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17)
的元气几乎消失殆尽了。昨天,他又去南山杀了一个北燕巫师的大弟子,那人的身上带有大量的疫毒,主子也许是那个时候染上的。”
“……”
“而且,主子怀疑,城中的这场疫毒,可能是江家人和那个北燕巫师的大弟子一起搞的鬼,羽小姐,主子瞒着你,是不想你染上疫毒。”
韩大也不敢再瞒着了,将慕容墨查出的事情全都说了。
“‘噬血蛊毒’?”凤红羽惊得睁大双眼,“他是什么时候中的?”
“五岁那年,老容王夫妇遇刺的时候,主子也在场。他被一个神秘人打了一掌。”
原来如此。
凤红羽心中迷团解开了。
慕容墨所谓的五岁那年大病一场的事,是中了“噬血蛊毒”,也难怪,他有时看着病入膏肓的样子,有时却是武力超群。
侄儿凤思晨是初二生的,他初二那天到凤府,也的确是脸色苍白,走三步喘三喘。
初一毒发,他得运功疗毒,初二没有完全恢复的话,确实会体弱。
不,不对,他那时中了毒掌,怎会赶着娘亲的马车回凤府?
难道是一路撑着去的?
凤红羽心中一时乱如麻。
慕容墨,这么大的事,他居然还瞒着她?
他要瞒到死吗?
她又急又怒,转身便往屋内走。
“羽小姐!”韩大在她背后叹了口气,“主子说,他不想你有事。”
凤红羽没有回头,哑声说道,“韩大,亲人之间,最大的痛苦便是,他死了,你却毫不知情。”
就算慕容墨活不了了,她也要看着他。
哥哥们,娘,父亲,一个一个的离去的时候她毫不知情,她不想慕容墨也是那样悄然的离开她……
不,他不会有事的!
“可这是疫毒!”韩大被凤红羽打得倒在地上动弹不了,心中焦急,只得试图说服她。
“要死一起一死,要活一起活!”
“羽小姐——”韩大无可奈何地捶着地。
凤红羽没再理他,推门走进屋里。
里屋的门半掩着,散着药香。
慕容墨闭着眼,昏睡在床上,原本有些苍白的脸,此时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绯色。
他一人去处理事情,他不想她有事,他可知,他有事了,她怎么办?
凤红羽心头颤了颤,快步走了过去。
竹韵走进院子里,便见韩大一脸苍白的倒在地上,口角边还挂着一抹血渍。
她惊异问道,“韩大,你这是怎么啦?”
韩大狠狠瞪了她一眼,怒道,“你就管不住你的嘴?你怎么又跟羽小姐说了?”
竹韵要哭了,她怎么左右不是人啊,要是王爷真有事,小姐会杀了她。
她抬头见那正屋的门半开着,抹了把泪也跟着走了进去。
韩大咬了咬牙,也从地上挣扎起来,跟着走进正屋。
凤红羽站在慕容墨的床前,不知是该怒,还是该伤心。
他都病成这样了,还瞒着她?
她伸手抚向他的额头,手指不由得一颤,这是发烧了?
来不及多想,凤红羽连忙从随身带的小药瓶里,倒出一粒‘千花髓’喂入慕容墨的口里,伸手一按他脖子的穴位,让药滑入他的喉间。
药入喉咙后,就会自动融化,也不需喝水送服。
大约药物忽然刺激了喉咙,慕容墨猛然咳嗽了几声。
“慕容墨!”凤红羽慌忙上前扶他。
可,他只咳嗽了几下,吐了点血沫又昏睡过去。
竹韵怯怯地走到她的身后,小心地问她,“小姐,奴婢能帮什么忙吗?”
“马上去烧热水来,另外,叫韩大进来。”凤红羽的目光如屋外的风雪,冷寒渗人。
“是,小姐。”竹韵叹了口气,走出去忙去了。
江家——
凤红羽双手死死地抓着袖子。
若慕容墨死,她会要江家陪葬!
竹韵才转了个身,便见韩大也跟来了,“小姐找你!”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韩大耷拉着头,走向床边,刚才被凤红羽打了一掌,浑身都在疼。
凤红羽扔给他一个瓶子,“补内伤的,拿着。”
韩大捏在手里,叹了口气,道,“羽小姐,下回要打属下,属下自己打自己好了,不用你自己动手。”
“行了,你马上去熬药。药材找三将军要。”凤红羽说道,同时扔给韩大一张药方。
韩大将药方捏在手里,说道,“羽小姐别担心,主子知道自己病了,已经飞鸽传书找独孤傲先生去了。”
凤红羽怒道,“这是疫病,来得凶猛,等独孤傲来得及吗?快去,照着我说的办!”
韩大不敢大意,拿了药方飞快离开了。
不多时,竹韵端来了热水。
凤红羽扶起慕容墨,开始给他擦洗身子。
竹韵知道慕容墨不爱侍女服侍,知道帮不上忙,便去寻慕容墨的衣衫。
凤红羽将布巾浸湿,一点一点的擦洗,脸,手指。
期间,他还吐了一口黑血。
她心中苦笑,“慕容墨,这算是我还你的恩情吗?”
上月她受伤,他服侍她半月多的时间,今天又是他病了。
韩大回来时候,将怀里抱着的几包药拿给凤红羽看,“羽小姐,你看看,是不是这些药材。”
慕容墨又病倒了,城中的大夫们,韩大信不过。
凤红羽就着他打开的一包药,一一检查,点了点头,“对,是这些。快去煎好拿来。”
。
慕容墨病重的消息,到底是传了出去。
是凤红羽故意让韩大散出去的。
到了晌午的时候,陆续地来了好几拨人。
有镇江知府,以及江家的人,还有一些城中的世家族长。
韩大进来回话,“羽小姐,他们想知道主子的病情。”
凤红羽正在给慕容墨喂药,他昏睡着,根本吃不进去。
她只得拿了布巾,一点一点的往他嘴里滴。
加上她输了些真气给他,将烧倒底是逼退了下去,但人还是昏睡不醒。
她的目光往窗外瞥去一眼,冷冷一笑,“想知道王爷的病情,让他们自己进来瞧,探望病人,哪有隔着屋子瞧的!”
韩大对来的一拨人,也没有好感,他恨恨地说道,“那些人,哪里有来看望主子?是来看主子的笑话的吗?”
“那就让他们来看!”
镇江知府与江映雪的父亲,对视了一眼,听着韩大传着凤红羽的吩咐,眉头不禁皱了皱。
谁也不敢进去。
韩大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生起一股厌恶。
果然,如他猜的一样。
那些人找了些借口,又一个一个的溜走了。
韩大更是瞧不起。
这几人一走,从京城来的那个太监和两个太医也来了。
凤红羽听到他们的声音,走出了屋子,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来人。
“原来是李公公!王爷要是知道李公公百忙中还来看他,一定甚是欣慰。公公既然来了,请屋中坐吧。”
李公公的脸色僵了僵,讪笑道,“咱家是带人来给王爷瞧病的。羽小姐,你不必担心,王爷的病一定会好。”
两个太医模样的人,朝凤红羽行了一礼。
凤红羽微微扯唇,没有拒绝,让了进去。
看病?这是打探虚实吧?
两人进屋,其中一人给慕容墨把了一会儿脉,说道,“王爷的病情,还算乐观,容在下开副方子,按着方子的药吃了,病情就会马上好。”
凤红羽也不拒绝,只淡淡道,“有劳两位太医了。”
李公公朝那人挥手,“还不快去,王爷的病等不及呢!”
“是!”太医快步离开。
他的动作很快,一刻的时间,便抓来了药。
又向韩大要了药罐子,亲自去煎药。
凤红羽平静的看着他们忙前忙后,等着药煎好,李公公亲自端着药走到床前。
“羽小姐,让咱家来服侍王爷吧,您一人守在床前,也该歇息了。”
凤红羽望见他的眼睛里,淡淡应了一声,“好。”
起身的时候,她却故意地撞了一下李公公的胳膊。
那碗药又是满,且是烫的。
李公公吓了一大跳,手抖动时,药汁洒到了手上。
结果,他被烫得惊吓之间,丢了药碗。
凤红羽扬眉,“李公公,你将王爷的药洒了。”
李公公明知是凤红羽搞的鬼,却不敢发作,只对那个煎药的太医说道,“还不快去再煎一碗来!”
凤红羽朝韩大点了点头,她跟着那太医走了出去。
韩大便坐在凤红羽刚才坐的凳子上,守着慕容墨。李公公看了眼韩大,阴沉着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恼恨。
凤红羽不过是个小丫头,居然这么机警?还派了个人监视着他?
太医走到一侧的小耳房里,因为这里离着厨房较远,为了随时煎药,韩大在屋里临时堆了一个小灶台,用来煎药。
上面放着一个药罐子。
太医从从一旁的水桶里舀了些水倒进药罐里,开始生火煎药。
药可以煎两次。
刚刚的那碗洒了,现在是煎第二次药。
凤红羽装着随意看的样子,走到灶台边打开了药罐上的盖子。
忽然,她眉尖一拧,冷喝道,“你的胆子不小,居然对王爷下毒!”
说着,她一把拽起那太医的胳膊,同时,又将那个装有药渣的罐子拎在手里,拖着太医走到了李公公的面前。
“李公公,我竟不知,你们敢下毒毒杀王爷!这是谁借你们的胆子?”凤红羽冷冷一笑,将那药罐子放在李公公的面前。
李公公愣了一瞬间,讪笑道,“羽小姐,这不可能呀?”
“那么这是什么?我虽不识药,但草乌还是认识的。”凤红羽冷笑,“要不是刚才,李公公没有端碗药,将药洒了,说不定王爷已喝下了掺有草乌的药。王爷本就在病中,如何经得起草乌毒的侵蚀?这便是等于谋杀!”
谋杀容王的罪,可不轻,那太医吓了一大跳,“不,凤大小姐,这一定是误会,在下是从外面抓的药,也许是药房里弄错了。”
“那你就更该罚!”凤红羽冷笑,“身为皇上派来服侍王爷的太医,居然认不出草乌,分明是庸医!倘若王爷有事,你负责得起吗?”
太医吓得慌忙跪倒。
李公公担心太医的事,会引火到他的身上,便讪笑道,“凤大小姐,你放心,咱家一定查清这件事!”
凤红羽怎么可能会放过这等机会?
让李公公查,只怕会包庇。
她冷笑一声,“李公公,杀人未遂,也是有罪的!若李公公不将这件事从重处理,本小姐会写折子请示皇上来判!”
请示到宫里头,这事情就得闹大,涉嫌毒杀容王,虽然是太医的事,但也会牵扯他到李公公的头上。
容王府不会罢休!
李公公略一思量,将手一挥,“凤大小姐,这个人,单凭你们处置!”
“好,李公公如此为王爷着想,王爷醒后,本小姐一定会告知王爷!”她朝韩大招手,厉声道,“将这个庸医,拖出去,直接处死!”
太医也是会武的,被韩大拖到了外间,他便伺机想跑。
但这沁园里暗守着不少暗龙卫,哪里会让他跑?
五六个人从暗处跳出来,一齐擒拿住了那个假“太医。”
韩大操起棍子就开始打。
一直打得断气。
凤红羽坐在屋里,脸色平静。
倒是将李公公吓得不轻,再不敢给慕容墨诊治了,找了个借口,带着另一个太医灰溜溜跑掉了。
韩大拍拍手从外间走进来,哼哼一声,说道,“羽小姐,皇上也不是东西了,居然敢在主子病生的时候落井下石。”
凤红羽没说话,而是又开始给慕容墨把脉。
烧退了一些,但还是不见醒,时时说些糊话。
她朝韩大摆了摆手,“你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
到傍晚时,郑凌风也来了。
见凤红羽脸色极为不好,忍不住皱眉,“凤红羽,你这般坐在这里,病倒怎么办?”
凤红羽不说话,木木的坐着。
郑凌风的火气便上来了,伸手拽了她的胳膊就走。
“你坐在这里有什么用?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
被郑凌风摇了几下,凤红羽这才红着眼抬头看他,“倘若他死了……”
望着她泛红的眼角,郑凌风的心一阵抽痛,他叹了口气,道,“凤红羽,慕容墨一直说他会长寿,就不会有事。”
凤红羽咬了咬唇,“郑凌风,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郑凌风伸手抹掉她眼角的泪水,笑道,“说吧,上刀山,下火海,我能办的,都替你办。”
“慕容墨染的是疫毒,你怕不怕在这里守着他?”
郑凌风一怔,看着她杏眼中又滚出的泪水,点了点头,扯了个笑,说道,“要是我病了,你会不会同样的衣不解带的照顾我?”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会了。”凤红羽点了点头,不假思索的说道。
郑凌风的唇角扬起,看了她一会儿,轻轻说道,“好,我替你看着他,你去休息一会儿,韩大说你从上午一直坐到现在,连午饭也没有吃。”
“我不休息,我要去教训两个人!”
“谁?”
凤红羽没说话,而是转身就往屋外走。
郑凌风却伸手将她拉住,“小羽。你等一会儿。”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图纸塞到凤红羽的手里。
“这是什么?”凤红羽眨眨眼。
“打开来看。”郑凌风松开她的胳膊,唇角微扬看着她。
凤红羽一脸狐疑。
她依言打开半张书页大的图纸,只见上面画着一幅地图,确切的说,目的地,是一座宅子。
“这是哪里?”她不解的问道。
“这所宅子的主人,是江家长子刚刚买下的。江家的人,并没有一人住在里面,宅子里守着的也不是仆人,而是十来个护卫,武功并不高。”
凤红羽眯着眼,“郑凌风,你告诉我一所宅子,有什么古怪?”
“宅子里,藏有大量的药材。”郑凌风扬眉说道,说着,又递给她几块干草药。
凤红羽的眼皮一跳,正是城中丢失的药材。
她心中大喜,江家,这是在自掘坟墓!
“多谢,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这里,劳烦你看着!”罗二和王生受伤,竹韵的武功不高,她还要用上韩大。
宅子里的墨龙卫们,又不能全都出来抛投露面。
“你去吧,当心一点。”郑凌风揉揉她的头发。
凤红羽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郑凌风收了脸上的笑容,坐到了慕容墨床前地小椅子上面。
他扯了个笑容,对着昏睡的慕容墨道,“慕容墨,我郑凌风可是豁出去了,拿我的性命和整个郑家在赌将来,你要是不好起来替我郑家出头,我依旧会将你大卸大块,骂你一句不早死的病鬼!”
骂归骂,想着凤红羽泛红的眼,他叹了口气,伸过手,运用真气替慕容墨疗毒。
。
韩大见凤红羽居然将郑凌风留在了屋子里,又惊又吓。
“羽小姐,万一郑凌风对主子下暗手怎么办?”
凤红羽摇摇头,“放心吧,他不会的。有他在,王爷可多挺一些日子等着孤独傲来解毒。”
“……”
“他体内又是疫毒,又是‘噬血骨’毒,没有真气不时的给他运功,他支持不了多久。”
“……”
“可我还要处理江家的事,分不开身。郑凌风的武功又高出我许多,由他暂时的看着王爷,是最好的选择。”
韩大见凤红羽做了决定,只得答应。
“另外,你带上五个墨龙卫,悄悄地来到这里蹲守起来。”凤红羽将郑凌风给她的那张图纸递给韩大。
“是这哪儿?”
“江家的别院!江家在镇江城闹出这么大的事来,我岂能放过他们?王爷中了疫毒,全是他们害的,你动作要快!”
韩大也早就想要收拾江家,但一时没有想到好的办法,眼下听凤红羽吩咐,他马上带人赶往江家别院。
慕容民也住在沁园里。
慕容墨生病了,他只觉得日子倍感无聊,独自一人坐在屋里喝着酒。
这时,门忽然被人踢开了。
凤红羽红着眼盯着他。
慕容民吓了一大跳,“弟妹?你找我有事吗?”
“我昨天给了你两千两银子。”凤红羽冷冷开口,“你说收拾江家的两个女儿,收拾得怎样了?”
慕容民挠挠头,“弟妹,一时没有找到机会,你放心,那两个小贱人,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现在就给你机会,跟我出门!”
“啊?”
慕容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凤红羽一把从椅子上扯起来往屋外拖。
“弟妹,弟妹,我的帽子还没有戴呢!”慕容民伸手去掰凤红羽的手指头,这弟妹妹风风火火的,又想干啥?
凤红羽忽然停了脚步,冷冷盯着他,“慕容大公子,你可知,你如今的荣华富贵,谁给的?”
慕容民眨了眨眼,“弟……弟妹,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慕容氏的的富贵么……,当然是因大周圣武帝的福祉,慕容氏世袭了富贵。”
凤红羽却摇摇头,“大公子,若是你堂弟慕容墨不在了,你们慕容氏还有现今的富贵吗?你以为,皇上,还会容下你们慕容氏吗?”
慕容民不说话了,因为,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凤红羽又道,“赵氏皇族一直对慕容氏不喜,之所以没有除掉,是因为早先年有宣宜公主照拂慕容氏,后有老容王夫妇。他们都去了之后,现今管着容王府的是你堂弟王爷,若王爷也不在了,你说,皇上还会让容王府存下来吗?没有容王府,你们三房也不会存下!”
一向浑浑噩噩度日的慕容民,赫然惊醒。
“弟妹,我懂了,堂弟不能有事,可我不会看病呀,我也只能在心里祈盼他平平安安。”
“光祈盼有何用?有人害你堂弟,你就无动于衷?”
“谁?”
凤红羽冷笑,“昨天,你不说是江二小姐想爬王爷的的床吗?就是因为那一天,王爷耗费了元气,才导致他身体变弱染了疫毒!”
“是那个贱人!”慕容民咬牙咒骂了一句,“弟妹,你说吧,怎么收拾她?”
“跟我来!”
。
凤红羽拽着慕容民走出沁园。
两人坐了慕容民的马车,直奔江府。
凤红羽让慕容民坐在马车里等他,她只身一人潜入江府。
江映雪也得知了慕容墨生病的消息。
她也知道镇江城里的这场疫病,是怎么引起的,父亲都是为了江家,才答家了他人,那人给了一大笔钱,让江家渡过了难关。
可谁想,慕容墨竟也染病了。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去看慕容墨,这时,她的窗子忽然被撞开了。
一个绯红的身影落入她的屋子里。
江映雪抬起头,正望见一双似秋水般清澈的杏眼。
杏眼的眼角微微上扬,妖娆生媚,但眸子里浮着的不是媚像,而是冷戾。
那目光,直直地盯着她,仿若要将她盯出几个窟窿来。
江映雪的身子不由得抖了抖。
她强装镇定抬了抬下巴,“是你?凤红羽?你来干什么?这是我江家的房子,你居然敢私闯民宅?就不怕我到衙门里告你?”
凤红羽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眉梢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告我?他们抓得到我吗?”凤红羽上前一把抓住江映雪的胳膊,冷冷一笑,“江大小姐,六十多年前,江家出了位皇后,那位江皇后,体恤百姓,心地善良。悲悯天下,才得到圣武帝的喜欢与敬重。”
“……”
“也因此,圣武帝爱屋及乌,对你们整个江家都敬重起来,才下了一道圣旨,要慕容氏的继承人,务必娶江氏女。”
“……”
“你们江家,却践踏了圣武帝的诚意,居然为了区区几十万两银子,为了一个容王王妃之位,不惜拿一城的城民来牺牲,从而换你们的富贵荣华!”
“……”
“我三叔在镇江城勤勤恳恳的操劳,你们却想陷害他,我凤红羽岂能饶你们?”
凤红羽知道这件事了?江映雪被凤红羽咄咄逼人的目光,盯得神色慌乱。
但她从小被当成容王妃来培养,就算被凤红羽识破,也绝不低头。
“你胡说!凤红羽!”江映雪尖声嚷道,“你敢诬陷我,我要到衙门里告你去!”
“看来,江大小姐被家人保护得很好呀。”凤红羽笑眯眯地弯着唇角,袖子一抖,右手臂膀上的凤翎剑现于掌心。
江映雪吓了一大跳,“凤红羽,你想干什么?你杀了我,你也不会有好下场,容王可不会娶一个杀人犯为王妃!”
“杀你?”凤红羽笑,“我的双翎剑,杀过土匪,杀过北燕人,却不屑杀小人!”
她的手腕一晃,剑尖抵在江映雪的脸上。
江映雪吓得脸色苍白,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讽笑道,“你刚才都说不杀我,为何还要拿剑抵着我的脸?”
凤红羽笑起来,“江映雪,我说不杀小人,你居然说不杀你,莫非你承认了自己是小人?”
江映雪被她拐弯骂了,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是,我不杀小人,但是,我却喜欢在小人的脸上写上‘小人’二字!江大小姐,你想不想?”
江映雪被凤红羽吓得快支持不住了,两腿发软,腿间更有一股骚味传来。
凤红羽的鼻子灵敏,马上闻出了味来,她更是笑道,“咦,你吓得尿裤子了?”
江映雪羞愤得恨不得挖坑将自己埋了。
凤红羽拿剑拍拍她的脸,说道,“跟我走一趟,我不会为难你,否则,我心情一不好,真的会在你的脸上刻下两个字来,镇江第一美女的脸上有着‘小人’二字,一定会是一件哄动全城的事!”
江映雪吓得不敢动了,“凤红羽,你要带我去哪儿?”
凤红羽拿剑抵在她的腰间,微微一笑,“我不会为难你!”
但是,自有人收拾你!
江映雪看了她一眼,只得老实地跟着她走。
凤红羽的大袖子挡着短箭,根本没人看出来,是凤红羽在挟持着江映雪。
二人走出了屋子。
有江家的仆人看见她两人,心中生疑,但江映雪没有说什么,他们也不好问。
这样,凤红羽一直拖着江映雪走出了江家府邸的大门。
慕容民的马车,正等在府门口。
凤红羽一把将江映雪推了进去。
“大公子,看着她,若是她不听话,你现在就将她办了!她反正是你的未婚妻,提着行夫妻之事,也是合理的!”
江眏雪吓得脸色一白,怒道,“凤红羽,你是小人!”
凤红羽拿剑拍拍她的脸,“江大小姐,我凤红羽再小人,没有拿一城人的性命,来供自己泄私恨!你说,是我小人,还是你们江家小人?慕容民,看着她!若她不听话,你就在她脸上画图画!”
凤红羽丢给慕容民一把小刀。
慕容民接在手里,笑嘻嘻说道,“放心吧,弟妹,我会看着她的。”
慕容民充分发挥起他的风流本色,将江映雪猛地推倒,一屁股坐在她的大腿上,两只脚踩着她的左右胳膊,让江映雪动弹不得。
他笑嘻嘻的看着江映雪,右手捏着一把刀,左手开始在江映雪的身上四处揉捏。
江映雪吓得僵住,再不敢骂凤红羽。
凤红羽讽笑一声,爬下马车,又悄悄地潜入了江府。
还有个二小姐,她今天一并收拾了!
再次潜入江府,凤红羽没费什么力的将江二小姐抓了出来,一并扔进慕容民的马车里。
江二小姐是江映雪堂妹,长得虽然没有江映雪姿色艳丽,但身材却更加的苗条。
不然,也不会自荐枕席的想着要爬慕容墨的床。
江二小姐一见慕容民正一脸诡异笑容的盯着她,还有一个一脸杀气的凤红羽提剑坐在一旁,吓得脸色大变,“你……你们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凤红羽闲闲说道,“当然,若你们不老实,我这大伯子可真会对你们干什么了?”
江二小姐往江映雪的脸上看去,只见江映雪的下巴上,脖子上全是牙印,便知是慕容民咬的,她吓得再不敢吱声了。
凤红羽赶时间,也懒得跟二人废话,她伸手敲敲车壁,“出发!”
“是!”
赶车的是慕容墨的一个墨龙卫,去哪里,凤红羽已吩咐好了。
马车一路往江家别院而行。
经过东西两城的警界线时,透过飘起的帘子,凤红羽看到路边又摆出了不少尸体。
这里本是一处街市,却因停着尸体,而没有行人敢来行走。
仿若坟场一般,透着沉沉的死气。
凤红羽朝赶车的墨龙卫道,“走近些,两位小姐想看看那些死尸。”
“凤红羽,我没有说要看!”
“凤红羽,你究竟想干什么?”
两人同时叫嚷起来。
慕容民一手一个将二人摁倒,“居然敢不老实了?是不是想在这里洞房?”
两人又吓得不敢吱声了。
马车停在那些尸体三尺远的地方,凤红羽故意将帘子挑起得高高的。
她扬唇冷笑,“两位小姐,请看,这便是拜你们江家所赐,而无辜死掉的百姓。他们一个个的死不瞑目,眼睛还睁着呢!”
“……”
“他们在问你们,他们究竟哪里得罪你们了,你们家要害他们的性命?”
两人哪里敢睁眼看?双双将头扭过。
慕容民一手一个将二人的头往窗边摁去,“看!看到什么跟本公子说,不然的话……”
两人吓得只好睁眼。
正巧,有人来抬这些尸体去焚烧,一个年轻女子的脚被人拖起,头在一块石头上磕了一下,那女子的眼睛正巧睁着,唇角似乎动了动了。
江映雪吓得又尿了裤子,被慕容民嫌弃得踢了一脚。
在二人吓得嘤嘤哭泣的声音中,凤红羽放下了车帘子,“继续走!”
车帘子一放下,挡住了外面的恐怖,江家两位小姐很快又恢复了神情。
江映雪的目光转了转,停在凤红羽的脸上。
她冷笑一声,“凤红羽,你别得意太早,实话告诉你,我母亲的姐姐,可是丞相夫人,我那姨母表哥,是柳清泽。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以为柳丞相会放过你?还有我那柳表哥,他会放过你吗?你们趁早放了我们姐俩,我会替你到我丞相姨夫的面前,说几句好话。”
“你是柳丞相夫妇的姨侄女?”凤红羽讶然。
江映雪刚才被凤红羽忽然一吓,一时忘记了将柳家人说出来。
这会儿将凤红羽惊讶的表情看在眼里,以为凤红羽怕了,更是得意一笑,“没错,实相的话,就放了我们。”
江二小姐,也跟着附和,“对,信许还会饶你一命!凤红羽!”
凤红羽却忽然大笑起来。
没一会儿,她又收了笑容,目光凌厉地盯着江映雪。
“那可是太好了,我一时回不了京,没法找柳家人出气,正好先拿你开刀!柳家人欺负我爷爷四十五年之久,那笔帐,我还没有清算呢,你居然自己撞上来寻死,休怪我不客气了,成子,将马车赶快点!”
赶车的墨龙卫应了一声“是!”,马车飞奔起来。
江映雪一时傻眼,凤红羽居然不怕她的姨夫柳丞相?
她心中开始七上八下,脸上的那股子傲然,马上收了。
江二小姐见她不敢吱声,她也不敢说话了。
慕容民哼哼地骂了一句,“贱人!”
马车很快就到了江家别院。
她将二女拍晕了,和赶车的墨龙卫成子,一人拎了一个江家女,翻墙跳入了别院里。
一直等着凤红羽的韩大,则将慕容民带进了别院。
“都准备好了吗?”凤红羽看了一眼四周,问韩大。
韩大点头,“羽小姐,都准备好了。这宅子里的护卫们,全被属下们放倒了不会有人来坏事。而且,属下发现这里居然藏有不少药村。果然偷药材的是江家人!不如现在就去报官!”
“不,报官的话,会让他们狗急跳墙,来个死不认账!今天一早江家护卫偷了药材,也只是江家老太爷进了衙门里一趟,结果,只是罚了点银子,说是护卫偷的,一时屈打成招供出江家来。只得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小罚而已,要让他们彻底不嚣张,要得下手痛快。”
韩大对凤红羽的主意,一向都听得进去,江家将王爷害得昏迷不醒,害了一城的人,他早就想杀了他们了。
“羽小姐请吩咐!”
凤红羽狡黠一笑,她看了一眼昏迷的江家二女,招手叫过众人,“来,听我的吩咐!”
。
天刚掌灯的时候。
江家的别院里,忽然起了火。
雪夜里,那火光老远就看得见。
很快,镇江城负责值夜的衙役们,来了好几十人协助左右的邻居们扑火。
扑火,当然会闯入宅子的屋子里,一间一间的屋子搜寻隐火,顺带着,顺手拿个值钱的物件。
这样一来,锁在别院密室的那数百包药材,就暴露在众人面前。
前两天说城中所有的药铺都断了五味抑制疫情的主要药材,这里却藏有几百包,也正好是那五味,只怕有鬼。
衙役们不敢大意,连夜报与镇江知府知晓。
镇江知府早先年的授业恩师是江老爷子,本想将事情压下,奈何有个铁面的凤镇川在。
凤镇川的背后还有慕容墨。
他不得不同凤镇川来到江家的别院查案情。
彼时,早有不少看热闹的左右邻居们黑压压的挤在别院前。
同时,衙役们还在一间屋子里,发现了同慕容民一同睡在一床被子里的江家二女。
慕容民一向风流惯了,被人看见他和二女只穿着贴身小衣睡在一起,丝毫不觉得什么,挽了挽袖子,一派闲适。
他朝赶来的镇江知府说道,“知府大人,本公子是被她们二人请来的,说是请本公子来这宅子里睡几天,替江家挡挡事。本公子想着,反正是江家的准女婿,但同意了,至于你们所说的药村,本公子一概不知。”
凤镇川往慕容民的脸上看了一眼,朝镇江知府说道。“知府大人,伊下臣看,一定是江家担心药材被人发现,担心有人来搜,便故意请了大公子来宅子里。这分明是有意的!只是不料起了火,暴露出来了,今天一早,不是还有江家护卫偷药材么?”
“大人,现在城中闹着疫情,江家居然将城中的药村藏起来,他们想干什么?”有围观的人义愤填膺的质问起来。
江映雪两姐妹这时是又羞又怒,不住的辩解,“不,慕容民在撒谎,不是这样的!”
但围观的人加上衙役们,有一二百人了,从屋子里,一直排到了外面的院子里,人们七嘴八舌的嚷叫声将二人的声音很快就淹没了。
“不是又是怎样?一早还有江家护卫偷药,这会儿这里又藏有这么多,江家分明是想拉着慕容大公子替他们掩饰罪名。”
“江家明里是大儒,实则最是阴险!”
“求大人一定要严惩!”
“最好打死江家人!”
“他们藏了药,这简直是要害死一城的百姓!”
“不能放过江家人!”
场面一下子失控了,一伙人全朝江映雪姐妹冲了过去。
要不是镇江知府顾及和江家的交情,江映雪姐妹,只怕就得被踩成泥。
但二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上挨了好几个大脚印后,被押往大牢关起来了。
。
事情也惊动了承德帝派来的李公公。
李公公想到一早江家的护卫居然偷偷将东西藏到他的屋里,他差点成了个私藏药材的贼子,心中恨着江家,连夜赶往镇江府衙门里,也要求严惩江家人。
镇江知府知道再包庇不了了,只得将江映雪的父亲江恒也关了起来。
江家的门口,已被愤怒的人们泼了脏水,油漆,更有不少人,一直徘徊在江府的门口,只等门一开,就冲上前打江家的人。
一时间,江家的仆人们怕惹事,全跑了个干净。
只剩了江夫人和两个老仆妇。
江夫人又惊又怒,连夜写信给京城的姐姐姐夫柳丞相夫妇求救。
。
亲眼看到江家父女被关进了镇江府衙门后,凤红羽才放心地回到沁园。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三更天了。
慕容墨住的小院子里,还燃着烛火。
凤红羽提裙飞快地跑进了里屋。
“郑凌风,他醒了吗?”
她迫不及待地往床上看去,慕容墨沉睡在一室淡渺的烟气里。
烟气背后,是他退了绯色,而微微苍白的脸。
不用郑凌风回答,她知道,他没有。
她袖中的手指,又开始发起抖来。
心一点点地,凉了下去。
郑凌风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上前扶着她,蹙眉说道为,“快休息一下,你看你,脸都憔悴了。这才一天没见你就这样,再……”再等下去,要是慕容墨真死了,她会不会崩溃?
他叹了口气,除了将凤红羽的肩头轻轻地搂着,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因为,他知道他替代不了床上那个病鬼王。
“多谢你,你去休息吧,我看着他。”凤红羽推开他的胳膊,坐到了慕容墨的床侧。
郑凌风低低叹了口气,说道。“他一时不会有事,你不必担心。”
凤红羽没说话,拿了一旁的布巾来,给慕容墨擦手。
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很细心。
郑凌风心头莫名堵得慌,扭头转身走了。
水冷了,凤红羽又命竹韵添热水。
给他又换了身里衣,凤红羽也不去睡,就这么坐在床前。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看。
她自小逍遥惯了,他忽然出现来管着她,让她极不适应。
她想尽各种办法摆脱他,他想尽各种办法让她听话。
想起长大后第一次见他,是无意掉进他的澡盆里。
现在想来,他一定是有意在那儿洗澡而等着她的,那么简陋破旧的地方,怎么会有一个精致的澡盆?和身份尊贵的他?
可惜,当时她不懂。
“慕容墨,我听话,你醒来吧。”
他听不见。
凤红羽叹了口气,将头靠在他身上,迷迷糊糊的,竟睡着了。
“我愿折一半寿,换她活——”慕容墨说道。
她心头一惊,他在说谁?
085,折寿换命!(卷二完)
凤红羽觉得身子忽然轻了起来。
人也渐渐地陷入了混沌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渐渐地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又置身于上回来到的那处红梅林。
满天花海依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是来到了自己的梦里吗?
凭借之前的记忆,她寻到了林中的小径。
她记得,顺着小径往山上走,就能看到慕容墨。
是老年的慕容墨。
她走到了山顶,果然,前方还是那座月老庙,庙前的石板地上,发丝如雪的慕容墨仍跪在那里。
不过,这一次他的面前多了一人。
那人站在他的面前,银丝青衫,手执拂尘,像个世外隐修的谪仙。
“折寿换命?”青衫道长慈眉善目,看向面前跪着的慕容墨,目光中透出一丝讶然,“她已经死了二十年了,早已成了一堆白骨。为师没法帮你。”
“师父是世外仙人,一定有办法,师父说,只要我诚心祈求,金石可开,我求了二十年,若不够,再求二十年,求到最后一口气为止。”
青衫道长叹了口气,“你何苦这样,将江山收复,却拱手让与你堂哥?只为一个女子?”
“求师父了。”慕容墨虔诚一拜。
“好吧。”青衫道长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点了头,“不过,你可要吃些苦了。你可愿意?”
“只要她活,再苦都愿意。”
“你且听为师说仔细些,再作决定。”青衫道长神色凝重说道,“为师也不忍心你一直在这儿天天受苦祈求。这一世,为师是没法救她了,看着你这般执着,只好行使古法逆天改她命格,不过……”
他话语一止,面露难色。
“改命格?”慕容墨抬头,神情肃然,“师父请说详细。”
“这一世,你的‘噬血毒’,由为师治好了,但你重活一世,为师就无能为力了,因为,你的命格为师改不了。再活一世,你每月初一,会受‘噬血毒’的锥心之痛,你怕不怕?”
慕容墨摇摇头,“不怕,这一世,也疼了二十年了,再疼一世,也没什么大不了。”
“还有。”青衫道士又道,“她再活一世,不会记着你。你们之间,姻缘浅薄,她会不会与你白首偕老共结连理,为师没有把握。因为,为师推算她来世的命格,会有人从中作梗。”
“是谁?”慕容墨的眸光冷沉下来。
青衫道长摇摇头,“为师算不出来。你自己做决定吧。”
“师父,徒儿相信有能力,排除一切艰险,与她共赴一段姻缘。”
青衫道长长长的叹了一声,“那么,进来吧。”
青衫道长转身,走进了月老庙里。
慕容墨随后起身,也跟了上去。
他那脚步忽然踉跄了一下,凤红羽担心他跌倒,忙喊了一声,“慕容墨当心脚下。”
白发佝偻的慕容墨,缓缓转身看向她,目光中浮着惊喜,“小羽?你怎么在这儿?”不等凤红羽说话,他又道,“等我,我一会儿回来。”
凤红羽只愣了会儿神,慕容墨的身影已进了月老庙。
眼前,忽然出现一团迷雾,只余一株参天古树与一座荒庙,树枝上面挂满了写了人名的红丝带。
一阵狂风骤起,满天红梅花瓣将凤红羽层层缠住,她辩不清方向,更看不到来时的小路。
耳旁又有慕容墨温柔的声音传来,“闭上眼睛,我带你回去。”
她依言闭上双眼,手被人牵着,掌心的温度与指力,正是慕容墨的。
“慕容墨。”她道,“折寿换命是什么意思?”
慕容墨没有回答。
“回答我!”凤红羽睁开眼,他瞒着她,什么都瞒着她!
可眼前的梅林忽然消失了。
手上也同时空了。
她又回到了沁园里,又回到了现实。
凤红羽心头一阵压抑,那个梦,很真实。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
她惊愕地看着床上沉沉睡着的慕容墨。
她有前世的记忆,她是两世人。
她的重生,是因为慕容墨拿一半的寿命换的?
只为换他与她一世的姻缘?
凤红羽是震惊的,慕容墨——
难怪她第一次见到慕容墨,就感觉他认识她,他知道她的一切。
可她不记得他。
逆天改命,她被抹去了前世对他的记忆。
。
江家父女入了监狱。
有那个京城来的李公公在,凤红羽倒不担心江家人会翻案。
但慕容墨一直昏迷不醒,明而低烧,时而说糊话,时而呕吐,让整个沁园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凤镇川来了几回,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劝着凤红羽也要注意着身体,她又哪里听得进去?
凤红羽不吃不喝,不时地派慕容墨的墨卫们寻找独孤傲。
“告诉他!要是他明日不来,我会烧了他的庄子!我见一次打一次!”她红着眼朝众人怒喝。
竹韵韩大,罗二还有王生,以及在外城寻药回来的商六,个个不敢多话。
见了面,都是匆匆而过。
煎药的煎药,巡防的巡防,找人的找人。
又担心独孤傲去了北地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而延误了诊治,韩大又差人到镇江城及其周边城池寻找名医。
郑凌风担心她累倒,劝她去睡觉,凤红羽一句也不听。
就连郑凌风也守在房中时,凤红羽也不离开。
竹韵知道她固执,只得抹着泪跟在她的身后,随时听她差遣。
独孤傲没有来,韩大寻来的大夫却来了三个。
开出的药方送到凤红羽手里过目,她仔仔细细的看了方子后,命竹韵煎药,可药水灌下去,丝毫不见起色,被凤红羽一脚一个全撵了出去。
凤红羽数不出慕容墨昏睡了几天,但竹韵数得出。
她也是几日未睡好,红着眼问韩大,“小姐这样,会不会累倒?该死的独孤傲怎么还不来?”
郑凌风走到他们身侧,脚步顿了顿,薄唇紧抿走进屋中,一言不发地猛然朝凤红羽拍了一掌。
凤红羽身子一软,倒在他怀里。
他低低一叹,抱了她放在隔壁的耳房里。
竹韵这回没有跟郑凌风冷脸,而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现在在沁园里,也只有郑凌风打得过小姐,其他人来劝,全被小姐打出去了。
但凤红羽机警,法子只用了一次,第二次就不灵了。
在郑凌风下手时,她早有防备,身子一偏,就让开了。
“郑凌风,你知道我担心什么吗?”凤红羽哑着声音,“我担心我睡着了,他几时死去我都不知道。我怕……”
郑凌风怔住,目光怔怔看着她。
见她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哗哗往下落,郑凌风不禁一叹。
“凤红羽,你为什么这么在乎他?你认识他的时间并不长。”他的声音温柔,“你愿意守在这里,可我不想你看到一个生命悄无声息的离去而痛苦。”
他记得,他遇上凤红羽的时候,凤红羽并不喜欢慕容墨。
可如今,她这么在乎他!
“他不会死!”凤红羽口气坚决,“因为……”
因为他前世能活到白发苍苍,这一世,怎么可能会英年早逝?
他前世活了九十九,折掉一半的命数,也有五十岁!
。
屋子外,脚步声日夜都没有停过。
不时有竹韵问韩大的声音,“要不要通知京中的容王府?”
“通知什么?王爷不会有事,再敢胡说,我打死你这个死丫头。”
“可是,王爷一直不醒啊,那气息也越来越弱了。药汁一滴都喂不进去了。”竹韵的声音说到最后变成了颤抖。
韩大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低喝一声,“他吉人自有天象!”
吉人自有天象的慕容墨,依旧不醒,脸色越来越苍白。
凤红羽的眼眶越来越深。
落了几日的雪,这一日停了,冰渣子从屋檐上垂下来,如同一个一个的钟乳石。
晶莹剔透。
竹韵记得,以往小姐见了冰柱子,每回都乐得像个小孩儿一般,今天她却是半丝眼神也没有瞥去一眼。
竹韵端着热水走进里屋。
王爷不醒,小姐还是天天给王爷擦洗更衣。
算算日子,也有六日了。
王爷早先日子定下了严格的规矩,城中还算平静——东城区病好的人出入必须得带双层以上的面纱。
生病的人住一处,病重的人住一处。
东城区没有发烧咳嗽的人超五天以上,再另行住单独劈出的住处。
再没有咳嗽发烧,就可搬出东城,到西城区居住。
不管是什么人家,家门口一律洒上石灰,屋门口,日日夜夜不间断的准备水和皂角泥块,进门之后,不净手,不准进家门。
发现死尸,必须挖深坑焚烧。
赵国风俗,除非十恶不赦之人的尸体,才会焚烧让他的魂灵不得投胎转世。
但现在良民病死,也焚烧成灰烬,让不少百姓反对。
慕容墨早料到这一点,责令镇江知府贴出告示来:凡是阻扰者,一律杖责三十棍子,但若是不反对的,家中有人死亡,还会发抚恤金两百两银子。
两百两银子在镇江城里,可以买下一所带院子的小宅子了。
这样一来,城中倒也没有闹出乱子。
虽然时时听到死去亲人的哀嚎声,城中还算平静。
江家的罪在李公公的监督下,判下来了,判的是藏匿药材,试图高价卖出谋取差价的罪,罚没家中所有财产,判江家父女监禁两年。
只是,慕容民在凤红羽的授意下,坚决不同意这么判,一定要判流放罪。
而且,城中的百姓闹得也很凶,镇江知府不得不改判,公文发往了京城的刑部,只等通知下来,就可定罪了。
竹韵将打听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与了凤红羽听。
“现在镇江城的百姓都在骂江家人,早些年和江家人有来往的慕容氏的旧臣们,全和江家人绝交了!看他们还有什么脸面再赖上王爷。”
凤红羽只微微动了动眉毛,她目前只查到这些罪证,江家判得太轻,不过,等慕容醒,她一定要江家人全死来赔罪!
“知道了,给王爷找身干净的衣衫来。”她无力的说道。
“是!”竹韵叹了口气,下去拿衣衫。
床前放了架屏风,凤红羽照旧将慕容墨的衣衫全脱下来。
以往看着这身子,她会脸红,也会调侃。但这会儿,他在她的眼里,只是个病人。
手里拿着布巾轻缓地擦着,凤红羽的眼圈又红了。
“慕容墨。”她叹了口气,道,“回京后,我们就成亲吧。日子你选,选什么时候都行。你想提前洞房也行。总之……”
她哽咽了一下,“我都听你的。”
心中想着事,手下就这么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擦到了哪里,她也没注意。
“你再这么擦下去,那处地方的皮就会破了,再用力点,本王可能会成太监。”头顶上,一个暗哑的男子声音,突然说道。
凤红羽赫然抬头,只见慕容墨正睁着眼看着她,目光灼灼。
因为沉睡了几日,他的眼眶凹陷下去不少,但那眼角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浮着浓浓的爱怜。
“慕容墨——”凤红羽怔怔地看着他。
她又做梦了吗?
没一会儿,她如遭了雷击一般。
她脑袋浑浑沉沉的,刚才竟一直揉着慕容墨的宝贝。
她想跳起来,可慕容墨却将她的头按向他的身上。
“小姐,奴婢能进来吗?”竹韵捧着衣衫,站在屏风外怯怯地喊着她。
小姐给容王擦身子,会将容王的衣衫全脱掉,她不敢进去。
“不能,你……你走远点!”凤红羽低吼了一声。
竹韵知道她最近心情不好,也不敢顶嘴,默默转身离开了。
“是,奴婢先将王爷的衣衫放在外间的椅子上,小姐喊奴婢,奴婢再来。”
脚步声渐渐远去,竹韵离开了。
凤红羽没法不发火,因为,她被慕容墨按在小腹上,有啥玩意儿正抵着她的脖子。
他病了六天,六天没有吃饭,差点死掉的人,两腿中间那玩意儿居然还有反应?
“慕容墨。”她伸手捏着他腰间的肉,心中那股子伤心,已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是满脑子的羞愤。
“嗯,还好,没有揉坏。”他轻笑一声。
凤红羽耳根一热。
慕容墨醒了就取笑她。
而且,他早不醒来,晚不醒来,她拿着布巾擦他的大腿根部时,他醒来了。
醒来后,就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凤红羽一把推开他,将手里的布巾狠狠地往地上一摔,扭身就走。
止不住的泪水哗哗地往下落。
大悲后的大喜,让她控制不住情绪。
守了慕容墨六天,这是风红羽头一次出屋子。
只见园子四处都被厚厚的白雪覆盖了。
几只前来院中觅食的鸟雀,欢快地叫着,在院子里盘旋了一会儿,发现什么吃的也没有,又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韩大罗二几人见她忽然从屋子里跑出来,一言不发,红着眼睛一个劲地落泪,纷纷吓得腿一软。
连一向浑浑噩噩过着日子的慕容民,这两日也时时的来院子里看一会儿,这会儿正走来,见凤红羽哭得稀里哗啦,失声问道,“弟妹?三弟……他走了?”
“主子——,你怎么英年早逝呀——”韩大号哭一声,往屋里冲去。
罗二王生商六反应过来,也纷纷大哭着一齐冲了进去。
“主子啊,你不要走啊,你走了属下们怎么办啊?属下们就成孤儿啦!”
一个个哭得声嘶力竭。
郑凌风双手抱着胳膊正倚在廊檐下,他愣了愣,一双妖娆的眼里,浮着关切,缓缓地走向凤红羽,伸手将她搂在怀里。
“小羽——”
安慰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一个人从屋里飞出来,“嗷唔”一声惨叫,落到了院中的空地上。
好在地上落了一尺多深的雪,他的骨头才没有摔断。
揉着摔疼的屁股,一脸见鬼表情盯着正屋门口的,正是韩大。
郑凌风愣住了。
紧接着,又是几个人被扔了出来,正是刚刚冲进屋子的罗二王生和商六。
这几人的表情,也是个个惊愕。
郑凌风眸光微闪,进去的这几人全被扔出来了?
谁干的?
心中正思索着还有谁在屋子里,且那人武功超群,能随手扔一个人出来时,哪知他的后衣领忽然被人抓起,接着他身子一轻,脚已离地。
要不是他反应快,也会像韩大一样被扔在地上,啃一嘴的雪。
他的身子在空中轻盈地翻了两个跟斗,阔袖子甩了甩,平稳地落到了地上。
郑凌风转身来看,就见慕容墨正搂着凤红羽,站在正屋的门口。
几日的昏睡,他的脸颊瘦削了不少。
但一双眼眸更加的锐利。
薄唇更薄,唇角的浅笑里,隐着几分冷戾。
他的头发未束,随意地倾泻于身后,身上只穿着中衣,外面罩着一件墨色的大氅,虽然一派闲适,但仍是那个尊贵得堪比皇的慕容墨。
慕容民首先反应过来,一脸惊喜地走上前,“三弟,你的病好了?”
慕容墨轻轻地“嗯”了一声,微微一笑,“这几日让大哥操心了。”
慕容民谦虚一笑,“还好还好,操心的是弟妹和郑世子。哦,还有你的属下们。”
郑凌风的闲闲撩了下眼皮,口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也好,省了一副棺材板,本世子也不必操心要去抬棺了。”
他傲骄地将头扭过,转身就走。
慕容墨望着他的背影,道,“郑凌风,多谢。”
“不必,我是看在小羽的份上才救你,我怕你死了,她会哭死,本世子见不得她哭。”郑凌风腿长步子大,很快就走出了小园。
慕容民风流公子哥一个,却也是个识趣的,将园子里的人,一个一个的赶了出去。
韩大罗二竹韵等人也很自觉地退离了这里。
园子里不再是死气沉沉,而是笑声不断,个个欣喜得如同过年一般。
空气中,散着淡淡的药香,还是一丝冷梅香。
凤红羽朝墙角望去,原来这园子里的两株红梅花,不知几时开了,热热闹闹的开满了枝头。
白的雪,映着红的梅,煞是好看。
“来,进屋吧。”
耳旁有温柔的声说道,凤红羽的手被人柔柔的握起,而眼中,又忽然滚出了泪来。
慕容墨笑了笑,目光温和看着她,低头吻去了她的泪水。
她将头扭过,冷着脸走进了屋里。
慕容墨吻了个空,眉头皱了皱,唇角却依旧浮着笑,跟着她走了进去。
他从后面怀着她的腰身,“小羽,我刚才听到你说,可以随时洞房。”
“你想得美,我几时说了?”凤红羽拒不承认。
“刚才,你帮我擦身子的时候。嗯,看来小羽要多加怜惜,有些东西险些被你揉坏了。”慕容墨轻笑。
凤红羽忽然转过身来,红着眼怒目看着他。
“慕容墨,你可知,你昏睡了多久?”
“多久?”慕容墨眸光闪了闪,认真看着她。
眼波如秋日湖水般清澈。
“六天,我们都以为你……”她低下头去,咬了咬唇,没往下说。
慕容墨抚着她的脸,轻声说道,“最后一次,再不会让你流泪。”
凤红羽抬起头,不满地看着他,“你为什么单独行动?倘若我在的话,我们联手,你哪里会这样?”
“那人是用毒高手,毒药洒下得会令你防不胜防。”慕容墨拉着她的手,又微笑道,“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慕容墨。”凤红羽想起了那个梦,抬头望进他的双眼里,“你可曾听过,折寿换命一说吗?”
慕容墨赫然睁大双眼。
他昏睡了几日,眼眶本就深陷,此番看着凤红羽,更显得目光锐利。
见他没有说话,凤红羽又道,“我做了个梦,梦见白发苍苍的你跪在一个月老庙前,向一位道长祈求说,愿折损一半的阳寿,换我再活一世,你喊那人师傅。”
“……”
“慕容墨,你说,这会不会是真的,我是不是真的有前世?”
“……”
“我们前世真的认识吗?倘若是真的,你为什么这么做?我何德何能要你折损一半的寿命,换我重生?”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在颤抖,她知道慕容墨喜欢她。
可没有想到,他竟然舍弃自己的性命,来救她。
慕容墨一直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中除了有震惊,还有痛楚。
他伸手将凤红羽拉进怀里,柔柔的搂着她,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髻上。
“小羽……”
“是真的吗?”
慕容墨默了良久,“不过是几年的阳寿而已。”
不过是……
他倒是大方。
凤红羽闭上眼,将脸埋入他的胸口,两颗大大的泪珠滚出了眼眶,果然……
。
虽然慕容墨醒了过来,但毕竟染的是疫毒,来得凶猛,又昏睡了六天。
他的脸,显得更加的苍白。
到下午时,独孤傲才背着一个药箱风尘仆仆的赶来。
他一进院子,便有几柄大刀朝他砍来。
韩大同罗二还有商六王生,四人一齐恶狠狠的盯着他。
独孤傲眼皮跳了跳,目光往四人的脸上撩了一遍,嗯,个个神情倦怠,眼露凶光,“慕容墨死了?”
“你爷爷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凤红羽大怒,“韩大,给我打!”
“是!”韩大四人提了刀,更加凶狠的朝独孤傲砍去。
独孤傲也会些拳脚,抱着他的宝贝药箱子,左躲右闪的,逮着一个喘息的机会,忙问道,“一个个的干什么?像有人杀了你们的老子娘一样,老夫得罪你们了?”
凤红羽冷着脸,“飞鸽传书六天了你才来,要不是王爷命大,只怕……”想着她这几日的担惊受怕,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没死呀?老夫就知道他不会死,所以才在半路上又采了些药来,专门给他研制了一种新药。”
“不需要,你从哪儿来,就滚哪儿去,我也不会将师傅嫁给你!”凤红羽说完,冷冷转身就往里走。
“小丫头,你懂什么?慕容墨中的那个‘噬血毒’虽然每月要让他生不如死一次,但却是能吞噬身体中其他的毒,这个疫毒,在他体内过不了几日就会被自动吞噬掉,所以老夫才不担心。”
“有这回事?”凤红羽讶然,这么说,慕容墨是因祸得福了?
“不信的话,让老夫给那小子把把脉,输了老夫出家当和尚。”
论医术,江湖上三大神医分别,苍泠月,孤独傲,还有便是慕容墨的另一个身份墨龙阁主。
她眸光闪了闪,让开一旁,“进来看,量你也不敢糊弄他。”
凤红羽发话,韩大几人才收刀,尽管如此,看向独孤傲的眼神依旧不好看。
独孤傲伺机拔腿就往屋里跑。
经过凤红羽身边时,更是小心翼翼。
里间屋里,慕容墨正靠在床头翻看京中百香楼送来的密信。
慕容墨醒了后,吃了些药粥,精神也好了许多。
凤红羽让他休息,他却说睡了六天,误了六天的事,说什么也不肯。
孤独傲往慕容墨的脸上看了看,捏着胡子笑道,“老夫说吧,气色哪里像个得了疫病又好转的人?”
他把了脉,点了点头,没一会儿,一脸惊异地看着慕容墨,“比老夫预想的还要好,是你体内的‘噬血毒’救了你。”
慕容墨也讶然,没一会儿,又抬头笑着看向凤红羽,“小羽,看,我说没有事,就没事了,你还担心?”
凤红羽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能不担心吗?前几天一天比一天的气息弱。
。
慕容墨病好的消息传出去时,凤红羽命韩大改了说法,只说慕容墨体内的疫毒去除了,但身体更弱。
反正他常年装病,因此也躲过了京中老皇帝的不少眼线,继续装下去,没人会不相信。
镇江知府和城中的世家大户们,象征性在来到沁园看望了慕容墨,都被凤红羽客气的赶走了。
他们哪里是来看望?一个个都揣着心思呢!
凤红羽心中只有鄙夷。
凤镇川得知慕容墨醒后,也于百忙之中来沁园探望他。
并向慕容墨汇报了城中的最新情况。
“按着王爷的指示,两城的人分开居住,西城那些早一批染病的人,只活下来十二人,死了一百八十三个,第二批有二百三十人是轻微的病症,有三十三人病得较重。不过,已经有四日没有新增病人了。轻微的病人,日日都有病好的人转往其他地方居住。”凤镇川道。
疫情没有蔓延开来,没有新增病人,且有好转的人,说明疫情抑制住了。
慕容墨微笑朝凤镇川点了点头,“三将军辛苦了。”
风镇川憨厚的笑了笑,“王爷,在下是职责所在,要说辛苦却是王爷,王爷都将自己累得病倒了。”
他又说了江家的事,原来,镇江知府一直在江家的事上和着稀泥。
凤镇川一走,慕容墨的目光马上冷凝了起来。
“看来,还得本王亲自出手了。”
凤红羽担心他身体,说什么也不同意,“你不能出门,你得多休息着。”
慕容墨却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那更加尖下来的下巴,“小羽这是担心会嫁个病鬼相公?放心,身上没一处坏掉,全是好的,不信,你来检查。”
说着,慕容墨便掀开了被子,伸手要去扯腰带。
她脸一红,吓得拔腿就跑。
查你个头!
“我去送三叔了。”凤红羽找了个借口没再进屋。
果然,他的病一好,本性就露了,凤红羽心中直腹诽。
“你说好了随时可以洞房,小羽。”
凤红羽装耳聋。
难道他早醒了?偷听了她的话?这个慕容墨——
凤红羽的脸都黑了。
。
次日一早,镇江知府收到了慕容墨的贴子,请他晌午后到沁园听戏。
还说,要借一借江家家主江恒一用,要他扮个角色。
镇江知府捏着贴子沉思了许久,容王请听戏?容王的病才好,就急着听戏?他不是不爱听戏的吗?
为什么借江恒?
但想归想,镇江知府不敢不去。
又命衙役将江恒用链子锁了,送往沁园,他则是坐了轿子随后跟上。
镇江知府的轿子停在了沁园的门口,又见不少城中的大户们也纷纷前来,心中更是摸不透慕容墨的想法了。
。
沁园前院的一处空地上,已搭起了一处戏台。
戏台并不大,中间拉着藏蓝色的幕布,幕布前摆着一张桌子,并一把椅子。余者,并无他物。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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