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学习与工作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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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借钱买的?
外婆给的?
应该是外婆给的, 外婆总是会接济他们, 一定是看着周秦山出了这样的事儿,所以特意送这些东西过来, 让周秦山补补身体, 不然谁舍得不过年不过节的情况下, 吃得这么丰盛,外婆就是这么疼他们,不但周悦这么认为,齐三也是如此想,这么一想, 齐三便觉得不能进周悦家堂屋了, 这蹭吃蹭喝的嫌疑太重,而且这吃的喝的这么金贵, 他哪敢碰啊, 于是他立刻转身说:“悦悦, 我突然想起来,你三婶让我早点回去的, 我就不在这儿待了,我先走了。”
“齐三叔, 别走啊。”周悦连忙挽留齐三。
“我真有事儿,明天再来看你爸。”齐三立刻说。
“你吃过饭再走啊。”
“不了不了,我家离得挺近的。”齐三紧张地说。
“那好歹喝口水啊。”周悦说。
“不喝了不喝了, 我这走两步就到家了呢。”齐三转身就朝院外走, 还没走两步, 又被张美群喊住:“齐三,今天晚上就在这儿吃吧。”
“啊,嫂子啊,不用了,我回家就吃了,家里做好了,等着我呢。”这么稀罕的一顿饭,他哪能吃啊。
“在这儿吃吧,今天是为了祝贺悦悦考县城第一名。”张美群笑着说。
县城第一名?
这五个字令周悦、齐三同时愕然。
周悦愕然的是她考了县城第一名。
齐三愕然的是悦悦居然考了县城第一名?!
“妈,你说的是真的吗?”周悦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当时去县城考试都是整个县城下各个中学里学习最好的,她怎么可能考第一名呢?有没有弄错?
“嗯,千真万确。今天你们班主任和校长一起过来,特意送的二十斤白面,五斤猪肉,五块钱,说让我晚上一定做一顿好吃的给你吃,让你以后也要好好学习。”张美群笑着说。
“班主任和校长都过来了?”齐三惊讶地问。
“嗯,一起来的。”当时场面十分热闹,河湾村的一半人都来看热闹,一致夸奖周悦,大家都说,原来读书不要读到功成名就也能赚钱啊,所有人都羡慕不已,可惜周悦没有看到那时候的场景。
“什么时候?”周悦问。
“下午的时候。”张美群答。
“真厉害啊。”齐三是真心称赞的,虽然河湾村流行“读书无用论”,但并不是因为读书真的无用,而是因为读书太贵,很多人逼不得已说上这么一句话,以求自我安慰,其实河湾村的人见着读书人,除了极个别地拿话酸一酸读书人外,大多数人心里还是隐隐藏着信服和钦佩,比如罗青昊的姑姑,读书人,靠脑力赚钱,简直成了河湾村女生心中的神。
其中齐三和张美群一样,完全不受读书无用论影响,相反,二人认为读书很有用,齐三那么辛苦赚钱,就是为了让两个儿子好好上学,可是两个儿子的成绩跟周悦完全没法比,全县城第一名啊,罗青昊姑姑也没这么厉害啊,周悦这丫头可真是不得了,能说会道又会读书,这以后还得了啊!齐三不由得对周悦又多了几分钦佩,来自对读书人的钦佩,钦佩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转头看向周悦。
周悦还处于“县城第一名”给予的震荡中,好一会儿,又问一遍:“妈,我真的考全县城第一名了?”
“是啊,你和罗青昊并列县城第一名,可把你们班主任高兴坏了,嘴角都快扬到耳朵根了。”
“我和罗青昊是并列县城第一名?”这事儿让周悦更加惊讶了!
“嗯,各科分数不一样,但是总分是一模一样的,本来你们班主任说明天公布的,但是怕猪肉坏了,所以就提前送过来了,也给罗青昊家送了呢,你们两个在前村后村可是出了名了,你们老师说,这下‘知识有用论’得到宣传了。”
“我还真考第一名了。”周悦慢慢接受,心中的喜悦慢慢地升上来,笑着伸手摸脑袋,有点娇憨的模样,特别可爱。
“是啊是啊。”张美群笑着说:“快别说了,饿了吧,来吃饭。”
“好,齐三叔,你也来。”周悦转头对齐三说。
“我真不了。”齐三还是拒绝,他过于实诚,如果说今天张美群做的是粗茶淡饭,他可能会留下来吃饭,为了庆祝周悦的优异成绩,可是张美群今天做的白面饼子和肉片,这是多么稀罕的粮食啊,他不能占别人家便宜,所以不管周悦、张美群怎么挽留,齐三坚决不留下,匆匆跑走,连看望周秦山都改成了第二天,更没有来得及把三张床卖出去的事儿,告诉张美群,倒是在蒸白面饼子时,周悦和张美群说:“妈,今天拉到县城的三张床都卖出去。”
“都卖出去了?”张美群把“都”字咬的很清楚。
“嗯。”周悦点点头。
“谁卖的?”
“我啊。”
“你能把床卖出去?应该是你齐三叔卖的吧?”张美群还是不大相信周悦有这个本事的,周悦为了让张美群相信她,相信她能够胜任木匠相关事宜,实事求是地说:“妈,你觉得以齐三叔四五天只卖一个案板的惯性,他能一天卖三张床吗?肯定不能吧?”
“真的是你啊。”张美群有点相信自己的女儿了。
“真的是我,而且齐三叔已经答应和我们合作,继续做这行了。”
“答应了?你怎么说的?”
“没怎么说,我是用行动证明的!”周悦细细地将一天在县城的经过说给张美群听,此时天色已经漆黑,泼墨般的星空没有一颗星子,河湾村小水沟边的两间茅屋内,被灶口里木柴的光,映的通亮,张美群拨弄着灶口里的木柴,边蒸着白面饼边听周悦说一天的事情,周小雨捧着小脸,满眼崇拜地看着周悦,连躺在床上的周秦山都忍不住把脑袋昂的高高,竖着耳朵听周悦说话,眼中一会儿闪出泪花一会儿又弯出笑意,聚精会神地听着,等到周悦把县城的事儿说完了,灶台上的铁锅四周冒出了白汽,这个时候白面饼子已经蒸好了,为了让白面饼更好吃,张美群没有立刻起锅,而是丢下柴禾,问:“你齐三叔说了,拿钱去买树了?”
“嗯。”周悦点头。
“我这儿还有你班主任给的五块钱,你看你是买衣服,还是——”
“买树!”不等张美群说完,周悦便直接说。
“可是这天冷了,你去年过冬的袄子已经小了,也就那一件。”
“没事儿,我们现在做床、牛车、桌子之类,也就半个多月的时间,又到庙会了,我们又能拉到县城卖了,到时候再买棉花、布的,也来得及是不是?再说了,还有两个牛车没卖呢。”
“可是你爸和你齐三叔上次买树的钱都是借的。”
“还了也差不多,不够的话我手里还有罗青昊的三十块钱呢。”
“你怎么还不还他?”张美群问。
“明年还也是一样的,他家有钱,也不缺这点儿。而且我之前都和他说好了,明年还他的。”周悦笑着说。
“姐,罗青昊他家多有钱?”一直没说话的周小雨突然问。
“嗯……就是他爸妈都在国家单位上班。”周悦说:“拿国家的钱生活的。”
“哇,好厉害呀。对了,姐,我今天在树林子里捡柴禾时,我还碰到他呢。”周小雨说。
“罗青昊吗?他干什么呢?”
“他不干什么,他就在我们家这边溜达来溜达去,看到我了,问姐你呢,我说你去县城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他就不溜达了,帮我拿着柴禾送回来,他就回家了,还说我跟你一样聪明又能干,对了,姐,他声音都变了,和上次见他都不一样了。”
“嗯,男孩子变声嘛。”周悦说。
“什么叫变声?为什么会变声?”周小雨问。
“这个就是生理问题啊,男孩子进入发育期,就会变声的。”周悦上个星期就发现了,记得刚认识罗青昊时,罗青昊的声音还和同龄的女声差不了多少,上个星期他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慢慢的有点低沉的感觉,原来在她发育时,他也开始发育了,真是好巧啊,周悦笑着说:“等再过段时间,他声音就变粗了,男孩子都是这样的。”
“那我声音会变粗吗?好吓人啊。”
“不会,你是女孩子,声音会变得稍细一点。这都是生理知识,等你上初二了,书上会介绍的,要是不懂,回头我给你细说。”
“哦哦。”周小雨点头。
张美群看了一眼周小雨,被周小雨似懂非懂的呆样子逗乐,说:“别说了,我们来吃饭吧。”
“好哇!”周小雨两眼瞬间发光。
周悦转身把凳子找来当桌子用,因为家里实在太穷了,所谓“卖鞋的没鞋穿”就是这个理儿,她家虽然卖床卖桌子卖牛车,但是她家是没床没桌子没牛车,穷没办法,做木工时,边角料都想着拿来卖,自己只能先将就,周悦把凳子搬到木板床边,张美群这时掀开了锅,一阵纯天然的麦香,夹着隐隐的肉香,一下子吸引了一家人的关注,周悦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吃过肉了,虽说之前在县城买过肉包子,但是那个肉馅儿估计是用豆腐充当的,真真正正地上次吃肉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肚子里一点油水都没有,早馋了。
此时此刻不但周小雨盯着梅干菜烧肉不放,周悦也看直了眼,一碗梅干菜中,扣了足足有八片肥肉相宜的肉片,肉片比他们过年吃的还要厚,紧致的肉片上沁着薄薄的一层油,让鲜少能吃着油的周悦、周小雨都吞了吞口水,忍不住动作就快了起来,看着张美群把梅干菜扣肉和白面饼子端到凳子上,正两眼放光时,突然门声一响,她抬头看去,是周小雨把木门关上,架上了木栓,周悦问:“小雨,你关门干什么?”
“不能让人知道我们在吃肉。”周小雨说。
“为什么?”
“外婆说,吃好吃的时候,得偷偷地吃。”
“噗嗤”周悦背周小雨逗笑,其实外婆是想说,这个年代大家都一样穷,很多人穷到没有眼力价儿穷到脸皮厚了,看到谁家有吃的,便到谁家去蹭吃的,不给吃那是得罪人,给吃的话自己家人都吃不饱,于是很多人家,但凡有点好吃的,都关起门来吃。此时,周悦看着周小雨这么做,她没有阻止,喊着周小雨说:“过来吃吧。”
“好。”周小雨赶紧跑过来。
姐妹二人帮着张美群把周秦山扶起来,给他拨了菜和白面饼,让他坐在床上吃,他虽然伤的不轻,但是胳膊是灵活的,所以可以自己吃饭,周秦山吃饭时,周悦三人围着凳子吃,张美群总共做了八片猪肉,一人两片,可是周秦山、张美群又一人给周悦、周小雨一片,于是周悦、周小雨一人吃一块白面饼三片肉片,晚上洗漱好之后,躺在床上时,周小雨还说:“姐,肉真好吃,今天像过年一样,好丰盛啊。”
“嗯,喜欢吧?”
“特别喜欢,妈把剩下的猪肉都用盐腌起来了,回头我们还可以吃,还有好多呢。”
“嗯,别光想着吃,要好好学习。”
“好,我要像姐你一样,学习特别好。”
“好,加油!”
“嗯。”周小雨往周悦身边挪了挪,挨着周悦睡,周悦今天实在是太累了,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西屋堂屋早就灭了煤油灯,整个院子里也是漆黑一片,周围也是静悄悄的,而此时的周继业厨房中,正亮着煤油灯,他家的煤油灯比周悦家的灯**大、灯捻粗,所以整个厨房内也亮堂很多,一家子都在厨房里。
周继业、周淮山靠着土墙蹲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周向虎低着头在小凳子上坐着,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的。
周奶奶在灶台前烧火。
周二娘正拿着擀面杖擀白面条,边擀边骂周向虎:“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看看周悦那死丫头,跟吃了神仙药似的,一下子考个县城第一,学校又是送面又是送肉的,可风光了!瞧瞧你,长了个猪脑袋吗?连及格都没考上。”
“怪我吗?”周向虎抬头问。
“不怪你怪谁?怪我?我是缺你吃还是短你穿了?”
周向虎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便说:“怪周悦,周悦她不是自己把学习学好的,她是跟罗青昊玩好的。”
“你怎么不跟罗青昊玩?”周二娘把擀面杖一扔,把薄薄的生面皮折叠,边用菜刀切条边说:“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多和罗青昊走动走动,你看罗青昊的爸爸妈妈多有本事,罗青昊的姑姑多有本事,我听说罗青昊家天天能吃上肉,你要跟他玩得好,那天天不蹭个几顿肉吃。”说到肉时,周二娘吸了下口水,接着又继续说:“去和罗青昊玩。”
“罗青昊他不跟我玩!”周向虎不高兴地说。
“为什么?”周二娘问。
“不知道啊,他一开始就不喜欢跟我玩。”周向虎有些生气,他好多次想要抄罗青昊的作业,罗青昊都不给他抄,要是河湾村的其他人,他肯定就动手教训教训了,可这人是罗青昊,周向虎不敢惹的。
“都是姓周,他怎么就喜欢跟周悦那死丫头玩了。”
“周悦长得好看。”周向虎嘀咕一句。
“我呸!就周悦那死丫头瘦的跟猴子似的,好看?他瞎了吗?咦,他不会是看上周悦了吧。”
“他二娘!周悦才十三岁!”虽然周继业不喜欢周悦,但关于男女名誉上的事儿,周悦的头上,还是挂着“周”字的,周二娘暗暗白了周继业一眼,又说起来不好听的话来:“哎呀,周悦好,周悦机灵,周悦聪明,我们家向虎实诚,淮山也实诚,哪像那些人啊,没分家的时候,藏着私心,一分家了,又是做床卖,又是做牛车卖,又是考试第一拿粮食拿肉的,回头人家富的流油,我们这些人只能饿死了……”
周二娘边下面条边喋喋不休地说着周悦,本来周继业、周奶奶对于分家的事就十分不满,这被周二娘一说,竟有些恨上周秦山、周悦了,特别是听到村里人夸奖周悦时,他们心里更不高兴了,这疙瘩慢慢就形成了。
可是,周悦对此浑然不知,也不关心,她呼呼睡着,黑黢黢的天空中冒出几颗星子,显得夜越发的幽深,渐渐地整个河湾村便没有了一丝光亮,齐齐进入梦乡。
第二天天还没亮,村里早读的学生都在村子里热闹起来,周悦听到声音后,连忙喊周小雨:“小雨,小雨,起来早读了。”
“嗯。”周小雨还在迷糊中。
“别嗯了,快点起来。”
“好。”
周悦穿了衣服赶紧起床,硬把周小雨拉起来,姐妹两个摸黑去早读,结果周悦昨天太过辛苦,早上起来又过于匆忙,到了教室,发现忘了带**盖灯了,**盖灯就是用酒**盖装蜡烛,在里面又装根细线当灯芯,这样一根蜡烛可以当一根半甚至两根用,结果周悦忘记带了,更惨的是她的可爱的同桌今天没来早读,周悦拿出书本也看不到字啊,周围的同学正围着自己的小烛火或看书或背书,极其认真,压根儿没人注意她,本来“一日之计在于晨”,就是读书的好时候啊,正窘迫时,一盏戴着灯罩的煤油灯放到了自己桌上,周悦抬头看去,是罗青昊。
“忘了带灯了?”罗青昊问。
“嗯,起得有点晚了,所以着急了。”周悦如实回答。
“我们两个用一个。”
“好,你坐我同桌的位置上。”周悦大大方方的邀请,其实这个年代男生女生都极少说话的,大都遵循着男女有别,但是河湾村中学一直是个特别的存在,不管是校长还是老师,都一直教育大家男女平等,所以这个年代其他学校可能男生女生保持距离,但河湾村已有男生女生同桌的事情,正是因为这样一批老师,才吸引了罗青昊、苏静静这样县城的孩子来村子里读书。
“嗯。”罗青昊拿着语文书,坐到周悦里面的桌位,他没有立即读书,而是说:“星期天的时候,杨明明、苏静静都在我家写作业。”意思就是缺了周悦一人。
“嗯,我有事儿呢。”周悦说。
“什么事儿?”罗青昊问。
“我跟着我齐三叔去县城卖床去了。”周悦实话实说。
“卖掉了吗?”
“卖掉了。”
“真棒。”罗青昊说。
“嘿嘿。”周悦笑出声,说:“从今天开始我就跟着他做木工了。”
“做木工要大力气的?”
“没关系,齐三叔是主力,我可以做小的,而且我负责卖床的。”
“你可以做菜刀板、盆架、擀面杖、木勺子……”
“哎呀,你说得对啊。”
罗青昊笑起来了,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格外的柔和好看,周悦以为自己经过那场噩梦,可能很难找到有共同语言的同龄人,没想到和罗青昊聊天是一件挺舒服的事情,从他身上,她发现那场噩梦给她留下是勇敢的处事能力,至于少女心之类,似乎还在,比如此时此刻,她会觉得罗青昊真是一个美好的少年啊。
“那你要一直干下去吗?”罗青昊问。
“我等我爸好了,还是以学习为主。”
“嗯,有知识才会有更好的发展和未来。”
“是,对了,恭喜你考了县城第一名哟。”周悦笑着说。
“也恭喜你,你也是县城第一呢。”罗青昊回以同样的笑容,
“彼此彼此。”
这次罗青昊没忍住,笑出声了。两人考了第一名,没有竞争关系,反而互相鼓励和调侃,这种感觉挺好,罗青昊正沉浸在这种感受之中时,听到周悦说:“啊,对了,你声音变了呢?”
“什么声音?”罗青昊问。
“你说话的声音,你没发现自己的声音低沉多了吗?”
“是不是很难听?”罗青昊说完,望着周悦。
“没有,很好听呢。”
“……那、那、看书吧。”罗青昊突然之间转过去,莫名其妙地避着周悦,周悦一头雾水,说:“好,看书,看书。”
罗青昊的灯比周悦的灯亮多了,看起来舒适多了,周悦轻声读了半个多小时后,天差不多亮了,没过一会儿,早读的下课铃声响了,周悦对罗青昊说了声谢谢,然后背着书包走了,罗青昊有点无语,她怎么跑那么快啊,罗青昊只好站起来身,收拾自己的小煤油灯,而周悦已经出了学校,很快到了河湾村前村,遇到了不少村民,村民纷纷对周悦竖大拇指,说:
“周悦,听说你考试考了全县城第一啊,和罗青昊一样啊。”
“周悦,你是怎么学习的啊,怎么这么厉害啊?”
“周秦山闷不吭声的,生个女儿怪有本事的。”
“张美群以后有福了。”
“周悦现在可是文化人了!”
“……”
面对村民们的夸奖,周悦微笑回应,心里其实是美滋滋的,谁被夸不高兴,而且连带着自己的父母也被夸,当然是高兴的不得了。
周悦快快乐乐地回到家,正吃早饭时,齐三过来了,先看了看周秦山,然后和周秦山、张美群商量,说是既然两家还要继续合作做木工,那么肯定要跟原来的合作形式不一样了,昨天他回到家和齐三婶商量了一下,齐三婶也决定出马帮忙,也就是说,现在是齐三、齐三婶、张美群三人是伐树、做床等的主力,买树、卖床由周悦当主力,等到周秦山好了之后,再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张美群高兴地答应。
周悦跟着说:“那行,我顺便再用你们的边角料做些小玩意儿。”
齐三好奇地问:“什么小玩意儿?”
周悦说:“盆架、擀面杖、勺子、木瓢、凳子、菜刀板、椅子之类的。”
“这些卖得出去吗?像擀面杖这种简单,谁家不是自己动手做的?”齐三认为小东西应该不会有人买,但周悦不这么认为,小东西有小东西的优势,再说边角料本来也没什么用了的,捯饬捯饬成小玩意儿,万一卖出去了,还可以还还欠的外债,于是周悦说:“试试啊,说不定可以卖出去呢。”
“那行,我们就试试。”齐三只是由着周悦玩儿而已。
“好。”
“你可别耽误学习了。”
“放心。”周悦笑着把早饭吃完,听齐三叔说今天要在各个村子里逛一逛,买买树什么的,准备再做床,她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便去学校了,星期一第一节课照例是开班会,班主任眉开眼笑地夸奖周悦、罗青昊,还有杨明明、苏静静二人,杨明明、苏静静虽然没有周悦、罗青昊耀眼,但是考了也相当不错,占了名次,可以说这次初二(1)班参加县城的拔尖考试那是大获全胜,班主任因此升了一级,薪水上了一档次不说,还拿了二十块钱的奖金,他能不高兴吗?愉快地开完班会之后,班主任特意把周悦、罗青昊、杨明明、苏静静四个人喊到办公室来,提前和他们说中考的事情,话语间的意思,不让他们考县城一中,而是把目标定在南州市一中。
“南州市第一中学?”周悦、罗青昊四人同时惊讶问。
“嗯,南州市第一中学肯定比望城县第一中学要好很多,而且以你们四个人这样的成绩,考上南州市第一中学不是问题。”班主任刚完,便听到周悦说:“考上南州市第一中学免学费吗?”
“免!”班主任斩钉截铁地说,自从看到周悦一次比一次成绩优异后,认为周悦好好学习以后肯定是个人才,他个人挺担心周悦会辍学的,所以免学费这方面,他十分关注,也就帮忙询问了下情况。
“真的?”周悦惊喜地问。
“嗯,但是你要考全市第一名,也就是说各科成绩接近满分,才有可能拿市第一名,到时候免你三年学费!当然全市第二名、第三名一直到第十名都有减免学费,但只是部分”班主任说。
“哦,这样啊。”周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默默地把这个“全免学费”的事情记在了心里,回到教室后认真听讲,放学后,又看见了齐三,齐三用牛车拉了两截楝树身过来,说是以后做木工,就在周悦家院子做,正好做的不对的地方,可以让周秦山指导,周悦则问:“齐三叔,这楝树的树枝呢?”
“给树的主人了。”齐三说。
“为什么给他?”周悦问。
“树枝给他,树可以便宜两块钱,我就给他了。”
“哦,那我能向他要点树枝吗?或者我掏点钱买下来一点呢?”周悦问。
“不要钱的,卖树的挺大方,你去捡点回来也是可以的。”
“好,他家在哪儿,我去向他要点儿去。”
“就在后村倒数第二家,你去吧,到地儿就能看到很树枝了。”
“嗯好,我现在就去。”
说着周悦抬步就跑去,不一会儿周悦就拽几根大小树枝回来,齐三不知道周悦要干什么,他也不管,他先买了新鲜的楝树,又去买别人伐倒许久的槐树,没买两棵树,手里的钱不够了,周悦便将自己手里的三十块钱给齐三,齐三开始不要,周悦说:“说是合作,怎么能只花你一个人的钱呢?”
“可是你爸——”
“我爸在恢复期,很快就好了,拿着吧,等我们做好了床,卖了钱不就行了。”
“那行。”齐三也没有客气,拿着周悦的钱,趁着周悦放学间隙,他便带着周悦去买树,周悦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居然少花了几块钱,把齐三乐坏了,齐三现在几乎把周悦当活宝一样,开始舍不得她干活,像拉大锯锯木头这事儿,就是他和齐三婶或者张美群拉,周悦便做自己的事儿,她很小的时候就看周秦山做些手工,所以还是懂一些,只是不熟练,她拿刨刀、凿刀,小锯子,对着木头敲敲打打,只要不上课,她就整这些玩意儿。
这天,齐三在周悦家的院子里刨床条,周悦在一旁做自己的盆架,做完之后,正左右审视之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说:“再雕个花就好看了。”她回头一看,是周秦山,周秦山不能久坐,大部分时间都躺着,为了让他能够看到院子里的情况,齐山便和张美群,把木板床抬到门边,因此周秦山只要一转头就能看到他们的工作细节,也方便他指导齐三,或者和齐三商量。
其实周秦山一直在看周悦,可能是躺着的原因,他的大脑比以前清晰点儿,看着聪明能干的大女儿,他常常自责自己的无能,同时又因为自己女儿的优秀而骄傲,此时看着周悦做的盆架,样式新颖好看,他忍不住就说了一句,说完就有点后悔,因为他大女儿周悦自从那次分家后,不但不喜欢他也不愿意搭理他,甚至当着他的面连句“爸”都不喊的。
果不其然,周悦看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一句话也没有说,继续忙碌着手里的活儿,周秦山眼睛瞬间黯然,也不敢再看周悦了。
周悦也没有去看周秦山,就这样大概忙了半个多月,所有的床、牛车、凳子以及周悦的那些小玩意儿,全部做好,终于又到了望城县两个月一次的庙会,周悦、齐三摩拳擦掌,就等这次庙会赚一次,可以把欠的债都还一还,然后为过年做准备。齐三为了更好地卖出这些东西,提前拉两个牛车去县城看看情况,谁知道早上拉两个牛车去,中午就拉了两个牛车回来了,周悦不解地问:“齐三叔,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没地儿卖了。”齐三失落地说。
“没地儿卖了?什么意思?”
“我们之前卖床和牛车的小卖部,你二爹给了人一块钱,说是把地儿给包了,不准我们在那儿卖东西了,我们没地儿去了。”
“你说周淮山把那地儿包了,周淮山自己做床卖?”周悦惊诧地问:“确定是周淮山吗?”
“嗯。”齐三满脸愁色地说:“就是周淮山。”
19.第 19 章
周淮山,
是周淮山, 要是齐三不提周淮山这个人,周悦都快忘了周家那边的人, 她每天那么忙, 根本没时间理会那边的人, 没想到她不理他们,他们倒来招惹她,一块钱包小卖部场地?周淮山这是明摆着要和她对着来了?周悦转头看向齐三,问:“齐三叔,只有小卖部那儿一处地方可以卖床吗?”
“嗯。”齐三应。
“别的地方不行吗?”
“不行。”
“为什么?”
“大家都养成习惯了, 那儿就是床行, 大家想买些家具什么的,就往小卖部那里去, 换个地方, 肯定不如那边卖得好了。”
“嗯……”周悦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说:“没关系。”
“没关系?”齐三望向周悦, 周悦点头说:“对,没关系。”
“你有办法?”
“有。”
“什么办法?”
“他不讲情面, 那么我们自然也礼尚往来了。”周悦说。
“什么意思?”齐三小学三年级因为交不起五毛钱学费辍学,所以文化程度有限,并不明白周悦说的这些文绉绉话语的意思, 周悦很快反应过来, 笑了笑, 说:“不要紧,他包他的场,我们卖我们的,不相干的。”
“行吗?”[]
“我可是一天能够卖出去三张床的人。”
“可是这次我们没有地儿了——”
“没关系,齐三叔真的没关系,你相信我,我有办法。”
“真的?”齐三虽然心里偏向于周悦,可是看着周悦到底还是个孩子的样子,他又有点放心不下,于是在接近庙会的几天里,齐三开始吃不好喝不好,这些都落在周淮山、周二娘眼中,周淮山、周二娘得意极了,心里想着,这下就轮到他们赚钱了,可是,他们再去看周悦时,发现周悦像是没事人儿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这几天还带着周小雨到树林子里捡柴禾,又和罗青昊、苏静静、杨明明一起做作业,有说有笑的,一点也不消极,周二娘忍不住好奇地问:“周悦,那丫头这次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周淮山问。
“前面两次,我们一惹她,她立刻像炸毛的小老虎似的,马上就过来和我们拼命,这次我们占了她的场子,她这么安静?”
“什么叫我们占了她的场子?”周淮山不高兴地说:“那是她的场子吗?那本来就是谁先到谁得,她凭什么炸毛?她有什么资格炸毛?”
“说得也是。”周二娘略略一笑,就是这么个理儿,于是说:“怪不得周悦那死丫头,这次不嗷嗷叫了。”
“她嗷嗷叫又怎么样?我还怕她不成?”
“那上次——”
“上次怎么了上次,我一个长辈还能和小辈计较去吗?”周淮山不悦地抢白。
“……”周二娘不想揭穿当时周悦拿着铁锨过来时,周淮山有多怂,转而想别的,随口便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周悦那死丫头,到底都是个姑娘,能顶什么用,又能顶几年用,马上十四岁了吧?十六七岁一嫁,那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还不是要伺候男人,照顾公婆的?我们和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什么?”
“就是,能有什么用!”周淮山一脸的不屑,他们是打心眼里看不上女孩子,但凡村子里有户人家只生女儿,不生儿子,绝对就成了他们笑话的对象,比如周秦山,便是他们笑话的对象,此时此刻夫妻两个人鄙视了周秦山家一通之后,又盘算着这次庙会一下子能赚多少钱,心里对庙会是向往不已,恨不得马上就开始庙会,然后大赚一笔,之后就站在整个河湾村最高的土丘上,睥睨所有河湾村的人了,就这么盼望着,盼望着,庙会终于来了,周淮山、周继业、周二娘三人天还没亮,就开始忙乎,因为提前就把牛车、床拉到县城了,所以三人一身轻松地去县城时,走到大坝上,三人看见周悦家还没有人起床,心里暗暗喜悦,因为那句“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所以三人都觉得这次周悦和齐三怕是要亏本了。
此时此刻齐三也是这么认为,他正站在周悦家门外,拍周悦家的门,喊周悦起床去赶庙会,这周悦真是心大,村里人哪次赶庙会不都是天不亮就起来,再不济也是天刚亮就出发啊,有的甚至提前一天去县城蹲点儿,这周悦倒好,天马上就要亮了,她连起床都没有起床,齐三急的嘴里都长火泡了。
“秦哥,嫂子,悦悦,悦悦。”齐三在门外喊:“悦悦,悦悦。”
“是齐三吗?”堂屋内响起张美群的声音。
“是我,嫂子,悦悦起来了吗?”
“没有。”
“怎么还没有起来,今天要去赶庙会啊。”
“知道啊。”伴着张美群的声音,门也开了,齐三立刻火急火燎地说:“嫂子,周淮山他们都出发了,我们也该走了啊。”
“悦悦昨天晚上就说不急。”张美群说,昨天晚上周悦确实和她说了,不用着争,一定可以把床卖掉的。
“不急?怎么能不急?我们现在连场地儿都没了,怎么卖嘛!”一向温和的齐三也急了,说:“嫂子,你快点把悦悦喊起来吧,再晚庙会都结束了。”
张美群没有办法,到西屋喊周悦,喊了好一会儿,周悦才起来,起床后,天光微亮,周悦悠悠闲闲地和齐三打招呼:“齐三叔,早啊,吃饭了没有,没有的话,在我家吃饭吧。”
“哎哟,小姑奶奶呀,你知道不知道今天是庙会啊。”齐三急急地说。
“知道啊。”
“知道你怎么不急啊。”
“急什么,反正都没有场地了,去早去晚,不都是没地方卖吗?”
听言齐三更急了,脸都变了,问:“那怎么办?”
“先吃饭。”
“哪吃得下去,小姑奶奶别磨蹭了,我们快走吧。”齐三催促着。
“……”周悦到底受不到齐三的催促,只好去洗漱,然后胡乱地吃了两口昨天晚上剩的红薯饼,和张美群、齐三、齐三婶一起朝县城去,齐三叔特意借了村里唯一一台拖拉机,拉着四张床、两个牛车、八个小凳子、两个案板,还有周悦做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什么盆架啊,木瓢啊,木筷子啊等等,一路上齐三叔把拖拉机开的飞快,即便如此,到了县城时,仍旧晚了,县城中心街已经人头涌动,赶庙会的人也陆续朝中心街走,拖拉机根本往中心街街内开不了,引得所有路过的人侧目观望,齐三立刻着急了,周悦却指挥着,说:“齐三叔,把拖拉机停到四岔路口,我们不往里进了。”
“不往里进了?那怎么卖?”齐三疑惑地问。
“就在这儿卖。”周悦说。
“这哪行?”
“行,就停这儿。”
“不行吧。”
“齐三叔,你听我的!”周悦知道齐三因为她晚起而生气,她是有原因的,可是这个原因三言两语和他说不明白,必须用行为来证明,这时候见他一心还想要在小卖部旁边卖床,她就用吼的和齐三说话:“齐三叔,你别急,我知道怎么做!”
齐三本来对卖床也不精通,见周悦这么坚持,他突然就没了底气,说:“那就在这儿吧。”
“嗯。”周悦立刻喊:“妈,三婶,你们来帮忙把床什么的都抬下来,就放在修鞋的大爷旁边。”
“好。”
没一会儿,齐三、张美群三人便将东西放在了修鞋大爷旁边,然后齐三、张美群、齐三婶三人便看向周悦,周悦正捯饬她小玩意儿,张美群上前问:“悦悦,床都摆好了,接下来怎么办?”
“喊啊。”周悦说。
“喊什么?”张美群问。
“妈,你等一下,等我弄好了,我来喊。”说着周悦把拖拉机上的木筷子、木瓢、木盆架等等,都拿下来,先是在每个床上、牛车上、桌子上、凳子都放置一个后,又拿一块半旧不新的布铺在地上,又将小玩意儿姿态端正地放在布上面,整个地摊现场看上去说不上来的舒适,吸引人眼睛。周悦满意之后开始喊:“卖床啦!卖牛车啦!买一送一啦!”
这一喊把齐三、张美群、齐三婶吓了一跳,虽然他们也卖床什么的,但是他们从来不喊,而且国家在前两年,一直打压商人,主要是想大力发展农业,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觉得商人是一个挺让人耻笑的身份,更别提在大县城里吆喝。可是周悦喊了,齐三三人正觉得脸红之时,却发现真的有人朝周悦涌来,而且周悦丝毫没有觉得羞,反而大大方方地迎上前招呼,齐三三人愣住,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忽然觉得其实大家现在也没那么歧视小商贩了,正思考着,听到周悦喊:“妈,齐三叔,三婶,你们快过来帮帮我啊。”
“啊,好。”张美群立刻反应过来。
“我也来。”齐三婶说。
“那我也过来。”齐三叔赶紧朝床边走,他真没想到周悦这一吆喝会有这么多人上前,周悦其实自己也没有想到,其实在吆喝那一声出来之前,她也有心理活动的,比如害羞,比如怕人笑话,比如没人理自己等等,可是想着自己如果像梦中那样畏畏缩缩,岂不是还要走老路,于是鼓足了勇气,吆喝一声之后,居然不害怕了,感觉战胜了自己一般,心中竟然十分愉悦,不管别人买不买,至少她敢做以前不敢做的事情了,至少有人来捧场了,她微笑着与人交流,使出浑身解数推销自己家的东西,不少人的目光都集中她做玩意儿上,从来没有见过用木头做的如此精致的小玩意儿,这也是吸引很多人的重要原因。
“这个木瓢漏水吗?”
“不漏的。”
“这个筷笼多少钱?”
“两毛钱。”
“这个盆架是什么树做的?”
“楝树。”
“……”
不一会儿,四岔路口拖拉机这一隅就围满了人,不少逛完中心街的人也过来看热闹,一时间修鞋大爷旁边挤满了人,快到中午时,人群还没有散尽,这时周悦的小玩意儿已经卖完,只剩下一张床,一个牛车,和几个凳子了,齐三、齐三婶、张美群都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东西会这么好卖,完全超乎三人的想象,三人兴奋的脸色都泛着红,就是这个时候,齐三走到周悦面前,主动地对周悦说:“悦悦,今天齐三叔错怪你了。”
“什么?”周悦还不知道齐三在说什么。
“就是今天早上我有点急了,现在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就想看看哪儿人多,哪儿适合我们卖床,就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的意思。”
周悦嘿嘿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其实就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的意思,但是周悦要是早早地和齐三说了,齐三未必会听,因为他认死理,认为小卖部好就是小卖部好,别的地方取代不了的,所以她就用行动来证明,果然不错。齐三婶见周悦笑了,也大着胆子数落齐三几句,告诉齐三以后都听周悦的,周悦是老大,张美群在一旁听着也笑了起来,四个人正站在唯一的一张床边笑着时,忽然感觉不远处投射过来三道异样的目光,四人扭头看过去,随即看见了周继业、周淮山和周二娘。
周继业、周淮山、周二娘三正看看周悦,然后目光转向空空如也的拖拉机,三人同时心下一惊,他们清清楚楚地记得周悦有一拖拉机的床和牛车的,现在怎么拖拉机空了?
20.第 20 章
“是卖完了吗?”周淮山疑惑地问。
“没有。”周二娘答。
“没有?”
“你看, 周悦那死丫头身边还有一张床、一个牛车和几个凳子呢。”周二娘话音未落, 土路上拉着牛车的四五个人转向周悦询问床价,三言两语之后, 连价也没有砍, 直接将床、牛车和几个凳子抬上自家的牛车, 对周悦付了钱,就这么拉着走了,就这么拉着走了,周二娘顿时脸色脸看,周淮山、周继业不敢相信地看着周悦, 他们本以为占了小卖部, 就能断了周悦的财路,没想到事实恰恰相反, 这四岔路口的人流量比小卖部大太多了, 这一个上午就把所有床和牛车都卖光了, 周继业三人又是惊又怒又是难受,脸上不由得就是青一阵白一阵, 这些丝毫不差地落入齐三婶眼中,齐三婶暗暗拽下周悦的衣摆说:“悦悦, 你看,那边你爷爷他们看着咱们呢。”
“我知道。”周悦气定神闲地数钱,说。
“知道?”
“嗯, 我刚才就看到了。”
“不上去打招呼吗?”
“打什么招呼?打架还差不多。”周悦说。
齐三婶一下被逗乐, 说:“瞧你多会说。”
周悦嘿嘿一笑, 问齐三婶三人,说:“卖完了,我们是回家呢,还是买点东西。”
“回家!”齐三、张美群、齐三婶异口同声地说。
“不逛逛庙会,买点东西?”
“不买了,回家!”齐三因为一下子就把所有的床卖光了,心里正火热着,恨不得马上飞回家就拉起大锯,开始做床条做牛车,哪有心思逛庙会啊,他们不但不逛庙会,还催促着周悦赶紧回家,周悦略微思考一下,和张美群、齐三、齐三婶逛庙会指定也没什么意思,等下次带着周小雨,或者和罗青昊、苏静静、杨明明一起再逛吧,于是周悦便说:“好吧,那我们回家。”
“好,你们上拖拉机,我们现在就走。”
齐三三步两步上了拖拉机,四个连看也没有看周继业三人,就这么走了,周继业、周淮山、周二娘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忽然之间想到什么,三人一起大步朝小卖部走,把没卖出去的床和牛车抬到旧牛车上,破开人群,死命地往四岔路口拉,满心喜悦地想着会和周悦一样,欻欻地就把床和牛车卖出去,谁知道刚到床和牛车拉到空地上,修鞋大爷走过来问:“你们干什么?”
“卖东西。”周二娘笑着说。
“去去去。”修鞋大爷摆着手说:“去去去,去一边卖去,别在这儿。”
“为什么?”周二娘问。
“这里不许卖。”
“不是,刚才不是有人在这儿卖床吗?”
“你们和他们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
“他们长得好看!”修鞋大爷很认真地说。
“……”周二娘听了这话不大高兴,说:“大爷,我们看你年纪大,不和你计较,你也别惹事儿,好好修你的鞋,我们井水也犯不着河水,不然——”
“不然怎么样?”修鞋大爷说:“我说不行,你一辈子都别想在这儿摆摊。”
“大爷。”周淮山也向前走了两步,正要说些难听的话或者是威胁的话,突然看见修鞋大爷身后不远处,出现一个壮硕的男人,男人在这种天气下,还打着赤膊,粗声粗气地喊修鞋大爷为“爸”,并且还说“五哥喊他回去吃饭”,这简单的两句话,信息量太大,一来说明那个壮硕的男人是修鞋大爷的儿子,二来说明修鞋大爷至少有六个儿子。
六个儿子啊,大户了,这不是周继业三人敢惹的人,他们吞了吞唾沫,硬是不敢跟修鞋大爷对着来,修鞋大爷收拾自己的修鞋毯子,特别珍而视之地将极其可爱的一双小木勺子、一双小木碗和一双小筷子放进箱子里,心里美极了,朝家走两步,忽然又回头对周淮山三人说:“你们敢在这儿卖东西试试,我打断你们的腿!”
说完修鞋大爷头也不回地走了,周淮山、周继业、周二娘只觉腿有点软,三人站在路口硬是不敢到空地上摆摊,心里又气又恼又憋屈,可是能有什么办法?人家有六个儿子,这就是人家的地盘啊。周继业只得带头回小卖部,周淮山、周二娘灰溜溜地跟着上,心里恼的不是牛气哄哄的修鞋大爷,竟是暗暗把周悦恨上了。
周悦此时正坐在突突地拖拉机上,和张美群、齐三婶解说修鞋大爷的事儿,因为她送给了修鞋大爷的小孙子小孙女一对吃饭用具,为的就是不让周淮山再次在场地上使坏,张美群、齐三婶、齐三听后都大吃一惊,张美群更是问:“你怎么知道修鞋大爷有一个小孙子小孙女?”
“我问的啊。”周悦说。
“你什么时候问的?”
“一开始就去问了,在你们忙着摆床和牛车的时候。”
“你为什么会去问呢?”张美群问,她就没有想到去和修鞋大爷攀谈。
“因为特别啊。”
“怎么特别了?”张美群仍旧不懂。
“你们没有发现吗?”周悦笑了笑,说:“人流量那么大的地方,除了修鞋大爷,居然没有人摆摊,这其中肯定有问题啊,所以我一开始就去和修鞋大爷搭讪,我送他东西他都不要,还想赶我们走,直到我看到他的衣兜里揣了两个可爱的围嘴,我就猜了一下,送了他两个儿童小木碗、小木勺子、小筷子,他当时眼睛就亮了,然后我再说一说,他就收下了,跟我聊了两分钟,之后,就说让我安心在这儿卖东西吧,以后这地儿就让我们摆摊了。”
“还有这事儿?”张美群吃惊,齐三、齐三婶更吃惊,原来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周悦做了这么多,小小年纪就能够想这么远这么宽又这么细,这以后还得了,齐三婶止不住地就夸周悦,心里对周悦的佩服难以用贫瘠的语言表达,过了好一会儿,问:“那周淮……你二爹他们就不能再给钱占地儿了?”
“对,看修鞋大爷的穿着,不是缺钱的人。”周悦说。
“那要是你二爹他耍横呢?”齐三婶问。
“汪大爷有六个儿子,各个孝顺强壮。”修鞋大爷姓汪,周悦便喊他汪大爷。
“六个啊。”齐三婶吃惊。
“对,一个能打我二爹那样的三四个,不怕。”周悦一本正经地说,一下把张美群、齐三婶逗笑,连开着拖拉机的齐三也忍不住笑起来,今天是真开心,第一次赶庙会这么顺利的,前几天他还愁眉苦脸吃不下饭,没想到现在居然一下赚这么多钱,可以把前两年欠的债还个差不多,接下来再赚点儿,今天过年可以吃饱饭了,这些都是周悦的功劳啊,齐三心里止不住地兴奋,冬天的小风吹在脸上,他非但不觉得冷,反而意外的怡人。
就是在这怡人的小风中,拖拉机突突地到了河湾村,齐三、齐三婶夫妇刚将拖拉机还给村里,便赶紧来到了周悦家,对着周秦山毫不吝惜地夸奖周悦,把周秦山夸的直想坐起来,可是身体原因,只能半坐着,但这完全不妨碍他的喜悦和骄傲展现在脸上,虽然说着客套话,但是心中的激动难掩,虽然周悦照旧不搭理他,他仍旧开心,就是开心。
两家人坐在周秦山床边算账,今天统共赚了一百多块钱,两家人第一次见这么多钱,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抛去树的成本,也能赚将近一百,两家平分,每家可以分到将近五十块钱,齐三婶忍不住感慨:“这么多啊。”
“哇,好多啊。”周小雨激动坏了:“好多钱啊!”
“是啊,我没想到能够赚这么多。”张美群说。
“都是周悦的功劳。”齐三说,他现在对周悦可以说是五体投地了。
“别这么说,大家一起干的。”周悦说。
“要不是你做的那些小玩意儿,要不是你找的场地,我们哪能卖那么快。”齐三说完,忽然想到小玩意儿,立刻抽出五块钱给周悦,周悦问:“齐三叔,你这是干什么?”
“这五块钱是你卖小玩意儿的钱,这个不能分。”
“为什么不能分?”
“那是你一个人做的。”齐三说。
“木头是大家钱买的啊。”周悦说。
“胡说,木头是你向卖树人讨的树枝,不花钱的,而且我们卖床卖牛车的时候,你没少送小玩意儿。”
“齐三叔,我们合作做生意,不能这么算,既然是合作,必须要平分,若是这次有特例,那以后还怎么分呢?必须公平公正,我们力往一处使,心朝一个方向走,会越来越好,这五块虽然不多,但因为这五块失了公平,以后还怎么心无芥蒂的合作?”周悦认认真真地说,一下子又说到齐三夫妇的心坎了,立刻收回五块钱,齐三笑说:“闺女,你说得对,齐三叔都听你的。”齐三现在都喊周悦“闺女”了。
“嗯。”周悦点头:“合作必须要公平,一分一厘都要公平。”
“是是是。”齐三笑了,不由得就把周悦当主心骨了,问:“那我最近几天再去买买树?过两天再去县城卖?”
“好。”周悦点头说。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齐三说。
“要不中午我们两家在一起吃顿饭吧?”这时张美群提议,其实也是想要庆祝一下的意思,齐三、齐三婶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没有拒绝的意思,于是答应下来,把两个儿子也叫过来,顺便把家里最好的吃食都带过来给周悦、周小雨吃,其实也不是多好的吃食,就是腌的大白菜、萝卜干之类的,正好周悦家里有腌的猪肉,所以中午吃的那算丰盛,大白菜烧肉,猪油爆萝卜干,豇豆,白面配红薯面条,没有桌子和凳子能够盛下这些东西,张美群便和齐三婶将周悦、周小雨的木板床抬到院子,两家子八个人,七个人围着木板床吃,周秦山只能半坐到一边吃,吃饭期间,齐三便说回头做个床给周悦、周小雨睡,说着说着不由得就畅想了未来,说努力赚钱,以后过上每天吃肉的日子,最好能够把家里的茅屋也能换成瓦房。
这时周小雨接话,说:“齐三叔,瓦房掉不掉土?”因为茅屋从下到上都是用黏土做的,土虽然黏的,但到底还是土,尤其是房梁上的麦秸掺黏土,经过风吹日晒,虽然一两年换一次新的麦秸,但是期间还是不能保证不会掉土粒子下来,周悦、周小雨睡着睡着觉,被土粒子砸到都是很正常,有时候早上起来,被子还会有小土粒子。
“瓦房是用瓦和砖盖的房子,不掉土的。”齐三叔说。
“那睡觉的时候,嘴巴不闭上,也不会吃着土对不对?”周小雨这一问,把大家都问笑了,合着周小雨常常睡着张开嘴巴,常常吃土啊,周悦忍不住笑着回答:“对,盖上瓦房就不会吃土了。”
“那太好了,啊,对了,姐,罗青昊奶奶家就是瓦房是不是?”周小雨问。
“是啊,那瓦房也是罗青昊爸妈出钱盖的。”
“姐,你去过他家,他家舒服吗?”
“还行,不掉土。”周悦说完,周小雨又想到什么,突然放下碗,跑进西屋,拿出一本书过来递给周悦,说:“姐,我忘了,这是今天上午我在捡柴禾时,罗青昊过来交给我,让我给你的。”
“什么书?”周悦好奇地问,她好像没有书落在罗青昊那里啊,会是什么书呢,周悦伸手接过来,周小雨说:“好像是初中年级练习题,我都看不懂。”
“罗青昊给这个干什么?”周悦不解地问。
“让你做呗,说是好好做,回头初三毕业考试能考得好,都好了你高中可以免学费的。”周小雨说。
“是吗?那我得做做看,说不定真能免三年学费。”周悦接过来说:“你替我向他说‘谢谢’没有?”
“啊,我当时光顾着吃呢,忘了。”
“你当时吃什么?”
“罗青昊给我两块糖,我就忘了谢谢了。”周小雨嘿嘿笑,然后用小到只有姐妹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姐,我还给你留一块呢,现在人多,我不给你,等到晚上,我再偷偷给你吃。”
“……”周悦无语。
“悦悦,要不你下午去罗青昊那一趟,谢谢他顺便把钱还给他一部分。”张美群凑到周悦身边,小声说:“先还他二十块钱吧,免得他没有零花钱。”
“现在就还?”周悦问:“不等到明年了。”
“不用等了,我们现在有二十块钱闲钱,那就先还给他,他平时也要花钱的啊。”张美群说。
“好吧。”周悦答应。
吃过午饭之后,周悦在家歇了一会儿,拿了二十块钱便来罗青昊奶奶家,罗青昊奶奶家算是村里最好的房子了,主要是因为罗青昊的爸爸妈妈和姑姑十分争气,出钱给罗青昊奶奶盖了三间瓦房,一间厨房,一个砖墙院子,穿堂左右还有两间小瓦房,星期天的时候,周悦、苏静静、杨明明就是在穿堂左边的一间房子里做作业,此时周悦站紧闭的木门前喊:“胡奶奶,胡奶奶,你在家吗?”胡奶奶就是罗青昊的奶奶。
“胡奶奶。”周悦继续喊。
没人应声。
“罗青昊,罗青昊。”周悦再喊。
还是没人应声。
难道不在家吗?罗青昊去杨明明或者苏静静家了?周悦想了想,转到房子的侧边,来到穿堂右边的一间房子的窗口前,歪头朝房内看,看到罗青昊一手握着书,一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正悠闲地靠在被子上看书,看的是《基督山伯爵》,周悦趴在窗口,眼瞅着书皮,轻声念出来:“基——督——山——伯——爵,大——仲——马——”
“谁?”罗青昊倏地从床上坐起来。
“我啊。”周悦笑嘻嘻地应一句。
“周悦。”罗青昊看着趴在窗口的周悦,穿着她那件粉色的外套,蜜色的小脸上眉眼弯弯,格外好看,他顿时心头喜悦,赶紧出了房门,来到大门口,将木门打开,大步走到周悦身边,好看的眼眸闪烁着清澈的光亮,喜悦羞涩难掩,问:“周悦,你来找我的?”
21.第 21 章
“嗯, 胡奶奶胡爷爷在家吗?”周悦问。
“没有。”罗青昊开心地说:“就我一个人。”
“那好, 你来。”周悦拉着罗青昊进穿堂,把大木门关上, 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二十块钱, 递给罗青昊, 罗青昊疑惑地问:“干什么?”
“还你钱。”
“你有钱了?”
“没有,所以欠你六十,先还你二十,剩下的明年还。”
“你欠我六十吗?”罗青昊不解地问。
“你不知道我欠你多少钱吗?”
“不知道。”
“……”周悦汗颜,借给别人钱, 居然都不知道借了多少钱出去, 估计罗青昊是第一人,她无言以对, 她稳了稳情绪说:“确实是六十块钱。”
“那就六十吧。”
“……”
“你吃饭了吗?”
“吃了。”
“那要不要坐一会儿?”
“好。”
“我去给你倒水。”
“嗯。”周悦走进罗青昊的房间, 她不是第一次进罗青昊的房间, 却是第一次认真打量罗青昊的房间,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 简单整洁明亮,隐约可嗅到淡淡胰子味儿, 比她和周小雨的西屋好多了,她走到书桌前,坐到椅子上, 书桌上一本练习题, 和他送给她的一模一样, 也是崭新的,莫非是买了两本,正在这时,罗青昊端着一个崭新的白瓷缸过来,递给周悦,周悦看也没看接过来,边看书边喝了一口,咂了咂嘴巴,看看杯中褐色的水,再看向罗青昊,问:“甜的?”
“嗯。”
“红糖水?”
“对,你不是说你喜欢喝吗?正好我家有。”
“可是给我喝好浪费啊。”
“给我喝更浪费,不喝是大大的浪费。”
周悦笑起来,说:“那我喝了。”
“嗯,喝吧。”
周悦她和周小雨一样,都喜欢吃肉喜欢吃甜食,只是不像周小雨表现的那么明显,此时此刻得了红糖水,捧着白瓷缸低头喝起来,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样,扑闪扑闪,极其好看,就这么落在罗青昊的眼中,罗青昊看着看着嘴角扬起来了笑意,直到周悦喝完,把白瓷缸放下,他才问:“还喝吗?”
“不喝了,饱了,对了,你交给周小雨的那本练习题目是买给我的?”
“那本不是买的,旧的,我其他新的,所以把旧的给你,我自己买本新的。”
“哦。”周悦一听,心里舒坦多了,要真是罗青昊专门花钱买给她的,她还会过意不去,还好是旧的,她翻看着题目,忽然想到什么,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木质方盒子递给罗青昊,罗青昊问:“这是什么?”
“笔筒。”
“你做的?”
“嗯,我跟你说,我自己做的这些小玩意儿今天在庙会上卖的可好了!”
“是吗?可以和我说说吗?”
“当然了。”周悦兴致冲冲地将自己在庙会上的事儿,一一说给罗青昊听,罗青昊认真听着,一双好看的眼睛流淌着清澈光亮,目不转睛地看着周悦,随着周悦的情绪而变化,等到周悦说完,他问:“累吗?”
“什么?”周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在庙会那么拼,累不累?”
“还好啊。”周悦轻轻一笑,眉眼弯弯,明明本性是个炸毛的老虎,可在罗青昊眼中却像是毛茸茸的小猫咪,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摸摸周悦的脑袋,说:“你真棒。”
“哎呀,你怎么又摸我的头啊。”周悦甩头,把罗青昊的手甩掉,罗青昊轻笑出声,说:“夸你啊。”
“有你这样夸的吗?”
“这种夸奖感**彩比较浓嘛。”
“就你会扯。”
“……”
两人正说着,胡奶奶回来,探首看见周悦、罗青昊挨着坐着,吓一跳,等到周悦和她打声招呼离开时,她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问罗青昊,说:“你刚才是不是惹周悦那丫头了?”
“没有?没有她冲你吼。”
“她没有吼啊。”
“青昊,我可告诉你,学习是学习,你可千万别惹周悦。”
“为什么?”
“周悦那丫头脾气太差,一不高兴就跟人拼命,拿菜刀拿铁锨这事儿,她都干过的,她连她爷爷她二爹都敢砍,万一伤着你,怎么办?”胡奶奶说这话时,罗青昊大脑中自动冒出那天,周悦像个炸毛的小老虎,握着铁锨吓唬周二娘的样子,忍不住就说了一句:“不会啊,我觉得她很可爱呀。”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奶奶,你渴了吧?我给你倒水去。”说着罗青昊便出了房间去堂屋给胡奶奶倒水,与此周悦已经回到家,刚到家又看到齐三叔正在院子里用刨刀刨木头,周悦上前询问,齐三叔笑说:“趁着庙会刚结束,给你和小雨做张床,再用边角料给你们做张书桌和凳子,省得你们天天爬在床板上看书,光线不好,蹲的腿还疼。”
“不用的,我们习惯了。你看我们上午才赶了庙会,你下午就干活,累不累啊?”
“不累不累,反正这些剩下来的木头,做成床也卖不出好价格。”
“为什么?”
“这都屈料啊,我们凑合着用可以,别人买肯定挑啊。”
“那好吧,齐三叔辛苦你了。”
“说什么呢。”齐三满脸带笑,今天拿了将近五十块钱的利润,还了二十多块钱的外债,虽然还欠着呢,但是他心理上轻松很多,回头拿手上的二十多块钱和张美群家的二十多块钱,凑够五十钱,再买些槐树、杨书、桑树、楝树,在年前说不定还能赚个几十块钱,那么明年两个儿子的学费和学杂费就有着落了,这么一想,齐三干劲儿更足了,更加感谢周悦了,周悦此时也没有闲着,拿凿刀坐在堂屋门口专心致志地做她的小玩意儿,躺在床上的周秦山直着脖子看周悦,唯恐她伤了手,又不敢说话,只能暗暗捏把汗,看周悦忙乎,周悦一直忙到天快要黑了,她才停下来,忽然听到周小雨站在坝堤口喊:“姐!姐!”
“干什么?”周悦站在水沟边应声。
“你来帮帮我。”
“帮什么啊?”
“我捡的柴禾我拿不动。”
周悦这才想起来,家里是烧柴禾的,如今周秦山躺在床上,张美群一面要照顾他一面要帮着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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