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3)
从廊柱后走出来,快步跑进屋内。
正屋外间的地上,凤老夫人像丢了魂儿一样,跌坐在地上。
“老夫人,你这是怎么啦?”
“扶我起来。”
李婶扶着老夫人重新坐回椅内。
“老夫人,老奴看见老太爷气冲冲的走了,是不是又骂你了?”
“他全知道了。”
“什么?”李婶吸了口凉气。
她是凤老夫人当年的贴身丫头,四十多年来,一直服侍着老夫人,对于老夫人的事,她件件知晓。
“这个死老头子!”老夫人哼哼地骂道,“嫁他凤啸,又不是我自愿的,那是皇上的指婚!我有了身孕的事,又不是故意要瞒他!他居然说我骗他!
明正为救他的儿子死了,他就这么对我么?忘恩负义的老匹夫!”
李婶说道,“老夫人,现在当务之急,要将事情告诉给丞相大人和姑太太啊,您一人全部承担着,只怕不是老太爷的对手。”
凤老夫人点头,“对,你说的没错,得快紧给他二人递话!承志就不指望了,我算是白养他了,他居然处处帮着凤家人!他也不想想自己身上留的是谁的血!”
“是,老奴明白。”李婶应道。
当下,两人又商议了一番,李婶进了里屋写信去了。
一刻时间后,她拿着两封信给凤老夫人先过目。
凤老夫人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信上的内容,将信折叠好又递回给了李婶。
又道,“罗家小郎呢?你一会儿抽空去看看,别让老头子一时气狠了下了死手,他家刚死了一个儿子,就这一个小儿了,再别出事。”
李婶应道,“老奴明白。”
。
李婶去了柴房,却早已看不到罗圆的影子,连丽姨娘也不在。
她一打听,原来两人已被老太爷打了一顿撵出了凤府。
丽姨娘是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
凤老太爷只命她收捡了几件衣物,丁嬷嬷带着几个仆人将她哄走了。
凤二老爷对身边的女人一向都不热心,眼见她给自己丢了脸,更是问也不问。
丽姨娘将贴身衣物细软,卷了个小包抱在怀里,愤恨地走出了府门。
她站在凤府前的大街上,冷冷看着凤府的府门,咬牙低声骂道,“居然赶老娘?等着吧,老娘会卷土重来,一个一个收拾你们!哼!”
罗圆被赶出去的时候,还被管家贵喜领着人拿棍子打了一顿。
而且,凤老太爷放出话来,从此往后,不准他进凤府的府门半步!
罗圆摸摸身上的银袋子,好一阵懊恼。
欢欢喜喜来了一趟凤府,只得了干奶奶打赏的十来两银子,加上前天母亲来看干奶奶,带回去的一百两,离着去金陵城的路费还差了一大截。
他烦恼的抓了抓头发,且先回家同母亲商议着再说。
。
李婶将两封信,悄悄地送了出去。
回到瑞园时,她吃惊地发现,老夫人住的东厢房里,来了不少人。
管后宅的丁嬷嬷正指挥着七八个婆子小厮,将屋子里的东西往外抬。
李婶心头一惊,快步走上前去。
“丁香,你在干什么?你胆子不小,敢搬老夫人的东西!”
“老太爷说了,东厢房的屋子太破旧了,已命人将四祥阁清扫了出来给老夫人住,四祥阁屋子多,宽大气派,最符合老夫人的身份。
如今,老夫人已经搬到那里去了,你还不赶紧的去四祥阁?老夫人身边没有人照顾怎么行?”
丁嬷嬷的脸,一如既往的木然,没有一丝儿的表情。
李婶怒道,“四祥阁自打二夫人被休后,已经半年没有人住了,又一直关着,怎么能住人?是不是你公报私仇蛊惑着老太爷做的决定?”
丁嬷嬷的表情淡淡,“你若不信,自己去问老太爷,抱歉,我正忙着,没时间跟你废话!”
她木着脸,带着一众仆人抬着东西扬长而去。
李婶恨得咬了咬牙,只得转道去了四祥阁。
四祥阁也是凤府较大的一处院落,当初凤二夫人风光时,花着心思拾辍。
奇异的花木假山自然不会少。
但自打凤二夫人出了事,凤二老爷将园子里仆人全赶了出去,就一直空着。
经过一个春天一个夏天的疯长,院子里的草都有一人多深了。
好在是秋天,不然,很可能会从草里窜起几条蛇出来。
园子的门口守着一个婆子。
看见李婶走来,婆子才懒洋洋地站起身来,拿钥匙开了园子门。
脸上似笑非笑的说道,“李家婶子,老太爷有话,说,没什么事的话,婶子就在园子里陪着老夫人。万一老夫人要拿点东西,没有人帮忙,她摔了,碰了,可是你的责任!”
这便是软禁了!
李婶自知,老夫人的大势已去,不敢同这婆子顶嘴,自己推门进了园子。
才收脚,李婶又听到身后“咣当”一声,园子门被人关了,还有哗啦啦落锁的声音。
那看守的婆子说道,“老太爷还有话,园子门一天会开三次。分别是早上的辰时,中午午时,下午酉时,每次开一刻的时间,过后不开!”
李婶冷哼一声,等着吧,丞相大人得知消息,一定会来救老夫人的。
她冷冷转身,伸手扒拉着荒草,走进四祥阁。
四祥阁在凤二夫人被休赶走之后,就一直没有人打理,园子外长满荒草。
十来间空空的屋子里,四处布满蜘蛛网,还不时的有老鼠跑过。
屋顶上,还有不少蝙蝠如幽灵般忽然飞过,直将人吓得心儿都要跳出来。
凤老夫人被人拖进屋子里,她就没敢落座。
因为,桌椅上全是灰尘,她根本没法坐。
“老夫人,你还好吧?”李婶走上前扶着她的胳膊。
凤老夫人的身上,还穿着早上那身宴客时穿的衣衫.
只是被凤老太爷一呵斥,下午被仆人们一拖拽,衣衫上满是皱褶和尘土.
她的头发也乱了,几只金钗险险的挂在发间。
“李婶。”
凤老夫人一把抓着李婶的胳膊,感慨还有一个忠心的仆人跟着她,却又怕李婶也跑了,她可就叫天天不灵了。
她将头上几只金钗和手上的镯子戒指,一股脑儿全退了下来,塞进李婶的手里。
“老夫人,老奴不敢拿。”李婶很是惶恐.
“拿着!打点府里人还用得着!老东西将我关起来,我可不能由着他!”凤老夫人咬牙怒道,“一定要请来丞相!”
李婶说道,“放心吧,老夫人,老奴已将信送出去了。”
“罗家小公子呢?”
“被老太爷撵走了,还说,再不许进府。”
“真是不讲道理的老顽固!”凤老夫人愤恨地咬牙切齿,“罗家是我的干儿,那孟昀也不是他亲生的,他居然宠着孟昀赶走我的人!岂有此理!”
李婶安慰着她,“老夫人,你先忍忍,丞相大人来了就好了。”
“忍?怎么忍?”凤老夫人站在屋子中间,直皱眉头,这个鬼地方,堪比冷宫。
当初的四祥阁,是府里最华丽的园子。
凤二夫人手头上有钱,又个会享受的人,花着很大的心思,拾辍园子,现在可好,椅子三两个,没有一个是稳当的,床上床板也是断的,天晓得睡上去会不会掉到床底下。
窗户纸也没有一张好的,不时的透着风进来。
这几日天气还算晴好,要是再往后走,下起雪来,她就得冻死了。
。
凤玉珞和凤玉玟,还有凤二老爷到凤老太爷的跟前求情,凤老太爷闭门不见任何人。
而且放出话来,谁来求情,谁就自请出凤府。
凤玉珞和凤玉玟哪里还敢求情?
凤二老爷顾及孝子的面子,也不敢求情了。
但是凤玉珞和凤玉玟却不愿老夫人被关着,她们的母亲都已死,要是没有个人平时帮着她们,住在这凤府的后宅里,只怕日子艰难。
凤二夫人害死了凤玉玟的弟弟。凤玉玟想到凤玉珞外祖家的家势,将那股恨意藏了起来,两人如今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两人想到今后的日子,马上就坐不住了。
亲自去了丞相府,说明了情况。
加上凤老夫人送到的信,柳丞相马上坐了马车来到了凤府。
凤老太爷为何忽然将姑母关了起来?着实的奇怪?
还是那老头子发现了什么?
柳丞相揣着心事来到凤府,仆人们自然不敢拦着,放他进了瑞园。
凤老太爷穿着一身家常衣,来到西厢房外间接见他。
柳丞相客气的上前行了礼,只是,那脸色清冷得很。
“姑父,听两位侄女说,您将姑母关起来了,为何?”
“为何?”老太爷冷笑,“你既然知道我将你姑母关起来了,就该知道原因!明知故问做什么?”
“老爷子,不过是个外人而已,您何苦跟姑母呕气?罗家虽然是外人,可当年为了救继业,人家死了一个儿子,也算不得外人啊!”
凤老太爷冷笑,“何为外人,何为内人?柳贤侄,你姑母为何认罗家人为亲,当老夫不知?”
柳丞相被训得脸上一窘,他恨恨地甩了甩袖子。
“凤姑父,你和姑母的婚事,可是先皇主的婚,柳家还存有当年的赐婚圣旨!除非姑母在婚后不守妇道,姑父就永远不得休妻!否则,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圣旨?欺君?”凤老太爷的气息一沉,冷笑一声,“所以啊,老夫又没有说休她,会好好的善待她!柳贤侄儿,你在担心什么呢?她会一直住在凤府里!直到老死!”
“那么请姑父放出姑母!”
“夫人犯错,做丈夫的难道不能处罚么?她将府里的银子一次又一次的外借出去,没有收回,已然是在败家!
陷害晚辈,心思歹毒,不配为长者!妻以夫为天!这是大赵国的律法,丞相侄儿身为三公之一,怎会不知赵国的律法?她身为老夫的夫人,老夫为何不能处罚?”
柳丞相又被气得一噎。
他“蹭”地站起身来。
凤老太爷面无表情朝门口喊道,“贵祥,丞相大人公务繁忙,速送大人出府!”
“是,老太爷!”凤太爷的长随贵祥走进屋来,弯腰朝柳丞相做了个请的手势,“大人,请吧。”
柳丞相面色一沉,甩袖走出了瑞园的西厢房。
。
罗圆回到家里,将凤府里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与了自己的父母听。
罗夫人吓得当场就变了脸色。
“什么?你干奶奶被关了?”
“是啊,他们还打了我一顿,我身上一共着了十二棍子,现在这身上还是青的。”罗圆将衣衫掀起给父母看。
罗夫人心疼儿子,忙着找药给儿子抹药。
罗银海却捏着胡子沉思起来。
“凤老夫人这一被关,等于罗家彻底的断了财路。不行,罗家不能就此等死!”
“爹,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金陵,听说那里出了个古墓,哪怕是挖出一箱珠宝,罗家都会发上一笔巨财!”
当下,罗家三口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租了一辆马车,匆匆赶往金陵。
罗银海想的是大儿子还有些生意在那儿,多少能折算一点银子,还能找阮家索赔一点,来还京中欠下的债。
罗夫人想的是,阮家的两个小贱人,无论如何,也要弄到罗家来当妾!
大儿死了,不是还有小儿么?
罗圆想的自然是那批古墓中的宝藏。
039,当年恩怨(修错,加字)(二更)
凤老夫人,被老太爷忽然关了起来。
紧接着,老太爷又雷厉风行的,整顿起了凤府。
凡是老夫人的人,全被老太爷撵到乡下的庄子上去了。
一时之间,凤府里的一众仆人,风声鹤唳,个个都不敢造次。
之前去过瑞园东厢房的人,都将关系撇清,惟恐被老太爷怀疑是凤老夫人的人而被撵走。
好在林氏是个能干的人,府里府外的事情,她一人打理起来,也是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以前,凤老夫人虽然没有管着府里的中馈,但她身为老夫人,身份在那儿,加上又是丞相的亲姑姑,府里的人还是畏惧着她。
她要拿什么东西,要支多少的银子,管事们不敢得罪着。
这会儿老太爷将她关了,府里的仆人,自然不会再尊重她。
李婶在开门的短暂时间里,到管事婆子的手里支取东西,仆人们却个个爱理不理,直将她气得七窍生烟。
老夫人又得知侄儿来了凤府,却灰溜溜的走了,更是气得又狠狠地骂起了凤老太爷。
守园的婆子得过老太爷的话,根本不理她,闲闲坐在园子的门口,闭目养神。
凤二老爷再不看好母亲的做法,但毕竟是生母,在柳丞相求情也无果后,他还是来到四祥阁,看望凤老夫人。
凤二老爷有着官职在身,再说了,老太爷对他还算和善,因此,守门的婆子不敢拦着,放他进去了。
四祥阁是他的发妻凤二夫人崔氏住过的园子。
崔氏被赶走后,就一直空着,想不到园子里竟长了一人高的草。
他扒拉着杂草走进了屋里。
正屋中,凤老夫人正无精打彩的坐在一张掉了油漆的旧椅上,看到他走进来,那脸上马上腾起了怒火。
“你还知道要来?你还知道有我这个亲娘么?”
她被老太爷骂着的时候,儿子居然不出现,她真是白养他了。
凤二老爷朝李婶看了一眼,李婶会意,马上退了出去。
他叹了口气,坐到了凤老夫人的对面。
“娘,您这是为的什么呀?好好的日子不去过,非得整得这府里不得安宁?三日一闹,五日一吵,父亲一发火将您关了,你又觉得委屈,你这是何苦?”
凤老夫人的目光,从窗外那堆荒草上,缓缓地挪向儿子的脸上。
她扬眉冷冷一笑,“承志!你知道吗?娘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娘委屈啊!”
“您怎么委屈了?身为昔日大都督的夫人,身为凤府的女主人,谁人敢小瞧你?这阖府上下,谁人不敢敬你?这京城中的人,谁人敢不敬你?你怎么委屈了?”凤二老爷实在理解不了母亲的疯狂行为。
凤老夫人的目光幽远,缓缓开口。
“四十多年前,有两个同样优秀的少年,凤啸和罗明正。两人一同去考武状元。在比试的前一晚,凤啸请罗明正吃饭。凤啸什么事也没有,可罗明正却莫名中了毒,昏倒了三天三夜。
这样一来,罗明正自然没法参加比试了。本来,两人的武功不相上下,结果是凤啸得了武状元,被先皇重用了。一路官升到大都督,可罗明正什么也没有得到。
宣宜公主当时喜欢着凤啸,她假惺惺的关怀起了罗明正,让罗明正做了凤啸的一个副将兼护卫,美其名曰说,先从副将做起,将来也会大有抱负。”
凤二老爷察觉了母亲话中另藏着的玄机。
他眯着眼,问道,“娘,你提这些事做什么?罗明正又是谁?”
“你父亲!”
“什么?”凤二老爷惊得一时呼吸停止,“娘,你……你被父亲关糊涂了吧?儿子怎么会是别家的孩子?”
他伸手去摸凤老夫的额头,被凤老夫人一手挥开了。
“娘没有糊涂!娘记着心中的恨!”凤老夫人的目光冷戾起来,“娘不是无缘无故的跟凤啸老匹夫做对!”
凤二老爷被这忽然来的消息,惊得整个人都呆住了。
“娘,究竟是怎么回事?您瞒着儿子什么?”
凤老夫人接着说道,“娘喜欢的是罗明正,可那对贱人毁了你亲生父亲的前程!娘怀疑,你亲爹中毒,也是凤啸搞的鬼!”
凤二老爷忙道,“娘,凤老爷子为人正直,你没有证据不得胡说!”
“你闭嘴!娘不可能冤枉他!他一定是担心罗明正抢了他的武状元,才下的阴手!好在老天开眼,宣宜死了。那两个贱人的儿子也在一天夜里被人偷走。
善良的罗明正去追,没料想那几个刺客武功高强,罗明正救了他们的儿子,自己却身受重伤而亡。
哼,我深深觉得,那几个所谓的刺客,是凤啸他自己找人扮的,他为了不想让罗明正将来超过他,而找人假扮刺客,借机杀了罗明正。”
凤二老爷的目光,紧紧看着自己的母亲。
当年的事,究竟是这样的吗?
可为什么,他听到的却是截然相反的消息?
老太爷一直怀疑,当年那几个抢大哥的刺客,是皇上的人。
可母亲却说是父亲安排的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娘,可不管怎么说,儿子是他养大的。”
“那又怎样?他还杀了你亲生父亲呢!要是你亲生父亲没有中毒,就会是武状元,这凤府的府邸,就是罗家的!这世上,哪有什么凤啸大都督?只会有罗明正大都督!”
凤老夫人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近乎癫狂起来。
凤二老爷心下了然,难怪母亲要收罗家儿为义子。
凤老夫人死劲地抓着凤二老爷的胳膊,“承志,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要将这个府邸抢到手里,听见没有?”
凤承志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话,只僵硬的点了点头,“是,儿子知道了。”
凤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拍拍他的胳膊,“好,这才是娘的好儿子。……哦,还有你妹妹那儿,娘也给她写了信,告诉了她,她的真实身份。你们兄妹二人,一定要将凤府的人,给我狠狠地踩到脚下!”
凤二老爷敷衍着回答了她的话,离开了四祥阁。
他找了两个仆人将园子里的杂草清除了,又重新的贴了窗户纸,铺了干净的被子,搬了几张结实的椅子,还送了一套茶具。
凤老太爷知道这些事,并没有说什么。
凤二老爷将凤老夫人安顿好后,又来瑞园见凤老太爷。
凤老太爷却并不愿意见他,推脱说身子困乏了,已睡下了。
凤二老爷只好往回走。
老太爷的长随贵祥,这时追出了园子,喊着凤二老爷。
“二老爷请留步,老太爷有话说。”
凤二老爷停了脚步,负手看着贵祥,“贵祥,老太爷有什么吩咐?”
“老太爷说,有几句要送给二老爷。”
“什么话?”凤二老爷眯着眼,老太爷这是知道他想问什么?
贵祥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当年的人跟事,已是尘归尘,土归土,二老爷应活在当下。”
凤二老爷一怔。
老太爷的意思,是要他不要计较当年的恩怨?
他又想到,四十多年前,罗家的家势跟凤府已然是没有可比性,老太爷完全没有必要娶母亲,也可以在母亲未嫁先孕的情况下,以一个不守妇道的名声将母亲赶出凤府去。
也可以在现在将事情真相公布出来,让他和妹妹成为全京城的一个笑柄。
可老太爷没有这么做。
而且,在母亲一直在凤府里独霸专横的时候,凤老太爷也只是斥责她,并没有处罚,可见,事情并不是母亲说的那样。
他朝贵祥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回复老太爷,承志,还是会同以往一样,敬重他老人家。”
“是,二老爷。”
。
凤昀来到瑞园,陪凤老太爷吃罢晚饭后。爷孙两人坐在园中的桂树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柳丞相是被老夫骂走的。”凤老太爷忽然说道。
“孙儿看见他脸色不善地走了。”凤昀点了点头。
“柳丞相这个人……”凤老太爷忽然眯起眼,“他为官多年,很是有些手段,又是皇上的人,咱们,得当心他的报复!
柳氏在府里一直闹腾,老夫早有休她的意思。但先皇有旨意,除非她不守妇道,否则,不管是犯了什么事,哪怕是杀了人,都不准休她。可偏偏她为人谨慎,老夫找不到她的把柄。
又担心办了她,柳府对凤府打压,你们父子几个会着了柳丞相的暗算而吃亏。如今,你们父子几个,死的死,散的散,老夫还惧怕什么?”
“爷爷。”凤昀走到凤老太爷的面前,单膝跪下,“只要孙儿活着,就绝对不会让人毁了凤府!”
凤老太爷伸手抚着他的脸,神色冷峻。
“爷爷一把年纪了,早将生死看开,只是担心你们……,你的身份还没有公开,暂时没人对你怎么样,但你妹妹,你大嫂你侄儿,还有你的弟弟妹妹,你婶婶……,都让爷爷操心。”
凤昀当然知道凤府里,只剩了些老幼妇孺。
是以,当他知道自己还活着,就偷偷混进安远将军府,借着安远将军儿子的手回到京城。
也是老天相助,安远将军府出事,却让他被妹妹“劫”了,变了个身份让自己回了凤府。
“爷爷,他们不会得逞的!”凤昀道。
前一个二十二年,那算是他的“前世”,舍身为赵氏皇家人拼命,却落了“尸骨无存”的下场。
那些人,该发财的发财,该升官的升着官,凤家人的白骨却葬于荒野!
有几人在清明与中元节时,洒上一杯薄酒缅怀着他们,感念着他们的付出?
这一“世”,他选择为家人而活!
“当年你父亲生下来没几天,就有刺客潜入府里暗杀,可见有人一直不想让凤府里的人活着。”凤老太爷忽然说道。
“爷爷可知是谁要暗杀父亲?”
“老夫如何不知?”凤老太爷抬手,将手心递给凤昀看。
只见他的手掌上,放着一枚一寸长,半寸宽的赤金饰物。
“这是什么?”凤昀眯着眼,他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只见赤金饰物上刻着一个字:一。
“先皇的暗卫——龙影卫中黄金死士一号!”
“先皇……”
“那人的武功着实高强,他几招内就将爷爷的护卫罗明正杀死,若不是几个护卫齐齐拦着,罗明正誓死护着,你父亲早死了。爷爷带着人追,也只抢到一个令牌,却连那人的面容,也没有看清。”
凤昀眯着眼,心中冷笑。
果然是皇家的人,在要凤府的人不得好死!
。
柳丞相气势汹汹的去凤府,灰溜溜的回了柳府。
柳夫人正等着他。
见他脸色不大好,忙问道,“情况怎样?凤家老爷子有没有为难姑母?”
柳丞相沉着脸,撩起袍子坐下,冷哼了一声,“老头子发着火呢,听那口气,早有想办姑母的意思,今天,正好找了个借口而已。”
柳夫人冷笑,“那凤家,早在四十五年前,就不被先皇皇上喜欢了,要不是姑母嫁了过去,皇上看在柳家人的份上,才放过他们,不然,哪有今天的凤府?凤家老爷子不感恩还得瑟了,竟然不将我们柳府放在眼里,老爷,他们欺人太甚!”
“他手里有御赐金鞭,上打昏君,下打逆臣,老夫现在没有抓着他的把柄,也一时奈何不了他。”柳丞相沉着脸说道。
“就那就这样算了?”柳夫人道,“那可是老爷的亲姑母,凤家老头子为难姑母,就是不将老爷和柳府在眼里!传了出去,柳府的脸面往哪儿搁?”
“当然不能就这样算了!凤家丫头害了清雅的一辈子,这笔仇还记在帐上呢!”柳丞相眯着眼,“老夫大权在握,还不能找出一个凤家人的错处来么?何况,皇上可一直盯着凤家人,一直想全部除了!”
“老爷想怎么做?”柳夫人问道。
“他凤啸有金鞭子,其他人可没有!”柳丞相眯着眼冷笑。
柳丞相同柳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又匆匆来到书房。
柳生正候在那里,“老爷!”
柳丞相一进门就问,“公子去了金陵城这么久,有没有书信写来?”
“没有。”
“他这是打算同老夫断绝关系了?”柳丞相气得一脸铁青,“你再去一趟金陵!督促着公子!”
“是!”
“老夫倒是小看了凤家的那个丫头,她蛊惑着她那个寡妇嫂嫂,居然将阮家闹了个底朝天。要是除了她,皇上必然会有嘉奖。”
“属下明白。”
。
罗圆一家子匆匆赶到金陵,拜会陆志昌凤知音说明凤老夫人被关之事的时候,凤知音早已收到了从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书信。
信当然是凤老夫人在被禁足之前,命李婶送出的。
凤知音头一次收到母亲的亲笔信,而且,信的内容让她惶恐不安。
尤其是陆冰清,看着书信,脸色渐渐的发白。
她将凤老夫人的信,看了足足了三遍,尖着嗓子叫起来。
“这不可能!娘,你怎么可能不是外公生的?你是凤府的姑太太,是凤府的嫡小姐啊!”
天啊,她一定是看花了眼!
她一定是在做梦,外婆一定是老糊涂了,犯了严重的幻想症!
她的母亲和舅舅,怎么可能是外公一个护卫的孩子?
她怎么可能,跟罗家那种低等的小民是亲戚?
她是高贵的凤府表小姐,她将来要嫁入太子府!
要是让人知道她的外祖家,其实是个卑贱的下人出身,她的脸还往哪儿搁?
“这是你外祖母的亲笔信,又是加急送来的,就定然是不会错了!”凤知音沉声说道。
040,抢在前头
老夫人很少写信,但经常抄写佛经,那字迹,陆冰清是再熟悉不过了。
她此时的心情乱成一团。
“娘,我们现在要怎么做?”陆冰清紧紧抓着凤知音的手。
她又惊又怕,她高贵的凤府表小姐的身份,绝对不能丢了!
否则,她的一辈子就毁了。
因为她深深的明白。
太子娶妃,一是看相貌,二是看才学,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家世!
她是凤府的表小姐,是金陵城知府的女儿,外公是曾经的大都督!
太子娶她,对他将来的仕途多多少少都会有帮助。
可此时她的身份低入谷里,太子还会要她吗?
“别慌!”凤知音双手抱着女儿的肩头,“我们不能乱了阵脚!你外祖母在信上说,罗家老爷是为救凤红羽的父亲而死,这么说,罗家于凤家有恩。老太爷是个重情义的人,他不会忘恩负义的!”
“可外祖母已被外公罚得关起来了,是不是外公就此不要外祖母了?”陆冰清焦急问道。
“就算是你外公关了你外祖母,也不可能休了她,他们二人是当年先皇指的婚,老太爷除非是不想凤府的人过好日子了,否则,他是不会也不敢休妻的。”
只要不休妻就好。
陆冰清心中松了一口气。
“娘,爹知道这件事吗?”
她还担心娘的身份变了,爹会不会嫌弃娘?
“先不要跟你爹说起这件事!以免又生事端。你外祖母的信上说,老太爷也没有将这件事公开,不知他在做什么打算。这样也好,让我们有所准备。”
“娘有什么打算?”陆冰清问道。
“当然是保住我们现在拥有的!”凤知音压低了声音,“老太爷为了一个曾经的下人跟你外祖母翻脸,而那孟昀又是凤红羽以前的车夫,娘要是没有猜错的话,一定是凤红羽搞的鬼!”
“娘还等什么?得给她一个教训才是!”
陆冰清一直不喜欢凤红羽。
想到自己随时会被老太爷公开身份,想到凤红羽会嘲笑她是个护卫的外孙女,她心中又开始不安了。
而且,还有深深的嫉妒。
为什么不是凤红羽的身份变得低下,为什么是她?
。
金陵城,慕容墨的静园。
凤红羽看到韩大在隔壁的屋子里,忙前忙后整理床铺,忍不住问道,“韩大,还有客人来住进静园吗?”
慕容墨几时变得大方了?居然让人住进他的屋子。
就连非常难缠的郑凌风,也才住了一晚,就被慕容墨赶到其他的园子里去了。
韩大皱着眉头,往外面院子里看去,只见慕容墨正缓缓走进了园子。
他叹了一口气,“不是,是王爷要搬过来。”
“王爷住?”她很是错愕,“为什么?”
“属下不知。”韩大又从凤红羽的屋里,搬出一件件慕容墨的衣物。
凤红羽站在一旁,眯着眼,托起下巴沉思。
难道是慕容墨忽然良心大发现?
两人还没有成婚,就这么住在一间屋子里,实在是有违礼数!
慕容墨已经走进了正屋里,他朝那间小房看了一眼,又走到凤红羽的面前,低着头盯着她的双眼,微微勾着唇角,“是不是舍不得本王搬走?”
小女人的两只杏眼周围,浮着淡淡的青色。
显然,这是没有睡好。
同床又不是一天,她怎么就还不适应?
凤红羽一愣。
“哪有?”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扯了下唇角,“我很高兴,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慕容墨:“……”他的确是想让她睡个好觉。
她睡觉太警醒,要是不用点药,只要有他在,她就紧张得浑身绷紧。
跟她说了不会将她怎么样,她仍然一碰就醒。
凤红羽无视他的黑脸,心情大好地走回了自己的屋子,关了门,一个人滚到了床上,补觉。
自从慕容墨来了金陵,她就没有睡好觉,太好了,慕容墨终于搬走了。
慕容墨盯着她那紧闭的屋子门,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没良心的小女人,她就不想想他为什么搬走?
还不是怕吵着她!
韩大已收拾好了屋子,抬头见自家主子阴着脸,忙小心的回话。
“主子,收拾好了,您看看?”
“嗯。”慕容墨的目光,这才从凤红羽的门上挪开,抬步走进凤红羽屋子对面的小房间。
早先郑凌风用过的东西,全都搬走了,屋中的桌椅床单全是新的。
慕容墨站在屋子的中间,脚在地上的几块青石板上踩了几下。
那张床忽然往一旁挪开了,里面赫然出现了一个地洞。
韩大说道,“属下检查过了,郑世子并没有发现这里,地道口做了记号,只要这块石板一挪开,上面的一层银粉就会落下。显然,这块石砖上,银粉仍在。”
“他要是发现了地道,就不会坦然住在这里了。郑凌风……”慕容墨微眯起眼眸,喃喃念道,“近些日子,他一直赖在静园里,是缠着羽小姐,还是缠着本王?他常常找着借口跟着羽小姐,对她倒还规矩。而缠着本王……”
慕容墨的眸光,渐渐地冷沉起来。
韩大神色一敛,“主子怀疑他住进静园,别有所图?”
“东西搬进了静园里,不得不防。他武功高强,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这间屋子,还是本王亲自看着才好。”
“主子,一早柳清泽来拜访,属下说主子不在府上,他便走了,不过,他留下了话,晚上还会来!”韩大又道。
“来便来,兵来将挡!本王还惧他们?”
韩大点头应道,“是!”
王爷说得轻松,可韩大心中不敢大意,因为这间小屋里的地下,藏着那批税银。
足足二十万两!
万一给人发现了,就是死罪!
银子上面全刻着金陵府字样,那可是铁证如山啊!
他期望从京城来的一批人快点滚蛋,他好将银子搬走重新回炉打造,退去银子上面的字,用起来,就光明正大了。
。
凤红羽窝在床上,眯着眼想着事情,这时,房间门上的门轩忽然自动退开。
她一愣,门被人推开了,慕容墨缓步走了进来。
清亮的眸光不满的着着她,眉尖还微微皱着。
她黑着脸皱眉说道,“王爷,你不是说我们分开睡,互不打扰的吗?”
“现在不是睡觉的时间,为什么不能进来?”慕容墨说得坦坦荡荡。
凤红羽:“……”
为什么她跟慕容墨说话,总是说不过他?
慕容墨的脸皮一如既往的厚,他施施然的走到床边。
凤红羽惊得连连往后退。
“王爷,白天宣淫,非君子!”凤红羽一脸的警觉。
晚上被他非礼就算了,白天,绝对绝对的不行!
她一会儿还要出去办事!
被他折腾一番,她还怎么出门见人?
慕容墨居高临下看着她,眯着眼,“本来不想对你非礼的,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
凤红羽:“……”
他长胳膊一捞,将她从床上给拖了下来。
“王爷!”凤红羽要怒了,“说好的,白天不能宣淫!”
慕容墨最近对她吻上了瘾,不将她吻得一脖子青紫,就不罢休。
而且,那一双手在她身上揉揉捏捏,极不老实。
她要出门办事,她不能总是坐在屋子里等着脖子上的青紫消退,也不能总是蒙着面纱。
慕容墨抓着她的手一顿,眯着眼看着她,“小凤凰,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凤红羽一怔,不是她想的那样?
慕容墨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抓着她的手,走进了她屋子对面的那间小屋。
韩大见二人走进来,笑嘻嘻地喊了一声,“主子,羽小姐。”又欢快地跑出去了,走时,还不忘关了房门。
门一关,这便成了一处私密的空间。
凤红羽皱眉,这是换地方了?
“慕容墨,你说过的,等我们大婚……”
“嗯,记着呢。”慕容墨点头,“你这般总是提醒我,是等不及,还是欲拒还休?”
凤红羽扯唇,怎么可能?
慕容墨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本王?”
对其他的事情,她自然是信任他的,对男女之事……
在她看过的无数的话本子中,就没有看过哪个故事中的男人和女人滚作一堆,男人还能无动于衷。
慕容墨一直君子者,是因为她有话说在前头,若他敢在大婚前对她逾越雷池一步,她就不嫁了。
因为她的小身板太在太差,全身肉太少,担心自己会承受不住。
她知道慕容墨在忍着,万一哪天忍不住了……
她心头狠狠地一跳。
慕容墨发现了她的异样,见她两颊绯红一片,眯着眼问道,“你怎么啦?”
“没没……没什么。你带我来这里……想说什么?”
凤红羽心跳加速,眼神乱闪。
慕容墨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伸手一指前面,“看那里!”
凤红羽抬头,原来,在她走神的那一会儿,慕容墨已开启了屋子的机关。
只见屋中的床已经挪开了,床底下赫然出现了一个地洞。
“这里怎么会有个地洞?”凤红羽不解的问道。
“很早就有了,前些日子,我让韩大带着人,又修缮了一下。走,带你进去看看。”
慕容墨抓着她的手,朝地洞口走去。
他摸出一粒夜明珠来照明。
幽深的洞口,有一排石阶蜿蜒而下。
“走吧,注意台阶!”
“嗯。”
两人沿着台阶一路而下。
台阶只有十几级,两人很快就走到了平坦的地方。
凤红羽往前看去,显然,这不是地洞,而是地道。
她看向前方,问道,“慕容墨,这是通往哪里?”
“城外!”
“城外?”
“对!”
慕容墨点头,牵着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没走多久,到了一处叉道口,慕容墨带着她没有继续往前,而是拐弯进了叉道。
才绕过一道柱子,凤红羽赫然看见前方一个地室里,堆着几十口半人高的大箱子。
“这是什么?”
“打开来看看!”慕容墨低头温和看着她。
凤红羽迎上他的目光,眸色闪了闪,走向离她最近的一箱子。
箱子上并没有上锁,她轻轻的掀起盖子。
霎时,一道亮光闪过。
凤红羽赫然睁大双眼。
珠玉?
“怎么会有珠玉堆在这里?其他的箱子里全都是吗?”凤红羽看向慕容墨,惊异地问道。
想不到慕容墨的静园里,居然藏着宝藏。
慕容墨点了点头,“有一部分是我曾祖父留下的,还有一部分,便是那二十万两税银,这里的珠玉银两,加起来大约值五十万两银子。”
凤红羽静静地看着他,他在准备银子!
见她一脸的疑惑,他目光微凝看着她,“容王府也有一处地道,同样的埋着一笔银子,在问梅居你住过的那间屋子的床下。金陵城,是我要拿下的第一个城池,银子,自然不能少!”
拿下的第一个池城?
她想起,他离开京城的那一晚,在万福山对她说的话。
他要那座皇宫!
他这是开始行动了?
“京城里,有消息送来。”慕容墨忽然说道,“凤老夫人被你爷爷禁足了,理由是谋害你二哥。”
凤红羽点头,“我也收到了家里的消息,老夫人动二哥,这是自己在找死!”
“老太爷一动手,柳府是不会罢休的!皇上也会警觉起来,所以,金陵城,一定要抢在他们的前头。”
凤红羽静静地看着他,“因为,陆知府是凤老夫人的女婿,而阮府,是凤府大房的亲家。”
慕容墨点头,“凤老夫人和老太爷彻底决裂的话,凤府和柳府就会成对立的两面。那么,柳家会怂恿着陆志昌削弱与凤府是姻亲关系的阮家的势力,说不定会一举除掉!”
凤红羽气息一沉。
这么说来,她要加快速度帮着阮云枫了。
。
慕容墨刚离开,外出打听消息的竹韵回来了。
“打听的事情如何了?”
竹韵扬眉一笑,“小姐,罗夫人一来到金陵,马上就去了阮府。”
“哦?她还真是积极,显然,阮通判杀了罗横,让她憋了一肚子的火气。阮夫人那儿怎么说?”
“没开府门,根本没让罗夫人进府。”
凤红羽笑了笑,“阮夫人这是要耍赖呢!卫王做的媒,还写了婚书,她就不承认了?”
“可不是吗?”竹韵撇了撇唇,“那罗夫人一直在阮府的门口叫骂着,阮家就是不开门。罗夫人在阮府的门口嚷了两个时辰,对方不开门,她只好走了。”
“看来,我得帮一帮罗夫人才好。”凤红羽微微一笑。
阮夫人,罗家,都对大嫂虎视眈眈,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竹韵笑道,“是啊,阮家那两姐妹,一直欺负羞辱着少夫人,就该让罗夫人这等刁妇来修理,才会让她们知道知道规矩。”
“阮通判那儿呢?”
竹韵嘻嘻一笑,“有王爷在,阮通判还能有好日子过?杀人偿命,天经地意!金陵府衙门里,已判了斩立决,将文书递交刑部复核去了,相信,过不了多久,文书就会批复下来,阮通判就得断头。”
凤红羽忽然收了脸上的笑容。
“罗家的人,先放下,我还是先去看看嫂嫂,毕竟阮通判是她的父亲。她又住在阮府里,要是阮夫人将怒气撒在她的身上,她又得有麻烦。而且,阮通判彻底失势,一定会有人盯着阮府这块肥肉!我们去阮府看看!”
“是,小姐!”
两人走到府门处,刚要坐上马车。
有一人打马而来。
他勒住了马缰绳,一个漂亮的落马动作,一气呵成。
“羽表妹,我来了几次静园,容王都说你不在,可巧,我今天路过,就遇上你了。”
041,疏离
一身天青色衣衫,外罩一件玄色的披凤,京城中最年轻的三品官员柳清泽,依旧同往常一样,风姿绰绰。
负责给凤红羽赶马车兼护卫的王生,看到柳清泽前来,那脸色马上一变,整个人都警觉起来。
他站在凤红羽的面前,伸手一拦柳清泽,冷冷说道,“柳公子,你想干什么?这可是容王的准王妃!”
柳清泽点了点,“我知道,我只是想跟她说几句话。”
王生扬眉,“不行!在下负责羽小姐的安全,任何人不得靠近她!”
特别是这种小白脸!
打着公事公办的旗号,那内心根本就没有安好心!
王生一脸的不善。
柳清泽没有理会王生的冷脸,而是偏头看向凤红羽。
“羽表妹,我找你来,不是说你的事,而是关于容王的事!”
慕容墨?
凤红羽的眼眸微眯。
金陵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慕容墨又跟无事人一般泰然度日,每天不是拜访城中的老学究,就是同一班富户乡绅们吃茶游玩。
难道是老皇帝对他起了疑心?
而柳清泽又是老皇帝的人……
王生马上看向凤红羽征求意见。
凤红羽朝他点了点头,对柳清泽说道,“清泽表哥,进来吧。”
她转身走进静园。
柳清泽将马缰绳扔给王生,“劳烦看一下马。”
说完,他跟着凤红羽朝府内走去。
王生:“……”
嘿,勾搭他们的女主子,还要他帮着看马?
什么玩意儿?
王生随手将马缰绳,往府门前的一株树上一绕,飞快地跟着柳清泽跑了进去。
柳清泽跟在凤红羽的后面,缓缓而行。
走在前方的女子,墨发如瀑,红衣似霞,但那眉眼看人时,越发的清冷了。
绕过照壁,便可见一座朱红色廊柱碧玉色屋檐的小凉亭,立在一丛火红的枫林间。
秋已过半,片片枫叶如瑰丽的二月花。
瑟瑟秋风拂过,落叶如一只只翩飞的蝴蝶。
凤红羽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缓缓走进亭中。
她偏过头来,朝跟来的柳清泽一点头,“清泽表哥请坐。”
凤红羽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疏离。
柳清泽的心中微微一叹。
他知道,柳府跟凤府,已不可重修于好了。
而他和凤红羽,没有成敌对的两人,还能这般站在一起说话,已是她最大的让步。
柳清泽没有落座,而是环顾了一下静园,见王生和竹韵没有跟来,他神色微凝说道,“羽表妹,皇上已派了人,在暗中监视着容王。”
凤红羽眸色一闪,没一会儿却笑了,“容王光明磊落,左督御使的身份,又没有什么实权,皇上怎么会派人暗中监视他?清泽表哥,你是在说笑吧?”
虽然她偷听到柳丞相跟柳夫人的对话,从中猜测着柳清泽不是柳丞相的儿子。
但柳丞相毕竟养了他二十年,他又是承德帝跟前极为信任的人。
柳家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她不知道。
柳清泽和柳丞相之间的关系怎样,她也不知。
因此,她不敢对柳清泽抛出真实的想法,她不敢冒险。
何况,因为爷爷将老夫人柳氏禁了足,两家已经不可再和睦了。
翻脸成仇,只在旦夕之间。
柳清泽神色冷凝,“我没有骗你,羽表妹,我来到金陵城后,就发现有一批皇上的暗卫,也在京城中秘密的活动着。而且,常常出现在静园的附近。”
凤红羽没说话,抬头静静地看着他。
皇上派了暗卫来金陵城,她早已知道。
王生他们还杀了一人。
编号是白银死士十九。
这件事,慕容墨跟她说了,也因此,他担心她的安全,将她带来静园住着。
那天在燕子湖畔,埋伏的一批黑衣杀手,也是承德帝的龙影卫。
慕容墨前天告诉她,已从那批死尸中查出,那是龙影暗卫中的木牌死士。
十个人,他们四人都奋力的刺杀了一阵,慕容墨却说是武力值最差的人,那么,黄金死士,白银死士和青铜死士,武功可能更加的高深莫测了。
凤红羽淡然一笑,“清泽表哥,不是有句话吗?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王爷又没有做违抗朝廷的事情,皇上能查到什么?”
“……”
“何必做得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难不成,皇上要给我和王爷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抓起来关进大理寺去?”
“羽表妹。”柳清泽抿了抿唇,又道,“你这般对我疏离,是不是因为我姑祖母的事?”
“何必问呢?你心中定然清楚得很,你的姑祖母,是如何对待凤府的!”凤红羽抬头看他,勾唇冷笑,“那批送军冬装的事,背后之人是你的姑祖母吧?”
柳清泽身子一震,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那天晚上,我追查暗中搞破坏的人,被你放跑了。你心中已经清楚是怎么回事,对吧?”凤红羽的声音清冷,目光冷然。
柳清泽看着她,不说话。
“而且。”凤红羽扬眉,“今年的三月初二,也就是我大嫂生子的那一天,你的姑祖母,凤府的老夫人,强行要我出城去接我爷爷回城,不去还要罚我,而事实上呢……”
“……”
凤红羽冷笑,“那一天我大嫂要生了,偏偏整个园子里都不是她的人,全是二夫人的人,我大嫂险些被活活给害死!清泽表哥,老夫人明知大嫂要生了,却为何要我出城?她安的是什么心?”
柳清泽的气息一沉,“那一天,姑祖母这么安排了?”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凤府的任何一个仆人!因为我没有出城,你姑祖母还要罚我抄佛经,说我不听她的话!”
“……”
“清泽表哥,老夫人的意图很明显,她不希望我大嫂平安生子。而她做的事,你的父亲,丞相大人,不会不知吧?”
前一世,她就是在三月初二的那一天离开了京城,凤里的人都瞒着大嫂要生的消息,结果……
阮雨宸在那一天一尸两命。
第二天回城,她看到是阮雨宸死不名目的冰冷尸体。
将侄儿从阮雨宸肚里扒拉出来后,已经一脸乌青,早已没了气息。
是被那些人给活活的憋在阮雨宸的肚子里给闷死的!
柳清泽无比震惊的看着她,喃喃道,“我并不知道这件事。”
“你可以去问问你的父亲!”凤红羽冷冷说道。
“羽表妹。”柳清泽长叹一声,“对不起。”
凤红羽站起身来,轻拂袖子,继续冷冷说道,“事情不是你做的,我不怪你。你也不必说对不起。但你来见我,让你父亲知道了,只会更加恨着凤府的人。所以,请回吧。”
“柳清泽!你怎么在这儿?”郑凌风的声音在亭子附近忽然响起。
金陵比临安更冷,秋风瑟瑟,郑凌风依旧摇着一把大折扇,一派风流。
柳清泽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郑凌风冲他的背影喊道,“这就走了啊?哎,我说柳清泽你最好别来找小羽,你看一来,小羽一准会生气,你那姑祖母在凤府里干的一些好事,都传遍整个京城了。
她怂恿着姨娘勾引凤府老太爷的义孙孟昀,亏她好意思做得出来!我收到家书,我父亲还同我说起这件事呢!”柳清泽头也没有回的朝静园府门走去。
郑凌风朝他背影冷哼了一声,“啪”的一下,将手中的折扇一收。
他一撩袍子跳进了亭子里。
“凤红羽,我收到孟昀大哥的信了。”他扬着眉,喜滋滋的说道。
“嗯。”凤红羽淡淡地应了一声,她抬头看了看天,快晌午了。
被柳清泽这么一耽搁,又浪费了不少时间。
“他说,要我好好地保护你,你出门,让我必须跟着。”郑凌风一步一驱的紧跟在凤红羽的身后。
“不必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还能走丢不成?”凤红羽没好气地说道。
她心中微叹,二哥这不是找事吗?
他让郑凌风跟着她,慕容墨知道后,醋坛子一准又翻了,不,也许是连醋缸都会踢翻。
她回头看了一眼郑凌风,只见他脸上一片喜悦,欢喜得像捡了银子似的。
她就纳闷了,郑凌风的脸皮可真不是一般的厚。
骂不怕,打不怕,赶不走,被慕容墨虐待着,他居然跟无事人一般。
她被二哥骗去同他相亲,被慕容墨搅了局。
他也没恼恨,也没缠着她要她嫁他。
而是天天没心没肺的跟着她。
他在想什么?
“金陵城就这么点儿地方,我倒不担心你会走丢,我担心你的安全啊,毕竟你不是京城人不是吗?你现在将阮家人得罪了,就不怕他们报复你?”郑凌风在她的身后说道。
“从我跟着我大嫂走进金陵城开始,阮家人就不喜欢我。你忘记了?当天晚上还想诬赖我杀了人。”凤红羽扯了一下唇,“我怎会怕他们?”
“你的身份不比那些寒门小姐,你是凤府的大小姐,就得拿点排场,让人更加敬畏你不是吗?”
“那不成了显摆了?让人敬畏,就得找一帮人跟着,耀武扬威的?”凤红羽好笑。
“嗯,你想要的话,我马上找一帮人跟着你。”郑凌风两眼亮晶晶看着她。
凤红羽翻了个白眼,“算了吧,那样一来,我倒像个女霸王了,不要!”
两人说着话,不多久走到了府门口。
柳清泽正在解马缰绳,看到二人说笑着走出来,他愣了愣。
没一会儿,还是露了个笑脸,他看向凤红羽,温和说道,“羽表妹,我住在驿馆里,你有事,可以去那里找我。”
“笑话,她找你做什么?被你们柳家的人骂吗?”郑凌风冷笑,“你还是快忙你的公务去吧!我们就不耽误你升官发财了!”
柳清泽薄唇紧抿,伸手一撩袍子,翻身上马,口里“策”了一声,轻扬马鞭,打马离开了静园。
马蹄声阵阵,柳清泽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长街尽头。
王生已准备好了马车,凤红羽朝一直候在府门一侧的竹韵点了点头,“走吧。”
“是,小姐。”
主仆两人朝马车走去。
郑凌风马上跟上,“凤红羽,你去哪儿?”
“办事!”
“带上我!”
凤红羽已坐进了马车,郑凌风想坐进去,却被王生伸手一拦。
“郑世子请留步!王爷说了,你不能跟着!”王生没好气地站在车门前张开胳膊拦着,不准他上马车。
郑凌风马上就怒了,他两眼圆瞪。
“真是岂有此理,你居然敢拦本世子?慕容墨都没拦本世子,你多管什么闲事?这是欠揍了吗?”
说着,他伸手就去擒王生的胳膊。
王生慌忙一退,郑凌风又出手。
两人就在马车旁打了起来。
但显然,王生根本就不是郑凌风的对手,十来招就被郑凌风打得狼狈不堪,不住地躲闪。
凤红羽一直挑着帘子看二人打架。
她看得出,郑凌风并没有使出实力,最多只用了四五层的功力,王生却是连郑凌风的衣角都没有挨着,身上反而被郑凌风打了好几拳。
要是郑凌风出全力,王生的一身骨头都会被打断。
“行了,别打了!”凤红羽忽然开口,“王生,让郑凌风上车吧。”
郑凌风整天无所事事,知道她要去办事,准是为了打发时间跟着她。
她一出门,身旁总有慕容墨派出的暗龙卫悄悄地跟着,她根本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再说了,她的轻功本身不弱,从小到大,都是独来独往惯了,什么时候怕过谁?
王生只好收了手。
郑凌风得意的弹弹袖子,哼了一声,又眉开眼笑的爬进了马车。
凤红羽又好笑又好笑,“郑凌风,你跟着可以,别惹事。”
“是,凤大小姐!”
王生整理了下衣衫,黑着脸爬上赶车位。
马车一路疾驰,直奔阮府。
竹韵坐在凤红羽的身侧,看着郑陵风一直脸色不善。
郑凌风连慕容墨的黑脸都不在乎,哪里理会一个丫头?
他笑嘻嘻的拉着凤红羽说话。
反正坐车也无聊,凤红羽便没有反对,听着他天南海北的说着稀奇事。
。
柳清泽回到驿馆。
他的长随柳东升马上迎了上来。
“公子,柳生来了,说老爷有话吩咐。”
柳清泽跳下马来,将马缰绳扔给柳东升,拂袖走进驿馆他包下的房间。
柳生正候在屋子的外间,见他走来马上双手抱拳迎上前,“公子,老爷派小人带了信给公子。”
“老爷?”柳清泽淡淡看了他一眼,解开披风挂在屋中一角的挂衣架上,讽笑一声,“老爷不是一直将重要的事交与你办吗?怎么又送信给我?”
对于自己的父亲,他实在想不出究竟想干什么,越来越将他排斥在外了,反倒是极为宠信这个府中的护卫。
“公子,不管你跟老爷有什么矛盾,你始终是柳府的公子,当以柳府利益为重。”柳生说道。
“你是来教训本公子的?”柳清泽的声音忽然变冷。
柳生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敢,小人只是个下人,小人转述的是老爷的原话。”
“信呢?”柳清泽将手伸向柳生。
柳生心下松了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一只手指粗细的竹筒递给柳清泽。
柳清泽看了他一眼,敲掉两旁封住的腊油,倒出藏在里面的字条。
字条上只画了一封图。
画的是一只朱色凤凰,上面悬挂着一柄刀。
柳清泽眸色一沉,“这是老爷的意思吗?”
“是!”
“你看着本公子的双眼!”柳清泽冷喝一声。
柳生自知逃不掉,因为他根本不是柳清泽的对手,只好老实的抬起头来,迎上柳清泽的目光。
没一会儿,柳生的目光一片茫然,口里喃喃说道,“老爷说,要公子务必将凤红羽杀掉……,老爷说,要小人寻一个人……六十五岁年纪……,老爷说……,这个人千万不能让凤红羽见到……”
“寻一个人?”柳清泽继续运用意念,控制着柳生的神思,“是谁?”
“他叫罗明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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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雨来前的平静……
老时间有二更。
042,婚事重提
“罗明正?”柳清泽默默的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儿听过?
他微眯着眼开始沉思起来,这究竟是什么人?父亲为什么要柳生去杀他?
而且,还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
柳生是柳府的暗卫头领,能让父亲派出他亲自动手的人,显然,那个人不简单。
柳清泽想继续问柳生,奈何他心头忽然一阵绞痛,口里同时涌起一股腥甜来。
他慌忙掏出帕子捂住口,一大口血喷在了帕子上。
他没有慌乱,而是神色平静地朝柳生看去。
柳生仍是一副茫然的神情,还没有从他的摄魂术中恢复神志来。
柳清泽拿帕子角拭了下嘴唇,将帕子窝起来拽在手里,然后摸着桌子角,缓缓地走到一侧的椅上坐下了。
他闭了闭眼,平复了下心情,朝柳生喊道,“柳生……”
柳生的双眼,脱离他目光的控制后,渐渐地清醒过来。
那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变化,显然,他并不知道自己被柳清泽控制着神思后,说了什么话。
见柳清泽表情平静,又说道,“公子,如今凤老爷子是想跟柳府为仇了,他居然将姑老太太关了起来,这简直是不把丞相府放在眼里,对于这件事,京城里已经议论开了,都在嘲笑我们丞相府。”
“嗯,所以呢?”柳清泽盯着柳生,问道,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波澜。
“所以,老爷说了,陆知府是姑老太太的女婿,阮府是凤府的亲家,公子该明白怎么做了。这金陵城,不能被阮府的人控制着,只能是陆知府的。而且,老爷想将陆知府调往京城,若金陵城出事,陆知府就调不走了。”
“老爷想的倒是长远。”柳清泽淡淡说道。
柳生显然对柳清泽的淡然表情不满意,又说道,“公子,老爷这么做,也是为了柳府好。因为,皇上也对金陵城的事,格外的关注着。老爷不将这件事情处理好,皇上会对老爷失望了,当然,也会影响公子的前程。”
柳清泽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回复老爷,我自当会处理好这件事。”
“是,公子。”
柳生离开后,柳清泽再也支持不住了。
他的唇角颤了颤,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他的随从柳东升正好走进来,见到他一脸惨白,和一地的鲜血,急得跺了下脚。
“公子,你又动摄魂术了?你这是不要命了么?”
公子自打他发现会用双眼控制人的神思后,就利用这一异能办差。
破了不少奇案,也因此得了皇上的嘉奖。
但一动意念,就会耗费不少元气。
公子的师傅说,公子若长此下去,可能会丢命。
可公子今天居然又动了意念,柳东升才急得跺脚。
“若不这样,又哪里能从柳生的口里套出话来?”柳清泽惨然一笑,“老爷如今做事,都防着我呢!”
柳东升扶着柳清泽走进里屋,扶着他坐在床上,帮他脱了鞋子和外衣,又从床头的小抽屉里取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喂给柳清泽吃了。
“公子,可你也要当心身子,动一次意念,就会耗费一半的元气,不休养三五个月,这剑都提不动了。”
“哪里有你说的那样娇贵?”柳清泽轻笑一声,“只需十天半月就可。”
“十天半月那是能走能跑,同人厮杀,你最多只能打倒一个普通人。”柳东升没好气的说道。
柳清泽朝他瞥了个不耐烦的表情,说道,“我的身子情况如何,我心中明白。这三日,我就不出门了,你守在驿馆里,我调息好了再去查案。若有人问起我来,就说我已离开金陵城了。”
柳东升点头,“属下自然会替公子挡着来访的人。”
。
凤红羽的马车到了阮府。
果然,阮府的门关着。
阮通判杀了阮家三老太爷和罗横,还意图谋杀当天去议事众人,早已被世人唾弃着。
阮府大门紧闭,显然是在避祸。
竹韵挑着帘子,盯着紧闭的门,皱眉说道,“小姐,那府门还关着呢!咱们怎么进去?”
“敲门!我去看大嫂和侄儿,他们还敢拦着?”凤红羽道。
“是,小姐!”竹韵走下马车,伸手“砰砰砰”敲起府门。
原以为会吃个闭门羹,或者是会费上一番周折,哪知竹韵只敲了三下,门就“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看门的老头,探着头往竹韵的脸上瞧了几眼,咧着嘴笑了起来。
“哦,原来是凤大小姐的丫头啊。”
竹韵扬了扬眉,还算客气地说道,“我们小姐来看她大嫂和侄儿,劳烦通报一下吧?”
“不必通报了,夫人说了,凤大小姐来了只管往里请就是了。”看门人一脸的和气。
以前她们来,阮府的人看她和小姐总跟看仇人似的,这会儿这么和气,倒让竹韵心中生疑。
她狐疑地往看门老头脸上看了几眼,又走回马车边来扶凤红羽。
竹韵挑起帘子来,“小姐,阮府的人请我们进去。”
凤红羽“嗯”了一声,王生拿了个小脚凳放在车门前,凤红羽踩着凳子就着竹韵的手走下马车。
郑凌风见她这般动作轻柔,一个十足的大家闺秀的样子,不免笑了起来。
凤红羽送了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
郑凌风:“……”
他干干笑了两声,“他们倒是识趣,要是不敢开门,我就踢烂这府门。”
凤红羽扯了下唇,“我大嫂还在府里,一会儿,你少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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