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5)
厢前面,是并列的三匹纯白色的骏马,周氏等人乘坐的宽大马车后面,还跟着两架骡车,是供给丫鬟和婆子们乘坐,以及放东西用的。
车厢前后左右各有十二人的侍卫,穿着侯府的统一铠甲,精神气十足的守护着马车。
等周氏给外面的人打了个手势,通知大家可以走时,驾车的车夫打了个呼哨,隔空响亮的甩了一下鞭子,三匹骏马就按照同样的节奏往前踢踏着跑了起来。
马车走远只剩下烟尘后,婆子们这才收拾好刚才的脚凳,而曾经许宜华站过的地方,一滴不起眼的水印随即被尘土淹没。
“你方才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啊?”
马车上,周氏主动揽过许宜华来,关怀的问着。
“我没事,只是方才被太阳一晒,头有点发晕罢了。”
许宜华倚在周氏的怀里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因平日里许宜华也是身体比较娇弱,三不五时的要病一病的,之前也有过一场大病,所以周氏也没有生疑。
“这可怜的孩子……等从宫里回来,我叫赵嬷嬷找出上次宫里赏的鼻烟壶来,嗅一嗅被那股气儿冲一冲,或许会清爽些。”
周氏一边为许宜华按着太阳穴,一边安抚道。
许宜华在周氏怀里闭上眼睛,方才的那一霎那,她都要被许颜华眼睛里毫不遮掩的鄙夷,羞辱的无地自容了,恨不得立时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的性格里天性就是尤其敏感,爱多想的,许颜华一个意味特别的笑容,就足够让她脑海里翻天覆地了。
许是潜意识里许宜华就在意这个问题,今日她无心的动作被许颜华理解成谄媚逢迎,许颜华在看不起她,这一点尤为让许宜华接受不了。
她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样的境地,在别人眼里竟是那般可怜的存在。
明明她才是周氏最喜欢的孩子,她与周氏关系亲近不是正常吗?她们只是保持以前的关系,曾经,曾经她们一直是这样的。
许宜华自认没有那么刻意讨好,更加不愿意别人看低她。
但是就连她自己也意识不到,她竟然会那样怕失去周氏的宠爱,会对周氏的宠爱再也没有了笃定的坚信,最怕自己有一天会被周氏也放弃。
或许许宜华其实自己也心知肚明,只有周氏才是她目前唯一的依仗,偌大的侯府里唯一肯对她好的就是周氏了,所以难免下意识间进退失据了。
但是现在被周氏闻言软语的细心呵护着,许宜华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她还是愿意这般与周氏相处。
再说,她本该就是这样被母亲疼爱着的,本该理直气壮的天然拥有这一切,若是一切都没有生变,根本不会有许颜华的存在了。
许颜华不愿意看她们母女二人叽叽歪歪的,就从袖袋里掏出了一本许仲骐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奇谈怪异志来打发时间,看起来似乎也是前朝的孤本,里面的一则则小故事极有意思。
许仲骐自从在许颜华屋里看到了一本地理杂记,知道她喜欢这种偏门的杂书,就给她找出来送了过去。
轻轻斜倚在柔软的车壁上,许颜华尽量不弄皱衣裙,她的料子比许宜华的料子更加的娇贵,许宜华可以斜躺在周氏怀里,她却得一直绷着身子到宫里。
“现在这会儿子你倒是积极起来了,行了,快把那劳什子的无用书收起来吧,马车要摇晃一个时辰,不怕看坏了眼睛。”
到底车厢里还有一个,周氏安抚过许宜华后,看了看许颜华难得的摆出一副向学的样子,只以为她是故意在自己面前做样子,便不耐烦的阻止道。
“你若真是有心上进的,就该回去刻苦的把琴练好了,不求你在女学能够多为我争脸面,让师傅重新把你收到课上,别被赶出来才是正经事。”
周氏也知道许颜华对于音律方面,当真是一塌糊涂的,曾经她也听过许颜华弹琴,但是想到她差到这般稀少的在女学里被师傅赶出去课堂,也是太过了些,因而又口气僵硬的叮嘱道。
“那孙师傅不想要我这个学生,算她没眼光,我还不学了呢。少上一门课也不耽误什么,下一学年听说是要学笛子了,那个大概会好上一些吧。”
许颜华一听周氏还在没完没了的唠叨之前的那件事,再好的耐心也要告罄了。
之前她本来想着,下个月就是自己的生辰了,刚好女学又到了十日休假的时候,就想回万家看看的,怕周氏不答应,所以想着目前不惹周氏生气,争取周氏心情一好,就放她出去。
但是现在许颜华实在忍受不了,继续听周氏唠叨这事儿她都要烦死了,便试着用比较平和的语气对周氏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仙女的雷,仙女辣么好辣么好,唯有更多的更新能够报答啦~么么哒(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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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再说了, 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东西, 天赋所限罢了, 继续强求也没意思。况且我能保证学年考核过关,不就行了吗?上不上乐这门课确实对我也没有妨碍啊。”
许颜华在上辈子就是五音不全的, 开车从来都不放音乐只听广播。
这辈子在万家时也请过夫子教习过古琴, 简单些的曲子,诸如清平调这类的,自然是能够弹奏流畅的, 但是好不好听每个人弹奏出来的感觉却得另说。
事实上,她还是那个乐感极差的她, 这种形而上的东西就是很玄妙,提高很困难, 她弹出来的感觉确实和弹棉花没两样。
而且万家是商户, 对小娘子要求更低了,也没有什么压力,所以许颜华一时对古琴没兴趣了,也就痛快的不再继续研究了。
只是后来回了侯府,女学的要求比之她的水准又要更上几个台阶, 所以许颜华那点子水平就马上捉襟见肋起来。
她努力过了, 短期内提高不了, 老师也没那个耐心教她,那还浪费什么时间去死磕呢,把有限的时间放在其他更能让她快乐的事情上不好吗?
并不是发自真心的想学,却让她去求着孙师傅继续教, 对自己,对孙师傅都是不尊重的。
这是许颜华的理论,周氏听了许颜华的话,心里更加怒其不争了。
“你倒是总会给自己找理由,自己不好好上进,却嫌弃师傅没眼光!你看同样的师傅,为什么宜姐儿做了关门弟子,你就被赶出课堂呢,为什么你就不能多和宜姐儿学学!究竟要我们操心到什么时候,你才能懂事!”
“太太……您也别逼颜姐儿太过了,她一向聪慧,想来是能学好的,到时候让宜姐儿好好求求孙师傅,肯定能重新回去上这门课的。我不过比宜姐儿多学了几年而已,哪值当什么呢,颜姐儿将来定是自有更好的道理。”
许宜华听着周氏面容严肃的批判着许颜华,忍不住柔柔的开了口,从桌上找来杯子,为周氏倒了一盏热热的枫露茶,劝解着她。
“她要是有你这么懂事就好了,天天气死我了!”
周氏从许宜华手里接过枫露茶来,轻轻啜了一口润喉,感叹道。
许颜华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她最烦周氏和许宜华这样,把自己当做透明人一样了。
“这些东西本就不是生活的全部,为何要本末倒置,弹琴也就是为了怡情而已,我为什么非得和宜姐儿比较。自己弹得不好听就在外面买个大家回来,想听什么曲子都可以啊。再说了,按你的话,和宜姐儿多学学,然后呢?便是宜姐儿做了孙师傅的关门弟子又如何呢?”
“学的再好,琴弹的再风雅,孙师傅不还是孙师傅么,又不会成为别人。不过将来宜姐儿许是也能做个女学里的师傅,你可以等骐哥儿给你生了孙女,就能直接送到宜姐儿门下了。”
许颜华的话虽然刻薄,但是只要不是痴爱音乐,不求名利,一心为之付出全部,学到极致的结果也就是这样了。
康乐王妃能成为康乐王妃,先是因为她是江家这一辈族长的嫡长女,其后才可能是因为女学成绩拔尖,做了孙师傅的入门弟子,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并不是许颜华不尊敬师傅,但是师傅也就是师傅而已,不必拔高到因为她否定了自己某一方面,她就要真的自卑,觉得不如人了。
况且这个时代,所谓大家,并不是指平康里出堂会的那种人,而是更加有名的纯卖艺之人,也就是乐师。
所谓术业有专攻,便是贵胄子弟佟雪六艺,水平再是好,纯论起来,还能好过这些纯粹的卖艺人吗?
平日里各府有宴会都会重金请一个去表演,甚至有钟鼎簪缨的人家,还专门自己养了来招待客人。
所以许颜华觉得自己从实用性这一方面来讲,自己放弃这门课也并不吃亏啊,她自己弹得不好听,不代表以后就听不到好听的曲子了。
周氏被许颜华噎的要命,一下子哑口无言了,气得要命,却一时之间槽多无口。
但是许颜华的话未免太过粗糙真实了,令许宜华的脸色一下子陡然生变。
她的心思本就敏感,方才只是许颜华一个别有意味儿的笑容,就要让她心里翻天覆地一回了,如今许颜华居然说她以后也不过最好做个孙师傅这样的人。
许宜华看着许颜华的一双明目染满了泪水,更是觉得自己被狠狠羞辱了。
“我知颜姐儿被孙师傅禁止再上她的课心里也不好过,我刚好又被孙师傅收入门墙,你心里不快,但是你也不能这般说话……”
许宜华从周氏的怀里一下子起来,心里从来没有这么憎恨过一个人,说着说着就哽咽了,眼泪一串串的落在腮边,她扭头望向周氏,想要她为自己做主。
小娘子们未出阁时,才华名俱扬自然是耀荣的,诗书礼乐在女学里拔尖,说来自是议亲都会被夫家高看一眼的。
但是周氏并不能昧着良心说,这就是唯一关键的因素了。
实际上,出了阁后,女子便要被丈夫,管家,生子,为孩子操心,这等等俗事耗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几乎都不会再有闺阁中的闲情了。
并且说亲最主要的还是门当户对,本质上还是得看出身,女子有个好父亲,强势的宗族,比自己优秀还要更加重要。
所以尽管许宜华如此优秀,到底只是养女,周氏也不敢拍着胸脯说她将来就能嫁到那等显贵的世家名门去,只盼着她有出息些,能够将来在亲事上更顺遂。
庶子周氏又看不起,把许宜华低嫁了,周氏又心疼。
所以她此次进宫也是打着主意,宫里的许良妃往日里也是极喜欢许宜华的,让良妃再为许宜华加加码以示爱重,许是许宜华就能嫁到京师里的小世家去。
嫡枝自然也是不用考虑了,分支若有上进的嫡次子或者幺子也很好啊,反正她到时候给许宜华的嫁妆,也足够他们夫妻这辈子衣食无忧了。
周氏根本不会有高攀这类的想法,她拿来当作亲女儿一样的孩子,谁敢嫌弃!
原本周氏是打算将许宜华嫁回周家的,但是老周氏和宁氏对许宜华都态度冷淡,周氏也不敢指望她们能为许宜华费心。
周家的分支众多,且大家族里各种利益纠缠,周氏又担心许宜华的身份和性格压不住。故而想来想去,也不敢打周家的主意。
太学和女学的师傅并不一样,太学的大儒普遍都是士族出身,这个年代平民百姓极少有能够读书的,也没有好的先生,做官又看出身,所以寒门出不了贵子。
女学里的师傅,就不同了,真正出身士族阶层的小娘子都会正常嫁人,根本不会出来做教习,所以这些课业的师傅都是平民出身。
如孙师傅,尽管以七弦琴闻名,曾经数次进宫为先太后演奏,做了女学的师傅后,地位有所提升,不仅桃李满京师,而且有见了王孙贵胄都不用行礼的特权,但也就只是如此而已。
“就是,宜姐儿好好地,你拿她做什么筏子!什么女学的师傅,哪是她能做得的。自己不爱学习也不上进,还有一大堆的道理,只是到时候带累我们跟着你没脸!”
周氏气的点了下许颜华的前额,又拍了拍许宜华聊以安慰。
“我怎么不上进好学了啊?刚才不还看书来着嘛,那不是学习啊?并且除了这门课,其他都还不错呢。再说了,太太你的脸长在身上不牢吗?动不动就没有了,也是奇怪。”
许颜华不满的嘀咕着,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掏出了一块酸酸甜的蜜饯果铺来吃着。
说起来她还会算账呢,这辈子跟着继母看过铺子的账面,寻常的掌柜和账房都蒙不了她,这等更实用的经济学问,便是周氏都可能不及她。
而且许颜华之前多年练的都是行书,已经有型有骨了,在大秦行书算是比较小众了。
后来为了适应女学转而重新练习簪花小楷,但是行书的习惯一时之间改不过来,就连刘夫子都夸她的字轻灵飘逸,写的好看。
另外许颜华的鼻子比较灵,调香课上,自己改动的方子师傅也挺欣赏的,虽说这些她也没必要一一拿出来说给周氏听,但是周氏就认定她不学无术,也很冤枉了。
许宜华不满周氏轻描淡写的就这么放过了许颜华,她那么辱没自己,有辱斯文的事就这么算了吗?
只是周氏到底是和许颜华说话十分心累,又被她底下的话气笑,就索性揉着额头决定不再找气受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吃吧吃吧……吃点心都堵不住你的嘴!”
周氏把点心盒子打开,塞给许颜华几块,又给了许宜华几块,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许宜华被迫捏了一块灯芯糕,味同嚼蜡的咽着,方才她与周氏的温馨只犹存片刻,就如同梦醒后的现实般敲醒了她。
不一样了到底是不一样了,她毕竟不是周氏亲生的,哪怕是周氏,也变了。
马车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才到了宫门,周氏让许宜华和许颜华各人都含了一片鸡舌香,重新整了衣冠,直到没问题了才一同下车。
许良妃早就派了自己宫中的黄门内侍来等着周氏等人,这还是许颜华第一次见到黄门。
几个黄门都长得白白净净,清秀却不娘气,只是个字都不算高,好像都是很小时就净身入宫了,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宫廷内除了皇上和皇子公主及有品级的妃嫔可以乘坐轿子或者车撵,其他都需要走路的,跟着黄门七扭八绕了好一会儿,才到了许良妃的含芳殿。
因为并不是受宠的妃嫔,许良妃住的地方挺一般的,装潢尽管精致但是看起来也有年头了,在宫女的引领下进入内殿,不仅良妃早已等着了,还有四皇子也在。
“大嫂快请,毋需多礼。”
在周氏行礼之前,良妃赶紧亲自扶了一把,以示重视。
勇毅侯总共只有两个庶妹,大妹嫁了柳家的一个庶子,前几年跟着夫君外任为官了。
再就是良妃,她十四岁入宫,费尽心机的承了宠,养下四皇子后皇上就和想不起她这个人一般,只能不尴不尬的养儿子。
幸好前些年皇上大封后宫时靠着儿子封了妃,尽管也是混到头了,也算是有了点体面。
故而良妃极重视勇毅侯这个唯一的依仗,不仅从小就教育刘池瑞多和勇毅侯这个舅舅亲近,自己对周氏也是从不摆架子的,处处妥帖周到。
良妃都这般表现,四皇子自然也和之前一样,同样只喊周氏”舅母“,不受周氏的礼。
许颜华跟着许宜华行过礼,趁着抬头时稍稍看了一眼良妃,随后就规矩的半垂着眼帘,不敢再胡乱张望。
良妃柳眉丹唇,眼波如水,打扮并没有很光艳照人,薄施粉黛,反而看起来更加婉约动人,气质上稍微和刘池瑞相似,母子都是待人平和,如沐春风之感的那类。
“这就是颜姐儿吧,近点我瞧瞧……”
良妃冲着许颜华招招手,许颜华便不得不凑近了让良妃拉着手好好打量了一下。
“是个好孩子……和大嫂果真是生的像,只是颜姐儿倒比大嫂幼时看上去更加的有精神。”
良妃未进宫时也是见过周氏的,只是那时候她是庶女,没什么存在感,周氏眼高于顶,也从来不和她打交道,此时把这话一拿出来,倒显得和周氏更加亲近起来。
许颜华也确实和周氏的气质迥异,周氏到底是正宗的闺阁小娘子,被宠的骄傲又矜贵,但是许颜华却没有周氏的骄傲,而是眼睛更加亮,看起来便是个心志坚定,有成算的。
哪怕此时被良妃拉着手近看,也没有多少旁的小娘子那般含羞带怯,腰板挺得笔直。
“我见了这孩子就心里喜欢,还是大嫂有福气啊,会调理人,这般灵秀的小娘子可真让人眼馋……颜姐儿平日里可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在女学中可还适应?……”
良妃又拉着许颜华说了一会儿话,眼神温柔中透着关爱,很快的就拉近了和许颜华的距离。
许颜华都规矩有礼的一一回答了,心里却想着皇宫里的女人果真是不同凡响的。
哪怕她之前对这个姑母完全没有什么感觉,现在也快要喜欢上她了,和她说话特别的舒服,那种恰到好处的熟稔,实在很能让人卸下心防。
良妃与许颜华聊了一会儿,心里有了初步的评价,便招人送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亲自为许颜华戴上一只缠枝莲纹的璎珞项圈,很闪也很有分量,和她这身天水碧的衣裙也还挺搭的。
等许颜华谢过良妃赏赐,行了礼重新回到周氏身后时,良妃这才把眼睛放在了许宜华身上,微微一笑,”许久未见,宜姐儿也长大了些。“
许宜华也得了良妃的礼物,但是相比许颜华亲手被良妃戴上项圈的待遇,却是没有的。
她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之前也接触过良妃,知晓她的性格,本就没有期待能够和许颜华一样,只是眼波稍稍一动,从刘池瑞身上一瞬间略过。
刘池瑞过了年就十六岁了,此时已经是将要长成的少年身板,并且风度宜人,含笑看着人时,等闲的小娘子都会微微脸红。
相比较许颜华的贵重华丽,刘池瑞果然也还是更觉得许宜华清新秀美,更加上刘池瑞也知道许宜华最近被孙师傅收入门下,更觉得她聪慧又出色。
刘池瑞和许宜华无意间眼波对上了,只停了一瞬间,各自又很快的别开目光,心底却是有些不平静。
“许久不见,大嫂看起来竟是容颜未改,一样年轻,我却是老了……”
良妃拉了周氏在上首并坐,对于周氏的心思摸得极为通透,先是不着痕迹的恭维着。
说起来良妃比周氏确实是大一岁的,良妃在宫中要经营人脉,又要操心各种东西,皇家是天底下最复杂的地方,良妃尽管也是保养得宜,脸上皮肤光滑通透,眼底却是难免有了疲态。
但是周氏只用管理侯府,身边又有靠谱的嬷嬷做助力,另外还有周家作为依靠,这些年依然是过得随心所欲轻松自在,所以身上还带着些少妇般的天真感,显得比良妃小上好几岁的样子。
有的人就是天生命好,羡慕不来的,况且周氏在良妃看来,也是个糊涂人而已,故而良妃也不愿意在这方面较劲。
“娘娘容光焕发,哪里见老?况且四殿下又年轻有出息,过几年更是要成婚让您抱孙子了,想想更要快活的年轻几岁了。”
良妃捧着周氏,周氏也不是眼皮子浅的几句话就交代完了的人,话头起来,两人各自都是笑容满面。
“叫他们表兄妹自出去玩儿,我与大嫂好生说说话。”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话题也循序渐进了,良妃这时开口与周氏道。
周氏也点头答应,接下来的话题自然是少儿不宜的,吩咐了许颜华和许宜华两句后,良妃随即招呼刘池瑞带着二女一同出去了。
这几年为了低调良妃都不敢频繁召见周氏入宫了,除了年关将近,命妇们进宫领宴时能远远看几眼,她都只能靠着刘池瑞和勇毅侯来传递一些消息,很多东西到底是不太方便。
故而此次借着看许颜华的机会,良妃确实有很多话要说的。
明年刘池瑞就要十五岁了,太学也快要结业,若是世家名门中的小郎君,怕是要定亲了。皇上日日捧着心肝宝贝儿的六皇子,这方面是不肯为刘池瑞操心的。
但是良妃有意和勇毅侯府联姻,许颜华年纪却还小些,侯府自是无需着急,勇毅侯怕是还要观望一阵儿,这方面良妃可以等,却不太愿意儿子吃太多亏。
因为他们母子还需要仰仗勇毅侯在外扶助,故而刘池瑞年纪到了,良妃想为他两名婢女伺候床笫,也还要先观望下周氏的口风。
贴身伺候的婢女说起来自然不算什么,但是将来刘池瑞肯定要寻侧妃的,也能先以小见大,看看周氏的打算。
并且哪怕暂时不能定亲,良妃也想要勇毅侯帮忙,早些让刘池瑞接触朝务,有个差事能够锻炼和在皇上面前表现一二。
往日里因为孩子们还小,这方面良妃只是和勇毅侯夫妇彼此意会,关于儿女的婚事,没有正经讨论过,现在良妃也想听听侯府的意思。
毕竟若是勇毅侯若是改了主意,她也好早作打算,之前宫里的太妃,也接触过良妃,透漏了常国公府有那么一丝的意思。
刘池瑞年少有才,英俊谦逊,在太学里表现也不遑多让,在京师很多有女儿的人家那里,算得上是标准的好郎君了,比起二皇子,三皇子来说,自然是更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往日里也不是没有人寻到良妃这里说项,但是良妃却觉得正妃之位事关重大,除了周王杨赵四家,其他世家女助力都有限,不堪为正妃。
至于公侯勋贵之家,比之世家底蕴要浅一些,也不如世家支脉繁茂,数不尽的能人可用。
并且那等及得上勇毅侯府的人家,又大都精明的很,不见兔子不撒鹰,嫁个女儿可以,但是倾尽家族之力扶持刘池瑞,却是不可能的,助力有是有,但是要求太多肯定是办不到。
与其婚后再耗费些时日和精力周旋,不如提前做好打算。
再一个便是良妃也清楚,皇上留给四皇子的都有限,但是给六皇子的却一定都是最好的,六皇子得皇上爱重,光是这一条就足以压过一切了。
世族贵胄们定是都在六皇子那边摇摆,刘池瑞这边砝码太轻了,根本没用。
算来算去,勇毅侯和刘池瑞本就是甥舅关系,打断骨头连着筋,存在先天的优势,不怕勇毅侯不尽心力。
这边良妃和周氏透着话底,刘池瑞带着许宜华和许颜华出了含芳殿,要往御池那边走动。
只是刚走到附近,就看到刘昭熙拿着把小弓在打鸟。
“颜姐姐!”
见了许颜华一行人,刘昭熙眼前一亮,甩了身后伺候的黄门奔了过来。
有段日子不见,许颜华感觉刘昭熙高了那么一点,也笑着和他打了招呼。
“小六眼里只看得到你颜姐姐了,连亲哥都顾不得了?”
刘池瑞见刘昭熙还是对许颜华充满兴趣,不得不出言打趣道。
“哈哈……四哥能常见,可是颜姐姐不能常见啊!没想到今日颜姐姐竟是进宫了,好开心啊!颜姐姐走啊,我带你进林子打鸟去,可好玩啦!”
刘昭熙简单的和刘池瑞打了个招呼,就一脸玩性正浓的强行拉着许颜华往另一边的御花园跑去。
许颜华没想到刘昭熙这么热情,被他拉了个踉跄,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宫女,到时候怕周氏要走时找人找不到了,就被拉着走了。
“哎?六弟,你可别乱来啊……你等等……”
刘池瑞赶紧要上前拦着,皇宫里可不是随意乱走的地方,到时候冲撞了什么人,刘昭熙是没有事情,但是许颜华人是他母妃请来的,不仅是他母妃,还有侯府也会牵扯上干系,真要出了事徒惹麻烦。
“就玩一会儿……四哥就放心吧,有事我担着,一会儿我一准儿把颜姐姐送回来!”
刘昭熙回头笑着冲刘池瑞说了一句,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小黄门殿后,他径直把许颜华拉走了。
刘池瑞紧皱着眉头,看着刘昭熙和许颜华的背影有些出神,不知道六弟到底是为什么要拉走颜姐儿,他心绪纷乱,各种可能一一考虑和过滤着。
这段日子刘昭熙是如脱了缰的野马般,刘池瑞再也拉不住他了,刘昭熙经常带着人神神秘秘的出宫,还结交了不少人,那些人还真就叫刘昭熙笼络住了。
就连刘池瑞都不得不承认,在他和刘昭熙这个年纪时,是做不到刘昭熙这样的。
“表哥……颜姐儿不会有事吧?六皇子会带着她去哪儿?”
许宜华走近刘池瑞,也跟着一脸担心的问着。
她不知道许颜华究竟哪一点投了六皇子的缘法,六皇子从初见时似乎就特别看重她,为了许颜华还对自己出言不逊,现在到了宫中,还是这般。
不知道是福是祸,许宜华心里也是有些不安着。
“你去跟着侯府大姑娘和六皇子,六弟一向没分寸,别真到时候闹出事来。”
刘池瑞吩咐了身边的近侍一句,让他跟在两人身后,随后转身看着许宜华清秀的小脸和温柔的眼波,语气不自觉的放轻了些。
“会没事儿的,你别担心了。”
现在许颜华走了,意外的就剩下刘池瑞和许宜华两人了,侍女黄门们远远地跟在后面,刘池瑞领着许宜华继续走到御池附近,看着成片斑斓的锦鲤和水中的鸳鸯聊了起来。
已经是许久没有这么单独说过话了,许宜华一抬头看到了刘池瑞的眼神后,不由自主的略低了头。
在身世没有揭破之前,刘池瑞心里一直拿许宜华当做是未来的妻子看待,甚至会按照自己的心意和要求指点她。
刘池瑞其实心里真正认同的人很少,看做亲近之人更是少有,母妃是,再一个便是看做未来的妻子,未来儿女的生母许宜华。
尽管表妹年纪小,但是从来不是无理取闹的性子,很听话懂事,会一步步的按着他的意思努力。
其实小时候母妃每每让他带着表妹玩儿,他都心里有些不耐烦,觉得浪费了自己的时间。
但是表妹并不要求什么,不闹腾,反而一直安静的跟在他身后,在内室里能够呆上大半天,在他读书习字时,总是会也丢给她一本书看,她也就认真的翻阅着。
过一会儿等他停下来休息一阵时,拿起书来考较她时,她也能够说得头头是道,条理清晰。
幼时许宜华和刘池瑞就是这么过来的,曾经许宜华考女学时有几门课的书和笔记都是刘池瑞送的,许宜华也不负他的期待,如他一般在人前脱颖而出。
刘池瑞本身就极为上进,志向深远,自然喜欢能跟上自己脚步的人。
许宜华也是从小诗书琴棋各项精通,聪慧有天分,在女学里是拔尖儿的,本身有很懂事,就连母妃也喜欢她的灵慧和细心,刘池瑞对于许宜华几乎从无不满过。
谁知世事总是出人意料,眼下刘池瑞将来的妻子和如今的表妹,都变成了另一个人,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时候难以接受,更遑论许宜华了。
尤其是许颜华和许宜华根本不是同一种类型的,一个董事聪慧,恬静婉约,一个却是心胸狭窄,任性胡闹,有了许颜华的衬托,让刘池瑞更加觉得许宜华珠玉在前了。
喉头哽了一下,刘池瑞把胳膊别在身后,转身倚在桥廊上,看着许宜华问着,“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吗?”
只轻轻一句话,许宜华便泪如雨下。
自从身份变换后,许宜华便被打入泥泞中,旁人看她时总是带着别有所思的眼光,那些往日里的关爱都变成了轻鄙,过去的十一年,一切都是假的一般。
她的所有东西都如同指尖流沙,越是想要握紧,越是流失的一丝不剩了。
“别哭别哭……我没想招你的……”
刘池瑞还是少年,看着脑袋只及到自己胸口的小娘子,哭成了泪人一般,似乎是受了诸多的委屈,让刘池瑞心里也很不好过,有些手忙脚乱的安抚着她。
“叫,叫表哥看笑话了……我没事的……恩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许宜华用帕子捂着脸,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情绪,双肩抖动着,偏要做出无事人一般,更惹人怜爱了。
“唉……我知道你受了委屈。”
犹豫了一下,周围静寂,只有远处几个母妃宫里的侍从在,刘池瑞把手轻轻搁在许宜华的肩头拍着,手心里的温度渗透进薄薄的衣料中,让许宜华一直暖到心里。
好不容易停止了眼泪,许宜华刚哭过一双眼睛如雨水洗过的长空,盈盈微动,她扬起来脸小心翼翼的问着。
“表哥会不会也会觉得我是商户出身的小娘子,就看不起我了?”
他们原先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未来,全部已经四分五裂了,未来将会是什么样许宜华自己也一片惶恐。
她不想过与之前天上地下般的一生,也不愿意一辈子卑微不如人。
刘池瑞知许宜华向来慧黠懂事,心里什么都知道的,看着仰望自己的柔美面孔,还很青涩,却依稀可见未来的婉约宜人。
如今那双眼睛里期待惶恐紧张等等情绪交错着望着自己,那样的眼神刘池瑞太清楚了,如同曾经的他,把一切希望寄托在父皇身上,也曾这般仰望着父皇。
只是他的期望得不到回应,慢慢碎在成长的路上,他要让面前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小娘子,也经受一遍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吗?
这辈子刘池瑞少有随心所欲的时候,一向是克制自省的,他没有资格和刘昭熙般任性自流。
但是现在刘池瑞想了很多后,却有点沙哑的开口,“我总不负你便是。”
许宜华之前已经等了很久,等到她自己都失去了希望,一双眼睛慢慢的黯淡下来,紧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太过失态,口腔里一片猩涩的味道。
只是最终她却还是等了回应,她从来没有受到这么漫长的折磨过,也知道表哥并不是轻浮放浪,朝令夕改之人,他今天这般应下她了,也便有了笃定的意味,让许宜华彻底的放下了悬着的心。
许宜华的眼泪又控制不住的流了一脸,这次却带着暌违的欣喜和激越。
她是从小跟着刘池瑞一起长大的,甚至是刘池瑞按照自己的要求培养起来的,两人性格越发肖似,也很了解她的性格。
刘池瑞知道如许宜华这般在整个京师贵女圈子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必是也不甘心过着耻居人下的日子。
“从此以后,你便不能停下了,要追着我的步子继续往前走。”
轻轻用手背为许宜华擦掉脸上的泪水,刘池瑞淡淡的说着。
别停下,和我一起往前走,只要你不被我甩在身后,能伴我一路披荆斩棘,我就会带你站到至高处,俯仰这山河人间。
许宜华重重的点头,刘池瑞看着她露出一抹笑意。
而许颜华跟着刘昭熙一直往人少建筑稀的方向走,直到来到一大片古华楸的树林中,许颜华这才发现,就剩下他们两人在林中了。
“怕吗?”
刘昭熙松开许颜华的手,后背斜斜的倚着一颗树,脸上似笑非笑的问道。
“不怕,你还能吃了我吗”
尽管知道皇宫里规矩多事也多,自己不能放松警惕,但是不知为何许颜华一直都对刘昭熙充满着信任。
这个和许仲骐一般大小的男孩儿,身上似乎别有秘密般,带着点小小的神秘感,如同小太阳,每次看到都觉得暖。
“会吃了你……”
“颜姐姐,我其实真身是狼啊,嗷呜嗷呜……”
刘昭熙看着许颜华镇定自若的脸,眼睛里又是一片火热,还未长起来的俊美面容,笑起来格外的晃眼。
“我看是小狼狗吧……让我找找你把尾巴藏在哪里了……”
不仅是小狼狗,还是奶声奶气的那种,许颜华被刘昭熙逗笑,伸着两只手扑过去,与刘昭熙闹成一团。
“喂,别摸,别乱摸嘛……”
两人笑的整片树林都有回音了,刘昭熙这才擦着眼泪停下来,主动示弱道。
许颜华在刘昭熙绯红的小脸上掐了一把,只看他的这张轮廓清隽的嫩脸,就能想象出来当年被皇上盛宠的贵妃是何等风华,能够让六宫粉黛都黯然失色。
目前她所见过的最好的少年就是周澄,当真是芝兰玉树弱官人,但是许颜华心里却道六皇子若是长起来了,这样唇红齿白的小郎君,也必然不遑多让。
“走,我带你看样东西。”
刘昭熙带着许颜华灵巧的在林子里穿梭着,来到一棵格外茂盛的树下,他开始蹲下来,找了个位置便从怀里掏出一把精巧的小铲子,挖了起来。
“你在这里埋了什么宝贝?”
许颜华也蹲下,身来,双手托腮望着地上。
过了一会儿,刘昭熙从地下挖出来了一个巴掌大精致的小匣子,拍了拍上面的泥土,露出了上等的红色香梨木纹路,匣子四周雕着几条张牙舞爪的金龙,一侧用黄金制成了工艺复杂的扣子。
“这是……我的身家性命,我现在都托付给你啦!”
刘昭熙郑重的把匣子交给许颜华,有点害羞般的移开目光不敢去直视她,面上笑的格外狡黠。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已经替换啦~~买了防盗章哒同学不好意思啦,字数上也没让大家失望~~
59
“这是什么东西啊?”
许颜华疑惑的看看刘昭熙, 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的样子。
什么身家性命……说的很吓人啊!
刘昭熙笑着不说话, 只朝她示意, 让她开了匣子。
在刘昭熙的示意下,许颜华拨过盒盖上的扣子, 打开了匣子, 里面竟然是一把黄金的钥匙和一个青玉娃鼓。
“什么和什么啊?你故意耍我吗?”
许颜华捏着钥匙对着光看了看,又随手放回了匣子里,一脸的无语, 随后就朝刘昭熙的脸上戳着。
“我哪有耍你……真的就是我的身家和性命啊!不过我愿意和颜姐姐一起分享。”
刘昭熙把钥匙放在许颜华的手上,继续问着, “我以前送你的印章有好好放好吗?”
许颜华握着有点冰凉的钥匙,还是很无语。
想到他曾经送自己的那枚精致的印章, 虽然当时许颜华也很懵, 同样是他强塞的,但总是一片心意,便点点头,“谢谢啊,有好好放的。”
“但是这个真的这么重要的话, 你不能给我的, 要自己好好收起来啊!”
许颜华微微皱眉, 感觉刘昭熙的好,还是太超过了一点,便下意识的还是要推拒。
“没关系的,你就先收着吧, 那这个和印章放在一起吧……这很重要的呐,等你长大以后我就告诉你这是什么的钥匙!”
刘昭熙笑起来时,大大的桃花眼微眯起来,瞳仁里盛着光,有种和年龄不相符的温柔。
之前送的那个印章,其实是他母亲的遗物,是父皇亲手刻了送给母亲定情的私印,后来在贵妃死后归了刘昭熙所有,贴身佩戴,其实意义远大于用处。
之所以给了许颜华,当初只是想着若是有一天她遇到麻烦了,而他又不在,便以印章为信物,去南阳公主府求援,为她添一层保障。
并且私心里,刘昭熙也是有种效仿父母定情的意思在。
甚至他可以想象过几年,他们都长大,他能够光明正大的追求阿宝时,若是她要难为他,就可以摸着她的头发得意的告诉她,“傻姑娘,可是你早就拿了我给的定情信物啊!”
这么想一想,刘昭熙就要开心的睡不着啦。
“喂,这位小郎君,我现在就比你大啊!”
许颜华听了刘昭熙的话,先是失笑起来,什么叫“等她长大”啊,她本来就比他大啊,一个孩子用大人的口吻对比自己年纪更大的孩子说这样的话,怎么想怎么觉得好笑啊。
刘昭熙也不争辩,只是笑眯眯的伸手摸了摸许颜华的脸,如同欣慰的老农民看着田谷里自己种的青脆幼苗般,带着期待和慈爱。
许颜华拍开他的爪子,这小皇子有的时候真的很让人难以理解啊,有点让人好奇的抓心挠腮,又有点心里毛毛的感觉。
“到底是开什么箱子的啊?是不是宫里你库房的钥匙?里面会不会有很多很多金银珠宝,稀世珍藏,成箱的黄金……”
摸着手里长度刚好占了整个手心的华丽的钥匙,沉甸甸的拿在手里,许颜华越说越激动起来,小声凑到刘昭熙耳边问着。
这一刻她脑子里想的其实都是故事里阿里巴巴放宝贝的山洞,满目琳琅,遍地奇珍。
用黄金打造的钥匙啊,要用来放多少贵重的东西?
“真的要给我吗?为什么啊?”
许颜华咽了咽口水,心里不断挣扎着,良心告诉自己,别欺负这败家孩子了,一定不能收啊,这太贵重啦,还有被孩子爹知道了的话,再多的财宝她也没有命拿啊。
但是爱财之心也不由泛滥起来,许颜华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懊悔半辈子的,曾经有一大笔一大笔的金银财宝放在她的手心里,她没有珍惜……
刘昭熙被她逗笑,也故意凑在她耳边小声道,“因为我喜欢颜姐姐啊……偷偷告诉你啊,这其实是皇宫地下宝藏的钥匙,是前朝皇室留下来的,里面的东西啊,能买半个大秦的江山啦!”
许颜华被吓了一跳,立刻手抖的把钥匙扔进刘昭熙的怀里,活像被烫到一样,“你是不是傻啊……这都敢给我,也敢和我说!我不听……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许颜华捂着耳朵不断地摇头,她都要同情起这傻孩子的亲爹了,这么大的秘密就这么说了出来,她要是心怀歹意利用他怎么办啊!
“哈哈哈……”
刘昭熙笑的眼角涌出一丝泪花,蹲着的身子晃的七扭八歪的,要一只手扶着树才能不跌倒。
阿宝还真是……可爱啊……居然真的信了!
上辈子时,她就总是这么一本正经的逗他,终于他也能体会到她的这种乐趣了。
“你,你,居然敢诓我……”
许颜华气的呦,就说嘛,这小皇子眼睛亮的要命,怎么可能是个啥的,怕还是个内里黑芝麻陷的,亏她还为他担心了一下。
咬着牙许颜华把刘昭熙一屁股推倒坐在地上,狞笑着就扑上去,非要给他点教训。
而且许颜华也反映了过来,尼玛白激动了一场,人家只是说要送她钥匙,但是有钥匙有什么用啊,东西她也取不出来,这不只能看着流口水么?
钥匙在不知道开什么门之前,只能就是一把钥匙而已。
“好了,好了,我错了……”
尽管彼此的身形和年纪都缩水了很大一截,但是这是重生后刘昭熙最开心的一天了,就好像……好像是重新回到了上辈子那时候,他们最好的时候。
刘昭熙被许颜华掐着腰捏了好几把,衣服也滚了一身土,在方才许颜华欺负他时,从来不还手,只是乖巧的任她□□,此时用自己柔嫩的脸颊蹭着许颜华的手背,大眼睛水亮水亮的,鼻头也因笑闹有点发红,可爱的像个大娃娃一般。
许颜华被他蹭的心软了,又因刘昭熙撒娇耍赖的非要把钥匙给她,说以后她肯定就知道这钥匙是开什么东西的了,最终推不过,只能连同整个匣子收下来。
”现在我把我的所有身家都交代啦,以后你也要对我好啊……“
等许颜华把小匣子收下后,刘昭熙突然站起来跑到许颜华身后,用胳膊圈住她的脖子,脸颊蹭着她的后背,对着她一截白嫩嫩的脖颈碎碎念着。
不是一次听到刘昭熙这种类似告白的话了,许颜华从最初时只觉得很可爱,再联系到刘昭熙拼命地示好,到现在感觉有点困扰了。
主要是刘昭熙还太小了啊,她自己看起来也还是个前后一样平坦,没胸没屁股的大孩子,并且她实际上芯子足够刘昭熙叫她阿姨了。
所以许颜华觉得他说的喜欢,总是让人心无邪念,感觉和成年人的喜欢是不一样!
只是这是大秦,按照上辈子的年纪,初中生的年纪大家就都做了父母了,所以普遍的孩童都要早熟一些的,况且刘昭熙为什么喜欢她还是个迷,真真让人有点手足无措了。
许颜华感觉到后背热乎乎的身体,突然问着,“我是不是长得很像你母妃啊?”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只是初见时关系没有那么熟稔,现在因为知道许仲骐和六皇子关系也蛮亲近的,有点像问弟弟的小伙伴,所以就没有那么尴尬了。
如果她长得真的像小皇子的娘,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对她一见如故,强行示好,推都推不掉的非要给一堆好东西了。
听着许颜华的话,刘昭熙原本甜笑着的面容突然一僵,方才温馨的氛围便一扫而光了。
“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把我母妃差了老远老远了。”
刘昭熙别扭的松开胳膊,恨恨的离了许颜华老远,边说边比划,胳膊张开要多大有多大,恨不得让她马上清楚,自己和贵妃的差别那是天上地下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错了还不行……”
许颜华看着生闷气时鼓着一张脸的小皇子,赶紧主动跟过去解释。
人家亲娘早逝,在小孩子心里估计已经是神圣化了,她方才的话让刘昭熙这么生气,可能就是觉得自己玷污了他亲娘的形象吧?
“我没生气……我知道你不理解,不过没关系的,你就安心的接受我对你好就可以了!”
刘昭熙仰头看着许颜华,一只手抬起来摸摸她柔软的额发,声音依旧有点闷闷的道。
“感觉你身上有好多的秘密啊……”
许颜华心里有点痒痒的,刘昭熙的话太甜了,小孩子撩起来其实也挺让人受不了的啊,她一个年纪这么大的人都感觉心要化了。
她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一点吸引了刘昭熙的另眼相看,但是到底彼此都年纪小,他要喜欢她,此情大概也不关风月吧。
况且到底许颜华才是两人中真正年纪大的一方,还是个成年人,看待刘昭熙,是和许仲骐差不多的,她知道小孩子有时候想法是真的和成年人不一样的,有些话听过就算了。
刘昭熙只是笑,是啊,他的身上确实背负了一个很大的秘密啊。
如今他们不能日日相见,相见了现在的阿宝也不是上辈子的阿宝,她不记得他们共同艰难的十年,也不记得他们夫妻相濡以沫,情深意长的六年。
有的时候,刘昭熙总会有克制不住的失落感。
纵然他感激上天给他重生的机会,也愿意重新开始,换取他们崭新而不一样的人生,弥补所有的遗憾。
但是他也怀念他们的过去,风雨同舟彼此相谐的那些岁月,这些岁月和回忆阿宝再也不会有了,还有那些蚀骨焚心浓烈炙热的爱,都一同被时光洗去了。
阿宝再也不会理解,自己为什么那么爱她。也不会知道,他的爱是从上辈子延续而来,一切都好像变成了他一个人的单相思。
所以刘昭熙才会忍不住,见了阿宝便这么迫切不及待的想要把自己的一切都展示给她,恨不得倾其所有的,力尽所能的对她好,把自己的全部都翻出来给她。
他实在是太孤独了,不知道到底怎么做才能让她明白,前世今生,我都把一切毫无保留的送到你面前了,你可不可以,也同样的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 改完了,两章一起码的所以更换有点晚,不好意思啦!
60
除了印章外, 刘昭熙最想送给阿宝的, 其实就是这个匣子了。
里面的那把钥匙, 能打开皇宫的正大光明殿的一个暗格,在里面, 皇上藏了一道盖好玉玺的圣旨。
刘昭熙知道, 早在他出生满一周岁,还不辩愚贤时,起先父皇就很想立他做太子, 因为他是他最心爱的女人所生的儿子。
但是刘昭熙的生母刘贵妃却很担忧,纵然早先在皇上的控制下, 后宫里世家女皆无子,都是出身低微的子女才能诞下子嗣。
朝堂局势却复杂, 各方世家权贵的利益角逐, 早立太子就是一个明晃晃的靶子。
先太子便是在十二岁,即将长成时夭折的,在先太子活着时,他的一切都活在人前中,一点小小的失误都会被放大到拿到前朝讨论的地步。
刘昭熙又这么小, 等他长起来还需要很漫长的时间, 她不愿意让儿子有任何风险, 也不想让儿子早早地背负着那样的压力过日子。
但是刘贵妃又知道,说不想让儿子继承大位那是假的。
毕竟她简在帝心,身上早被戳上了明晃晃的签子,她已经被后宫所有女子视为眼中钉。
便是将来她的儿子就算是无心大位, 也不会被下一任兄弟容下,刘昭熙要想真的安稳自由,就必须站在最高处。
况且贵妃始终心里不安着,帝心难测,所谓“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所以贵妃便默认了皇上早早立下立储的圣旨,却又并不公示,太子之位空悬,只把圣旨锁在正大光明殿的暗室里。
若是一切顺利的话,他们能等到刘昭熙安稳长大,便由皇上下旨立他为太子。
而若是万一皇上有一天身遭不测,来不及做任何准备,为保他们母子能够在他撒手人寰后能够平安顺遂,那就由贵妃做主,拿着钥匙开启暗室,取出圣旨,拥立刘昭熙继位。
这件事情皇上做的十分隐秘,知情者除了贵妃之外,便只有皇上的心腹大臣,替他拟旨的光禄卿张通和宗正徐达。
贵妃的设想是很好的,却没想到她早早的便离世,钥匙被交到了刘昭熙手中,只说要他好好收好,这把钥匙关乎他的身家性命。
但是这把钥匙开启什么东西,却因为刘昭熙太小没有告诉他。
上辈子刘昭熙不知道这把钥匙的用处,随着贵妃死后他伤心的将钥匙连同贵妃生前最爱的青玉娃鼓一同搁在匣子里,深埋入土。
直到刘池瑞弑父继位后,那时候张通业已早逝,知情者只余下宗正徐达。
徐达不敢将此事透漏出去,一直埋在心里,直到刘池瑞暴死后,阿慕还没有顺利继位,刘昭熙却从圈禁中重新恢复了左阳王的爵位,徐达思虑良久,这才私下里把圣旨的事告诉他。
当寻到早年埋入土中的匣子,开了那道暗格拿出了圣旨后,刘昭熙才知道他究竟辜负了什么,父皇一直以来的心意都没有变过。
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十年圈禁严重侵蚀了他的青春和健康,已经将近三旬,刘昭熙不再是当年爱恨快意的那个人了,他有了深爱的女人。
当初阿宝找他寻求合作,最终目的就是想要让阿慕继位,刘昭熙当然知道阿慕对于阿宝的意义,若是他拿出圣旨来,必将使原本晴朗的局势再度生变。
况且这些年他最大的目标,也就是只想和阿宝过自由安宁的日子,若是他影响了阿慕的未来,他和阿宝在风雨同舟的十年后,怕是就要渐行渐远了。
世间安得双全法,总有个人要退一步的。
摸着圣旨想了一整夜后,刘昭熙默默的把那道圣旨重新锁回了暗格,钥匙也沉入了御池中,警告了徐达此事在不可对人言。
从此这件事变成了秘密,为了给阿慕正名,让他名正言顺的继位,阿宝的身份重新拨乱反正,找出证据说明了一切都是妖后许宜华的陷害。
许宜华被剥夺一切后打入冷宫自缢,作为先皇留下的年纪最大的皇子,还是元后嫡子,阿慕顺利继位。
阿慕登基时,许颜华他们已经离宫,和早就说好的那样,一同住在了京郊一处山明水净的小村子里,过白首不离的日子。
那天只见阿宝满心欢喜的仿佛都要溢出来,偶尔手里拿着点心吃到一半,就会笑起来。
刘昭熙看着她的笑言,心里也终于彻底的安静下来,只有他知道,自己曾经放弃过什么。
遗憾是真的有,毕竟父母的期待他终究是辜负了。
并且这件事他不能对阿宝说,他不愿意拿他们的感情做赌注,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他们彼此间心生罅隙。
但是这辈子一切都还未定,刘昭熙便想着把这把钥匙交到阿宝手里,想与她共同分享属于他们的未来。
他不会再辜负父皇和母妃的期许,会努力争气,担起自己的责任,终于能不负皇恩不负卿了。
“你还小啊,不知道人心很可怕的,不能对别人这么掏心掏肺的好。现在既然你一定要给我,那钥匙我就替你收好了,等你需要的时候可以问我要,到时候完璧归赵。”
想着时间差不多了,不能再多待了,以免周氏到时候要出宫找不到人,许颜华站好后,拍了拍身上嬉闹间已经沾染上褶皱的衣裙,又为刘昭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拿着小匣子有点语重心长的说道。
刘昭熙看着许颜华也还是小孩子的样子,却说着这么老成的话,像是很有经验的样子,也有点想笑,只是摇摇头。
“我不是对所有人都好的,只有颜姐姐,我只喜欢你。”
刘昭熙再一次有点正经的告白,眼睛害羞的移开视线,耳朵尖都冒出绯红色来,让人看起来心里软软的。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啊?”
许颜华有点想笑,拉着刘昭熙的手慢慢往前走。
“知道啊,将来我要娶你,就是喜欢。”
刘昭熙知道自己方才的话,阿宝定是没放在心上的,他还是年纪太小了,不足以让人信任,所以只是垂头丧气的踢着脚下的土,低低的说着。
“哦呦?你想的还蛮多啊?那我要是不愿意嫁给你呢?”
“不行,你一定要嫁给我……我长大了会长得高大健壮,相貌堂堂,做我的王妃不会让你吃亏的,又有出息,保证你再也找不到有人比我还要喜欢你,对你更好的的啦!不嫁给我你还能嫁给谁?”
听到许颜华说不愿意嫁给自己,刘昭熙先是陡然抬头大声反驳着,随后又软下声音来努力劝着。
林子很深,周遭一片寂静,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回响在耳边,许颜华看了看小皇子倔强的侧脸,又笑着问道。
“可是我比你年纪大啊!”
“女大三,抱金砖,我不会嫌弃你的,放心吧!”
刘昭熙回答得很快,许颜华颇有点无奈,果然不能小看这个时代的孩子,比上辈子她的世界可成熟多了,只能摇了摇头,“你知道的还真多哦……”
“那你将来会不会做我的王妃啊?”
刘昭熙依然执着的问着这个话题,说的和真的一样。
许颜华松开他的手,从荷包里掏出两块梅子糖,一块塞给刘昭熙,一块自己含在嘴里,含含糊糊的说道,“离你娶王妃还有好多年啊,若是到时候你心意没改变,就到时候再说咯。”
这次好久没听到刘昭熙的回答,许颜华感觉他似乎心里有点不太高兴,便只能换个话题,要她真和个小男孩继续说那样的话,总觉得太奇怪了。
“匣子里的那个娃鼓是你小时候玩的吗?”
刘昭熙强打起精神来,知道这事儿其实也怪不了阿宝,只能顺着她的话开口解释。
“不是,那个是我母妃小时候玩的……”
当初刘贵妃幼时,还只是小县主,曾经和德阳公主一同进宫见先太后,那时候皇上并不是现在这个肚子很大的胖子,还是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子。
正直意气风发的年纪,长相俊朗英挺,又因手掌天下而多了同龄人没有的尊贵气度,闺中的小娘子见了他无一不是脸红心跳。
刘贵妃那时候年纪小,不耐久坐,就自己从太后的宫殿里跑出来,带的嬷嬷和宫女们在她身后追着,她笑的咯咯声如银铃般清脆。
在宫殿外面的游廊上,刘贵妃跑动时正好撞上了皇上的腿,三四岁的小娘子一下子哇哇大哭起来,抱着罪魁祸首的小腿不放。
身后的嬷嬷和宫女们都吓得跪下来,看着皇上的脸色知其心情不好,谁也不敢往枪口上撞,过去抱走小县主。
皇上因朝堂琐事而生的一口气让抱着腿哭的小娘子也撞散了,底下到底是个小孩子,最终舒了口气,只能无奈的亲手抱起“碰瓷”的小县主,轻轻拍着后背安抚着,为她擦着眼泪。
抱了一路,也哄了一路,小县主终于不哭了,用泪水洗过的明亮眸子看着皇上。
她不知道抱着自己的就是皇上,那一日只记得他漆黑英挺的眉目,身上好闻的龙涎香,还有温柔又粗糙为自己擦掉眼泪的指腹。
回到太后那里时,皇上有特意让人找了一个青玉娃鼓来,作为“赔偿”供小县主拿着玩儿,因为县主年纪小,又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大家都没有当回事,只是取笑了小县主一回便算了。
就连德阳公主都没有想到,小县主能够记那么久,这只青玉娃鼓拿回去后日日把玩,日夜都搁置在手边。
直到十多年后,当初的小县主长大了,变成了明媚动人的少女,元宵节随着母亲进宫时再一次意外的在宫殿外的回廊见到了皇上。
她把常年放在身边的青玉娃鼓掉在了地上,娃鼓滚动着落在了经过的皇上脚边。
那时候皇上已经不是当年英俊到让人印象深刻的青年男子,依然是位高权重的尊贵至极,只是面容上多了时光打磨的沧砺刻痕,一双眼睛睿智深沉,真正的做到了喜怒不形于色。
在皇上威严到让人心悸的目光中,小县主没有丝毫怯意,反而大胆的偷看了皇上几眼。皇上人在高位,对于她的小动作自然是清楚的,只是没有在意,反而被她偷偷摸摸的举动逗笑。
他难得的弯腰捡起了龙靴旁边的那个小小的娃鼓,轻笑着递给了明媚娇俏的少女。
那个笑容,带着成年男子历尽沧桑的厚重和世故,还有一丝温暖和包容,让她一下子从早已经模糊的记忆中,想起了当年的那个俊美青年,还有他温柔和粗粝的手指划在脸上的感觉,顿时禁不住脸红心跳起来。
此后便是一段宫廷佳话,小县主和德阳公主大闹了一场,毅然进了宫,从此变成了刘贵妃,一起相携多年,朝夕共度。
许颜华安静的听着刘昭熙说起父母的故事,心里也跟着起伏,说起来那个青玉娃鼓,岂不就是刘昭熙父母的定情信物了吗?
“后来母妃过世后,父皇把她一切生前的爱物都一同陪葬入皇陵了,只留下了这个青玉娃鼓,让我留作纪念。”
这也是刘昭熙生母留下的唯一纪念物了,当初刘昭熙年纪太小,含着泪把这两样母妃留下的东西深埋入土里,每一年生母的祭日,便独自来林子中这个坑旁边坐很久。
“那……那你怎么给我了啊……”
许颜华舌头都要大了,赶紧想要打开匣子,把那个青玉娃鼓找出来还给他,意义这么重大的东西,她怎么能收呢。
刘昭熙按住许颜华的手,不许她打开匣子,“给你了你就收着吧,与其埋在土里,不如给我喜欢的人,母妃也会高兴的。”
许颜华一下子意识到,刘昭熙这是来真的啊,连父母的爱情信物都送给她了,意义顿时不言而喻,便是她再怎么认为刘昭熙年纪小,不当做一会儿事儿,也得认真起来对待了。
被刘昭熙那双明澈的桃花眼认真的看着,许颜华顿时有点狼狈起来,被个小小的男孩很认真的喜欢,她心里忽然很没有底,再一次问道。
“究竟是为什么啊?”
“因为你是颜姐姐啊,因为是你,所以喜欢你……颜姐姐只要接受就好了,等我们长大了,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刘昭熙歪了歪头,看着许颜华一脸的崩溃,微微一笑。
她还要很久才会理解吧,从上辈子起,她就注定是他的妻了。
问了等于白问,许颜华看着刘昭熙叹了一口气,总觉得他的眼睛里有很多很多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但是她并不讨厌刘昭熙,反而这种有点宣誓似的认真口吻特别对她的胃口啊。
就在许颜华都觉得自己有点变态时,他们走到了树林的边缘,那里不仅有刘昭熙的侍从等在一边,还有被他的两个侍从拦住的另一个黄门在探头探脑。
”颜姐姐,玩的开心吗?“
刘昭熙带着许颜华沿路返回时,顺便从花园里摘下一把叫做”童子面“的粉色牡丹花来,捧给了许颜华,漫不经心的问着。
”哦,挺好玩的。“
许颜华手里的匣子藏不住,一只手拿着匣子,另一只手还接过一把开的粉嫩的花束,看着另一个据说是四皇子身边侍从的人,不住地悄悄打量她们,心里厌烦的同时,大声回答着。
果然周氏已经和良妃聊完了,正准备带着二人回府呢,听说许颜华被六皇子带走了,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许颜华带着一把花和一个匣子重新回到许良妃的大殿中,感觉要被各种眼神的打量扎成了筛子。
“这孩子,怪没规矩的……”
尤其是听说许颜华手里的东西,是她和六皇子在林子里打鸟赢回来的后,周氏的脸色更难看了,强笑着对良妃道。
良妃照旧是一脸和煦温柔,还夸奖许颜华讨人喜欢,临走时又让人为他们备上厚礼,让刘池瑞送他们出宫。
“颜姐儿和小六儿真是投缘啊……小六那孩子平时任性惯了,往日里和他一块的玩伴儿,高兴的时候能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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