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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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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其他的也差不到铁面道人究竟是何来历,与黄廷尉什么关系,加上不喜欢和黄廷尉一起呆着,只能结束律法这方面的学习,不再传召他进宫。

    从黄家入手没有什么进展,直到刘昭熙和周源熟悉起来,进出周家时,才无意间知道了开颜县主以及儿子周澄的异状。

    开颜县主生前嫁人不到一年就十分异常,怀孕后更是莫名的破腹取子,死状凄惨,导致周澄自小双腿就无法直立行走。

    加上周澄自小特别的招各种野物喜欢,他幼时一位族叔就死在了他的院子里,莫名的深宅大院里出现野猫把人的脸都啃没了,想想就觉得瘆的慌,故而整个周家对于周澄的存在都有些讳莫如深。

    刘昭熙回去一查,黄廷尉对周澄倒也关心,每年都会接周澄去黄家住一段日子,算得上是个好舅舅,只是今年因为刘昭熙借着学律法的机会,把黄廷尉选召入宫多日,所以周澄从浮山寺回来,没有去黄家,而是留在了周家。

    但是周父周在渊却对黄家似有不满,发妻死后从不与黄家联系,而且对周澄这个儿子也从来不管不问。

    出于好奇,刘昭熙让阿狸又几次潜入黄廷尉的府邸,想探查一番关于开颜县主的事情。

    嫁人之初,县主和周家八郎似乎并不是那么不好,但是从娘回来后,县主就不再和丈夫亲近了,总是一个人把自己关起来。

    甚至更是嫁人一年就横死夫家,丈夫周在渊又那般的态度,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刘昭熙总是觉得莫名的好奇,似乎其中牵扯着什么重大的干系般。

    不料阿狸误打误撞,这才惊讶的发现黄廷尉最大的隐秘,他竟然是好男风的,在家里私设了暗室发泄私欲,并且尤爱在发泄肉欲时折磨对方。

    家里只有黄廷尉的妻子林夫人知情,甚至阿狸从他们的对话中,还知道了上一个囚禁在黄廷尉的暗室里的人,竟然是自己庶出的妻舅。

    将那人关起来折磨了几年才死,黄廷尉专门为了隐秘之事而养了几功夫极好的高手,将人处理了扔在了乱葬场,至今这位庶出的妻舅家人,也不知道他已经死了,只当是外出游学。

    听到阿狸回来回禀后,刘昭熙很是恶心了一阵,果然之前他的感觉没错,看眼神就知道黄廷尉此人并不是什么良人。

    连自己的妻弟都能下手,黄廷尉可谓是丧心病狂了,刘昭熙突然想起了铁面道人留下的那本娟秀的手札,当时阿宝说过的话历历在耳。

    似乎开颜县主和丈夫周在渊成亲后住对月时,再回周家两人的感情就恶化了,若是在娘家发生了什么事,也说得通。

    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了周在渊憎恶黄家,从来不和黄家打交道呢。

    若是按照阿宝的说法,当年黄廷尉竟是对周在渊也动了手,导致县主夫妻感情破裂。

    周在渊受了大辱,但是为了面子不能往外说,只是从此十分憎恶黄廷尉,开颜县主也受了打击,故而才发生了后面的事,就好理解了。

    因这般想来,竟是完全的合情合理,刘昭熙不禁心里打了个突,不知道是心理上越想越觉得可疑,还是真的就是这般。

    那么铁面道人么?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留下那么一本札记,对黄廷尉充满了仇恨?

    因此人面目被毁,刘昭熙上辈子也猜不到他的年纪,但是铁面道人是能行走的,但是周澄却从小不良于行,出入只能靠坐轮椅,这方面又说不通了。

    刘昭熙对于上辈子周家是不是也有周澄这个人,他又怎么样了,是完全没有印象的。

    后来刘昭熙听说周在渊也无故失踪,又让阿狸去黄家探寻过几次,似乎是和黄廷尉没有什么关系,刘昭熙对于周澄,越发的好奇起来。

    尤其在刘昭熙的刻意接近下,还从阿宝的弟弟许仲骐口中,得知了许仲骐极亲近这个七表哥不说,更得知这个七表哥什么都好,还曾经养过三个脑袋的大蛇,特别的厉害。

    又听说周澄之前也常年在浮山寺跟着一位修行的居士学习,再派人详查,那位传说中是周澄祖父好友的居士,竟然是早年闻名京师的神医越昶。

    越昶以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闻名,曾经还入宫替先太后诊治过,只是他闲云野鹤惯了,几次拒绝宫廷的征召,没有进宫做太医。

    前半辈子越昶救人无数,后半辈子却因为替老乐王治病时没有把人救回来,被乐王府的人强行扣住,好不容易经过友人的周旋后才得以脱身后,两个月后回家,发现妻子已经得了急病过世。

    而当初帮越昶从乐王府脱身的友人,就是周澄的祖父,也只有周家才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够回护越昶周全。

    救人无数,号称在世韦陀,却救不了自己的发妻,越昶心灰意冷之下从此不再行医,听说是出家做了和尚,离开了京师。

    因是多年的旧事了,没想到越昶不知何时不仅回京,还寄居在浮山寺,教导起周澄了。

    若是他真的把周澄的腿治好了,倒也有可能的。

    刘昭熙越想越觉得周澄可能就是未来的铁面道人,想到自己可能思路狭窄进了死胡同,就决定亲自去浮山寺会会他。

    他总是和上辈子的铁面道人接触过的,此人究竟是不是周澄,大概也能有所发现。

    到了如今,刘昭熙已经发现了,重生并不是万能的,现在也不一定和上辈子完全一样,随时一个小小的举动,都可能引发各种变动。

    说起来,这辈子和上辈子想比,已经是有些改变的,比如阿宝的大哥万玉青,不仅刘昭熙替他解决了日后会成为隐患的继母,而且把他收为自己麾下。

    万玉青已经和刘昭熙有所接触,如今替刘昭熙在外办事,很多地方陈珂作为官家子弟不方便出面的,万玉青就会出面。

    而能够搭上六皇子的关系,万玉青也十分激动,只是目前为了不引人注目,所以两人一直没有直接接触过,保持比较隐秘的联系。

    除了万玉青,陈珂等人,阿宝的身边,她的弟弟许仲骐,命运也会改变。

    上辈子刘昭熙是没有见过许仲骐的,只知道那孩子八岁时即早夭,听说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而这辈子如今许仲骐还活的好好的。

    刘昭熙第一次见到许仲骐时,那孩子把阿宝做的糖给了他。并且在老周氏的寿宴后,又再度见了许仲骐,还带他一起出去玩儿过。

    从许仲骐嘴里,刘昭熙打探了不少阿宝的事,知道他和阿宝关系很是亲近,姐姐很疼他。

    因为许仲骐第一次的糖被刘昭熙哄走后,警惕心就高起来,刘昭熙还难得幼稚了一把,为了从许仲骐手里把阿宝做的糖都哄到手,不仅寻了一堆的好东西送给他,还许愿以后经常带他出来玩,另又舍了一匹月照白的马送给了许仲骐。

    知道许仲骐和刘昭熙见过后,许颜华以为六皇子爱吃糖果,还托许仲骐给他送了一大盒子各式糖果,松饼等点心。

    刘昭熙从许仲骐那里拿到后,心里既甜蜜又有些好笑,他只是因为见不到阿宝,才会疯狂的收集阿宝手制的糖果,倒是叫她误会了。

    因为刘昭熙其实并不怎么爱吃糖的,得了一大堆的糖果,他吃不完也不舍得分给别人,不仅用小袋子装起来日日带着,晚上睡觉时也要放在床头上,伴着香甜的糖果,做一个重鸳旧情的美梦。

    不过因为糖果到底留不住,有一部分糖果还是化在了刘昭熙的床上,还引来了蚂蚁,刘昭熙很是被咬了几口。

    他又不许嬷嬷把糖果和蚂蚁都扫走,最终只能把糖果连同蚂蚁一并养了起来,这些也都是后话。

    为了能够借由许仲骐知道阿宝的信息,替他们传递东西,刘昭熙怎么也得让他平安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下面小橙子和小六就要见面啦~~小橙子上辈子也是真的惨~上辈子和这辈子女主都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上辈子没有小橙子喜欢女主呢,因为这辈子小六把黄廷尉叫去了,黄廷尉没有接周澄回舅舅家,周澄在周家见到了回姥姥家的女主了。

    所以说这辈子就算小橙子做了男二,也比上辈子结局好很多很多的。

    感谢仙女哒雷,爱你哦(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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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4

    铁面道人曾经在浮山寺寄居过, 后来临死前也回到了浮山寺, 看起来似乎与那里甚有渊源。

    又极端憎恨黄廷尉, 上辈子最终害的整个黄家灭门,黄廷尉死状凄惨, 并且铁面道人四千, 还留下了一本烧掉一半的札记。

    刘昭熙综合了上辈子所有关于铁面道人的线索,加上这辈子查找到的所有线索,竟然离奇的越想越觉得这个人似乎是周家的那位排行第七的郎君周澄。

    为了进一步取证, 刘昭熙一面叫阿狸去寻找开颜县主在世时留下的笔墨,想要印证下那本札记到底是不是开颜县主的笔记, 另一面决定自己找机会亲自去浮山寺会一会这个周澄。

    开颜县主死前状态太过恐怕,当时有关她的所有遗物似乎都已经烧毁了, 只能从黄家入手去查, 一时之间极难取证。

    刘昭熙便在前几日,找去了浮山寺。

    浮山寺并不是京师闻名的寺庙,京师香火最旺盛的是湛山寺,一贯的灵验,不仅达官显贵经常光临, 市井百姓善男信女们也多是去那里求神拜佛。

    相比之下, 浮山寺位置偏远, 临近深山,寺里又没有知名的大师,平日里十分冷清,里面的塔楼都是前几代留下的, 一直无钱修缮,看起来十分的破旧。

    那日风和日丽,刘昭熙带着陈珂二人,以及几个穿了便装的侍卫,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爬到了半山腰的寺庙前。

    “殿下啊,怎么突然要来这里了?”

    陈珂十分的费解,一手擦着汗,喘着气跟在刘昭熙的身后问着。

    “来见一个高人!”

    “快走,你还行不行了?”

    刘昭熙长得不高,但是身形颇为伶俐,灵巧的往山上爬着,还带顺便嘲笑了一番陈珂的体力。

    那个年纪的少年,最是争强好胜的时候,一听被人说“不行”,陈珂立马暴起,一步迈两个台阶的往上跑,他非要让这位小皇子看看,自己到底行还是不行!

    偷笑了一下,刘昭熙还是按照原先的节奏往山上怕,他这次就带了陈珂一人出来,其实之前有考虑过要不要带周源的。

    只是想来想去,觉得周源和这个堂弟大概是没有什么深交的。

    加上前些日子周澄又在族长的主持下从自己那房被分了出去,说是被分了出去,其实和被赶出去也差不许多的,怕两人见面尴尬,再起到反作用,故而就只带了陈珂一人。

    刘昭熙还是有很多想不明白的,若真的周澄便是后来的铁面道人,他一个勋贵出身的子弟,是怎么得到混世方和灭世方的?

    并且便是越昶是神医,据说那周澄先天就不足,腿脚据说就和正常人不一样,至今无法行走,他到底是怎么让周澄后来站起来的?

    而那铁面道人是真的有些道行的,最初闻世时就是借着摸骨和测字之术这两样手段的,在京师搅风搅雨很是闹了一阵。

    后来更是被传言他之所以能够洞察天机,便是手里握着混世方和灭世方两本神书。在刘池瑞找到铁面道人时,他自己也证实了确实有这两本神书,可以以此来交换黄氏一门的性命。

    疑点还是很多,刘昭熙觉得如果周澄不是铁面道人,那么他的方向就彻底的偏了,想要在铁面道人未闻世前找到的希望极低了,唯一的线索只能继续关注着黄廷尉。

    “殿下啊,咱们要找的到底是何方高人呢?”

    进了寺庙后,看到一个穿着极旧僧衣的和尚在扫院子,看到他们一行人来了,眼皮子都不抬的,陈珂不由皱起了眉头,低声询问着刘昭熙。

    刘昭熙目前只能借着来见越昶的机会看看周澄,他没有回答陈珂的话,径自往里面走去,路过大雄宝殿前,他犹豫了片刻,终归是进去了。

    曾经上辈子,刘昭熙是从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关于铁面道人是不是真的能够摸骨和洞察天机,他也一直存疑,甚至那混世方是不是真的有传说中那么神奇,他都半信半疑的。

    但是自从有了重生这回事,刘昭熙这辈子才彻底的改变了心态,不管是哪路神仙重新给了他一次在世为人的机会,他都感激不尽。

    如今路过佛门大殿,刘昭熙不能视而不见,抱着敬畏的心,恭敬有礼的在脏乱破旧的藤编蒲团前跪了下来。

    前面的佛像曾经似乎是塑过金身,已经掉的差不多了,只是依然宝相庄严,甚至供桌上都没几样能看的糕点果品,刘昭熙扫了一眼后,就不在意的双手合十,心里默念着。

    佛祖在上,但请保佑我爱的人都能康健平安,请让我这辈子有机会弥补一切的遗憾。

    倘若真的天不负我,待我达成所愿之时,必定为京师所有寺庙的佛像重塑金身。

    许完愿望后,刘昭熙起身找到了放在大殿门口桌上的功德簿,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添香火了,功德簿上都积了一层灰。

    刘昭熙打开功德簿时,竟然呛了一口的灰,他无语的咳嗽了两声,索性笔墨还可以写字,他所以翻了一下功德簿上之前的记载,最多的一次捐香油钱,竟然是铜钱二十个。

    故而对于浮山寺的穷困,也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在功德簿上写下了黄金五十两,刘昭熙刚刚盖上簿子,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一位方脸和尚,看穿着似乎是主持。

    “南无阿弥陀佛,施主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悉发菩提心,尽此一报身。”

    住持眉目慈和,似乎是看到了刘昭熙捐的香油钱,与刘昭熙道。

    刘昭熙只是一笑,双手合十回了一礼,便吩咐侍卫取来了一个匣子。

    由于银子携带太多总是不方便,他出宫时特意拿了黄金,整整五十两,铺了满满一匣子沉甸甸的金叶子,去寺庙怎么能不添香油钱呢。

    “施主眉目清朗疏阔,是有大功德之人,也是有大业障的。人天路上,修福为先,根种善因则生善果,善行必会善报,顺势而为,天下可为。”

    抱着沉甸甸的一整匣金叶子,住持笑的牙不见眼,仔细看了看刘昭熙的面容,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一旁陈柯原先看着刘昭熙跪下磕了头,自己犹豫了良久,只是地上那藤编蒲团太过破烂,他实在是跪不下去。

    加上听了住持这话,陈珂心里实在忍不住想翻白眼了,这住持到底会不会说话啊!

    什么叫有大功德还有大业障的,从没听过还有这种说法的,难怪这寺里这般荒凉,好不容易来个添香油钱的,连句吉祥话都不会说。

    刘昭熙倒是认真的点了点头,似乎是把住持的话听进去了,原就不指望真的轻易就能遇到高人。

    转出了大雄宝殿后,刘昭熙问着住持,“敢问大师,这寺里可是住着两位寄居之人,其中年轻的小郎君推荐不便的?”

    住持心情大好,抱着一匣子金叶子也不管其他了,笑眯眯的点头,“是有这二人的,施主是想找人吗?”

    刘昭熙马上答应下来,住持便叫他们先去一旁的禅室喝茶等候,他叫人去喊他们过来。

    禅室里环境倒还干净,刘昭熙让陈珂等人先在外面等着,他和方丈一起喝着才泡好的清茶,简单的聊了一会儿禅道。

    刘昭熙活了两辈子,什么都见识过了,自燃是心底有一番历练,

    活的比普通人明白。

    “施主心明眼慧,这般年纪便有大彻大悟,着实有慧根啊!”

    住持听了刘昭熙说完,十分赞叹,这等人天生是能见禅的,有慧根,有佛缘得很。

    若不是感觉刘昭熙出身定怕是极好的,不敢拐带,真想收他做个小徒弟,但是住持怕被打,现在只能夸奖道。

    上一个被住持觉得有慧根,想要收徒的就是寺院里的周小郎,谁知道他师傅是个不讲理的馋老头,非要借机说自己挖他墙角,要吃了他养的大雁做补偿的馋老头。

    感觉刘昭熙就是来找他们二人的,一想起那人,住持就不由得脸色沉下来。

    越昶正在睡懒觉,被周澄面无表情的强行用一根鸡腿诱惑醒,听说住持有请,自觉想到了把人家大雁一直不剩都吃得了的事,越昶开始耍赖起来。

    “我不管,反正我不去,小橙子你自己去!都是你吃的!”

    越昶是个有活力的胖老头,此时把被子往脸上一盖,在床上连着打了几个滚,看着像条胖鱼般滑稽。

    “那我走了。”

    周澄看着他就头疼,说他吃的,也得有人信啊!

    这样明着坑徒弟的“好师傅”大概是前所未有的,再加上老头有时候神棍一样的神神叨叨,并没有教点更加靠谱的东西,周澄难免有时候会想,其实当年祖父也是被他骗了啊?这才把自己都给他送来。

    最终周澄只能扶着轮椅自己过去,只等住持真的问起大雁的事,绝对把真相说出来,让住持给那个元凶一点颜色瞧瞧。

    当周澄一进禅室时,发现里面竟然有个容貌俊美的孩童,住持也谄媚的一副表情简直让人没眼看,不由得感叹起,这二人不亏是师兄弟。

    而刘昭熙看到周澄的眼睛,第一眼就极为震撼,没错,就是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腰疼,不太舒服,今天短小君啦!!抱歉啦!!!明天会多更新点的!!

    55

    上辈子铁面道人那张冰冷漆黑的面具吸引了大部分的目光, 加上眼神阴鸷疯狂, 使人看了就十分的不舒服, 所以很少有人能够直视他的面孔,更加发现不了他的眼睛其实生的是那样的灵秀清隽。

    刘昭熙若不是如今看到周澄的样子, 也是觉察不到的。

    但是一见到周澄, 刘昭熙脑海里莫名的就涌现出上辈子铁面道人的那双眼睛,这才恍然发现,他们两人的眼神实在是相似。

    谁能想到, 上辈子带着一副铁面具,从来不在人前露脸的那位铁面道人, 原本竟是生的如此风姿皎皎,秀逸清华。

    只是外表朗月般的谦谦少年, 看人时眼神却很冷, 眸子里一片漆黑,像是表面平静的黑湖,实际上内里激流涌动,随时能够把人拖下湖底般。

    就是从周澄的眼神,刘昭熙便辨认出了周澄就是上辈子的铁面道人。

    刘昭熙一时之间浑身都有些僵硬了, 既有果然如他猜测的宿命感, 另又看着此时周澄皎若明月般的面容, 感觉到深深地不可思议。

    “你就是那位周家七郎?”

    用有些生嫩的童音,刘昭熙放下手中的杯子,抬头盯着周澄问道。

    “我是。”

    周澄点头,精致的眉目淡淡的拧起了。

    他在周家时几乎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加上腿疾,族学都没怎么去上过,自然也不能出门交际,比起同样嫡枝的郎君,外人知道有周澄这个人的都很少。

    现在这位小郎君知道他的身份,找他们师徒两个来见,是什么用意?

    不知为何,面前的小童明明确实年纪不大,给他的感觉却比许多成人还要有气势和压迫感,小小的人凤眼威势十足。

    因而周澄在见到的第一面,心里就不自觉的竖起了浓浓的防备之意。

    “这位小郎君可是大善人,为我们浮山寺添了五十两黄金的香油钱呐!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住持用一种令人不解的激动语气,对着周澄说道,说完后,还不忘冲着刘昭熙双手合一的念了一句佛号。

    周澄还在猜测着面前小童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人家的孩子,竟然跑到他们这个香客稀少的寺庙来,还指明要见他们师徒俩。

    对于住持的激动,周澄大概也能理解,毕竟没有香客来,就没有人捐香油钱,而没有香油钱,整个浮山寺的那几个和尚,一概的吃用就全部是靠着周澄接济,过得实在清苦。

    所以胖老头借着周澄的光,才能在寺里百无禁忌偷着吃肉。

    “其实我是来见另师的,只是他如何不来呢?”

    刘昭熙确定下来周澄的身份,就更加想要见一见越昶了,因而面上故作平静的道。

    他现在突生一个想法,若是真如上辈子那样,十几年后,周澄才能凭着铁面道人的名头出山,在这之前完全籍籍无名。

    什么原因呢?或者是遭遇了巨大变动,或者是此后另有奇遇。

    想要阻止混世方和灭世方重新出现,就可以从他的师傅入手了。

    那位真正的高人大概就是越昶,除非周澄另有奇遇,不然他的本事必然是越昶所教的,而那些本事都是玄之又玄的,需要个十来年才学会也是有可能的。

    “快去再请一次,贵客光临,怎么能如此无礼呢!和他说,再不过来的话,小心我门规处置!”

    住持看着刘昭熙面色似有不虞,也眯起了眼睛,赶紧挥手叫门口处的小沙弥继续去叫人。

    所谓的门规,越昶差不多已经犯的差不多了,佛门清净处,他偷着吃肉喝酒还到处偷鸡摸狗,够处罚一万次了。

    周澄懒得看主持装神弄鬼的作态,想到面前的小童大概是来找老家伙的,便也放下心来,老东西当年也是有点来历的,被人打探到如今的落脚之处也是可能的,因而颇有闲心的主动为自己斟上一杯清茶。

    喝到嘴里一品,周澄的唇角轻轻翘起,住持可是对面前这个出手大方的“香客”很是看重啊,为了那五十两黄金,连压箱底的东西都祭出来了。

    看面前的小童出身来历必是不凡,周澄知道他怕是品不出来的,但是面前泡好的看似平凡的清茶,实际却是千金难得的紫叶冷香茶。

    此茶是一种只长在悬崖峭壁陡峭处的紫叶草,经几道工序用药材熏制而成的,不论是采摘还是炮制都很难量产,所以属于真正的有价无市。

    对于此茶的功效,能够真正的滋养心脉,常喝此茶能够延年益寿,又叫做保心茶。

    只是这茶入口和一般的清茶极像,甚至口感更佳生涩,回甘也不如六安茶或者是世家贵胄府中常备的枫露茶,面前的人喝惯了那些茶,只怕是对面前的茶不当一回事儿的。

    原先周澄也不懂,是老家伙从主持那里偷过几次,泡茶时小气吧啦的给他喝过几口,他这才知道此茶的来历。

    因为被越昶偷过几次,住持把茶叶看的更是紧了,换了几次地方,恨不得日日都在身上随身携带了,现在却那么大方的拿出来,也让周澄觉得有点生趣儿。

    最终越昶没躲过,因听说是有人要来见他,并不像是住持要寻他的不快,为了不塌住持的面子,越昶腆着肚皮邋里邋遢的过来了。

    “咦?”

    进门后,越昶看到刘昭熙的第一眼,就愣住了,随后自发的走到他的面前,一手伸进敞开的内衫里抓挠着,然后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阁下可是越昶越先生?”

    刘昭熙实在受不了面前的人如此不修边幅的样子,特别是越昶抓挠着身体的样子,也让他觉得身上都难受起来,明明是他来看越昶,却被越昶这么盯着看,所以率先发问道。

    “你这小娃儿有点意思!都过了那么多年,京师里的人怕是都忘了老夫了,你又是从何处打听到我的?”

    越昶随意的坐在刘昭熙的旁边,一边说着,一边眼睛梭巡着桌案上的茶,同时鼻子也嗅了嗅。

    见住持那个小气的,竟然就放了三个茶杯,越昶直接熟门熟路的把茶壶拿过来了,一边对着壶嘴灌了一口,一边发问着。

    见他的态度没有否认,还真是越昶本人,刘昭熙看着面前这个喝茶喝的从嘴角流到胸膛上的人,实在也有点不愿意相信。

    果然人不可貌相,若不是提前打探好了,又有上辈子的经验,这位别说是高人了,就是传说中医术高明的神医他都不愿意相信啊。

    “我自有我的消息来源。听说越先生多年之前就宣称不再行医了,因而晚辈也不敢让先生破戒,只是担忧家父的身体,想从先生处寻一副养生方子,不知先生能否通融一二。当然了,先生无论是有何要求,晚辈自是都能够替先生办到。”

    既然人已经找到了,刘昭熙便只能徐徐图之了,因而先找了一个理由,摆出一副无所不能的姿态。

    他要先声夺人,主动接近他们表现出自己的实力和身份,这样一来,无论是周澄也好,越昶也好,既然想要有所图,就可以从他这里入手,不用继续闹得京师皆乱。

    “哈哈……你这小娃有意思!我既不为你父亲诊治,又如何知道他的脉案呢?不按脉案开方子,你也不怕把你爹吃坏了?”

    越昶仿佛被逗乐般,喝着茶都被呛了一口,说这话呢,还喷了刘昭熙一身的水。

    刘昭熙咬牙抹掉一脸的茶水,不断地在心里说服自己忍下去,百忍才能成金。

    “我可以让人捎来家父的脉案,只是事关重大,先生必得谨慎处之。”

    听到刘昭熙说完,越昶笑的声音更大了,“我不要,你都知道我再不行医了,又怎么能给人开方子!”

    周澄简直都有点同情的看着刘昭熙了,那老家伙可不是一般的心眼儿坏,谁要是落入老家伙眼里,可得要被他折磨的不轻。

    当初周澄刚被送到浮山寺,还没有正式拜师时,因为不哭不笑,既垂怜自顾又憎恨万物,不知道哪里惹了老家伙的注意,天天故意整一堆把戏出来,非要逼得他情绪崩溃为止。

    每日不是一掀开床榻,不是有蛇蚁虫鼠,就是喝汤到一半,才发现碗底有半只蝎子的尸体。

    甚至他拜师后的第一个考验,就是老家伙派他到山下瓜田里给他偷瓜,想想过去的那些日子,周澄都要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了。

    “难道你就没有想要的东西,想办的事?若是你真的无欲无求了,想来周家郎君作为麾下高徒,必然继承了你的衣钵,不若周家郎君可愿意与我谈这桩买卖?”

    刘昭熙虽然打着为父亲寻方子,实际上也有点担心父皇,想着越昶既然真的有几分能耐,那么总也值得拉拢一番的。

    毕竟再过五年,父皇的身体就突然不太好了,不仅生了严重的偏头痛,而且害了眼疾,看东西极为模糊不说,时常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睡。

    越昶实在不肯的话,少不得还得依靠周澄了,若他真有本事,那么可得好好打好交道,将来说不准还能用得上他。

    越昶饶有趣味儿的看了一眼刘昭熙,觉得这个孩子还真有点意思。

    到了他这个岁数,除了有个不讨喜的徒弟外,其他再无牵挂了,更加没有什么想要的了,不然凭借他的手段,何惧别的。

    “我徒弟啊,我还什么都没教他呢!”

    越昶乐滋滋的继续难为着刘昭熙,一旁的周澄也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表示确实是这样。

    “小郎君也是一片孝心嘛,又是我们寺里重要的香客,不就是开个方子,你为何不肯?”

    住持看着越昶把茶壶里的水全部喝的一干二净,眼神登时就不对劲儿了,恨不得过去打他,此时阴测测的问着。

    “干嘛要答应,我最喜欢看到别人失望而归啦!”

    越昶翘着二郎腿,笑眯眯的望着刘昭熙道。

    “越先生是真的要这般难为在下?”

    刘昭熙被这个老头儿的话弄得心情一阵烦躁,还真没见过这等讨人嫌的人,便当下用手指沾了桌子上溅出的茶水,伸手写了个“皇”字。

    越昶对于刘昭熙的身份早已心中有数,此时看了他写的字也不出奇,然而刘昭熙的字体清瘦,笔锋稳健,还是让他又仔细端详了一下。

    “开方子嘛,我看你也不是认真的,毕竟你爹也不缺大夫。不过人不能和命数争,不若你伸出手我看看?”

    说完后,越昶也没有等刘昭熙反应过来,一把拉过了他的左手,顺着掌心的纹路网上摸去。

    刘昭熙顿时想起,若铁面道人没有其他师承,他既会摸骨测字,那么越昶也必然会了,因而刘昭熙也没有挣扎,他倒是想知道越昶会说些什么。

    “恩……奇怪啊,奇怪啊。”

    刘昭熙从越昶手中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听着越昶的话,倒是有几分不解。

    “先生不仅会治病,竟还会摸骨么?我这骨相有什么奇怪的?”

    “小郎君竟是世所罕见的双龙命,一身分负两种命数,奇也奇也……更稀奇的是,竟还有个双凤命的来配,倒是个有福气的。”

    越昶摇头晃脑的感叹着,只看面相,眼前的孩童三庭五眼尊贵不凡,有贵人之相,定是皇子龙孙无疑了。

    且小童又写了一个字,从字里就能看出这位小皇子紫薇之气饱满,亢金龙正位,证明这是位潜龙啊。

    唯一出奇的,便是摸骨竟然摸出了双龙命,这种命数越昶真的头一回碰见,一个人怎么能同时有两种不同的命运呢。

    这帝位分明是正位,另一侧却是一道大业障,简直太过稀奇了。

    刘昭熙听到越昶的话后,不由得陡然心惊不已,“一身分负两种命数”,说的不就是他重生了吗?

    “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小郎君尊贵天成,自有八方来助,且不必着急,宜自归去。”

    越昶说完后,和住持互相不着痕迹的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大笑着走出屋子了。

    刘昭熙被弄的摸不着头脑,高人之流看样子是根本没法打交道了,索性今日来的主要目的都达到了。

    “您可别理他,瞎说八道的没正形,贵客可留在寺中用素斋?”

    怀着给钱的才是大爷,得把人伺候好了,多赚点香油钱这样朴素的心情,住持在越昶走后嘿嘿一笑,周到的问着。

    “唔,劳烦住持了。”

    刘昭熙看了看周澄,越昶走了,可是正主儿还在呀,于是想也没想的同意了在这里留饭。

    周澄在越昶说话时,也听出了刘昭熙的身份,心里还纳闷,一个小皇子跑这来主动找老家伙。

    本来越昶走后他也想离开的,偏偏这小皇子不放人,住持中午还留下他作陪客,毕竟明面上周澄也是世家子弟,和小皇子也算能说得上话。

    果然席间两人开始攀谈着,六皇子年纪虽小,言谈间却极有见地,果然和周澄初见时便感觉的那般,这小皇子并不简单。

    “我在家中排行为六,且与周家数位郎君皆交好,周兄也不必外道,可唤我一声六郎便是。”

    .刘昭熙一直没有摆皇子的架子,表现的很友善,想着哪怕一时之间无法和周澄相熟,但是好歹可以留个好印象。

    周澄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虽然没有和老家伙学过摸骨术,可是他却是听过六皇子在宫中极为得宠,眼下年纪虽小,未来却不可限量。

    周澄腿疾无法出仕,想出人头地只能寻别的路走,故而对于六皇子的笼络也没有拒绝。

    等刘昭熙带人离开浮山寺时,和周澄竟是有些交浅言深了。

    忽略上辈子他是铁面道人这件事,刘昭熙都要为周澄可惜了,若他的腿好好的,怕是周家没一个人能赶得上他。

    刘昭熙离开后,周澄扶着轮椅回到自己的院子,这里平时清净为主,所以周澄这几年小厮也不要了,全靠自己照顾自己。

    “今后你可以多和那个小皇子接触,他有正位之相,我方才为你掐指算了一圈,你们之前牵连颇深。”

    越昶难得没有吃的一嘴油,今日更是连饭都没有留下一同吃,这可很不像他的风格了。

    “你是不打算教我别的了吗?”

    周澄点头,这方面他从不怀疑老头的本事,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

    “不教你才是最好的,我们师门的规矩你也不是不晓得,学了就没有回头路了。你能有其他前程,我也算对得住你祖父了。”

    越昶一叹,他也不总是那么混的,眼见着小徒弟要往好的方向靠了,只有支持的份儿。

    “最近那边还联系你吗?你自己小心点儿,别玩火烧身。”

    别的他不能再泄露天机,但是这小皇子身上有大因果,因他是下一任中兴之主的生父,对于整个朝代的命数都起重要的作用。

    这样的功德,已被记入天道,是任何人都干涉不得的,虽然双龙命离奇了些,可是他演算了几次都能得正位。

    “我自有打算。”

    提到黄家,周澄的脸色有些不好起来,眼神重新晦暗阴森起来。

    越昶叹了一口气,他真心希望周澄不要走上他们这些人的路,无论是他在承受,还是逃避了的济苦,都活的太苦了。

    刘昭熙自从知道了铁面道人就是周澄,那混世方和灭世方便也有据可查了,似乎目前还在越昶手里。

    这辈子无论如何,混世方和灭世方不能出现,最好是默默流传,或者是到了他的手里,如阿慕那般不打开看,直接供入皇陵压制。

    他不想再看到和上辈子一般,因为这两本古籍而闹的风起云涌,整个京师都不太平。

    刘昭熙操心的事情太多,且这些事只有他知道,任何人也不能说,唯一缓解压力的方式,便是日日关注着阿宝的动向。

    转眼间,许颜华在女学就要迎来第一个十天后的休息日,这十天里她也已经熟悉了女学的各种课程和新的同学。

    她最喜欢的课就是御,最不擅长的就是乐,诗书礼还能有程清涵帮她,但是乐,实在没办法。

    弹七弦琴时,许颜华尽量模仿滥竽充数里的东郭先生,跟着大家一起弹琴,自己努力不真的拨响琴弦,以免发出不那么和谐的声音。

    但是没几天,她还是被七弦琴这门课的老师孙师傅发现了,孙师傅气的专门逮出来让她独自弹奏。

    这下许颜华彻底逃不掉了,弹的七零八落的,不仅没有丝毫美好,反而和锯子锯木头般,让孙师傅痛心不已,当场说没见过这么没有乐感和天赋的人,以后让许颜华别再上她的课了。

    孙师傅在女学一众师傅中算得上是和颜悦色了,被她赶出去的例子,许颜华还是第一个。

    虽然女学里七门课,只要一门优秀两门合格便能通过结业考核,理论上不上乐这门课,许颜华不影响考核成绩,但是被老师赶出去不让上课很丢脸啊。

    王怀夏开心惨了,她自己各门课都糟糕的可以,乐课也只比许颜华稍强一些罢了,但是架不住只有许颜华被老师赶出去了。

    不仅自己高兴,王怀夏还到处帮许颜华宣传,最后连周定芸都知道了,特地午饭后过去找她,安慰她不要太难过,不影响考核云云。

    “是啊,没什么大不了,我也不爱学呢!恨不得把那七弦琴的弦全部剪断!”

    赵帛蓉同样安慰着许颜华,学渣之间互相取暖。

    许颜华倒不是多难过,丢脸就丢脸了,就是不被赶出去,每次上课都要发出锯木头一样的声音,也是够闹心的。

    只是雪上加霜的是孙师傅有多讨厌许颜华,就有多喜欢许宜华。

    到了女学第二年,就可以选择一个方向,正式拜入老师门下,但是并不是每个师傅都愿意收徒弟,极少遇到出色的才会亲自收作徒弟。

    许宜华弹的一手好琴,即得孙师傅喜欢,一曲金缕衣更是艳惊四座。

    最终孙师傅收下了许宜华作为关门子弟,十分满意的样子,许颜华有多丢脸,就衬的她多春风和气。

    作者有话要说: 再写点,没写完呢……赶时间更新啦!

    56

    “姐, 需要我去把她的琴弦剪断吗?”

    许仲骐坐在许颜华的屋子里, 拿着一块如意糕啃着, 看着许颜华跃跃欲试道。

    “光琴弦剪断有什么用,你怎么不把她手指剪断啊!”

    许颜华被许仲骐逗笑, 也拿了一块糕饼咬了一口, 跟他开玩笑道。

    “啊,这有点不好办啊……”

    听着许颜华那边简单粗暴的话,许仲骐瞪大了眼睛, 捂着嘴笑起来,被许颜华捏了下脸。

    随着女学放假, 许仲骐所在的周家族学也一同放假了,所以许仲骐久违的又重新回了侯府。

    由于许宜华被孙师傅收为弟子, 怎么样也算是件争光添彩的事情, 孙师傅已经七八年没有收徒弟了,更是直接敲定了许宜华做为关门弟子,那就是以后再不收徒的意思了。

    故而周氏专门设了小家宴,收拾出了暖阁来,另厨下精心准备了美味佳肴, 场面竟是有几分难得的隆重, 除了许仲骐, 许颜华,许宜华外,就连许攸华也难得的出现了。

    宴席上不仅周氏狠狠夸赞了许宜华一番,就连勇毅侯都对许宜华另眼相看, 一向在儿女面前维持严父面孔的勇毅侯,也不禁给了许宜华一个赞许的笑意。

    “孙师傅据说一向眼界极高,这么多年来也不过就是收了三个徒弟,前一个徒弟还是康乐王妃呢!今后咱们宜姐儿定然也是有大出息的。”

    周氏一脸的与有荣焉,从小打到许宜华都是课业上从来没有让人操心过的,不说一点就通,也是极为灵透。

    就算是考入女学后,在天字班里依然是保持着前三甲的地位,这样蕙质兰心的小娘子,怎么能不讨人喜欢呢。

    有许宜华珠玉在前,相比较之下许颜华和许仲骐姐弟俩在周氏时不时怒其不争的眼色下,就显得有点灰溜溜了,宴席上都缩着脖子没什么宴饮同庆的心情。

    “还好有个宜姐儿在,不然只看我们大姑娘竟是被师傅从课上赶出去,朽木到连教都教不得了,我这脸皮都跟着火辣辣的,出门都不好意思见人了!”

    周氏看着许宜华乖巧的低着头,像是不好意思般,想起了坐在她旁边的另一个糟心的存在,语气顿时就变了。

    许宜华在女学里被师傅看中收入门下有多难得,许颜华被师傅赶出课堂不再教她也就有多稀罕,两人刚好分列在两个极端上。

    说起来许颜华被孙师傅勒令以后不要再上她的课,她自己倒还好些,只当做大学一门课挂了般,大不了不学了呗,但是周氏却是最受不了的,简直要气炸。

    周氏最要脸面的人,在她看来,哪怕许颜华不去女学读书,也比她在黄字班垫底,甚至还被师傅赶出那门课来的体面。

    许颜华低头拿筷子戳着面前的米饭,很受不了周氏这么拉一个踩一个的,宁愿她和以前一样,只把眼睛放在许宜华身上。

    求不把她拖出来做对比项,就让她安安静静做个布景板不行么?

    显然是不行的,周氏对许颜华的课业已经失望到底线了,但是到底不愿意许颜华作为她人生的短板,令别人质疑她的遗传,认定了许颜华就是不认真学,于是自觉要更加激励和督促她。

    “幸好宜姐儿是孙师傅的弟子,也能在师傅面前为你美言几句,过些日子宜姐儿的拜师礼更要加厚几重。这阵子你可不要继续混日子了,本来就基础差,你再不好好学,能有好吗?”

    “你日后跟着刘夫子好生勤加练习,平日里也可多求宜姐儿为你指点下!等琴弹得稍微好些了,就老老实实的低头跟孙师傅好生认错去,争取孙师傅让你重新上这门课。”

    不管怎么说,周氏还是觉得许颜华被赶出课堂太过丢人了,对于许颜华的名声也很不好,还是得尽可能的想法去补救。

    “今后可不许再偷懒了,课业上需好生用功,再不能这般了。”

    勇毅侯对于许颜华的表现也很不满,难得的同意了周氏的话,又自己嘱咐了许颜华两句。

    许颜华顿时心情就更加不美妙了起来,人都道有教无类,上辈子不是人句话说的好嘛,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

    为人师表的这么没有耐心,直接一个不如意就不教了,这么任性,哪里算得上能够为人师表呢。

    要许颜华去低头哈腰的认错,门都没有的!

    她趁着周氏和勇毅侯没看到时,大大的翻了个白眼。谁爱去谁去,反正她不去。

    许宜华其实心底也不乐意,现在许颜华被孙师傅拒之门外,对她来讲真的是意外之喜,无论许颜华学好学不好,她自是在一边看热闹便是。

    她才不想为了许颜华,就去把这事揽在自己身上。

    许攸华是真正的毫无存在感,一举一动都乖巧的和牵线木偶般,别人想不起来她时,她也不争着出头。

    硬是挨到了宴席散后,许颜华临走前又听周氏说起,明日带她和许宜华进宫,宫里良妃娘娘想见她们。

    这一次,许颜华清晰的从许宜华眼中,看到一闪而逝的欣喜。

    现在许颜华慢慢琢磨出来,凡自许宜华期盼的,她都不会遇到啥惊喜。

    想想那位看似态度不偏不倚的表哥,许颜华对良妃也没有期待。

    终于能回到自己屋子,许仲骐也尾随许颜华而来,两姐弟宴席上都没好好吃点东西,此时可怜兮兮的一同啃着糕点。

    比起许颜华来,许仲棋一直立场坚定的讨厌着许宜华,他年纪小些,行事总是任性些。

    “姐,没事儿,我和六皇子关系好呢,下次见时和他说说,有六皇子帮你,肯定叫那师傅重新让你回去上课。”

    吃完一块如意糕,许仲骐继续在许颜华这里混时间,突然想到了什么般,笑的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道。

    “你和六皇子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许仲骐说起六皇子时,一副好哥们儿的口吻,听起来关系似乎很是亲近了,许颜华好奇的问。

    “就一直关系挺好啊……六皇子人特别好,比四表哥好得多,为什么他不是我表哥啊……我的雪花就是从六皇子那里赢来的!”

    许仲骐歪着脑袋,自己也忘记了什么开始,六皇子抽空来周家时总会叫他一道出来,看起来特别热情的样子。

    他说的雪花,就是那匹月照白,还养在周家的马厩里,那样的名驹六皇子打赌输给他了,还不是说给就给了,就连周源表哥他们都眼馋呢。

    六皇子热情,大度,手里好东西极多,还能带他出去玩,这样酷炫的朋友,许仲骐没理由不喜欢。

    “六皇子别的都好,就是喜欢吃姐姐的糖,上次姐姐给我的香熏球,六皇子也拿走了,说他也喜欢姐姐做的东西,还经常问起你呢,上次就连你的信他都要看,我觉得他就是羡慕我有你这样的亲姐姐。”

    “想想我有姐姐,还会给我做好吃的点心糖果,还有手制的香袋,扇套,多幸福啊,但是六皇子就没有我这样的那么好的亲姐姐,所以只能经常从我这搜罗姐姐做的糖吃,他也太可怜了……”

    许仲骐甜甜的靠在许颜华的怀里,为了骗糖吃,继续撒娇般的道。

    “没想到你们倒是投缘……”

    许颜华推开弟弟的狗头,坚决不允许他吃过甜腻的点心后再继续吃糖,于是许仲骐的小心思也没有得逞。

    说起来许颜华也是感动的,她做的点心糖果也没有那么神奇的口感,不过就是新鲜些。

    而且她的女红老实说比起许宜华真的差得远,也难为许仲骐次次捧场,喜欢的不行。

    弟弟实在太可爱,许颜华也觉得很幸福。

    许颜华对六皇子的观感极好,在她印象里六皇子是个小暖男,也乐见他和弟弟交好。

    一时之间许颜华家长意识浓厚,心里不由的想着下次再给人家捎点东西,作为给弟弟的小伙伴的礼物。

    “姐姐喜欢上次我叫人给你送来的十二生肖文砚吗?还有冰玉的首饰盒,都是六皇子和我赌蛐蛐时输给我的,我用不到,又送你啦!”

    许仲骐说着,又想起了之前送的东西,便随口问了一句。

    “喜欢……”

    许颜华没想到那些东西竟然是来自六皇子,她就说嘛,许仲骐干嘛没事给她送东西。

    亏她还感动的要命,到底是亲弟弟,隔三差五的也给许仲骐送香包糖果点心。

    不过还别说,尤其是那个冰玉的首饰盒,许颜华特别的喜欢。

    “六皇子说了好几次,要我有事就找他!我和他关系铁着呢,他也吃了姐姐那么多糖果,帮帮你随手的事!”

    许仲骐说了一大堆,又绕回到方才的话题,他可不乐意看到许宜华抖起来,比他姐姐还出风头!

    “我的事自有分寸,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就不用替我操心了。”

    许颜华不想让比自己小几岁的弟弟都站出来替她想办法,不然她这个姐姐当的也太没用了,因而拒绝了许仲骐想要从六皇子那里入手的建议。

    “不仅六皇子经常念起姐姐,就连七表哥上次给我的信里,也时常问起姐姐呢。六皇子说下次围猎他可以带我去,七表哥就说要送我一条顶厉害的猎犬呢!七表哥也特别厉害,动物们都听他的话!”

    许仲骐坐在贵妃榻上摇晃着两条小腿,说完六皇子后又想到了周家表哥,七表哥也成为许仲骐顶喜欢的表哥了,在许仲骐心里,七表哥也是特别的神。

    “七表哥不是去了浮山寺吗?你们还有联系?”

    许颜华听许仲骐依然迷弟一般的口吻说起周澄,不由得愣了一下,弟弟这交际也是有些广的。

    “是啊!七表哥时常给我传信,我还去过浮山寺玩呢!姐,你还记得七表哥的大少爷吗?就是三个头的蛇,就养在浮山寺后山的竹林里呢!”

    许仲骐学业上平平,偶尔还会故意装病逃个课,外祖母那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撒撒娇就能过去,日子过的其实自由又滋润。

    想起那吓人的三头蛇,许颜华手里吃到一半的薯饼怎么也咽不下去了,她能忘吗?

    上次那三头蛇吃掉许在渊的尸体,她可是亲眼看到了,留下相当大的阴影。

    “下个月七表哥的生辰呢,姐姐你说我送点什么东西好?”

    和许颜华相处时,许仲骐一向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姐弟俩无话不谈,极为亲近自在,所以许仲骐揪着一缕垂下来的头发,有点苦恼的问着。

    经过许仲骐提醒,许颜华也在想着,周澄送了她一个神秘的哨子,之前还有笛曲谱子的前朝孤本,她怎么也得也表示下吧。

    “是啊,送什么好呢!”

    许颜华也开始想揪头发了,烦恼的和许仲骐一同绞尽脑汁。

    等许仲骐走后,许颜华难得又翻出了之前周澄送的哨子,因为是哑的,也不怕发出什么声音,又傻傻的吹了好几下。

    放下哨子后,她又找出了之前六皇子送的印章,那孩子第一面就与她极为投缘,特别的可爱。

    不知不觉,许颜华在榻上竟然找出了一堆东西。

    来自周澄的哨子,兔子,曲谱,来自六皇子的印章,冰玉首饰盒,十二生肖文砚。

    抱着呆萌的小兔子,许颜华双手撑腮看着那堆像是打擂台的东西发愣。

    她到底要还到什么时候才能把人情还完啊!

    夜里,许颜华想了很久,终于决定了送给周澄的生辰礼物,这才放下心来,一闭眼就睡着了。

    浮山寺的塔楼里,周澄依然坐在那两排金铃前面,铃声已经停了好久,夜风也有些凉意了,吹起他缎子般的长发,凉凉的拂过脸颊,温柔如许。

    月光皎皎,周澄一袭白衣静坐在窗前,修长的手指长久的拂过金铃,长长的睫羽垂下一片清寂的暗影,仿佛如月下神祈,殊色不胜人间。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咸鱼的一天,希望明天能够奋发~

    哈哈社会我许小弟,人脉广路子野,两头卖消息啊……不知道多久六六和橙子才能发现~

    57

    第二日一早起来,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 因这是许颜华第一次进宫, 所以颜嬷嬷,张养娘等人都很用心的为许颜华挑选合适的衣服。

    且昨日晚上夫人就派人来嘱咐过她们了, 自然是更加上心的, 曲嬷嬷还抓紧时间向许颜华灌输着之前学过的那些规矩。

    “大姐儿还记得咱们之前练过的吗?行礼时身体肃立,双手叠抱于腰前,右手在上, 手心向内,微微欠身, 腰身与肩膀不能歪,微屈膝, 先空首, 后顿首。走路时需抬头挺胸不急不缓,腕间的镯子一定不能发出声音……”

    曲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又为许颜华演示了一遍,生怕隔了一阵子许颜华会忘记有些细节。

    因这还是许颜华第一次去宫廷这种场合,之前许颜华经历过的最大的场面, 也不过就是在外祖家参加外祖母的寿辰宴。

    但是进宫又不能于在周家, 需要走动和说话的地方很多, 对于礼仪要求也很高,做的稍微不对付,就要闹大笑话了。

    “恩,我记得的。”

    许颜华一边伸胳膊让张养娘为她套正式的华丽衣裙, 一边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曲嬷嬷的动作看。

    这些规矩说起来也都是只是皮毛,之前许颜华很是经过一番努力突击学过的,经过曲嬷嬷的指导,硬是在短时间内用身体记住了各种礼仪,大面上看是不会出错的。

    “大姐儿就戴之前老夫人送的这套赤金累丝嵌宝石的头面吧,衬今天的打扮。”

    张养娘开了许颜华的妆奁,如今许颜华的好东西是真不少,一打开都是金翠镶宝,流光溢彩,闪的人眼睛都要花了。

    最终因颜嬷嬷为许颜华梳着极为出挑显气质的飞仙髻,所以张养娘费了好大功夫才选出来这一套头面。

    这套首饰全部是新炸的澄黄色赤金打造,两个耳铛上缀着精巧玲珑的宝塔,镶着红色宝石的珠钗上也是整个小宫殿造型,同样是工艺精湛,赤金的宫殿上砖瓦和回廊都栩栩如生。

    从上而下的收拾妥后,许颜华穿的天水碧缎子极容易生褶,所以她都不敢乱动,只得站在屏风旁边,叫丫鬟喂她吃昨天晚上就点好的小包子。

    小包子个个都只有半个巴掌大,圆滚滚的,里面的馅料是干贝海参鲜虾这三样,奢侈版的“三鲜”馅,也是许颜华之前要求的。

    “大姐儿啊,这汤咱们只能喝三口啊,喝完后一会儿再吃盏茶润润喉,可不能咽下去了,免得到时候在路上和宫里都不方便。”

    曲嬷嬷亲自为许颜华端了一小碗白芨猪肺汤,舀了一小勺喂给她,嘴里还不忘嘱咐道。

    许颜华咽下嘴里的汤点点头,表示自己清楚,其实曲嬷嬷不嘱咐她也不敢喝太多水的。

    毕竟宫里人生地不熟的,又不是像上辈子里的肯德基,她也没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敢在宫里说话到一半时,在良妃和周氏面前说自己要上厕所。

    ”唔,口脂花了……“

    等许颜华漱口过后,又嚼了一片陈皮去味儿,张养娘又为她补上了一层口脂。

    尽管许颜华年纪还小,但是这个时代像她这么大的小女孩,出息正经的场合就得化妆了,至少需要铺点粉上个口脂。

    目前许颜华的口脂和香粉,头油这些在用的,都是刘夫子带她自己淘漉花汁子做的,保质期短,但是胜在天然安全,还有股好闻的桂花香味儿。

    外面铺子里的香粉,尤其是高档的极品香粉,虽然是嫩滑细腻,扑上整个皮肤都晶莹剔透起来,不过许颜华总怀疑是掺了铅粉,不敢随便乱用。

    “好啦,回头上马车时,大姐的姿势也得注意着,可别乱蹭乱倚。”

    张养娘把许颜华从头到脚的都检查了一遍,直到细节上都无可挑剔了,这才点点头放松下紧绷的情绪来。

    许颜华收拾好去了周氏的正房时,许宜华也难得的没有早早就到,刚好和许颜华一同前后脚般过来,显然是知道要进宫了,所以一大早就费心的打扮过了。

    许宜华的样貌偏清秀淡雅,属于温婉宜人的气质型美女,衬不住金玉这种比较高调的首饰,所以就不能和许颜华般往贵气上打扮。

    今日许宜华穿着一身天水碧的银纹撒花烟罗的百蝶度花裙,手腕上带着两只质地油润细腻的白玉镯子,头面也是烧蓝加珍珠的。

    虽然这一身打扮看起来略显寡淡,但是对于许宜华的气质来说,再般配没有了,很好的凸显了自己的特色和长处。

    周氏看着许颜华和许宜华进屋,一个宛若人间富贵花,一个犹如空谷幽兰,截然不同的气质和韵味儿,满意的点点头,两人的打扮看起来都非常合适。

    “颜姐儿进宫后需牢牢跟在我身后,可不能乱走,并且在娘娘面前必须规矩守礼,不到娘娘问你话时不可多言,多和宜姐儿学学,看宜姐儿如何你就如何……”

    周氏抿了一把已经梳笼的很整齐的鬓角,因是进宫,所以她没有和往常一般衣着华贵,只是按照规制穿着一身命妇的吉福。

    从炕桌上拿过茶杯最后喝了一小口,周氏最后照例不放心的叮嘱着许颜华,说完后这才从榻上起身,准备带着两人一同上马车。

    许宜华极有颜色的过去主动搀住了周氏的右手,动作十分自然亲昵,走动间两人肩并肩,像是嫡亲的母女二人一般,倒把走在另一边离周氏有一臂宽距离的许颜华,衬的像是路人一样。

    许颜华无声的嗤笑了一下,路人就路人吧,也不和许宜华抢,自顾自的走路。

    比起一贯自我为中心,感觉不到有异的周氏,许颜华看得分明,但是易地而处,她大概永远都做不到许宜华那样的,也不会那么去做。

    许颜华不知道身世揭破前许宜华和周氏的相处模式是什么样的,可能也和如今一般亲密吧,但是亲生的母女间纵然亲近贴心,也绝不会和许宜华这般刻意的处处周到妥帖。

    也可能若真是许宜华和周氏才是亲母女,许宜华这么去做也无人去猜测和置喙了,偏偏她只是养女,那么不论是一旁的看客许颜华还是她自己,同样的动作,恐怕心理上都有那么一丝不同的意味儿了。

    这种小心翼翼的乖巧和带着讨好意味的亲近,许宜华做的行云流水,也只是她自己的选择罢了。

    许颜华早就明白,人和人的价值选择是不同的,换做是她在许宜华这样的位置,要她伏低做小去讨好周氏,她宁愿抬头挺胸的回万家去,也不会这么没骨气的讨好别人,折辱自己。

    其实许颜华也并不是破罐子破摔,只是足够的坦然。

    她和许宜华的根本区别,大概就是她坚持做自己,她的骄傲和骨气能让她一直就是她自己,而许宜华却不想做自己,她不愿意成为侯府养女,商户万家的女儿。

    不管活几辈子,许颜华骨子里的东西都不会变。

    别说这辈子只是身份的骤变,上辈子她的出身就是草根中的草根,走出孤儿院时是真的身无长物一贫如洗,那时候初入五光十色的社会,也会被各种物欲利诱,也见过了许多身边的朋友抛弃底线。

    但是许颜华坚持着自己的骨气,从不因为自己的匮乏而觉得低人一等,能够不卑不怯的面对自己。

    所以许颜华最后熬过来了,吃了很多苦,可是她坚守的东西也最终成就了她,成了外企的高管,彻底的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而其他人也就是其他人而已。

    许颜华始终觉得,位置不同,坚守的东西就不尽相同。

    越是位卑,越要坚守自己的骨气,吃苦不可怕,可若是为了那口嗟来之食连骨气都没有了,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反而若是位居高位者,能屈能伸,愿意主动折节,才是真的有胸襟气度,也只有处在那个位置时,才需要考量更加复杂的立场。

    也许就是因为她的骨头一直都硬了,倔强的坚持着自己的骄傲,需要费尽心机刻意求来的东西,她根本不屑要,所以她和周氏的关系才会永远这么冷淡疏离吧。

    并不是不能低头服软的讨好周氏,乖巧忍耐着暂时的蛰伏,换取未来周氏可能会有的一点怜爱和愧疚,也不是不能假装和许宜华友好和谐,背后哪怕勾心斗角,互相捅刀子,表面上也依然是笑脸相对的好姐妹。

    但是那样做,就不是她了,为了在侯府站住脚跟,为了能够过得更舒服些,为了让被人挑不出毛病,成为一个无懈可击圆滑世故的人,彻底的变成了另一个人,那样做又有什么意思呢?

    许颜华也没有看不起许宜华的意思,她愿意那么选择,也是她自己的事,也需要等很久她才会明白,这世间的一切礼物,都不是平白得来的,而是暗地里标好了价格。

    原本许宜华还得意与自己和周氏的亲密,三个人中,只有她和周氏是肩并肩,许颜华远远地走在另一边,谁才是周氏心里亲近的女儿,自然是毫无疑问的。

    但是她却无意间,看到了许颜华方才那抹没来得及收回,别有意味儿的笑容,突然像被烫到了般,脸色一下子不对劲儿起来,另一只掐着帕子的手无声的陷进了掌心里。

    “宜姐儿?”

    小厮早已在侯府宽大华丽的马车前放好了脚踏,周氏上来后却迟迟不见许宜华跟着上车,因而不解的催促道。

    “你到底上不上啊,不上我就先上了。”

    许颜华也不愿意跟着许宜华发愣,擦过许宜华的肩膀抢先上了马车。

    车厢里空间极大,两边都是铺着蚕丝的柔软座椅,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桌子,放着茶点等物,杯盘全部被底下的磁铁牢牢地粘在桌子上,不会在马车走动间晃出来。

    许颜华主动坐在了周氏对面,和周氏一起望着车厢的门帘处,好奇的看着许宜华呆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抽了一口气,许宜华自从许颜华擦着自己的肩膀越过自己后,就回过神来,低下头,一直等许颜华上马车坐好了,自己这才在一旁婆子的搀扶下踏上脚凳,钻进车厢里。

    侯府出行的阵仗也是气派非凡,描着侯府图纹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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