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9)
碗毒药?
又饿,又热,又渴,蚊虫又多,简直让她生不如死。
这时,柴房外有脚步声急急地走来。
透着门板缝,她看到是自己的陪嫁许嬷嬷来了。
许嬷嬷先是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来时,将怀里的一包吃食从门缝里塞给了二夫人。
她压低着声音说道,“夫人,奴婢拿了点吃的给你,等三小姐叫来咱家的老夫人老爷,您就不会吃苦了,先将就着吧。”
许嬷嬷是崔家的家生子,她出嫁时,一并带了过来。
许嬷嬷说的咱家的老夫人老爷,指的是她的母亲崔老夫人和她的哥哥。
这样一提醒,她心中又升起了一线希望。
只是,有件事让她百思不解,秋姨娘儿子的尸骸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园子里?
“许嬷嬷,你说,秋姨娘的儿子,明明不是——,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园子里,这不可能啊!”
昨晚上大雨一冲,将花圃冲塌了,就露出了那婴孩的尸骸。
偏偏第一个发现的,又是在后宅巡视的丁嬷嬷。
丁嬷嬷可是当年宣宜公主的人,是个不近人情的木头人,马上嚷得凤府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她想悄悄处理掉都来不及。
许嬷嬷叹了一声,“夫人,可那身衣衫却正是五少爷的,还有那副长命锁,让人不得不信啊!”
凤二夫人咬着牙,“我可是亲眼看见当年崔婶将他扔了,难道崔婶背着我没有扔掉,而是埋在了花圃里?这个崔婶,枉我对她那么好!可她已经死了,我也没法问了。”
“贱人,你刚才还不承认,现在怎么又亲口说杀了我儿?你不得好死!你会下地域下油锅!”
随着一声尖叫,披头散发的秋姨娘哀嚎着扑上前来,隔着柴房的木板缝隙,伸手就去抓二夫人的头发。
许嬷嬷本想着去阻止,但又见来了不少人,她吓得忙躲开了。
二夫人也是吓得懵了,跑得慢了一步,头发被秋姨娘抓在手里,头更是撞到木板上,咚咚作响。
跟着秋姨娘来的人,没有一人上前阻止。
凤二老爷冷笑着对一旁的崔老夫人与崔老爷说道,“二位,你们还要质疑老夫对崔氏残害子嗣一事的处理吗?她都亲口承认了!”
崔家来的人,亲耳听到了凤二夫人说话,刚才又见过了凤二老爷手里拿出的凤二夫人不贞的证据,顿时颜面扫光,一句话也未跟二夫人说,便匆匆离了凤府。
凤二夫人是彻底心凉了。
凤二老爷也不送崔家的人,只弯腰扶起哭得声音都嘶哑的秋姨娘,“秋儿,贱人自会得到惩罚,你的身子要紧。”
说着又命嬷嬷们扶着秋姨娘下去了。
他则冷笑着甩了甩袖子回到书房里去写休书,又命长随去报案。
顺天府里接到凤二老爷的报案,马上派了人来到凤府。
往顺天府的沿路上,凤二老爷更是命桑捕头用链子拖着她游街。
凤二夫人残杀凤府子嗣一事,不出半日便传遍了京城。
等到她到了顺天府,身上早已挨了不少鞋印子,与臭鸡蛋汁。脸上更是鼻青脸肿,没一处完好的地方。
。
崔府里。
崔老夫人从凤府里回来后,那脸色阴沉得骇人。
想她崔家,与皇室沾着亲,自己的亲姨侄女可是沐皇后!
可谁想到,今天居然被没落的凤府给奚落了。
她生生憋了一口怨气,目光沉沉盯着儿子崔太傅。
“刚才,玉络丫头说她娘亲是被人算计了。浩远,你马上着人去查一下,是谁在跟我崔家过不去!老身活了大半辈子,居然有人敢算计我崔家的人!这事,绝不能这样算了!”
“是,母亲,儿子不会让妹妹白白吃亏的。”崔太傅回道。
崔老夫人又道,“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你唯一的妹子,你想办法将她从顺天府里接回来!”
“是,母亲。”
。
凤二夫人进了顺天府,关了两天后,她娘家哥哥崔太傅又利用权势将她接了出来。
她已被夫家休掉,诰命已除。
虽然人没死,但崔家也是顾及面子的,她母亲再疼她,也并没有让她住回娘家的大府邸。
只将她安置在崔家城外的庄子上,派了两个婆子守着她。
大约是知道从这一个被休的女人身上捞不到什么油水,婆子们对她整天恶语相向。
三女儿凤玉珞更是跑来问她为什么不一根绳子将自己吊死,害得她姐妹二人被京中的高门小姐们取笑。
陈文昌那个无耻的男人更是跑来找她借钱,被她气得拿棍子打跑了。
而且,也不知是谁放出的话出去,这个偏僻村庄里的人,居然都知道她是因害死小妾子嗣而被夫家休掉的。
每天都有庄稼婆子汉子,到她的庄子门前大声的辱骂说笑她。
出门时,更有人拿泥块砸她。
她便连庄子门也不敢出了。
身心无比的煎熬,不出半月,当初容光焕发的贵妇人凤二夫人崔氏,头发就掉了大半,眼眶深陷,皮肤暗黄,同服侍她的两个婆子的长相,没有二样了。
转眼间,又到了一个闷热的晚上。
夜已过三更,她在院子里纳凉后进屋睡觉。
推开房门,却见一抹石榴红的身影坐在屋子里。
“是你?哼——”她咬牙冷笑。
066,二夫人死,兰花图再现
凤二夫人看着屋中来的不速之客,双眸眯起,闪着戾色。
面前这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居然屡次坏她的事,而且,屡次从她的手里逃脱了。
“凤二夫人,崔莺!”凤红羽目光清冷看着她。
曾经不可一世的崔家姑太太——管着凤府中馈十五年的凤二夫人崔氏,才半个多月的时间,就已变得又瘦又老,只余一双细长眼闪着不甘与狠戾。
“你来干什么?”凤二夫人抬起下巴,依旧是以往的傲慢态度。
“来看看你自作孽的下场。”凤红羽勾起唇角,嘲讽一笑。
凤二夫人忽然眯起眼,咬牙怒道,“是你是不是?是你搞的鬼是不是?”
她想起那天在四祥阁里,莫名出现了婴儿尸骸的时候,凤红羽也去了。
所有的人都是吃惊和疑惑,只有凤红羽这个死妮子,是一副了然于心的得意表情。
“是啊,是我呢!秋姨娘死了儿子,找不到尸骨,我帮她找到了,也帮她找到了凶手。崔婶并没有扔掉,被我撞见了。”凤红羽微微一笑。
就在她看到秋姨娘焚着纸钱哭着儿子的时候,她的脑海里渐渐地浮出前世的一些画面。
前世里,二夫人的陪嫁嬷嬷崔婶还没有被老太爷打死,有一次,她撞见崔婶偷偷摸摸去了凤府后面的山上。
在一处朝阳的山坡那儿跪拜着,还点着香焚了纸钱。
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宝儿少爷不要再找她了,她会烧钱给他。
而烧的都是些小儿用的纸床纸衣纸玩具。
当时她也没有在意,想着,也许是崔婶家的一个早夭的孩儿。
可这一世撞见了秋姨娘哭儿子,又说是怀疑着二夫人。
再联想到前世崔婶的反常,她便命竹韵去挖开那处山坡。
果然,她发现了意外。
那婴孩身上戴有凤氏族徽的长命锁,上面还刻着字,正是秋姨娘儿子的小名。
她命竹韵将婴孩的尸骨,转移到了凤二夫人的园子里。
因为新挖的土会有痕迹,她便一直等着下大雨。
雨水一冲,什么痕迹也没有了。
凤二夫人眼露凶光,咬牙切齿向凤红羽冲来。
“果然是你这个小贱人,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
凤红羽身影一晃,凤二夫人扑了个空。
扑通——
二夫人重重地摔倒在地,别提有多狼狈了,疼得她不停地咒骂起来。
凤红羽冷眸眯起。
“崔莺,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哥哥们?你在京中管着府里中馈,做着你的高门贵妇,他们常年在益州城驻扎镇守。我大婶也不管府里之事,大房的人与你根本没有利害冲突,你为什么跟陈家人勾结害死我哥哥们?害我大嫂与侄儿?”
凤二夫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扬眉一笑。
“小丫头,如果你给我一笔钱,将我安全送到益州城去,我就会告诉你真相!”
母亲与哥哥虽然救了她,却不如杀了她。
她目前的日子过得生不如死,娘家人大约是怕她会跑到京城去丢了他们的脸面,居然没有留给她一文钱。
而且,还命人看着她。
她住在这里,既受宅子里两个婆子的打骂与奚落,又受宅子外头村夫农妇的嘲讽。
这样的日子,让她抓狂。
凤红羽拂了拂衣袖,微微笑道,“送你银子再送你去益州?你想也不要想!你到益州城去逍遥快活,那我的哥哥们呢,不是白死了吗?”
“如此,我便不会说!”凤二夫人转身朝屋子外走去。
凤红羽冷嗤,“崔莺,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能奈何你?”
她身影一晃,人便到了凤二夫人的面前,手指牢牢地掐住了凤二夫人的脖子。
凤红羽两眼似剑,森然说道,“说!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凤二夫人诡异的看着她,这丫头居然会武?
她真是太大意了,难怪她几次算计都失败了。
同时,她心中更是惊悚起来,她的女儿凤玉珍还想着同她争太子,这无疑是送死。
“咳咳,你不能杀我,我是……是崔家的人……”
“崔家又怎样?不管是谁,害死我哥哥的人,我绝不姑息!我会让那些人一个一个的下地域!陈家已死了两个儿子,你却还活着,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凤二夫人更是吓得一脸惨白,“你……,陈家出事,是你下的手!”
“没错,所以,下一个就是你!”
“咳咳——”凤二夫人伸手抓住凤红羽的手,一张脸因为不能呼吸而涨得痛红。
她不住的咳嗽着,唇角却是扬起了讽笑。
“凤红羽,你……别太得意,从你踏进京城……起,你……你就被人盯上了,这辈子,你……你……逃不出那人的手掌……,他说过……会要你生不……如死……你的周围,有不少他的人……你,你们大房的人,他说……说一个都不放过……”
凤红羽眯起眸子,低喝道,“谁要害我?”
“我不会告诉你的,……我什么也不会说……除非你送我去益州……”
“是吗?你会要你说的!”凤红羽冷笑起来。
她的手指飞快地捏住了凤二夫人的琵琶骨。
一阵骨头咔嚓的脆响,凤二夫人疼得脸色煞白,额头上不停的冒冷汗水。
“别杀我……,我……我说……是……”
忽然。
“嗖”的一声,一只飞镖朝从窗子里射过来,插在凤二夫人的脖子上。
凤二夫人张了张嘴,口角鲜血溢出,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凤红羽心头一惊,马上跃出窗子追了出去。
在那人跳出墙头时,随手一扬,什么东西朝凤红羽洒了过来。
“当心!”屋顶上,忽然扑来一人将她抱起闪身躲过。
“丑面?你怎么在这儿?”
凤红羽一把推开他,站起身来。
而这时,刚才那个偷袭的人已不见了踪影。
“你拦我干什么?人都跑了!”凤红羽怒道。
“大小姐,那人洒出的是毒粉,而且,这人敢偷袭你,就一定有同伙跟着,大小姐追上去会有危险。”
“同伙?”凤红羽眯起眸子看向丑面,“本小姐倒是怀疑你,你怎么在这儿?你在跟踪我?”
丑面却不恼,微微一笑。
“属下怎么可能是同伙?属下是担心大小姐的安危,便一路上悄悄跟着,大小姐独自一人外出,又是半夜三更的到了这处偏僻的村子,没有护卫跟着怎么行?”
凤红羽眯起眸子盯着他,“本小姐自小没了娘,父亲哥哥们又忙着出征打仗无暇顾及我,因此,从会走路起,本小姐就是独来独往,从没带过什么护卫。”
“这世上,有着许多的未知危险,以前,大小姐没有遇上,这以后呢?还是让在下跟着你好了,属下发过誓,命是大小姐救的,今生的命也是大小姐的!大小姐可以怀疑任何人,不必怀疑属下!”
淡淡的月色里,丑面神色温和。
凤红羽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而是转身进了凤二夫人的屋子。
那只飞镖是三棱型的,直插二夫人的喉咙。
凤二夫人睁着惊恐的双眼,早已气绝而亡。
因为她是被丢弃在这里的,没有人服侍她,又因庄子比较大,因此,这边闹出动静,也没有惊动庄子里的两个婆子。
丑面从衣衫上撕了一角布来,捏住那只飞镖从凤二夫人的喉间拔出来,又在她衣衫上拭掉了血渍,小心的包起来插入他的靴子一侧。
“走吧,大小姐,万一庄子上的人来了,又得有麻烦。”丑面道。
凤红羽没说话,而是拧着眉,盯着凤二夫人的手。
那只手掌下,似乎画有什么图。
她正要伸手去搬动尸体,丑面忽然说道,“大小姐,别乱动!当心有毒。”
他抬起脚尖将凤二夫人的手掌轻轻地踢开,忽然眸色一沉,“这是什么?”
“兰——花——图!”
图是二夫人磨破了自己的手指,用血画的。
凤红羽袖中的手指在颤抖,目光发直。
这幅图,同母亲死时所画的血图一模一样!
“大小姐,你怎么啦?”丑面发觉她的异样,拧眉问道。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离开了这里。
丑面抬脚将那幅血图给擦掉,也跟着凤红羽离开了。
。
此时回城,离开启城门的时间还早。
凤红羽索性掉转马头赶往红叶山双英寨。
丑面则是一路跟着护送。
双英寨劫持凤红羽却同时劫持到了慕容墨,慕容墨的墨羽卫将双英寨的两位当家狠狠地揍了一顿,还强行将寨子收到荣王府名下。
因此,当凤红羽半夜三更出现在双英寨时,黄远与刘奎除了恭敬不敢有半点怨言。
他们识人无数,面前这位红衣小丫头就是那天那个女扮男装的小个子。
虽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看荣王慕容墨对她一直关怀备至,言语温柔,一副就怕得罪的样子,黄远与刘奎就更加不敢得罪了。
容王都怕的人,一定不简单。
“小姐,不知您来找在下们,有什么事吩咐?”黄远刘奎小心地问道。
两人一脸恭敬,丑面拧起眉头一脸不解,凤红羽却不以为然。
“叫我羽小姐就是了。我找你们,是有件事劳烦你们二位,事成之后,钱不会少。”
黄远吓得忙摆手,“羽小姐,您是容王的人,在下哪敢收你的钱?你就直接吩咐着吧。”
“胡说!她怎么可能是容王的人?你敢坏她的名声?”丑面双眸一沉,厉声喝道。
再加上他本身毁了容,发起怒来,面目狰狞俨然同地域的鬼魅。
黄远吓得身子一抖,“……”
凤红羽揉揉额头,挥手执止莫名其妙发着火的丑面。
“他们没有说清楚,是我跟容王认识,而他们是容王的人。”
她从怀里取出一副图来,放在黄远与刘奎的面前。
正是她从母亲死前留下的那块帕子上,拓印下来的兰花图。
“帮我暗中查一下,这是什么人用的标记。”
两人盯着那幅图看了一会儿,黄远慎重的收了起来,说道,“羽小姐放心,在下们这就吩咐人去查。”
凤红羽点了点头,“查到消息后,马上写信送往凤府里,名字写竹韵收。”
“是,羽小姐。”
。
二夫人死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凤府里。
因是被休的女人,这件事,并没有在凤府里引起什么波澜。
凤二夫人的两个女儿——凤二小姐凤玉珍与凤三小姐凤玉珞,则出城去庄子上守灵去了。秋姨娘早夭的儿子,被重新葬回了凤家祖坟。
大约是为了补偿她,凤二老爷将她由侍妾,抬为侧夫人。
因为出身贫寒,不能享有诰命的封号,但身份待遇却同以往截然不同了。
好在,她的性情比起凤二夫人来少了跋扈,几个姨娘嫉妒归嫉妒,倒也没有闹出什么事来。
崔家死了唯一的姑太太,也不敢太张扬,只派几个仆人草草将凤二夫人葬了。
虽是被人杀死,但一来查不出原因,二来,凤二夫人名声也坏了,再闹下去,崔家丢不起脸,便也不了了之了。
。
因为又出现了兰花图,凤红羽这几日一直心事重重。
进入六月后,夜晚也渐渐的炎热起来。
虽然过了二更天,但凤红羽仍未入睡,同竹韵踏着月色在凤府的后园里散步纳凉。
忽然,前方一道人影飞快地跃出府外。
竹韵小声道,“小姐,是不是刺客?”
凤红羽眯起眸子,“看身影像是丑面,这么晚了,他出府干什么?”
“我去看看。”
“哎,小姐——”
竹韵才一眨眼,凤红羽身影便已不见了。
067,丑面的秘密
凤红羽屏气一路追着丑面。
她的轻功得自恩师苍泠月的真传,连墨龙也很难追上她。
落地无声,轻巧似燕。
是以,丑面一直没有发现有人跟着她。
朦胧的月色里,只见丑面跑了一会儿后,在一个巷子里停了下来。
他从暗处牵出一出匹马,翻身上马朝夜色里疾驰而去。
凤红羽不敢骑马,担心会被发现。
她咬了咬牙,脚尖一点,奋力地追了上去。
好在丑面没有跑出多远,在一处中等模样的宅子前面停了下来。
却又不见他进去,只是走到宅子的后面静静地望着里面。
凤红羽站在三丈远的地方眯起眸子看向他。
月色太淡,她看不清丑面的表情。
只见他一动不动的站着,若不是夜风吹动他的衣袂,还以为那只是一棵树。
她眯起眼,丑面果然说着假话,他是十足的京城人!
他熟悉城中的路线,现在,居然还认识城中的人。
只是奇怪的是,丑面就那么站着,自始至终都不进宅子。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丑面叹息了一声,便转身走开了。
他找到藏在远处的马匹,翻身上马,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这里有什么古怪?
凤红羽走到丑面站立过的地方,前面只是很普通的一户人家。
里面,有人在弹着琵琶。
声音哀怨,是来自北燕的胡乐。
凤红羽想了想,悄悄地翻身跳进宅子里。
她来到一间亮着灯光的窗子边上,伸手戳破了窗纸朝里看去。
只见屋里坐着一个年轻的妇人,正怀抱琵琶叮叮咚咚的弹奏着。
凤红羽眉头猛然皱起。
这个妇人,不正是陈府的大少夫人,那个被太子关进大理寺,后来自缢而亡的陈善的妻子吗?
丑面为什么来看她?
她正要离去,里面一个丫头走来说道,“小姐,那人又来偷听小姐弹琵琶了。今天站的时间最久了,奴婢数着呢,他站了足足有两柱香的时间。”
陈善妻子眉梢微微扬了扬,将琵琶递给丫头。
她弯唇笑道,“我就知道,他是个长情的人。这支琵琶曲,是他为我写的,《青丝绕指》。”
丫头找了个盒子将琵琶放了进去,口里说道,“小姐,这人是谁啊?小姐为什么煞费心思的每天弹一个时辰的琵琶?透着月光,奴婢瞧见是个长得丑陋的男子,小姐为他每晚弹琵琶,可真是不值。”
丫头说着话,是一脸的鄙夷。
“他是……”她看了丫头一眼,抿了抿唇,“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累死我了,快服侍我歇息着吧。弹了十多天,手指都破皮了,也不知还要弹多少天,他才会进来见我。”
“小姐既然知道他是谁,为什么不主动找他?”丫头问,手里则是轻轻地给陈善妻子抹着药膏。
“你不知道,他这个人,凡事都喜欢藏在心里,若是我主动去找,他反而不喜欢,唯有用真心慢慢地打动。而我,一定要打动他!他就会帮我!”
陈善的妻子与丑面是旧识?
陈家人害死了哥哥们,而丑面却瞒着她来见陈善的妻子!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事情?
凤红羽眸色一沉,悄然地离开了这里。
。
第二天天一亮,凤红羽马上派出荷影去查陈善的妻子。
又命竹韵去叫丑面来鸾园见她。
夏日的太阳出得特别早,还没有到辰时,阳光已火辣辣的晒了下来。
鸾园里,艳红的扶桑花开满园子。
有鸟雀欢快的叫着。
凤红羽着一身朱色羽纱裙,挽着简单的发髻,坐在凉亭里的石桌旁,一手支着头,一手闲闲翻着书看。
丑面走进园子,抬头便见凤红羽一副乖乖小女模样的坐在阴凉处。
竹韵走到凤红羽的面前,低声道,“小姐,丑面来了。”
凤红羽合上书,眸光清冷的盯向丑面。
“大小姐找属下?”丑面恭敬的上前,朝她施了一礼。
凤红羽打量了他一会儿,双目眯起,冷声道,“丑面,你说用人不疑,可你为什么瞒着我一些事?让我如何不生疑?”
丑面一怔,旋即又温和笑道,“大小姐,丑面并没有瞒着你什么。”
“陈善的妻子,那个叫文绣的女人是怎么回事?你跟着我也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也知道我与陈府势不两立,却为何半夜三更去见陈大少陈善的妻子?难不成,你看上她貌美又刚死了相公?抱个便宜美人归?”
丑面烫皱的眼皮下,一双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痛楚。
默了默,他才道,“她也是个苦命人,才嫁陈家不久。陈家的事应该是和她没有关系的,大小姐能否放过她?”
“果然,你喜欢她。”凤红羽盯着他,清冷说道,“我不喜欢陈家父子,她么,只是个刚嫁入府里的女人,若安分守己的做着她的未亡人,我便放过她,若她也参与其中了,我绝不轻饶!”
“若她也参与陈家的事,丑面第一个不会放过她。”他郑重说道。
。
三天后,荷影查到了陈善妻子的消息。
竹韵皱着眉头,“荷影,你办事越来越慢了,查一个妇人居然查了三天!陈家大少夫人,稍加打听不就是了,居然用了这么久,又不是查什么江湖刺客。”
荷影白了她一眼,“她可不简单呢!”
“怎么不简单?”凤红羽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
那个女人居然会胡乐,倒是让她很是意外。
京中会胡乐的人不多。
“小姐,你知道吗?陈善的妻子文绣,表面身份是一位姓文的富家老爷的义女,她实际上是昭毅将军钟淮安的私生女。”
“钟淮安?”凤红羽马上眯起眸子来。
昭毅将军钟淮安,虽然也是镇守北地的武将,却与父兄的意见相左,父亲是誓死驱除北燕靼子,但钟淮安却是自保,求和。
父亲死后,哥哥的武职不高,这镇守益州的大将军一职便落到了钟淮安的头上,也由四品升为了三品。
反而是大哥与二哥还降职了,与三叔都成了钟淮安的部下。
丑面认识钟家的私生女?
凤红羽的手指在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她想了想,想不出所以然来,说道,“那个文绣,先放着吧,一个私生女罢了。”
。
一辆不起眼的小油布马车,缓缓的停在了陈善妻子文绣的宅子前。
陈善被赵元恒送入牢里,自缢而死。
陈家不久也败下来了,陈善的妻子娘家有钱,便将她接了出来,但因是嫁出的女,又是个寡妇,便单独找了宅子安置下来。
帘子被车夫挑起,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走了下来。
他着一身华丽的缎面衫子,显然是哪家的贵公子。
“上前敲门。”他看了一眼那个车夫说道。
但没等车夫敲门,宅子的门从里开了。
文绣与她的丫头正候在门后,两人马上笑脸相迎。
“大哥。”
“钟少爷。”
“文绣,都说过多少次了,在你的事情没有办好之前,你还不是我的妹妹。”男子淡淡看了文绣一眼,背着手朝里走去。
文绣的脸色顿时一变。
她咬了咬唇,低下头,不敢再多话,跟在男子的后面走进了屋子。
丫头则是飞快地将院子门关了,把守着门。
男子正是钟淮安之子钟述。
他略带傲慢的眼神,朝屋子的里里外外看了一番。
“陈家已经彻底的败了,你搬出来住,是明智的,没必要寡死在陈家。”
“大……大少爷,你这次来,有什么事吩咐吗?”文绣亲自奉上茶水,小心地问道。
钟述一撩袍子坐在了正屋的上首,唇角冷傲的勾起。
“凤家曾缴获了一副北燕烈王的排军布阵图,据说,现在是在凤家大小姐的手里。你想办法拿来给我。这样,由我钟家敬献给太子,以后,钟家就会凌驾于凤家之上,而你有大功,母亲就会认回你。”
文绣忙抬起头来,面露难色说道,“大少爷,我同凤大小姐并不熟,我已是个寡妇,又不能进凤府,怎么拿?”
钟述斜睨了她一眼,冷嗤一声,“你不会将她约出来?只要她的人到了我的手里,我就有办法拿到。”
“她可是凤家大小姐,出门必然会有不少侍女与护卫跟着,没法下手啊。”
“那个长相丑陋的家伙就是她的护卫,你弹了这么多天的琵琶,应该让他动心了吧?到时候,想办法将他支开,我再行动。”
文绣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
“就这么定了,我只要结果,至于过程么,你自己想!”钟述说完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冷傲一笑,离开了这里。
文绣的丫头见钟述走后,这才小跑着走进屋子,“小姐,钟少爷又要你干什么?”
文绣低着头想了想,再抬起头来时,眼中闪着冷芒。
“无论如何,我都要成为钟家小姐!我娘不能没有名份。”
“可是,夫人死得早,钟老爷大小事又都听钟夫人的,小姐已经出嫁了,要想回钟家,可有些难啊。”
“我为他们做了这么多,帮着他们除了凤家兄弟,他们还不同意的话,还有良心吗?”
文绣两眼眯起,“据说,凤家老夫人非常的信佛,你帮我递一封信给青云庵的住持,让她邀请凤家的老夫人去礼佛。我帮寺里种了一寺的睡莲,住寺对我一直存着感激,我开口,住持会听的。”
“为什么请凤老夫人?”丫头不解的问道。
“凤老夫人出门,必定要带上她的孙女们。而我,一定要会会凤家的那位大小姐!”
。
进入六月后,天气一天热过一天。
凤老太爷嫌府里太闷,每天坐着马车找老友们钓鱼去了,将老夫人一人丢在府里。
直将老夫人气得脸黑。
凤府占地面积极大,也有不少阴凉处,但常年看着同样的景色,难免乏味。
凤老夫人便想着出门去避暑,却一时想不起要去哪里好。
也是巧得很,城外青云庵住持写信来给老夫人,说是庵堂里的睡莲,在前夜一夜之间全开了,已经吸引了不少高门的夫人前去观看。
青云庵离京城并不远,只有十多里路,山上绿树成荫,风景秀丽,还有一处大瀑布,是夏日里的一个避暑的好去处。
而且,庵里的睡莲颜色多,花朵儿大,是庵里的一处独特的风景。
凤老夫人正因府里诸事不顺,外加天气炎热而心情不好时,看到青云庵住持的邀请信,那精神马上就来了。
“李婶,金珠银珠,快去通知三夫人,少夫人,秋夫人,并几房的小姐们,都跟我出城避暑去!”
丫头们也想着出城去玩,一个个欢快的答应着跑去传话去了。
凤红羽也正要出城去双英寨问问关于兰花图的消息,便也欣然同意了,吩咐奶娘翠姨帮她打点行李物品。
068,圈套
一听说要出城随老夫人去避暑,侍女们都很是高兴。
京城临安处于赵国南方,城里城外,四处可见青山绿水,两个侍女都是土生土长的益州人,对于江南的小桥流水,她们早已向往多时。
偏偏凤红羽整天疑神疑鬼,担心墨龙阁主会忽然跑来鸾园将她绑了去成亲,就更加少出门了。
竹韵与荷影,心中早就在抱怨,跟了个不会玩的主子,是多么的无趣啊。
这回却忽然善心大发,要带上她们两个出城去避暑,个个都兴奋起来。
凤红羽坐在桌边捧着茶碗,边喝边想心事。
竹韵与荷影则是忙出忙进收拾物品。
“慌什么呢,青云庵那么近,老夫人说明天一早再出发,这还有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时间收拾呢!”看着侍女们忙得脚不沾地,她一阵无语。
竹韵嘻嘻一笑,“不慌不行啊,老夫人说,因为明天是沐休日,京中有几位少年公子也会去青云庵呢。小姐不是要多带些行李吗?”
“他们去青云庵,跟我多带多西有什么关系?”凤红羽放下茶碗,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竹韵。
“我的大小姐啊,这些青年才俊们出门,当然会惊动世家的小姐们啊,这女为悦己者容,当然会打扮得一个赛一个,小姐难道不打扮打扮?不多带几件换洗的衣物?天又热,会容易出汗的。”
凤红羽朝竹韵翻了个白眼,“你也说,是为悦己者容,那些人,我不喜欢,他们也不会喜欢我,打扮什么?”
竹韵:“……”
好吧,小姐就是个木头人。
煎熬的一晚过去了。
到了次日,天才蒙蒙亮,鸾园里,竹韵与荷影就已欢快的忙碌起来。
翠姨笑呵呵的催促着凤红羽快起床梳洗。
“小姐,天都亮了呢。”翠姨挑起帐子来掀凤红羽的锦被。
“哪有天亮?”凤红羽打了个哈欠,含糊的说道。
见凤红羽还闭着眼,怀里还抱着一本书,翠姨的眉头不禁一皱,“小姐,你又不考状元,这么用功作什么?”
居然看书看得睡着了。
她翻了个身坐起来,皱着眉头道,“你们呀,出门有那么高兴吗?一直忙到三更天,吵得很我哪里睡得好?”
翠姨笑道,“小姐没睡好,在马车上还可以睡啊,快梳洗吧,四小姐五小姐已经去前院了,你做为大姐,去晚了不是又会惹得老夫人数落?”
凤红羽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快将我的衣衫拿来。”
衣衫首饰早已是竹韵在前一晚就准备好的,凤红羽打着哈欠由着侍女们打扮。
等到竹韵说“好了。”
她才朝镜中看去,惊得睁大双眼,好一阵无语。
凤红羽眯着眼,“竹韵,你家小姐我只是出门去避暑,又不是去相亲,你有必要梳妆得这么华丽吗?”
竹韵与荷影用力的点头,“有必要,有必要,您可是凤家大小姐,怎么着也不能输给其他家的小姐们。”
凤红羽:“……”
她们总是听到二小姐背地里嘲笑着小姐妆扮粗俗,早已让她们气愤不已,奈何小姐总是对打扮不上心。
小姐天生丽质,不好好的打扮,真可惜了一副好容貌啊。
前院那里,四小姐凤玉玟与五小姐凤玉琴已同她们的嬷嬷侍女们候在那里。
因着凤二夫人的事,二小姐与三小姐都不在府里,一直在崔家的庄子上躲风头。
而老夫人因凤二夫人害死了她唯一的孙子心中正恼恨着,也并没有去接,因此今天出门的只有三位小姐。
阮雨宸是寡居,又要带孩子,留在了府里。
二老爷的秋姨娘如今成了侧夫人秋氏,与三房的林氏陪着老夫人同行。
因为凤红羽今天被两个丫头特意的打扮了一番,当她来到府门那里时,引得老夫人与与秋氏母女的侧目。
老夫人的目光淡淡撇了一眼,没说什么。
倒是秋氏扬着眉笑了起来,“小羽今天可真漂亮,呀,还有这副镯子,上面还刻着一双凤凰呢!”
小羽?
凤红羽抬眸看了秋氏一眼,由姨娘升为侧夫人,这身份一变,秋氏马上直呼她的名字了。
凤老夫人原本已经走出府门,听到这句话马上回头朝凤红羽看来。
眼神也变得凌厉,她低喝一声,“羽丫头,只是出门避暑而已,用得着戴这样张扬的首饰吗?”
凤红羽往手腕上看去,这是一对赤金镶嵌红宝石的镯子,竹韵说颜色正好配她的石榴红衣衫,便往她的手腕上套了上去,她也没有细看。
现在被秋氏与老夫人一说,她才注意到是她祖母宣宜公主的,且是御赐品。
而且,这副镯子的来头可不小。
赵国的律法本有规定,皇家公主亡故后,所有的陪嫁物品都得收回,府中不得留有刻有凤凰与公主封号的物品。
但只有这一副镯子是当年宣宜公主临终留言要求留下的,而且指名要送给凤家的女儿。
先皇不想违背宣宜公主的遗愿,便同意留给凤府。
但老太爷却没有送给凤老夫人生的女儿——凤家姑太太凤知音,而是收了起来,给了几十年后出生的凤红羽。
为这件事,凤老夫人一直怨恨着老太爷偏心,居然隔代送礼!
是以,当秋氏又提起镯子时,勾起了凤老夫人心中对大房的怨恨。
凤红羽偏头看了一眼秋氏,又朝老夫人微笑道,“祖母提醒的是,小羽还是取下来放回鸾园吧。”
“算了,等你走回去再出来,这太阳就升高了,自己收在身边不要戴就是了!”
凤老夫人沉着脸,扶着金珠的手坐进了马车。
门前的小插曲过去了,众人都忙着坐进车里。
丫头侍女坐了一辆车,老夫人与林氏一辆车。
秋氏母女与凤红羽坐一辆车。
四小姐凤玉纹因着自己母亲升了位份,看凤红羽的眼神也变了,不再是卑微,而是带着一丝踞傲。
凤镇川的职务一直没有派下来,天天闲在家里,老夫人便安排他带着府里的四个护卫送行。
一行人踏着朝阳往城外的青云庵而来。
果然如老夫人所说的一样,青云庵里已来了不少其他高门家的家眷。
山脚下,已停了不少的马车。
凤家人下马车的时候,前方也有一家人正忙着搬着行李。
有男有女,其中一位衣着华丽的红衣女子,年纪大约十五六岁,容貌秀丽,正站在树荫下盯着凤家人中的凤红羽在看。
那眼神清冷。
“小姐,小姐,树下那人是谁,她怎么那样看你啊?”竹韵拉了拉凤红羽的袖子,小声地问道。
凤红羽因为前晚没有睡好正在神游,听到竹韵的声音忙回过神来朝前看去,果真见前方有一个高门小姐两眼似剑盯着她。
隔着几丈远,她都能感到对方眼神的寒意。
她皱了皱眉,“本小姐哪里知道?兴许她吃错药了。”
竹韵:“……”
两方人走到了一处一起上山,开始寒暄打起了招呼。
凤红羽听到对方说是钟将军的家眷,她便抬起头来,谁知又遇到那个红衣女子不善的眼神。
这回离得近,红衣女子傲慢的转过头时,口里吐了几个字,“乡巴佬!”
竹韵也听到了,咬牙低骂,“你才乡巴佬,你全家都乡巴佬!”
然后又开始拉打着瞌睡都能走路的凤红羽,“小姐,那女人太傲慢了,不过是个三品将军家的小姐,同小姐的身份一样,她神气什么啊。啊,不对,小姐的奶奶是公主呢,她家奶奶是……”
荷影插话道,“听都没听过的一个姓氏。”
“就是,神气什么呀,小姐,咱们不能输了气势!”竹韵愤愤然。
“行了行了你们太吵了。”凤红羽眯起眼,将半个身子都靠在竹韵的肩膀上。
竹韵皱着眉头,“小姐,你昨晚到底看了多久的书,怎么还要睡啊?”
“你家小姐我昨晚根本没看进去书,但说不出原因的就是困,别吵我,让我靠一会儿。”说完她又打了个哈欠。
另一方,一身红衣的钟家大小姐钟铃儿,停住了脚步,回头冷眼朝凤红羽方向看了一眼。
她的侍女同样鄙夷的看了一眼凤红羽,口里轻笑一声。
“这便是凤家那个乡下来的大小姐?走路都没样儿,呵,居然敢同小姐一样穿红衣!据说,还颇得容王的青睐,她女扮男装进了詹事府,太子要罚她,是容王保的她没有受罚,八成是她恬不知耻的贴上容王的吧。”
另一个侍女也附和说道,“是啊,谁都知道容王殿下喜欢着红衣的女子,那个凤大小姐是不是知道容王来了,她故意同小姐撞衫的?”
“她也配穿红衣?无知的粗俗之人。”钟铃儿鄙夷一笑。
钟家少爷钟述见自己妹妹一直落在最后,便走了过去,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发现妹妹正在看凤家大小姐凤红羽。
“妹妹怎么啦?”
钟铃儿眯起眼,冷声道,“哥,我不喜那个凤红羽,她居然敢同我穿一样颜色的衣衫。你的计划行不行啊?我不想再看到她!”
钟述宠溺的拍拍妹妹的头,“放心吧,妹妹,她这回来了这山上,定要她有去无回。”
。
青云堂的大小佛堂遍布整座山,庵里种着成片的绿树,那些禅房就散在大树下,果真是一处避暑的好去处。
凤红羽终于等到了分给她的禅房。
竹韵与荷影忙着将她的物品搬进房内,刚收拾好床铺,凤红羽马上倒在床上又睡下了。
“小姐,你怎么还睡?大家都去看睡莲去了。”竹韵看着凤红羽一副三百年没有睡的模样,忍着笑说道。
凤红羽摆摆手,“别吵了,我太困了,如果老夫人和三婶问起来,就说我头痛想睡觉,你们要去玩,都去玩吧。记得关上门就好了。”
竹韵皱了皱眉,“小姐,奴婢们都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怎么行?外面可不比家里。”
“前后几间禅房住着三婶和老夫人,不妨事,去吧去吧。”她闭着眼朝两个呱噪的侍女摆着手。
竹韵还想说什么,外面忽然有人在说,秋夫人找大小姐的两个侍女吩咐事情。
因有别于已休的凤二夫人,侧夫人秋氏被府里人称为秋夫人。
“正好,你们去秋夫人那里吧,都别吵我了。”凤红羽拿起一个枕头将头盖了起来睡觉。
竹韵只好说道,“小姐,奴婢们会快去快回的。”
“啰嗦—!两个婆婆!”
竹韵:“……”
荷影:“……”
。
另一处禅房里。
一身素服的文绣正坐在蒲台上翻着经书,她的贴身丫头急急匆匆跑进来。
“小姐,奴婢正看到那凤红羽的两个丫头被凤府侧夫人秋氏叫走了。”
文绣合上经书微微一笑,“凤家的关系,很有些意思。这三房的人,都不齐心呢,正好合我的意,你再去帮我递一封信给那个人,只要他一离开,就没有人护着凤红羽了。”
“是,小姐。”
那柱香,该起作用了吧?
她勾起唇角看向窗外。
069,叶子婚书
丫头走后,文绣继续翻着经书。
“陈少夫人。”屋子外,有人走来喊道。
声音很轻,听上去是个年轻的女子。
文绣抬头朝门外看去,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款款走来。
她马上起身迎上去,笑道,“原来是凤四小姐啊。”
凤玉玟看了她一眼,提着裙子走了进来。
下巴微微抬着,带着一丝傲然。
文绣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微微扯了下唇角,因她的唯一的丫头办事去了,她便亲自泡起了茶水。
凤家四小姐的姨娘摇身一变,由姨娘成了侧夫人。
但侧夫人还是侧室,不是正室。四小姐依旧是庶女。
文绣虽是钟家没有名份的小姐,却是文家正室夫人的义女,对外的身份可是文家唯一的嫡小姐。
凤玉玟却在文绣的面前摆起了架子,文绣的笑中渐渐地便带有蔑视。
凤玉玟没有动文绣的茶水,她朝那粗糙的茶杯看去一眼,微微鄙夷一笑。
“陈少夫人。”她打量了一下这间小禅房,微微勾唇开口,“若你那花儿有效果,我会重赏你。”
“不过是一盆花儿,小妇人可什么都不知道,那花朵儿艳红,是你家大姐喜欢的颜色呢。”
凤玉玟看向文绣,眼底神色冷了几分,这个女人想撇开她自己?
不过,文绣的夫家陈家已被抄家了,还是个死了相公的寡妇,她身为凤家小姐,还会怕不成?
“记着,不该说的一句都不要多说,凤府,现在是我娘当家。她可是侧夫人。”
“侧夫人给的银子足,小妇人明白这个理。”文绣微笑道。
凤玉玟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屋子。
侧——夫人,还不是妾么?文绣轻蔑一笑。
她原以为找到凤家的人会很难,不想,有人主动找上了她。
她还意外的得了一笔钱。
秋氏娘家只是文家的一个穷亲戚,秋氏当了侧夫人后,马上到文家显摆,还故意的找到她这个死了男人的寡妇。
美其名曰,亲戚间要互相关照,其实,不过是显摆罢了。
秋氏母女想告诉她文绣,这人的运气,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这位凤四小姐,一心想毁了凤红羽的容貌,她正好趁机下手,出了事,可就怪不到她的头上。
凤玉玟走出文绣的禅房后,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来,马上飞快地朝自己的禅房走去。
进了自己的禅房后,她一把抓起桌上的杯子猛喝了一杯凉茶压下心中的慌乱。
她是庶女,挡在面前的二小姐三小姐因着凤二夫人崔氏的名声坏了后,想在凤府里得到宠爱是不可能的了。
五小姐的父亲三老爷是过继来的,跟府里没有血亲关系,不会入老夫人的眼。
那么挡在自己面前的,只有凤红羽这个乡巴佬女人!
而且,凤红羽还不得老夫人的喜欢,若毁了容,这凤府最尊贵的小姐就是她凤玉玟的了。
“小姐,你怎么啦?怎么脸色这么差。”丫头担忧的问凤玉玟。
凤玉玟摸了摸脸颊,吐了一气,讪讪道,“没事,可能是热的,你去侧夫人那里问问,西瓜冰镇好了没有。”
丫头知道她脾气,不再敢多问,应道,“是,小姐,奴婢这就去问问。”
。
凤家护卫休息的小园子里,丑面正独自一人坐在树下沉思。
这时,有个小女尼走来递给他一封信,“这是位夫人让小尼送交施主的。”
“夫人?是谁?”丑面接过信,看了一眼小女尼问道。
“她不说,只说是无缘人。”小女尼朝他施了一礼便走开了。
无缘人?
丑面眯起眼眸打开信来看,上面只写了几个字:青丝绕指。
并画了一池睡莲。
他眸光闪了闪,赫然站起身来。
。
在庵堂后山的一池睡莲池旁,文绣一身素服抱着琵琶坐在一块山石上,秀眉微皱看着一池的睡莲。
她静坐如石雕,心中却是飞快的盘算着她的计划。
“是你找我?”丑面站在一丈来远的地方,静静看着她。
目光复杂。
“昀郎,你……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在下不是你找的昀郎,你认错人了。”丑面面无表情的说道,但那袖中的手却紧紧的握起。
文绣摇摇头,一双清丽的眸子怔怔然看着他,三分柔情七分娇嗔,脸上虽然未抹胭脂,但仍是难掩容颜的秀美。
“不,这只曲子就是昀郎写给我的,这世上,只有昀郎听得懂曲中之情。”
“夫人,在下家中是做琵琶的,只是听到声音想起故乡而已。”丑面淡淡道,然后转过身去,就要离开。
文绣望着他的背影,神色一冷。
她咬了咬牙,身子朝池子里一歪。
扑通一声——
她整个人都掉入了水里。
丑面一惊,飞快转过身来,跳入池子里去救人。
人是救上来了,却是闭着牙关已经昏了过去。
“文绣?文绣你何苦呢?”丑面叹息着拍拍她的脸。
按压了几下,让她吐出了口里的水。
但文绣还是没有睁眼。
丑面闭了闭上眼,只好抱着她往她的禅房而去。
到了她的禅房,丑面并未离开,而是忙着给她擦脸擦头发。
又因男女有别,他只能退了她的外衫,搬出被子盖着她。
而文绣,此时却微微睁开眼来,看着忙碌的男人,唇角微微的勾了一下。
丑面看着“昏迷”的她,叹息了一声,“你的丫头也不知哪里去了,你且睡吧,我看着你。”
说着,伸手按上她的额头一处穴位。
男子微带薄茧的手指按上她的肌肤,她身子一颤,开始迷糊起来。
。
另一处禅房里。
钟家的仆人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一说与钟述兄妹听。
“那个贱女人果真勾引到了凤红羽的护卫,她还有些本事!”钟铃儿勾唇一笑。
钟述看了妹妹一眼,“支开了凤红羽的护卫,不是更好吗?凤红羽不就成了我们手里的菜?”
“我今天一定要让她丢丑,容王来了青云庵,看到她的丑态,还会喜欢她才怪!”钟铃儿冷笑。
。
故意将两个侍女支走后,凤红羽闭着眼躺在床上,虽然是一副困意十足的样子。
但她并没有睡,而是一直凝神听着屋外的动静。
事实上,她从昨晚就一直是清醒的,却故意装着瞌睡多困得不行的样子。
因为,她的屋子里——有人偷偷的燃了少剂量的迷·香。
从小与各种毒药打交道她深知,这种香,不会一时让人晕倒,但却有三天的时间都会瞌睡不断。
自从凤二夫人临死前,说有人一直想让她生不如死时,她就分外留意起身边的人。
再加上她前世被人下毒,让柳清雅趁机害死她,她便对身边的所有东西都起了十二分的戒心。
既然不知道那个藏在暗处的人,不如将计就计,一个一个的引出来。
这时,屋顶上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人正踩着瓦片急急走来。
不多时,那人揭开瓦片,顺着房梁跳了下来。
然后,丝毫没有犹豫的走向床榻这里,一把扯开帐子伸手去捞凤红羽。
凤红羽早有准备,她一个翻身,扬手劈向身后的闯入者。
谁想到那人只哼了一声,便倒在了床上。
口里还嘟嚷了一句,“小凤凰,你想谋杀亲夫?”
老娘想杀你全家!
凤红羽咬牙切齿。
闯入的不是别人,正是墨龙这无耻之徒。
她的手刀劈向他后,他顺势一倒扑到了她的身上。
占了她一个大大的便宜。
咬着牙,她愤愤然说道,“公子,你擅自闯入本小姐的闺房,这是想坏我的闺誉?前几次放过了你,这一次,本小姐可不饶恕!本小姐可是容王的人!”
“是吗?容王的人?”墨龙微微扬眉,双目盯着她的脸,眼神玩味。
凤红羽敢打赌,他在忍着笑。
“没错,不信,你去问问,容王是不是在这青云庵里。”
墨龙一手支头,扬着两道俊眉弯唇看着身下的她,顺手还捏了捏她滑溜溜的脸颊。
他用益州话说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本阁主是担心有人害你,才来看你,你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居然搬出容王吓唬本阁主!”
“小人?你才是小人,竟然妄自占本小姐的便宜,称‘为夫’,是真小人!”她气得牙齿咬得嘎崩响。
因为,这家伙愣是不起来,就这么赖在她的身上,偏偏她又推不动。
啊——
真是要疯了。
“呵,小凤凰,你怎么一进京城就忘记了为夫?还是凤府的水将你养糊涂了?去年,我和你不是有了婚书吗?嗯,婚书还是你亲自写的,说‘三生三世只嫁墨龙’。”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片用透明琉璃包裹的叶子来。
凤红羽心头的火气直冲脑门,果然,他早就认出了她,却装作不认识的故意戏耍她。
简直不要太无耻!
叶子上面分别写着他与她的三生之约。
这本是他逼婚时,她故意为难他,才写的。
她当时指向一棵高约十多丈长满叶子的树,要他在一柱香的时间将叶子全摘给她,她就嫁。
谁想到他眼皮也不眨一下,一掌过去,大树颤了颤,叶子全落了。
凤红羽当时又吓又气。
那一掌,他是向她耀武扬威,他比她厉害,要她老实一点。
于是,在墨龙的淫威之下,她只好写了。
不过,他没说婚书要写到什么上面,她随手捡了片叶子,拿着针扎了几行字。
她想着,树叶一黄,就会脆,婚书就会毁,她就自由了。
谁想到这厮忒狡猾了,他将树叶包进了一块琉璃里。
这是永世都不会毁坏了,啊啊啊——
一不做,二不休。
“来——”人——
凤红羽一张口,墨龙马上伸手捂住上她的唇。
他压着声音说道,“别吵,有人来了。”
门被人“咣当”一声踢开了。
一个人影飞快地跃向了床这里,同样是二话不说,掌风先到。
墨龙伸手捞起凤红羽搂在怀里,伸手迎上闯入者。
“是你?”
“是你?”
两人同时一怔。
来的是丑面。
丑面卷起的眼皮下,一双眸子因为愤怒而更加骇人。
“放开她!”丑面大怒,同时,掌力不停地击向墨龙。
“丑面,你误会了,我是担心有人害她,来看看她的。”墨龙并没有还手,而是闪身避让,皱着眉头说道。
“阁下身为男子,她可是未嫁的小姐,你擅自闯入她房内已是非君子行为,居然还搂着她,实在是卑鄙无耻!”
说着,更加加重了掌下的力道。
两人就这么在凤红羽的屋子内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
但显然,墨龙的身手比丑面要高出不少。
墨龙一手搂着凤红羽,一手还击,身上却是半丝儿也没有被丑面打到。
“都别打了!”凤红羽一时头疼。
嘭——
两人同时住手,掌力撞击之下,震飞了一张桌子,桌子上的一个大花瓶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摔碎了。
大约是屋内的声音太响,惊动了凤红羽隔壁禅房的人。
有不少人大声的喊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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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暗算
禅房外,有脚步声急匆匆往这里而来。
“有人来了,你们还要打吗?”
凤红羽左右各看了两人一眼。
墨龙马上松开凤红羽,“你屋中那盆朱色的盆花有毒,这是解药。”
他塞给她一个瓶子,然后身子一跃,跳上房梁后,钻出屋顶消失不见了。
丑面忙问凤红羽,“大小姐,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我很好。”凤红羽道。
丑面点了点头,“钟家的人来了山上,他们家一直视凤家人为眼中钉,你要当心他们。”
凤红羽抬头,眯起眼看他。
丑面却顺着墨龙离开的方向,也跳上屋顶离开了。
屋子的门“砰砰”地被人敲响着,还有不少人在说话。
“呀,我怎么听到小羽的屋子里有男子的声音?”这是秋氏的声音。
“娘,像是几个男人进了大姐的屋子。”凤玉玟说道。
“你们亲眼看见了吗?枉下结论?”林氏哼了一声,说着又拍起了门,“小羽,快开门,我是三婶。”
“我没事。”
凤红羽开了门,秋氏走在最前头,“刚才我听到你屋里有人说着话呢?是不是进了贼子?”
秋氏一脸关切的问道,说着话的同时,一双眼还在她屋里四处瞧着。
“呀,这桌子还倒了呢!”秋氏眨眨眼说道。
秋氏,凤四小姐凤玉玟还有林氏带着五小姐一齐走了过来。
尤其是凤玉玟,一双眼一直往凤红羽的脸上看。
“没事,我睡迷糊了,起来喝水时,不小心撞翻了桌子。”凤红羽微微一笑,说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我就放心了,要是小羽有事,让我怎么跟老太爷老夫人交待?是不是啊三弟妹?”秋氏朝林氏笑道。
林氏没看她,上前拉着小羽的手,皱着眉头道,“一早就瞧见你迷迷糊糊的样子,怎么啦?不舒服吗?”
凤红羽微微一笑,“不是,是昨晚上丫头们收拾行李到了很晚才停下,吵着我了,没睡好而已。”
林氏点了点头,“那你再睡会吧,我去叫你的两个丫头来收拾屋子,她们还在老夫人屋里呢。”
“大姐,那你继续休息吧,我们不打扰你了。”四小姐凤玉玟上前挽着凤红羽的胳膊。
凤红羽勾起唇角没有说话,只将胳膊不着痕迹的从凤玉玟的手里抽了出来。
“多谢四妹妹送的花儿,我很喜欢。”
凤玉玟一怔,讪讪笑道,“妹妹知道大姐喜欢红色的花,特意去搜罗来的,大姐喜欢就好。”
“行了,小羽说还想休息,我们大家就都走吧。让她多睡会儿。”秋氏说道,同时向女儿使了个眼神。
“秋氏!”林氏忽然开口,“刚才,只是小羽睡得迷糊了才撞翻桌子弄出了声响,你为什么说是有男子进了她的屋子?她还是个未嫁的女儿家!倘若,别人这么说你的四小姐呢?你作何感想!”
林氏咄咄逼人,站在凤红羽的身侧,双目森然盯着秋氏。
凤红羽看向她,心头一暖,前世今生,三婶都是站在她的一边的。
秋氏的脸忽然一白,她嘴唇动了动,扬眉说道,“三弟妹,我不过是提醒小羽当心贼人罢了,她又没有娘,我这做婶婶的关心着,还有错吗?”
“……”
“哼!还是,你质疑我不该关心小羽?老夫人也早对我作了吩咐,带着小姐们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居安思危!而你不管府里的中馈,哪里知道当家夫人的苦心?”
林氏:“……”
秋氏说着,她昂着头拉着四小姐凤玉玟离开了凤红羽的屋子。
“不过是个侧夫人,还真当自己是夫人了!”林氏冷笑一声,回头看到凤红羽正低头想着什么,又安慰她道,“小羽别怕,有婶婶呢,以前让着崔氏,是因崔氏娘家势力大咱们惹不起,一个出身比我还低的秋氏,我还不放在眼里。”
“我知道。我听婶婶的。”凤红羽微笑道。
而她的目光则朝屋中的那盆开着朱红色花朵的盆花看去,那是凤玉玟送她的驱蚊花。
凤玉玟!
她勾唇一笑。
。
凤红羽屋子中闹出的动静,惊动了她左右隔壁的人,也将老夫人的午觉吵醒了。
“金珠,去将大小姐叫来!一个女孩儿家的,一点也不安分!”
“是,老夫人。”金珠应道。
结果是,老夫人为了罚凤红羽,命她当着面抄佛经,不准去玩。
当凤红羽走后,她的禅房里又来了两个贼子,却是空手而归。
而钟家的禅房里,钟铃儿气得骂着丫头。
“去,你去给我狠狠的骂骂那个女人,她不是说都安排好了吗?怎么凤红羽一点事也没有?我安排好的人进去,只是一间空屋子!”
“是,大小姐。”丫头吓得战战兢兢。
。
文绣为了挽住丑面,不惜跳入水里,当她被丑面抱进禅房的时候,心中一阵窃喜。
谁知不一会儿,她竟睡着了。
当然,叫醒她的不是她的丫头,而是钟铃儿的丫头。
丫头对她劈头盖脸的就是狠狠地一阵训斥。
“我们小姐说了,你连这么点儿事也办不好,还想进钟家?得老夫人的认可?那可是笑话,钟家不收无用之人。”
丫头说完,傲然离去。
文绣紧咬着唇,脸色一片死白。
。
凤红羽一直抄佛经抄到晚上二更天,而且回来时,老夫人还命李婶跟着她。
竹韵与荷影两人马上又开始愤愤然。
当李婶走开的时候,竹韵马上撇着唇角,开始嘀咕起来。
“老夫人就是偏心,怎么总是罚小姐。”
凤红羽却是无事人一般,她往外屋的李婶那儿看去,淡淡一笑,“老夫人正好帮了我的忙呢。”
“李婶可是老夫人的人,她能帮小姐什么?”竹韵一脸不解。
“李婶!”凤红羽朝外间高声喊道。
李婶木着脸走进里屋,桔皮老脸一脸的不耐烦。
“大小姐,今晚早些睡着,养好精神。据宫里头来的消息,明天太子殿下会来庵堂里给皇后娘娘许愿,也有不少世家小姐前去相迎,小姐这么晚不睡,到了次日露两个黑眼圈,仪容欠佳,岂不是招人耻笑?”
两个侍女马上看向凤红羽,不明白她这么晚了干嘛招来这个老婆子一阵训斥。
挨骂的滋味很好受?小姐现在做事,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
凤红羽依旧一脸温和。
她点头笑道,“嬷嬷说的有理。我也正要睡呢,这不,整理物品时,看见从府里带来了一盆驱蚊花,想着老夫人刚才还说这庵堂里哪里都好,就是树多招来的蚊子咬得她睡不安稳,便想着将这盆花送与老夫人。”
说着,她示意荷影将屋中摆着的一盆开着艳红花朵的不知名花儿拿来递给李婶。
“有劳李婶走一趟。”凤红羽微微一笑。
李婶接过花儿看了一眼,老夫人的确是一直嚷着这里蚊子太多,要是驱蚊效果好,她们这些底下人也少受些训斥,便欣然接受。
“老奴这便将盆花送与老夫人,大小姐早些歇息吧。”
“多谢嬷嬷。”凤红羽笑道。
。
因着李婶睡在凤红羽的外间,倒是一夜太平。
但钟铃儿的禅房里,却是一直响着训斥丫头的声音。
“就没有办法将凤红羽屋子外间的老虔婆弄走?”
丫头们摇摇头。
“废物一群!”
。
次日吃过早饭,凤红羽刚换好衣,四小姐凤玉玟便带着丫头来看凤红羽。
她往凤红羽的脸上看了好几眼,笑道,“大姐的皮肤就是好,白皙如玉脂呢。”
凤红羽淡淡看了她一眼,“大约是我昨天睡得多的缘故。”
“是吗?”凤玉玟抿下一口茶,垂下眼帘微微一笑。
姐妹二人正说着话,老夫人那里的大丫头来请她们,“二位小姐快到山脚下去吧,太子殿下来青云庵了。”
凤红羽眼神一眯。她低着头,捧着茶碗饮了一口茶水,表情淡淡。
她朝金珠看去,笑道,“有劳金珠姐姐来传话,我们这就过去。”
金珠点了点头向老夫人回话去了。
凤玉玟这时站起身来,笑道,“大姐,我想起老夫人命我抄写的经书还没有送过去,我先送了经书再到山脚下,大姐你先行一步吧。”
“妹妹既然有事,就先去忙吧。”凤红羽微笑道。
凤玉玟离开后,竹韵来收茶碗。
她朝凤玉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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