是!
……
凤府里的义孙孟昀,忽然宣布,他是凤府长房未死的凤二少凤昀,因为在同北燕人作战中毁了容颜,伤了嗓子,加上家中事情多不太平,才藏了身份。
现在城中太平,他便恢复了身份。
让京城的人,着实惊讶了好一阵子。
加上他在兵变中护卫皇宫有功,被新皇赵元昕晋封为上轻车都尉,领三品俸禄。而且,还赏了不财物给凤府。
……
二皇子赵元吉,在昨天傍晚时,也忽然醒了。
当然,谁也不知道的是,这是慕容墨给他暗中下了药,让他躲过了假太子单于烈的毒手,也让皇宫中少了些因皇子争权而引起的纷争。
慕容墨想速战速绝,少一个皇子,便是少一些事端,才让他一直昏睡着。
二皇子醒后,发现赵国的天变了。
他的贴身护卫刘木,见他终于醒来了,马上跟他说起了京城里发生的大事。
赵元吉愣愣地听着。
太子府的侧妃烧死了凤红羽,人们在太子府的废墟里发现了太子想篡位的证据。皇上罚他时,他逃走起兵反了,正在带兵围攻京城附近的几个城池。
自己的养母蒋贵妃死了,蒋家被抄家了。
疯傻的三公主被皇上下嫁给了沐家,但沐家跟崔家一起发动了兵变,两家被皇上下令抄家,两大豪门世族已从京城里消失了,全族人都被赶到城外去了。
三公主在随沐家人出城时,得病而亡。但有人传说,她是被沐家人杀死的,不得而知。
长公主失踪了。
二公主倒还是老样子,认了淑妃为母,两个人老老实实的呆在宫里头。
三皇子被人举报同反太子勾结被贬了,德妃受到牵连被打入了冷宫,在兵变时,她试图逃走,但被一个太监杀了。
最让他震撼的是,前几天发生了兵变,皇上在兵变中被乱兵烧死,四弟被朝臣们推为新皇,已经登基继位。
不过,他并不可惜自己因为一直昏迷着,而没有当上新皇。
要不是父皇逼他,他才懒得学政务。四弟想当皇帝,就去当好了。
他查过不少史书,当皇帝的都短命。一个人有钱,有闲,有权,身边有美人,却活不长享受不了好日子,那当皇帝还有个鸟用?
还不如当个闲王来得自在。
“殿下,那德妃是奴才杀的!”刘木这时说道,他也是替二皇子报不平,明明在北地立了大功,却一直昏迷着,将皇帝位都丢了,生母还是被人毒死的,他要是不为二皇子做点什么,太对不起这多年的主仆情了。
“为什么,你杀她做什么?”赵元吉不解地看着刘木。
“殿下可还记得,您的生母余美人是怎么死的吗?”
赵元吉道,“怎会不记得?皇祖母说,她是得月子病死。”
“根本不是,前些日子,先皇查出了真相,是德妃害死的,她嫉妒余美人先于她生下二皇子您,她没有生儿子,就对您的生母余美人嫉妒了,暗中下了毒手。”
赵元吉听了刘木的话,默然不语,心中则在想着,这皇宫里,究竟有多少冤魂?有多少恩怨?
争皇位也罢,争恩宠也罢,说来说去,都是因一个男人而起。
有意思吗?
想了想,他对刘木吩咐道,“别说我大好了,就说,我这腿还不利索,行不了远路,谁要到本皇子的府里探视,他尽管来,但本皇子可不会去回谢。”
刘木知道,他家主了是怕惹事呢!要是主子不昏睡,没准皇位就是他的了,他不想当皇帝,但保不准有支持他的臣子们出来惹事。
到时候,惹着了新皇的人,这不是给主子找仇恨吗?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放出话去。”
……
王生骑马跑了一百多里路,才赶上了慕容墨。
二人一路星夜奔驰,数日后,终于到了益州城。
果然,两人赶到凤家别院里,不见凤红羽的身影,差人问了益州驻军处,同样,没有凤家的人到。
墨龙阁里也没有,凌霄山庄兄妹二人,也说没见着凤家的人。
慕容墨站在凤家别院里,脸色沉沉地看着一众仆人。
这处府邸是凤老爷子和宣宜公主共同建造的,虽没有京城凤府的规模大,但在益州城,是最大的一处宅子。
加上之前的二十来个仆人,和慕容墨命纪三选的二十个可靠的接生妇人,个个面面相觑看着慕容墨。
都说,没见着孕妇来过。
凤红羽对外称,自己被太子烧死了,因此,天下皆知,世上没有凤红羽,没有容王妃了。
慕容墨知道,她一定也藏了身份行事,这可怎么找?
“全城找,凡是怀孕三个月左右的年轻妇人,都给本阁主仔细的盘查!”
一众人不敢大意,“是!”
墨龙阁主要找的人,谁敢马虎着?
“纪三呢,叫他滚过来!看个人也看不好!他在干什么?”
纪三听说慕容墨来了益州城,马上到凤家别院来见他。
知道会被骂,他硬着头皮说道,“主子,属下怀疑女主子是被人劫持了。”
“劫持?”慕容墨眯着眼,“谁?”……
凤红羽并不是有意躲起来了。
而是,有一天夜里,当和亲队驻扎在六盘山附近时,来了一队马匪。
近千人,手持火把,骑马围着二十几个帐篷持刀叫嚣着。
凤镇川带着凤府的暗卫们冲上去厮杀。
哪知来的人越来越多,这边会武的人,不足百人,对方的人数后来扩大到了数千人。
后来,一片混乱中,有一队马匪冲进了帐篷群,将不会武的阮雨宸掳了去。
益朱,荷影和冷剑,还有凤红羽则马上骑马去追。
但天色太暗,加上道路陌生,对方人马众多,四处都是马匪们狂傲的喊叫声,根本听不到已方人的喊话。
荷影益朱和冷剑跟丢了阮雨宸。
只有凤红羽,因为马技精湛追得近,才没有跟丢。
却也一直追到了天亮,才赶上那队人马。
一众马匪进了一处红柳林,凤红羽也跟着追了进去。
这时,又一队人马从另一条道上忽然冲过来,拦住了凤红羽的去路。
“你胆子倒是不小,敢一路追来,这是想死吗?嗯?”打扮得较华丽的一个年轻北燕女子,说着蹩脚的汉话看着凤红羽,一脸地傲慢。
凤红羽眼眸微眯,老熟人啊,这是!
来人正是北燕正武帝和萧燕皇后的独女,单于佳灵!北燕人称为,星月公主。
即,比星星和月儿还要美艳的公主,是北燕第一美人。
傲慢、不可一世、嚣张跋扈。
她年纪只有十八岁,据说,她喜欢亲手拿棍子杖杀她看不顺眼的人,至于什么人她看不顺眼,没有个定数。
她从八岁起打死一人后,这十年里,亲手打死了不下六百人了。
其中包括部落王的儿女,官员的家人,街上的普通人,有钱的富户,没钱的叫花子,朝中的官员,她身边的仆人等等……
是北燕有名的女罗刹,但她身份高贵,是北燕唯一的公主,没人敢说她。
凤红羽以前在北地以火凤凰名字行走时,虽然蒙着面,但还是被人称为北地第一美人。
大约是有人偶尔看到过她的真容,惊为天人才这么说的,一时传了出去。
她是赵国北地第一美,单于佳灵是北燕第一美。
单于佳灵便想跟她一较高下,看看谁美过谁,便常常打扮成赵国人模样,从边地混进益州城。
但单于佳灵不知她在哪儿,听说她是九山十八寨的头儿,便挨个儿闯寨子去找她。
单于佳灵一来赵国,萧皇后便着急,便派兵来围困益州,逼迫益州驻军总兵不得怠慢单于佳灵。
但以单于佳灵刁蛮跋扈的性子,别人不惹她,她也会惹他人,结果,她挑起过赵国北地跟北燕的数次战事。
凤红羽几次想杀她,奈何她身边总有高手出现,让她躲过了。
没想到,一别两年,她们又见面了。
“我是来找跑进红柳林的那队马匪的!他们掳走了我的主子,我不是跟着你。”凤红羽道。
此时,她穿着一身赵国仆妇的青布衣衫,对外也一直声称是阮雨宸的仆人,脸上也贴着人皮面具,服了哑声丸,无人知道她是赵国北地的火凤凰。
“哈,笑话!你敢从我的手里要人?你知道我是谁吗?”单于佳灵冷笑,“什么马匪?那是本公主的人!本公主,要定那个女人了!”
“你可知,她是来和亲北燕的赵国公主?你居然敢劫她?就不怕北燕北院大王怪罪?她即将是北院大王的新夫人!”凤红羽冷冷说道。
她不敢确定北院大王是不是大哥,但听说,北院大王替北燕肃清了内乱,镇压了更北处的几个骚扰北燕的部落族群。
能文能武,经通北燕文,汉文,西凉文,西秦文,人又年轻,长得一表人才很得萧皇后的器重。
萧皇后可不是个昏后,对有能力的臣子,一向爱戴有佳。
这样一个人,这单于佳灵,不敢惹吧?
哪知单于佳灵听到北院大王的名字,顿时变了脸色。
她冷冷一笑,“什么北院大王的新夫人?本公主承认她,她便是,不承认,她便是一条赵狗!本公主今天心情好,不杀你,你马上给我滚!”
“要是我不滚呢?”凤红羽眯起眼来。
单于佳灵为什么要针对和亲公主?这其中有什么名堂?
凤红羽眸色微沉,更加不敢走了。
前方的那队马匪,早已跑远了。单于佳灵的身边只有十几个人,她要是行动快一些的话,可以将单于佳灵抓到手里,以此要挟马匪们,放了阮雨宸。
于是,她一边跟单于佳宁费着口舌,一边查看对方的人数和地型,袖中的手指,则在悄悄的摸藏于身后腰带里有毒药粉。
“你想死,成全你!”单于佳灵冷笑,手朝身边人一招,“给我杀了这个婆子!”
“是,公主!”两个人提刀朝凤红羽冲来。
凤红羽正要出手洒药粉,这时,从他们身后的小土坡上冲下来几个人。
“住手!”为首的一个大胡子汉子,用北燕话大声地冷喝一声。
“停!”单于佳灵马上喊住她的手下,“都给我回来。”
两个提刀人,马上收了刀,打马退回。
单于佳灵则拍拍身下的马儿,朝那男子策马跑过去,刚才还是一脸怒容的她,这会儿笑得小鸟依人,“北笙大哥!”
“佳灵,你怎么在这儿?你们在干什么?”大胡子男子,清清冷冷问道。
但单于佳灵还是笑得嫣然,“没干什么,遇上一个迷路的赵国疯婆子了,她追着我跑,我正骂她走呢。”
“疯婆子?”大胡子偏头来看凤红羽。渐渐地,他的目光眯起,略有所思。
凤红羽也在看他。
他虽说着一口流利的北燕话,但凤红羽却从他的声音腔调里,听出了一丝临安话的影子。
而且,他有一双跟父亲同样的眼睛。
而且,他在审视着看着她。
因为,她怎么易容,也藏不了她的这双酷似母亲孟轻衣的眼睛。
大哥曾说,她的眼睛是世间最好看的眼睛,曾调侃她说,她即便是装成小子,也会从眼睛上认出她来。
凤红羽的鼻子渐渐地发酸起来,眼睛也渐渐地热了。
她用西凉话颤声问道,“你可记得临安京城的鸾园?和那个喜欢红衣的小女孩?”
男子身子一震,惊愕地看着她。
凤红羽的身子颤抖起来,没错,他是凤昱!
------题外话------
写大哥出场改了好久,今天更少了点儿。:>_<:
392,相见不相识
北燕和西凉并不接壤,很少有人听得懂西凉话。
而且,她说的还是西凉国一个部落族的土语,若不是长期跟那部落的族人生活在一起,根本听不懂。
苍泠月是母亲的师妹,小时候在西凉长大,也会说西凉话。
父亲跟母亲成婚多年,也学了一口西凉话,是以,她和几个哥哥们,都会说一口流利的西凉土语。
他听到她的声音,面色大变,说明,他是凤昱。
而且,单于佳灵叫他北笙,而阮雨宸又说,凤昱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名字——北笙。
但是,不等他回答,单于佳灵看了凤红羽一眼,马上抢问道,“北笙大哥,这婆子是谁?你们以前认识?”
凤昱马上收回刚才的眼神,神色淡淡地摇了下头,“不认识!”
他的目光,从凤红羽的脸上,飞快地错了开去。
凤红羽愣了愣,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不是凤昱吗?他叫北笙只是一种巧合?可这声音为什么这么像大哥的?
还是……
他——失忆了?
可那些写给阮雨宸的信,又是怎么回事?
凤红羽的双目,紧紧地盯着他的脸,心中则飞快地想着这其中的因果关联。
“那你为什么要我住手?这婆子刚才在辱骂我!”单于佳灵嘟起嘴唇,撒娇说道,“她欺负我,你还不帮我?”
“她是赵国人,你想让皇后再骂你?”凤昱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的说道。
“那……那,好吧,我听你的。”单于佳灵朝身边人招招手,“走了,放了这个婆子!”
“是,公主!”护卫们退离开来。
凤昱看了凤红羽一眼,平静说道,“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快走!”说完,也掉转了马头,打算离去。
“慢着!”凤红羽忽然大声道,“就这么走了么?你们抢了我的人,就这么算了?把人交出来!”
“呵——”单于佳灵笑了,她秀眉扬了扬,一脸的傲慢,“本公主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敢从本公主的手里要人!要不是北笙大哥放你走,你还有命活?”
凤昱又回过头来,脸色不悦,问道,“佳灵,你抢了她什么人?”
“一个婆子而已,那婆子骂我,我……我气不过,带走收拾一下!”单于佳灵眼珠子转了转,说道。
这会儿,两个人在用北燕话对话。
凤红羽全听得懂。
她冷冷一笑,也用北燕话说道,“公主,你在撒谎,那人根本不是婆子,而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她叫阮雨宸!是来北燕和亲的赵国公主。你敢放我过去找人吗?”
和亲公主,阮雨宸——
凤昱听到这个名字,身子顿时僵住了,沉声问道,“你说什么?阮雨宸?”
他目光直直盯着凤红羽,唇角轻轻地颤着。
凤红羽迎上他的目光,用西凉土语说道,“对,临安城锦华园的阮雨宸,金陵城桃花渡口的阮雨宸!你可以不记得鸾园的那个喜欢惹事的疯丫头,但应该记得,那个生了儿子的阮雨宸,南鸢吧?”
南鸢!
北笙!
凤昱闭了下眼,偏过头来冷冷盯着单于佳灵,用北燕话问道,“你抓的人呢?马上带过来!”
这回,语气变得格外的冷厉。
单于佳灵听不懂西凉土语,不知道凤红羽对他说了什么,当下就娇嗔道,“北笙大哥,你不要听这个赵国女人的谗言,她是个被魔鬼覆身的巫女!”
凤昱目光凉凉看着单于佳宁,沉声喝道,“马上将人带过来!她是皇后给本王选的夫人,即便你不喜欢她,也不能同皇后做对!”
单于佳灵被呵斥得变了脸色。
她虽然傲慢不讲理,但最怕世上两个人。
一个是她的母后萧燕,掌着北燕朝政大权十数年的皇后,乃至整个东陆大陆数个国家中,闻名的铁血皇后。
另一个便是这位北院大王,北笙,目前北燕官员中,能力最强的大臣。文会治国,武会安邦。大约带兵久了的缘故,他周身散着一股子无形的威严。
现在凤昱提到了萧皇后,而且他也发怒了,单于佳灵不敢不听从,声音低低的应了声,“是。”又朝身边人喝道,“还不快将人带回来?”
“是,公主!”
几个人骑马往红柳林里跑了过去。
凤昱又叫过身边一个人,“你跟着去看看,不得怠慢和亲公主!”
“是,北院王!”这人拍拍马儿,策马跟了上去。
凤红羽抬眸看向凤昱,心中微微一叹。
他还是关心阮雨宸啊,他并没有失忆。他不相认,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正当凤红羽以为凤昱会在这儿等着阮雨宸时,哪知他却忽然拉了下马缰绳,一言不发策马离开了。
同他一起来的几个随行人员,也一起跟了上去。
倒是单于佳灵急得拿马鞭子抽了一下坐骑,冲北笙的背影大声喊着,“北笙大哥,等等我,你去哪儿?”也策马跟上去了。
她一走,那几个拦着她的护卫,也一齐离开了。
凤红羽没有跟去,此时,还不是同大哥相认的时候。
她得去看看阮雨宸怎样了。
土灰色的戈壁上,红柳林并不茂盛,也不高大。
这种缺水的地方长出来的细软的枝条状植物,在土石缝隙里,稀稀拉拉地顽强地生长着。
凤红羽透过那枝条的缝隙往前看去,阮雨宸已经被人带走数里远了。
不过,大约追去的人喊了声什么,前方的马队停了下来。
凤红羽策马疾驰赶去。
抢人的汉子们,穿着北燕牧民的家常衣,为首一人长着一对八字型黄眉,见凤红羽赶来了,有些不甘心的皱起眉毛来,“八”字几乎拧成了“人”字。
“快放人,公主和北院王都同意放人了。”那个凤昱身边传话的人,对“八”字眉汉子大声说道。
单于佳灵的人,也点了点头,“放人吧,公主说算了!”
八字眉汉子眼神怨毒地看了凤红羽一眼,将马背上打横放着的阮雨宸,一手拎起,用力扔在地上,冷冷道,“我们走!”
有人用北燕土语骂了一句,“妈的,一晚上白干了!”
一伙人打马离去,马蹄溅起了一人多高的黄色沙尘。
单于佳灵和凤昱身边传话的人,也先后离开了。
凤红羽马上跳下马背去扶阮雨宸,上下打量着她,“你怎样?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阮雨宸的发簪掉了,头发散了一身,衣衫也凌乱了,白如凝脂的脖子上有几个刺目的牙印。
她往前方看去,刚刚跑掉的北燕汉子有近百人,而她们只有两个女人,凤红羽还怀着身子,不宜动武。
虽然那汉子将她掳到马背上,将手伸进她衣内揉了几把,又在她脖子上咬了两口占了点小便宜。但眼下,不是报仇的时候。
她讪讪一笑,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没有,我没事。”
凤红羽的眸色却一沉,阮雨宸的衣衫都不整了,还说没事?
这是怕她跟北燕人打起来吗?
“那你这脖子上的牙印呢,总不会是你自己咬的吗?”凤红羽怒问。
阮雨宸伸手摸摸脖子,脸色一变紧紧抱着凤红羽,声音焦急,“小羽,咱们算了,只是咬了一口而已。他们人多,我们人少,你别冲动!”
“咬了一口而已?他们明知你是来和亲的赵国公主,却胆敢抢你,便是对你大不敬!”凤红羽更是怒了,“我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才走到北燕的边境,人还没进大都呢,阮雨宸就被人惦记上,被欺负了。
要是进了大都,面对那些北燕的贵族们,那还了得?
那还不得往死里整她?
“小羽,你现在身子不方便。你不准去,我又没有失身,不就是被咬了一口吗?我又没损失什么!”
“不行!少的是尊严!”
凤红羽将阮雨宸的手指一一掰开掉,“你站在这儿别动,我马上回来!”
然后,她飞快地翻身上马朝那些人追去。
“小羽,你回来!”阮雨宸焦急地跺了下脚,但凤红羽动作很快,人和马已到了几丈远。
担心她出事,阮雨宸将头发随意地挽了挽,提裙跟着追上去。
凤红羽追得近了些的时候,将自己和马藏到了一处土凹里。
她则探着半个身子出来,盯着那群人马,将食指放在唇边尖啸一声。
那个八字眉汉子骑着的大黑马忽然前蹄一抬,尖声嘶鸣一声,马背一抖,将那汉子猛地甩了出去。
他的马,跑在最前头。
马儿这一甩,将他甩到了身后手下人的群马马蹄下,马儿又都在疾驰之中,即便有人发现他落马了,但一时半会儿的根本停不下来。
结果,在无数马蹄的践踏之下,那八字眉毛汉子的惨叫声,一阵一阵的响起。
凤红羽扯了下唇,拍拍手,牵起马儿,往原路而回。
阮雨宸正顶着大太阳朝她狂奔回来。
见凤红羽安然无恙,她长长的松了口气,“小羽,你让我担心死了!”
凤红羽拍拍马儿肚子,朝她走过去,抓着她的手,将她拽上马背,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以为我去跟他们打架呀?他们人多,我才没那么傻!”
阮雨宸捏了捏凤红羽的小手,无奈一笑,“你呀!”她往前方那群人马看去,半眯着眼问道,“小羽,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这处戈壁滩,只有一些稀稀拉拉的红柳树,坐在马上,几里远的人马,看得十分的分明。
只见那群人马,起先还跑得极为整齐,后来却忽然乱了阵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小小的惩罚而已!”凤红羽勾唇一笑,“走吧,找叔叔去!和亲队一定在找我们。”
她向郁敏柔讨学了一门有趣的绝技,便是控音术,用魔音控制住马匹的行动。
虽然,她的技艺还不精,还做不到控制群马,但面对区区一匹马儿,还是不在话下。
果然,那个胆敢对阮雨宸行龌龊手段的八字眉汉子,被马儿给甩下了马背。
他要是命大呢,能缺胳膊少腿的活下来,要是命短呢,死得早了,那是他咎由自取!
怪不了别人!
反正那群人没有发现是凤红羽搞的鬼,也没有追来,阮雨宸没再追问,只道,“那咱们快走吧,也不知这是哪里。”
她坐在马儿的前面,以手搭棚,眯着眼,往前方看去。
她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
南方的每座山每棵树,都长得各不相同,很好以此作辨别方向的标志物,可北方的荒野,除了一片沙地沙石土包子山,还是同样的沙地沙石,没有树的光秃秃的石山。
偶尔看得到一片杂乱的红柳林,可这种红柳林,在北地可是随处可见,长得毫无特色。
她担忧的皱起眉头头。
凤红羽从小在这一带长大,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她眯着眼,看了看天上,说道,“我们往南走吧,一直往南便是益州城,到了那儿有了方向感,再找和亲队吧。”
“嗯,就这么办。”阮雨宸点了点头,没一会儿,她想起一件事来,偏头来问凤红羽,“小羽,他们怎么会忽然放了我?那些人又凶又狠,怎么会忽然大发善心?”
凤红羽一愣。
她看了眼阮雨宸,又飞快地将目光错开了。她要不要将见到凤昱的消息告诉给阮雨宸呢?
可又该怎么说呢?
说凤昱不记凤府的人了?说凤昱明知阮雨宸被一群北燕汉子们掳了去,而无情地掉头走了?
只派了个随从去传话给马匪们放了阮雨宸?
对阮雨宸的态度,还不及对那个傲慢的北燕公主单于佳灵?
她能这么无情的说吗?
阮雨宸满心欢喜地来看他,为了凤府不被承德帝抓着把柄惩罚,而冒死来和亲,他却不理会她!
在没有弄清楚,这其中的原因之前,凤红羽便将她见到凤昱的事情,给瞒了下来,迟早还会见面的。
到时候,她一定会当面问他情况。
……
六盘山,是北燕,西秦,赵国三国交接处的一处荒山,山并不高,四周都是一片开阔地。
荒芜人烟。
前一天晚上,阮雨宸被人掳走,凤红羽失踪,凤镇川带着凤府的暗卫们,在六盘山周围从前晚找到次日中午,但并没有找到二人。
齐王世子怕和亲公主丢了,凤府和北燕北院大王找他要人的话,他交不出人来,会担责任,便对北燕的几个随行的官员,很不客气的呵斥起来。
北燕人傲慢惯了,直说,并不是他们的责任,这六盘山附近,三国的马匪都有,他哪里知道是什么人掳走了?
再说了,天又黑,谁看得清谁呀?
两方人吵了个不愉快。
于是,这一寻找,就将驻扎地,移挪往别处去了。
等着凤红羽和阮雨宸往六盘山附近找来时,早已看不到和亲队了。
……
慕容墨也吩咐起全墨龙阁的人,在赵国北地三城,及北燕同赵国接壤一带,用地毯式的方法搜寻。
但这一带荒凉,没有打听的人,只能干寻着,一时之间,哪里寻得着?
慕容墨怒得将纪三连踹三脚,怒道,“找不到她们,你给本王进宫当太监去!”
纪三都要哭了,他刚喜欢上荷影啊,这不是便宜那个黑脸包公冷剑么?
……
凤红羽和阮雨宸虽然在野地里迷路了,但没多久,两人意外的遇上了一队北燕人。
十几个态度谦恭的男女,赶着马车骑着马迎上凤红羽和阮雨宸,老远就高声地喊着,“前面二位可是赵国的永定公主主仆?”
阮雨宸不敢回答。
从京城临安出发后,这一路上,她也跟着凤红羽学了一些常用的北燕话,一般的问候语句,她都听得懂,“永定公主”这个词,她自然听懂了。
凤红羽挑了下眉,也没应声。
对方那几人见二人不吱声,又用蹩脚的赵国话高声说道,“我们是北院王派来迎接永定公主主仆的,并不是坏人,你们不必害怕。”那说话之人又朝凤红羽说道,“那位姑姑,刚才,你不是见到在下跟在北院大王的身旁吗?在下是北院王王府的大总管庆楠!”
“小羽,我们要跟他们走吗?”阮雨宸问,“他们真的是那个……北院大王的人?”
阮雨宸又听到对方说起北院大王,一阵激动,两只手紧紧地抓着马辈上的棕毛,喃喃道,“是……昱郎的人吗?”
没一会儿,她的声音也颤抖起来了,凤昱得知她到了六盘山附近,这是派人来迎她了?
他为什么不亲自来,有政务缠身吗?
要是有政务缠身,她也不计较,他身边人来迎接她,也是一样的。
凤红羽还是不知怎么回答她,只对那官员淡淡说道,“前方带路吧,我们跟你们去北燕!”
反正是要去的,找到和亲队也是去,她们两人单独也可以去。
跟着这些人走,还有马车坐。
她仔细地打量过这些人,都是些普通的仆人,有几个护卫,但武功并不高强。
如果半路上他们不老实了,她可以打得他们服服帖帖。
那官员见凤红羽同意跟他们走了,分外地高兴,笑道,“二位骑马一定累坏了,我们来时,带来了马车,你们还是坐马车吧。”
凤红羽朝那马车看去,马车宽大,车身是北燕样式,弧型顶,顶上镶嵌着一圈鸽子蛋大小,闪闪发光的五彩宝石。
这种马车,是北燕高门豪族们的子弟,才有资格坐的。
难道,这是凤昱的马车?
他为什么没有亲自来迎接她们?
阮雨宸前一夜被人掳走,虽然没有怎么样,她表面轻松自然,但也受了不少惊吓。
她一直在凤红羽的面前强撑着,其实,早已又累又饿又渴,加上身处没有阴凉处的戈壁滩,她几乎要虚脱了。
凤红羽虽然从小习武,却也比她强不到了哪里去。因为,她现在有孕在身,不敢太用内力武力,怕伤着孩子。
因此,只要是去北燕,有马车坐,她且先坐了再说。
不然的话,她们不得饿死,也得渴死了,而且这头顶的太阳这么大,说不定,会中暑倒下。
两人同意后,马上有两个妇人跳下马背,走来扶着凤红羽和阮雨宸下马。
北燕人,人人善于骑马,妇人也不例外。
“公主小心些。”
“姑姑小心些。”
两个大个子妇人,分外的客气着。
阮雨宸见状,含笑谢过。
凤红羽却没什么表情,反正她是阮雨宸的仆人,用不着做什么客套礼节。
两人被两个妇人扶进了马车里。
马车里摆设的物品,很是齐全,有水,有干粮,有水果,四个角,还放着冰块。
很是阴凉。
一个妇人站在车门边说道,“公主,天气炎热,您先更衣吧。”
另一个妇人已从马车的一角,搬出了一只精巧的木匣,打开盖子,里面装着一身杏色的羽纱裙,和一套钗环。
阮雨宸怔住了。
凤红羽的目光微凝。
因为,这衣衫的面料是极为难得的云绵,在赵国也是不多见的布料,何况不流行穿锦缎的北燕国?
云锦倒也罢了,关键是这衣衫的颜色和样式,及衣衫上的刺绣,便是阮雨宸平日穿的。
凤昱记着阮雨宸?
否则,怎么会将自己妻子穿过的衣衫样式,记得这么清楚,连一个小小的纹式,都是那么的相同?
还有这些钗环,也是阮雨宸平日里常戴的样式和颜色。
“好,多谢。”阮雨宸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则想着,这一定是昱郎亲手准备的。
因为她的穿衣习惯,很多年都没有变过,他记着她呢!
说话的那个妇人,又指挥着两个小厮,从马车的后面拎来两桶水,微笑道,“外面简陋,公主请简单的洗漱下吧。”
另一个仆人,则从马车的隔层里,取了套绛红色的仆人衣衫,递给凤红羽,“这是姑姑的。”
“有劳了。”这无微不至的关心,显然是爱了对方主子的吩咐,阮雨宸已被感动的两眼含泪。
凤红羽的内心却平静得很。
她放下帘子,关了车门,上了插销。
又从一旁的架子上抽了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布巾,递给阮雨宸。
“小羽,我自己来。你也要更衣呀,别管我。”阮雨宸将布巾接到了手里,微微一笑,轻轻地退掉那身沾满了尘土的衣衫,拿了布巾自己擦洗。
退下衣衫后,凤红羽又发现阮雨宸的左边后腰上,有几个青紫色的痕迹。
看那痕迹的大小,像是被人掳到马背上,她反抗时,对方怕她跳下马背逃走,而用手大力抓捏的。
阮雨宸的肌肤很白,那几个青紫色的痕迹,尤为的刺目。
凤红羽的眸光沉下来。
阮雨宸拿布巾沾了水,正在专心地擦洗,她内心是期盼的,欢喜的,因此,唇角一直微微地向上勾起。
这时,她不经意看到凤红羽正愣愣地看着她的后腰处。
她便低了头,也去看。
看到几个青紫色的痕迹,她微微一笑,“小羽,不妨事,被马背搁着的。”
料想她会这么敷衍自己,凤红羽叹了一声,低下头,也退了衣衫,给自己擦洗。
阮雨宸被一个壮年汉子掳走,对方见她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不占点便宜才怪。
但她气的不是那汉子,那人被群马践踏,不死也会重残,已经得到了惩罚。
她气的是凤昱。
他明知阮雨宸被一百多个汉子掳走,却漠然离去,这心得多大?
这是猜中她会救出阮雨宸,还是认为,阮雨宸已是过去式?
因为心中愤怒,她拿着布巾狠狠地往肌肤上擦。
她的肌肤雪白,擦得胸口处红了一大片。
阮雨宸惊讶地看着她,“小羽,你怎么啦?这儿痒?”
凤红羽,“……”
她更气了。
这十几个迎接她们的北燕人,倒也恭敬。
两人说着话,洗浴更衣后,用了大半个时辰,他们也没有催促。
这处戈壁滩,没有树林,小山丘也不高,只有少许的阴凉。
马车停在山丘旁,就占了大半的阴凉。
晌午前后,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但这些人居然没有闹脾气,安静的等着她们更衣,让凤红羽大为意外。
当凤红羽推开马车门,朝那几个妇人喊道,“公主已经收拾好了。”
妇人们和和气气地应了一声,差人提走脏水,没有半丝儿等待的怨言。
凤红羽不禁眯起了眼,这些人,这么好说话?
在太阳下,晒了大半个时辰呢,加上之前等她们的时间,则更长了。
……
凤红羽和阮雨宸的马车,由十几个人护送着,一路往北燕的京城大都而来。
虽然六盘山离着大都,有近三百里的路程,但北燕地广人少,高山河条稀少,因此,三百里路走起来,比在赵国的地界,走得快多了。
这一天,终于到了大都城。
阮雨宸是头一次来,她对异族人的生活,感到十分的好奇,一直挑着帘子看向外面。
北燕的大都,许多年没有战事,百姓们安居乐业。此时已是午后,太阳不似上午那般热了,街上满是来来往往的小贩和行人。
讨价还价的人,闲逛的人,遇上朋友聊天的人,很是热闹。
凤红羽却没有这么好的兴致。
她多年来频繁来往于益州城跟大都城,对于这里的情况,比对赵国京城临安,还要熟悉。
太阳快掉到地平线下时,马车到了一处府邸。
“永定公主殿下,到了您下榻的地方了。”那个迎接他们的北院王王府的大总管,在马车外和声说道。
阮雨宸往外看去,这是一座异域风格的府邸,不像赵国的庄园宅子那般,雕栏画栋小巧得婉约可人,但却巍峨壮丽,十分的华美。
抬头看去,院里的房舍,建得比赵国的房子都要高大。
而且,屋檐和墙壁,画着斑斓的颜色,夕阳照耀下,房舍上似镀了一层浅金,显得格外的绚丽。
府门前,站着四个仆妇。
见马车停下了,有两人一齐上前来挑马车帘子,另有两人则来搀扶阮雨宸。
见到阮雨宸的模样儿,几人惊讶得睁大了双眼。
心中纷纷说道,都说星月公主是北燕第一美人,这位,也毫不逊色啊,而且,细细的看来,似乎这位更胜一筹。
星月公主美则美矣,太过于傲慢娇纵,常常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发起怒来,生生破坏了容颜的娇美。
而这位和亲公主呢,笑容温和,仪容端庄,恬静柔美,声音软绵,怎么看怎么让人喜欢。
但北院大王却不喜欢她,得知她到了北燕,并没有亲自去迎接,而是派了一群仆人去接她。
接到之后呢,又将她扔到了这处远离北院大王府邸的别庄。
和亲公主要是知道了原委,该是伤心的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一个和亲公主到了他国之后,还有得自己的选择权吗?
派人伺候着,就是看得起她了。
阮雨宸和凤红羽,随着仆人们进了府里。
府门对面,有两个骑马的人,一直看着阮雨宸一行人,等着那大门关上后,一人说道,“走,回复星月公主去,和亲公主到了大都了!”
393,相思入骨
星月公主单于佳灵,有着自己独立的府邸,其华丽程度,超过了北燕大都城里,所有的王公大臣的府邸。
就建在皇宫的一侧,同皇宫只隔着一条巷子。
因为,萧皇后想看女儿时,较为方便。
原先,单于佳灵是和她的母后父皇住在一起,在皇宫中有自己单独的宫苑。
因她是北燕正武帝和皇后萧燕唯一的孩子,便被萧燕养得刁蛮任性。
早年,正武帝同赵国的凤继业在战场上交战时,被凤继业打落下马,摔成了重伤。
人是活过来了,却从此不能行走,不仅如此,连坐也不能坐,大夫说,他是腰肢上的骨头断了。
从腰到脚,没有任何知觉。
让皇后萧燕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腰肢下没知觉,便等于一个废人了,不能行走,不能坐,还不能行夫妻事。
也因此,皇帝皇后只有一个女儿。
萧燕便可劲地宠着单于佳灵。
谁知,两年前,单于佳灵居然在臣子们上早朝时,在皇宫里骑马逛奔。结果,闯入了人群里,将一个跑得慢了些的老臣,给踩死了。
踩死之后,单于佳灵竟然无事人一般的说,“谁叫这老东西跑得这么慢的?死了活该!”
不道歉,不安抚已死臣子的家人,还出言不逊,毫无愧疚之色,简直无法无天。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何况一个小小的公主?
加上她之前做的不少荒唐事,早已让人分外的怨恨着。
于是,臣子们大怒起来,一起联名弹劾她,一定要萧燕给个说法。
萧燕心疼女儿,起初不理会这件事,哪知事情闹得越来越厉害,最后引申为要萧燕交出权来,要正武帝上朝。
正武帝半个身子都瘫痪了,坐都坐不起来,怎么上朝执政?
这分明是臣子们在拿公主的事,来逼迫萧燕还权。萧燕迫于当时的形式,才将单于佳灵赶出了皇宫,也对臣子们客气了不少,开始渐渐地放权臣子。
比如,从去年春天起,开始重用的北院大王,北笙。
北笙的年纪才二十来岁,却没有夫人。
而且,人长得相貌堂堂,能文能武,又是新封的王,早已成了整个北燕未嫁姑娘们的心上人。
其中,就包括单于佳灵。
北院王对她,比对其他的姑娘们要和气一些,但也仅仅只是和气,她却连北院王王府的门,都没有进去过。
这样看来,她又不并不是特殊的那一个。
就在这个时候,母后居然给他找了个什么和亲公主。
这让她,如何不心急?
单于佳灵在屋子里转着圈,不时地问着侍女,“他们两个,回来没有?”
“回公主,还没有。”侍女回道。
“还没有?”单于佳灵咬牙怒道,“两个废物,打听点消息居然这么慢!”
那个赵国公主居然那么好命,她再次派人去抓她的时候,谁知不见了。
后来,又听说是北院王派人去迎接赵国公主去了。
这还了得?北院王还真的接纳了那个和亲公主?
“我亲自去!”想了想,单于佳灵认为不能再等了,万一北院王对赵国公主动了心,她就没有机会了。
她好不容易看中的男人,哪能让其他的女人抢了去?
想也不要想!
单于佳灵扔掉手里一直紧拽的帕子,怒气冲冲大步往屋外走。这时,那两个被她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手下人回来了。
“怎样?打听到消息了吗?那个赵国公主住在哪里?”单于佳灵马上问着二人。
“回公主,赵国公主主仆二人,被北院大王的人安置在了明珠园。”
“明珠园?”这让单于佳灵大为意外,“怎么会是那儿?”
她还以为,不管怎样,也会是离着北院王府较近的地方,谁知,隔得那么远!
她的侍女笑道,“公主,这下你可放心了吧?北院王住城东,那明珠园虽是座漂亮的府邸,却在城西。这样看来,北院王是根本没有将那赵国公主放在心上。北院王那天去解围,八成是不想挑起两国的事端罢了。所以公主,你还担心什么呢?”
单于佳灵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那颗担忧的心,便放下了。
“那就随她去,一个和亲的公主罢了,水土不服病死了,也是件很平常的事!”她弯唇一笑。
侍女和两个随从,却惊得脊梁骨一凉。
因为,她们太熟悉单于佳灵的性格了,她这么说,便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意思,一定会找机会,杀了那赵国和亲公主。
……
得知阮雨宸主仆进了大都的人,自然不会少了皇宫的当权者,皇后萧燕。
北燕不同别国。
其他几国,比如赵国,西秦,西凉,北凉,还有更西边的几国,都是本族人世袭皇位,皇帝老子死了,太子儿子继位。
实在没有儿子的,便从皇室的子弟中,选出下一任的皇帝。比如,和自己血缘较亲的兄弟,或是侄子,都可以继承。
但北燕呢,却是八个部落王轮流执权当皇帝。
不管这个当权皇帝有几个儿子,族里有多少男丁,他一死,就得按着当初建国时的规矩来,将皇位主动让与另外的部落王。
前一个当皇帝的部落王,是单于烈的父亲,萧战。
萧战带兵同凤继业交战时,战死了,他的儿子当时还在皇后庄宛秋的肚子里。于是,这皇位便按着规矩,顺位到了其他部落王的头上。
单于烈的养父跟正武帝是本族,已经没有机会继承皇位了。
但他自持能力强过其他部落王,不想再实行轮流做皇帝的制度,想让单于氏一族,一直当着皇帝,好完成当年他生身父亲萧战,想实行世袭皇帝的心愿。
便找了位修容圣手,修改了自己的容颜,潜伏到赵国,借机占去土地,除了萧燕。
萧燕当然知道他的野心了,便开始拉拢另一个部落王的义子——北笙。
此时,萧燕正在皇宫内殿,陪正武帝用完晚饭后,两人正在闲聊。
有内侍监来回话,“皇上,皇后娘娘,蓝大人来了。”
萧燕眉梢微动,“传!”
正武帝往门口方向看去一眼,对萧燕微笑道,“蓝一然?都这么晚了还来?想必是重要的事情吧,他倒是够积极的!”
萧燕将一个大枕头,塞到正武帝的身后,递了碗温热的茶水到他的手里,笑道,“臣子们用心办差,难道不是好事吗?”
“当然是好事啦。”正武帝接了茶盏,点了点头。
他卧床多年,不能行动。
朝中大小事,都是皇后和臣子们商议着处理好的。
皇后跟他成婚没几年,他却成了个废物,他心中着实的愧疚,便也恨着凤继业。
他想亲自去砍碎凤继业的尸骨,但皇后说,留着还有用处,他才放弃了。
萧燕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椅上坐下,没一会儿,门口处传来脚步声。
一个身材颀长,穿一身青布长衫,未束发的三十岁左右的俊美男子走了进来。
萧燕的目光,往他脸上扫去一眼后,飞快地挪开了。
“蓝一然,见过皇上,皇后。”这人生得十分的俊美,一言一行,都让人十分的赏心悦目。
正武帝久困在床上,看着这人恭敬的行礼,心中生出几分欢喜。
这是他早年收的徒弟,二十多年过去了,都是个大人了。
“不必行礼了,说吧,有什么要汇报的?”正武帝微笑问。
蓝一然直起身来,说道,“北院王将赵国公主迎回来了,安置在城西的明珠园里。”
“明珠园?那是什么地方?”正武帝问。
蓝一然回道,“那是城西的一处宅子,去年一个皮货商人亏了生意,卖掉那宅子抵债,被北院王买了去。”
正武帝一脸的疑惑,又道,“北院王的宅子不是在城东么?他的和亲公主在城西?这北院王,不喜欢那和亲公主?”
“继续去查!”萧燕对蓝一然吩咐道。
“是,皇后。”他看了眼萧燕,又朝正武帝行了礼,转身退下了。
正武帝这时问着萧燕,“你让他查什么?”
萧燕唇角微勾,神色莫名,“北笙一直说,自己失忆了,是西凉人,可我觉得,他是赵国人。”
“赵国人?”正武帝大为意外,“皇后说的可是真的?”
“我一直在怀疑,只是,还没有证据罢了。”萧燕冷笑,“正好,让那赵国的公主,来探探他的底。”
“哼,他要真是赵国人的话,朕可饶不了他!”正武帝一脸的戾色,“一个赵国人,居然敢混入我大燕的朝廷来了!他胆子不小!”
正武帝的腿,便是断于凤继业之手,凤继业已死,他没法报仇。
同赵国开战,时机也不成熟,因为,北燕国更北的一些地方,有几个部落族一直不老实着,时时来骚扰北燕。
萧燕说道,“皇上放心。他若真是赵国人,我会让您亲手杀了他。”
……
明珠园。
吃了晚饭后,天便黑了。
两个仆妇引着凤红羽和阮雨宸到了后宅的卧房。
北燕地广,房舍建得高大,因此,房间也比中原的宽敞许多。
但屋中的陈设却很简单,只有寥寥的几件家具。
不过,凤红羽常年混迹北燕,却看得出,这些家具,都是用上等的胡杨木做的,看那精美的雕刻,价值不菲。
两人洗浴后,仆妇们就退下了。
阮雨宸披了件披风,走到窗子边来看月色。
月色很亮,照得一地雪银。
“大嫂,去睡吧。”凤红羽走到她的身边来劝她,“坐了几天的马车,不累吗?”
阮雨宸摇摇头,笑道,“我还不困,倒是你,先去睡吧,当心身子呢。”
怎么会不困呢?阮雨宸做了多年的少夫人,几时这么辛苦的赶过路?都二更天了,阮雨宸也并没有看月色,而是用目光在园子里搜寻着什么。
凤红羽心中叹了口气,阮雨宸,这是以为凤昱会来吧。
在北燕边境时,那儿人少,要见面要说话,多的是机会,那时没找阮雨宸,到了这人多眼睛多的大都,他更不可能来了。
“你在等大哥?”凤红羽问。
阮雨宸笑着点了点头,“他知道我到了这儿,应该会来吧,我再等等他。你先去睡。”阮雨宸将凤红羽扶到榻上,“我坐一会儿再睡。”
“你别出院子,不安全!”凤红羽提醒她,“北燕人,可不是和善之人。”
“我知道了。”阮雨宸微笑道。
凤红羽退了外衣,睡下了,一只手却紧紧地拉着阮雨宸的手,怕她跑了出去。
她其实想去北院王府邸看个究竟,但此时只有她们两人,她离开了,阮雨宸怎么办?
带着阮雨宸出行,路上遇上凶险,她能跑掉,阮雨宸呢?
她左想右想都没想到好办法,还不如睡觉恢复体力再说。反正都来了这里了,事情总会真相大白。
而且,她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要去看父亲的尸骨,要找到真太子赵元恒,还要预防单于佳灵的报复。更重要的是,凤昱,为什么说不记得她们了!
身体是本钱,她不能操之过急的累垮了。
凤红羽伸手轻轻地抚着肚子。
肚子只有一点点的凸起,并不明显。虽然已经有三个多月了,但因为这几日没有休息好,一路奔波,她反而比怀孕前更瘦了,穿着宽大的衣衫,一点也不显肚子。
她在心中想着,她和慕容墨的慕容峥或是慕容蓁,现在长到多大了?
有鸡蛋大,还是一个拳头大?
又想着,才这么点儿,要吃多少东西,才能将肚子里的小家伙,吃成凤思成那般大的小人儿?她胡思乱想着,渐渐地睡着了。
阮雨宸知道凤红羽在担心她,便老老实实的坐在榻旁没有离开,陪着凤红羽。
等凤红羽的眼睛闭上后,她唇角的笑容淡了下来,目光幽幽望向窗外。
阮雨宸叹了口气,凤昱为什么不来见她?
他可知道,她想他想得相思入骨?
倒底是累坏了,阮雨宸坐到四更天时,再也熬不住了,靠在床头睡着了。
北燕夏季的天气,白天热得像火炉,到了晚上,反而冷得要穿棉袄。
睡梦中的凤红羽,冷得下意识地将锦被往身上裹了裹,感觉到温暖后,又很快睡得踏实了。
她有被子还好,阮雨宸就吃罪了,身上只穿着薄薄的纱裙,根本抵御不了从窗子口吹进来的寒风。她冷得哆嗦了一下,因沉沉地睡着,并没有醒来。
这时,有人轻轻地从院墙外跃进花园里,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子边。
那人往屋里看了看,从袖中摸出一只匕首将窗子撬开了,身影一闪,跳进屋来。
他站在原地平复了心情,确定两人没有被惊醒,才缓缓地走到床榻前,先往床上睡得正熟的凤红羽看了一眼,这才将目光移到阮雨宸的脸上。
此时的月光正明,有一线光,从窗子口射|进屋中来,正照在阮雨宸如瓷玉般的脸颊上。
她的乌发半散着,遮着她的一半脸颊,他轻轻地伸手撩起到一旁,俯下身,细细地端祥着她如画的眉眼。
阮雨宸的唇是浅樱色,在梦里不知梦到了什么,唇角微微的勾着。
但很快,因为冷,她身子哆嗦了下,眉尖猛地皱了起来,笑容顷刻消失了。
他眸光闪了闪,伸手轻轻地将阮雨宸抱起,放在床榻上,又从一旁的柜子上取了一床厚实些的被子盖在阮雨宸的身上。
身上暖和了,阮雨宸不由得轻轻地嘤咛了一声,口里含糊的喊了一声,“昱。”
他的身子陡然一僵,连呼吸也停窒了,手指更是轻轻地颤抖起来,愣愣看着她。
394,仇人!
这时,床上原本睡得正熟的凤红羽,忽然翻了个身。
这人身影一闪,飞快跃出窗外,消失在月色里。
睡梦中的凤红羽,猛地睁开眼,正看到那窗子边的帏幔飘了起来。
她眯了下眼,明明只是一丝丝儿的微风,为什么那帏幔飘得那么高?
她心中一个念头闪过,飞快掀开被子坐起来,快步跑向窗子边。
窗外,是一座花园,北燕一带少雨水,花儿也不似南方的赵国那般,种的全是些娇嫩的品种,只种着些耐旱的月季,石榴,或红或粉,开得也很是热闹。
园中寂静,不见一人。远处,一轮明白悬于西边天,天还未亮。
是她的错觉吗?
可她明明感到,有人飞快离开了。
凤红羽将窗子关好,将帏幔掩好,又重新回到床榻上睡觉。
阮雨宸睡在一则,睡得正熟,半个肩头露在外面,凤红羽替她拉了拉被子,又发现她是和衣而睡。
想着,阮雨宸这是等了多久?累得连衣衫也脱不动了?
她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等着天亮。
不知过了多久,身侧的阮雨宸翻了个身,她揉了揉眼睛,口里“咦”了一声。
凤红羽睁开眼来,眨着眼看她,“你怎么啦?”
“你帮我盖的被子?”阮雨宸拉了拉身上的被子,问道。
凤红羽以为,她是指半夜时,她的被子踢掉一边,帮她掩好的事情,便点了点头,“嗯,你睡觉不老实,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我担心你着凉了,帮你盖了,怎么啦?”
这也值得大惊小怪。
“什么?”阮雨宸往床边的大柜子看去一眼,吃惊问道,“这被子放在那柜子上呢,那么高,你怎么拿下来的?又是这么厚这么重的被子,你踩着凳子拿的?你呀,摔着了怎么办?”
凤红羽听得一头的雾水。
她根本没有从柜子上拿被子呀,她只是替阮雨宸帮着掩好被子而已。
阮雨宸推被坐起身来,沉着脸看了她一眼,“下回不许这么做,等我见着你大哥后,你还是离开这里吧,你太不让我放心了。”
她口里尤自在絮絮叨叨的,凤红羽已经眯起了双眼。
没错,她昨晚的感知不会错,有人进来过了。
昨晚,她睡去时,阮雨宸正合衣坐在床榻边,今早,却合衣盖着被子。
一定是那人,将被子盖在了阮雨宸的身上,担心被她发现,很快又离开了。
是谁呢?
这么好心的跑来给阮雨宸盖被子,是——凤昱吗?
可他为什么要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呢?
凤红羽想不出这其中的原由来。
她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给阮雨宸,担心阮雨宸会胡思乱想。
……
天亮后,仍是昨晚服侍她们的两个仆妇来了。
一个端着洗漱水,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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