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2)
    忑的。
    她知道侯府千金和商户女的人生在大秦就是两种概念,生活方式和表达方式也完全不一样,她现在的表现可以说是特别的粗野了。
    甚至往大了说,直诉长辈偏心,就是不孝,不敬长辈的名头压下来,她一点好都讨不着。
    但也就只能现在说了,趁着她刚回侯府,勇毅侯对她略有亏欠,她又是在商户中长大,商户在这个时代公认的教养差,大家对她的规矩和教养方面要求也低,这时她才能闹起来,尽力的为自己争取该得的利益。
    规矩她迟早要好好学的,等到学好规矩她再这样,不用周氏对她不满,就是眼前的勇毅侯也不会让她好过。
    这是许颜华目前唯一的机会了,幸好她也赌对了,勇毅侯是武将出身,对有话直说,性格爽利的小娘子很有好感。
    勇毅侯默默的让许颜华继续拿着自己的衣袖擦脸,既然她觉得有委屈,而且还直言不讳的说出来了,那么他就要给这孩子一个交代。
    “那你领我去看看。”
    勇毅侯没有进周氏的正院,而是带着许颜华一起去她的院子了。
    赵嬷嬷心里不由得叫苦,咬着嘴唇只等着勇毅侯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赶紧进屋去和周氏汇报。
    刚才许颜华对勇毅侯告状,她可全程都听到了,碍于侯爷在场没有权利上前阻止许颜华,而且周氏迟迟不出来,她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别人不知道,赵嬷嬷是周氏身边的贴心人,她可是清楚,当初周氏对许颜华的院子跟没有费心,只是随便换了一些家具,窗纱什么的,另外再添置了些闺房用具。
    而许颜华的屋子,比起许宜华住的内室一水儿的香梨木家具,自然是真的天差地别。
    周氏是开了库房没有错,但是只给许宜华院里又添加更换了一批贵重字画和摆设,当时赵嬷嬷就觉得不妥,怎么也是亲生女儿,还向周氏建言了两次。
    但是周氏一心惦记着疼爱了十来年的许宜华,那时候许宜华知道自己不是侯爷夫妇亲生的孩子,生身父母只是低贱的商户时,很是受了打击,病了一场,把周氏的精力都转移走了,于是对许颜华的院子,周氏就那样随便凑合了。
    从许颜华回来,周氏的一系列做法,别人看不明白,陪在周氏身边二十多年的赵嬷嬷却能猜度一二。
    按照周氏的立场,有的时候越是亲生的,越是随意摔打不用讲究,毕竟亲生母女,这血缘是斩不断的。
    而像是宜姐儿这样不是亲生的,却尤胜亲生,反而需要小心捧着,唯恐让她受了委屈,自己良心难安。
    人心就是这样,别说周氏,就是赵嬷嬷自己对从小一直看着长大的许宜华,也是不由得更加疼爱两分,感叹命运弄人。
    更遑论两个姑娘比较起来,一个性子倔强,总是惹周氏生气,一个却体贴孝顺,温婉可人,周氏会更喜欢哪个还用问吗?
    看着周氏因为自己学了许颜华对勇毅侯告状的话,气的把炕桌上的茶果杯碟全都推到地上摔得粉碎,赵嬷嬷缩着脖子默默的站在她身后,也是在心里替周氏埋怨起许颜华。
    “我怎么就生了这样的孽障!这个不孝的东西……”
    周氏听说勇毅侯跟着许颜华去她的院子了,心里倒不担心勇毅侯会对她怎么样,她是勇毅侯的嫡亲表妹,又有儿子傍身,因而并不怕他。只是对许颜华气的更狠了,觉得她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7.07
    勇毅侯还没有进许颜华的东小院,就看到院子里有两个婆子在那探头探脑的。
    怎么那么没规矩!
    勇毅侯当下心中十分不喜,进了院子后就让所有伺候的人都出来跪着。
    从院子里那些丫鬟婆子上方扫了几眼,勇毅侯拧紧了眉。他虽然常年不关注外院,但是到底常居高位,丫鬟婆子质量高低还是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得出来的。
    那几个婆子看他进来就抖得跟筛子一样,眼神游移,怕就是颜姐儿口里对她不甚尊重的几个了,而另一边跪着的几个丫鬟,要么年纪太小,要么看起来都木楞呆蠢。
    更有跟在许颜华后面的两个丫鬟,一路上头就一直没抬起来过,之前看到姑娘哭成那样,都不知道上前递个帕子,料想也不是什么贴心人。
    就从周氏拨给许颜华的下人看,勇毅侯就有些心凉。
    不明白到底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周氏怎么就敷衍应付成这样,连伺候的下人都没有精心挑选,教导规矩,就这么放到颜姐儿屋子里了。
    其实许颜华在路上时就不哭了,现在看到院子里那几个婆子丫鬟,特别是面色有些惶恐的王大家的,心里一阵解气,顺便把王大家的话也给勇毅侯学了一遍。
    当场听着许颜华对勇毅侯告状,王大家的眼前一阵阵犯黑,心里懊悔着自己之前干嘛多说那么几句,在勇毅侯利眼看过来时,立马吓得面如土色,狠狠扇了自己几个巴掌,磕头求饶起来。
    勇毅侯没有搭理地上跪着的人,只是低头看着许颜华。
    “本来她们是母亲挑给我的,我是不敢不看重两分的,但是她们这副做派,分明就是奴大欺主,不把我看在眼里,若是放任她们如此,今后我这身边伺候的人,怕是都要使唤不动了……”
    王大家的现在知道求饶了?晚了。
    许颜华打定主意,之前周氏做得太过了,她要在府里过得更有底气,就必须要借着这次机会立立威,当然最好的椽子就是这院子里的下人们了,省的一个个的都捧高踩低,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说完后,看着勇毅侯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有点可怜巴巴的,不过眼底却清澈有神,话里话外的,分明就是想借着勇毅侯的手惩罚这几个下人。
    勇毅侯自是能想到许颜华的意思,惩治下人是小,无非就是也想着顺便让其他人看看。哪怕她不得周氏的心意,她这个侯府大姑娘,也还有侯爷在背后站着。
    不过好在她的话都在明处,丝毫没有藏藏掖掖,扭捏算计的感觉,也总算对了勇毅侯的胃口。
    这一路的接触,让勇毅侯对这个嫡女的性子也差不多能摸清一二,知道她也不是那省油的灯。
    话又说回来,若是一般的小娘子,也没有敢这样对着父亲控诉母亲偏心的,甚至还想绕过母亲惩治下人立威。
    尽管许颜华看起来问题确实挺大的,但是勇毅侯想着这孩子本就长在商户,本来也没有期许她能立马表现的和许宜华一般懂规矩。
    不过好在她性子果敢,不怕人,看起来也有几分机灵劲儿,最重要的是身上还有那么几分难能可贵的气势,最让勇毅侯觉得欣慰。
    若是山羊,就是披着虎皮也镇不住山林。
    商户地位卑贱,在商家长了多年,一朝进入侯府,身份是天差地别的转变,一般人都难免要战战兢兢一阵,心里底气不足,但是许颜华不仅适应良好,甚至还敢主动挑事儿。
    若是许颜华真的胆小畏缩,被侯府的气势所压,话都不敢说,勇毅侯才要犯愁呢。
    他想着,这孩子只要今后多学学规矩,再磨磨性子,将来成亲后掌管一府门庭,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既如此,叫人过来,把那对大姑娘出言不逊的婆子拖出去打上二十杖,其他人没伺候好大姑娘,每人罚半年月钱,抽上十鞭子以儆效尤。今后再伺候不好主子,便都发卖出去。”
    勇毅侯罚的不可谓不重,侯府行刑的人都是跟着他上过战场的,那二十杖板子打下去,毫不含糊,再强壮的人也得没了半条命。
    王大家的听了勇毅侯的发落,尖叫一声就晕了过去,其他人也面白如纸,只是碍于主子在场,不敢哭叫,有几人流着泪把眼睛放在许颜华身上,指望她给求求情。
    许颜华眼睛轻飘飘的扫过,其中那个叫凝萃的,之前是在她屋里端盘递水打帘子的,让她去厨房要吃的一去就再也没看到人,到底去没去厨房可能都两说,这样吊鬼耍滑的丫头,她为什么要求情。
    等到勇毅侯进了正屋,只是大略扫了一眼,就知道许颜华之前讲的没有虚话,这屋子并不比侯府的其他客房强上多少,一众陈设俱都中规中矩,丝毫看不出用心来。
    让他们的侯府嫡长女住在这样的院子里,也难怪颜姐儿会说阖府都知道太太对她不喜了。
    看来周氏是根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便是再疼惜宜姐儿,这样忽略亲生的女儿也是太过了。
    勇毅侯脸色愈加难看,对周氏极为不满。他之前一直没有翻过旧账,但若是认真追根究底,当初之所以会发生孩子抱错这样的事,也还是周氏大意,对孩子不够上心,自己亲生的孩儿都认不出来。
    眼下周氏不仅不补偿孩子,竟然还因为一个商户家生的养女,就让自己亲生的孩子受委屈,这样胳膊肘向外拐,简直不可理喻,勇毅侯现在心里连同许宜华都迁怒起来。
    “你放心,这事儿你母亲做得不对,我必然让她给你个交代。”
    勇毅侯声音沉沉的,听在许颜华耳朵里却如同天籁一样,果然亲爹还是靠谱的。
    此时许颜华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只是一只手撑着肚子,望着勇毅侯,“爹,我太饿了……”
    勇毅侯看着外边已经有人把丫鬟婆子们都拖出去行刑了,眼下许颜华的院子里是没有能伺候的人了,便招手示意许颜华跟着他一起出门。
    “走吧,去正院吃饭。”
    许颜华乐颠颠的跟在亲爹身后,去正院吃饭什么的,她可乐意了,想着周氏的脸色会难看成什么样,她就要再多吃一碗饭的。
    果然,周氏听到婆子汇报,说侯爷狠狠惩罚了大姑娘院里的下人,现在带着大姑娘又过来了,更是严阵以待。
    她之前只觉得许颜华是个孩子,小门户出来的身上毛病自然多,所以觉得她没规矩,性子野,锱铢必较,顶撞她什么的,也没有和勇毅侯说过,只是自己请了嬷嬷来教导许颜华。
    可是周氏自觉她帮许颜华在勇毅侯面前瞒着,但是许颜华却这样下她的脸,不仅把教养嬷嬷气走,还不听她的话,不把她放在眼里,在侯爷面前上眼药,种种作为更让周氏难以忍受。
    看来,是时候要跟侯爷好好说道说道了,周氏搂着许宜华,在正堂等勇毅侯和许颜华过来。
    “给太太请安。”
    跟着进了屋后,许颜华不敢主动生事,只能规规矩矩的上前给周氏行礼,然后状若乖巧的站在周氏的下首。
    勇毅侯脸色不太好,一进来看到周氏搂着许宜华,母慈女孝的样子,再看看她对许颜华一点亲热劲儿都没有,心里对周氏更是恼火。
    许宜华小心的看着勇毅侯,心里莫名的有点不安,有点不自在的从周氏怀里钻出来,对着勇毅侯叫了声爹,行礼时行云流水,姿态雅致优美,比之许颜华强上很多,也是跟着嬷嬷这些年用心学过的成果。
    给勇毅侯打过招呼后,许宜华又笑着去拉许颜华的手,“颜妹妹你怎么自己过来啦?真好,之前我还和太太说,晚上要去找你呢。”
    “过来找我干嘛啊?”
    许颜华微微挑眉,语气也尽量控制的温和不带刺。
    “呦,我们大姑娘自己做了什么还没有知觉呢?把我苦心给你找来的教导嬷嬷给气走了,让人家说我们侯府的姑娘没有教养,丢尽了我的脸,这事儿你忘了我可没忘!我前几日就让你在屋子里好好反省学规矩,不许出院子,结果我这个当娘的话大概是不中用了,入不得你的心。大姑娘倒是说说,今儿谁叫你跑过来的?”
    “还以为这是在低贱的商户那,你可以没有规矩无视尊长的由着性子来吗?还有脸跟侯爷告状,你说说你自己做的这些事,哪里比得上宜姐儿,还说是我偏心?宜姐儿处处都想着你,结果你哪次都对她没个好脸色,还要抢她的东西,我若是不护着她些,是不是你还要欺负她?”
    听着许颜华的话,周氏更是来气,也不管勇毅侯脸色难看,他生气,她还气的胸闷呢,于是说着说着,语气就变成数落和责备了。
    许颜华听着周氏的话,深刻的理解什么是无理搅三分了。人心若是长偏了,在周氏眼里她做什么都是不对的,恐怕连呼吸都是错的。
    许颜华也不是害怕周氏,只是周氏到底是长辈,她不好当面硬顶着来,心里就难免憋气,因而也不说话,只是苦着脸望着勇毅侯。
    “你还不认错!我倒是不知道,我精心给你挑选的下人到底犯了什么错,让你撺掇着侯爷私下惩治她们。退一万步,就是这些下人有错,你也该先告诉我。我看八成大姑娘不是看下人们不顺眼,是看我这个太太不顺眼了!”
    周氏看许颜华竟然还安稳的站着,还和勇毅侯打着眉眼官司,心里更是来气,这样油盐不进的小娘子,到底是要气死她吗?
    因而说话时语气更是严厉起来,用力拍了一下手边的炕桌,连炕桌上的青瓷茶盏,都跟着抖了三抖。
    8.08
    “太太好气派!颜姐儿小孩子,又在外面吃了那么多年苦,你这是做什么样子?”
    勇毅侯平日里一般从里都不对周氏高声说话的,眼下被周氏这样偏颇苛刻的态度气坏了,因而语气也好不起来。
    “我怎么了?大姑娘总说我偏心,我看偏心的该是侯爷才对!大姑娘没规矩,难道你也不讲规矩了?她把嬷嬷都气走了,江嬷嬷教过京师那么多家小娘子,遇上咱们大姑娘这样的可是头一遭!现在她连我的话都不听,眼里没有长辈,不懂孝道,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你若是再继续偏袒下去,将来大姑娘难道有什么好?”
    周氏也不怕勇毅侯,她真心觉得许颜华这样的就需要好好压压性子,学学规矩,规矩都学不好,以后出门交际都带不出去。
    眼看屋里的气氛不好,周氏和勇毅侯互相对视,谁也不肯示弱,许宜华赶紧拉着许颜华,示意她一起跪下。
    “太太息怒,您别和爹爹吵架,颜妹妹已经知错了,她以后一定会好好学规矩的,是不是颜妹妹?也怪宜儿,宜儿总是姐姐,没有照顾好妹妹。以后宜儿也会在一旁帮着颜妹妹的,爹爹您别担心。她刚回到府里,可能不习惯也是有的,慢慢以后就会好的。”
    许宜华一边说着,一边还用力握了一下许颜华的手,示意她也赶紧出来认错。
    周氏看着许宜华跪在地上,又这么识大体,心里更是觉得许颜华差远了,心疼的示意身后的嬷嬷把许宜华拉起来。
    “我的宜姐儿,你有什么错,都是那个孽障!”
    说完后,周氏又看着许颜华,“你还不认错?”
    许颜华被许宜华这个做派恶心的够呛,她自己跳出来干嘛非要拉上她?她错在哪里了,许宜华就替她认错?
    深吸一口气,许颜华望着坐在上首的周氏和勇毅侯,以及被扶起来站在一边的许宜华,在这个阵仗下,身子跪的更加笔直了。
    “颜华并不觉得自己有错,请太太容禀。气走了江嬷嬷,是因为她并没有耐心的教导我,反而处处苛责,找理由惩罚我,倒比得上调,教丫鬟了,我是不能接受的。而且太太又把我关在院子里,也见不着太太的面,没法和您沟通情况,不得已才出了下策。”
    “至于私自出了院子,是因为您不许我吃饭,已经饿了很久,感觉再饿下去一定会生病的。虽然您未必会因为我生病而担心,但是生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若是没有好好保养身体,明知道会生病而不去在意,也是不孝,您也要因为饿病了亲生女儿而担上一个冷酷不慈的名声,所以才会宁可挨罚也要见您。”
    许颜华一条条的说的头头是道,明知道她是在狡辩,勇毅侯竟然还觉得倒都有理。
    “这么说还都是我的错了?你是要气死我!我倒不知道有学个规矩,还要对嬷嬷挑三拣四的道理!忍将江嬷嬷从宫里出来的,规矩都是再好不过的,到了你嘴里竟变成教丫头规矩的了!而且我竟还要冒着个不慈的名声,才能管教你了?”
    周氏捶着胸口,眼睛里都在往外冒火。
    “太太不喜我,所以才觉得我什么都是错的。太太您对我和对宜姐儿完全两个样子,府里下人都知道您喜欢她远胜于我。她住的院子比我好,身边的下人也是您精心选的,平时待我冷淡敷衍,对宜华却处处慈爱热切,府里有什么好东西,您头一个就想起她,有两条黄唇鱼您都只记得她爱喝汤,没有想起我这个亲生女儿。我知道我说出来您又觉得我欺负宜姐儿了,小心眼锱铢必较,爱算计,这些我都认,但是您最重规矩,只是这样明着偏爱与她,府中的下人们也都难免见人下菜碟,我身边的丫鬟婆子没一个能使唤得动,等到下人踩在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侯府嫡女头上,您就觉得有规矩了吗?”
    ”而且说实在的,您让养女比亲生女儿在府里的分量都重,外人若是知道您这样,也显得侯府很有规矩吗?
    许颜华仗着勇毅侯在这里,大胆的不仅又把之前的话重新拿出来说了一遍,还一句句卡着规矩两个字戳周氏的肺管子。
    “你……”
    周氏被气了个仰倒,这下真的指着许颜华说不出话来了。她最烦的就是许颜华处处都要和许宜华计较比肩了,那小心眼爱算计的做派,果然是商户出来的。
    “颜姐儿说的没错,你自己立身不正,难怪孩子心里不服气。我知道你疼爱宜姐儿,但是颜姐儿到底才是侯府大姑娘,你不要做的太过分了,这样宜姐儿也会为难。“
    勇毅侯是真的不愿意在内宅的鸡毛蒜皮上浪费时间,一个亲生女儿一个养女,周氏关心则乱,连两个孩子都按不下来,让勇毅侯很烦躁,又气周氏不知轻重。
    周氏是以情为重,但在勇毅侯却不能看着侯府血脉被怠慢,因而直接下了结论。
    “可是宜姐儿……”
    听了用以后的话,周氏的脸色更加不好了,他们之前不是说过吗?宜姐儿的待遇还是按原来的,不然她一个女孩子,在偌大的侯府还怎么维持脸面?
    “若是你对两个孩子都公平公正,哪还有这么多事!连个内宅都管不好,放任下人怠慢颜姐儿,你还要不要名声了?既然你不愿意花时间给颜姐儿布置屋子,就让宜姐儿和颜姐儿换换院子吧。宜姐儿原先使唤的人,就还是跟着她走,颜姐儿原先的那些人都不顶用,我都罚过了,眼下也没有办法用上,回头我让管家重新挑好的给颜姐儿。”
    “以后府里宜姐儿有的待遇,颜姐儿必得有,颜姐儿的教养嬷嬷,你就再选个她觉得好的吧。”
    勇毅侯毕竟还是一家之主,他平日里不爱管内宅的事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管了,他说的话就是算数的,不容周氏再讨价还价。
    周氏还想说什么,她哪有放任下人怠慢过许颜华了?让她在屋子里跟着好好学规矩,就是不公正了?都是那丫头一面之词,她心眼那么小,怕是连下人都要抢夺宜姐儿的。
    不过看着咬着唇浑身颤抖着,脸色都惨败如纸,努力让眼泪不要流出来的许宜华,周氏疼的心尖都像被猫抓了一样,赶紧起来过去搂着许宜华。
    “宜姐儿,你也不要多想,我也疼你,以后该你的还是你的,我们都把你当亲生女儿看,你和颜姐儿在我心里是一样的。只是颜姐儿毕竟才刚回侯府,她这些年也不容易的,那孩子不如你这般懂事,你就让让她。”
    “至于你,颜姐儿以后要好好学规矩了,再不能像现在这般无礼了。下次我再听说你把嬷嬷气走,对你母亲无礼,我可要重罚你了!”
    勇毅侯对许颜华和许宜华都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虽然让许宜华换了院子,但是依照周氏的性子,不愿意给许颜华费心思收拾屋子,却肯定会给许宜华重新添置陈设,这样一来,两人待遇也差不多了。
    虽然许宜华未必会满意,但是许颜华却觉得总算家里有个明理的人了,这才是亲爹啊,心里对勇毅侯难免更加亲近一二。
    勇毅侯出手,按下了她们三个人的官司,自觉把事情已经解决了,有道是当面教子背后训妻,剩下的教妻也就不好在孩子面前做,于是索性让丫鬟去传膳,留下许颜华和许宜华一起用晚饭。
    一行人移到后方,通过一个大理石镶屏的巨大山水屏风,进入厢房。
    许颜华这还是第一次在正房用饭,勇毅侯和周氏在上首坐了,许宜华这时候也擦了眼泪,赶紧推让着许颜华坐在下手左侧第一个椅子上。
    “妹妹以后就坐这里。”
    许宜华的声音还有点沙沙的,过后水汪汪的眼睛还小心的瞅着周氏,而周氏看着许颜华连声推辞都没有,微笑着坦然落座,心里不痛快极了,连勇毅侯都气上了,侧头剜了他一眼。
    勇毅侯却觉得满意,觉得宜姐儿果然是贴心懂事,全都是周氏私心作祟,让两个孩子都尴尬。
    “宜儿,偏你要多心,一个位置而已,坐在哪里不是一样的?”
    周氏知道许宜华被刚才勇毅侯的态度弄得伤心了,连院子都得让出来,虽然周氏已经打定主意,给许宜华从库房再捡些好东西补偿,仍然忍不住柔声道。
    “是啊,坐在哪里都一样的,太太干嘛弄得和我抢了宜姐儿位置一样。”
    许颜华看不下去,许宜华和周氏两人简直要腻歪死个人,忍不住出声小声笑道。
    “宜姐儿到底是姐姐,你一口一个宜姐儿是怎么回事儿!长幼有序,做姐姐的照顾你,你怎么就这么理所应当!不知道也跟着谦让一二吗?别以为有侯爷撑腰我就不能怎么样你,明天开始你继续在院子里学规矩!”
    周氏早就对许颜华不满,当下忍不住柳眉倒竖的又呵斥了她一顿。
    “太太让我学规矩,我自然要会好好学的,就是您可别再把我关在院子里了,倒像我又犯了什么错一般。您不想见我,我还想日日来见您呢,一天见不到心里就不好受。宜姐儿……宜姐姐不也说了,要多帮我吗?我就是不见您,也还要见见宜姐姐的。”
    许颜华故意做出一副甜蜜的样子,仗着有勇毅侯在场,赶紧讨价还价起来。
    许宜华默默的垂着眼帘,方才座次上她故意试探,结果勇毅侯毫不做声,显然是支持许颜华坐在左手第一个尊位上,哪怕周氏,也不再强行让许颜华离开位置,许宜华感觉自己心里都凉透了。
    是不是住在原先的院子,许宜华自认并不是挑剔的性子,只是她不能再容许自己失去了,勇毅侯把她的一切都夺走给了亲生女儿,既然这样冷酷,又为何要留下她。
    不提许宜华的心里在兵荒马乱着,周氏被许颜华方才的作态一激,有点说不出话来。
    她本来真不愿意见这个讨债鬼了,恨不得把她关在院子里学规矩就行了,省的一放出来就欺负宜姐儿。
    “你从商户里长大的,自小野惯了,也没个规矩体统的,还是少出来作怪,多在院子里静静心吧。”
    周氏这话也还是不客气,一口一个商户,没规矩里的,许颜华暗自撇嘴,要换上其他玻璃心的姑娘,少不得脸都要被她一层层剥掉了。
    “太太您莫不是忘了吧,宜姐姐生身父母可就是商户呢,我是商户长大,她可不也是商户出身吗?您也知道,她必不是贪图富贵,数典忘宗的人。您这样数落我也就行了,我反正皮糙肉厚的,但是宜姐姐这样水晶心肝儿的人,您这样说商户出身的就是没规矩,她心里必然要想多的,当您也看不上她呢。”
    反正许颜华也不指望着乖乖巧巧的就能讨好周氏,人心要是长偏了,她就是大冬天的卧冰求鲤,说不定周氏都要嫌弃一声说自己不爱吃鱼。
    由此她也犯不着作践自己了,周氏说话这么不客气,她也故意寒颤她就是。
    许颜华这话一出来,许宜华心里剧烈的颤抖着,她最怕的就是有人说她生身父母是商户这样的话。
    不同于许颜华,虽然知道在这个时代商户位卑,但她自己从不以此为卑,许宜华可是从小接受了正统的教育,对商户的印象都是低贱的,心中充满了鄙夷。
    现在知道自己出身竟是这样不堪,还被许颜华故意当众说出来,许宜华觉得心头被插了一万根筛子,泪珠儿又从眼底滚落下来了,缩着肩膀在座位上,看着极为可怜。
    许宜华被一言惊醒,她一直也和周氏一般,看不上商户家出来的许颜华,自上而下的带着股挑剔和轻视,但是认真说起来,她也是商户所出,能比许颜华高贵到哪里去呢?
    越想越是钻了牛角尖,许宜华浑身颤抖,她不知道外面的人知道了她的身世,会如何看她,是不是在他们眼里,自己也变成那般可鄙低俗的人了。
    “我说吧,太太您这话打击面太广了,宜姐姐许是听不得商户两个字的,她本身仪态这么好,又懂事守礼的,说我是可以,但您可不能因为商户出身就说她没规矩。宜姐姐,你可别哭了,你知道太太一向疼你,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心里必定难过,你再一哭,太太可不更要愧疚了呢。”
    许颜华自从来了侯府,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开心呢,在周氏开口前把她的话截了,想着之前许宜华处处拉上她做对照组,也不由得坏心的故意挑拨道。
    周氏心里更气许颜华了,她哪能不知道,这个孽障根本就是不怀好意,故意刺宜姐儿的。
    但是她看着许宜华真的这样在意许颜华的话,一时之间也有点心慌意乱,生怕宜姐儿真的以为自己在说她,更是懊恼的不知道怎么补偿她好了。
    “都是让那丫头把我气糊涂了,宜儿……”
    周氏还想说什么,脸上也讪讪的,她觉得若不是被许颜华气糊涂了,也不会那般说话了。
    “没事的太太,我并不,并不在意这些……”
    许宜华强忍住泪水开口道,其实心里也堵得慌,她知道许颜华是故意的。
    她不知道许颜华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大敌意,爹爹已经站在她那边了,院子被她抢了,座位被她抢了,唯有太太还怜惜一二,她又想夺走了吗?
    “咳咳……”
    勇毅侯故意咳嗽了一声,看着这三人还不消停,紧拧着眉头,不愿意再听下去了,示意丫鬟摆饭。
    侯府用餐的规矩到底比之前方家要大很多,每个人身后都有丫鬟执着拂尘,漱盂,巾帕。
    因为周氏平日里不待见勇毅侯的妾室,便不让她们轻易过来,一年到头也难得一见,因而立于案旁布让饭菜的,都是她身边的嬷嬷。
    外间伺候的媳妇丫鬟虽多,却连一声咳嗽不闻。周氏和许宜华都不再说话,许颜华也知道此时“食不言寝不语”,几人寂然饭毕,各有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
    许宜华和周氏都没怎么动筷,心情不佳,许颜华却是在饭桌上吃的愉快的飞起,本来她就饿了很久,加上在周氏那里掰回一局,愉快的要命,饭真的多吃了半碗。
    本来她还能再添一碗的,但是周氏看着她吃的这么欢,已经拿眼睛剜她好几次了,就连勇毅侯也看了她一眼。
    许颜华也知道,作为淑女一顿吃那么多也不雅,就没再恋战,忍耐着放下筷子了,等一会儿回去再吃点心。
    饭菜很快的撤了下去,早见人又捧过漱盂来,许颜华也照样漱了口。净手后,又有丫鬟捧上茶来,这才是要吃的茶。
    茶香缭绕中,饮完一盏后,勇毅侯就让许颜华和许宜华回去,道是天晚了,明天两人再换院子,伺候许颜华的人也明天就给她送过去。
    9.09
    许颜华和许宜华两人一起带着各自的下人出了正院。
    在门口处,许宜华眼圈红红的拉着许颜华的手,“颜妹妹,我知道这段日子委屈你了,是姐姐不对,本来我早就说把院子让出来的,偏太太不许……你别生我气了,是我这做姐姐的对不起你……”
    许宜华的声音柔柔的,看起来脸色也不比她这个饿了一天的人强多少,此时和许颜华说话时,也颇有几分强颜欢笑的样子。
    加上她晚饭也没有动几筷子,看起来胃口不佳,看着她脆弱的像支被狠狠摧残过的百合花,许颜华突然有点恨不起她了。
    说到底,许宜华其实也没有什么错,对许颜华不好的也是周氏,说起来她们两个其实都是被抱错后身份置换的受害者。
    许颜华因为被抱错,回侯府后周氏更偏爱从小养大的许颜华,一天没享过所谓的母爱,不受周氏待见。
    而许宜华因为被抱错,一下次从身份高贵的侯府嫡女变成了商户女,尽管还是侯府养女,但是一下子名不正言不顺了,心里什么滋味大概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哪怕许宜华之前那副泪汪汪的样子,以及她一口一个颜妹妹,让许颜华还是有点膈应,许颜华还是觉得她们之间何苦互相难为呢,以后好好相处,说不定也没有那么难。
    虽然两人出声只差了没两天,但是许宜华一直以姐姐自居,许颜华很不习惯叫她姐姐。但是站在许宜华的角度上去想想,也许只有把自己定位在“姐姐”上,她这个养女在府里才更能站得稳,有个身份。
    许颜华想想,这个姐姐认了就认了吧。
    “其实你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不是针对你,太太之前对我什么样宜,宜姐姐你也知道,我确实是不好过的,当然太太更喜欢姐姐,也不是姐姐你的错,毕竟一直是你在她身边长大的……这样,以前的事今晚过去就翻篇了,以后,我们就好好相处吧。”
    许颜华之前在外企,从普通的二本院校助理小妹,混成中华区高管,职场更是经历了不知多少勾心斗角,尽管性子有点太过好强,但是心计她自然不缺。
    只是她不想重活第二次还要过这样的生活,能和许宜华握手言和最好了,她不怕事,但是也不想挑事儿。
    至于周氏,她们是血缘上的母女,但是命运弄人,这辈子偏生没有母女缘,她还能怎么样呢?
    之前许颜华确实是有点咽不下这一口气的,明知道自己越闹周氏越不喜欢她,还是非要争这口意气。
    她不是不知道,忍一时风平浪静,迂回婉转用上水磨工夫,多在周氏面前刷好感,日久天长总能挣得周氏几分怜爱的,只要有心肯定会把局面扭转过来。
    但是她就是不想要这样靠心计和手段换来的好感,反正她也不是真的缺乏母爱的小孩子,之前孤儿院里那么漫长又孤独的岁月都撑过来了。
    现在周氏愿意疼爱她,那是锦上添花,不愿意那就算了,周氏也伤害不了她,有勇毅侯这个爹在,周氏大面上总也不会太过分,最多她们相看两厌罢了。
    得了许颜华的这番话,许宜华的眼泪又流下来了,握住许颜华的手哽咽着,“好妹妹,你能原谅我真是再好不过了,以后我们就是亲姐妹,互相扶持……”
    许宜华的手骨架纤细,凉莹莹的,又有点湿润,触感让许颜华一下子想到蛇类,被她这么一握,她后脖子有点起鸡皮疙瘩,又不好用力挣脱开,只能强忍着这股不舒服的感觉。
    好不容易把许宜华弄走,许颜华也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等在外面的张养娘一起先回自己的院子。
    “姐儿啊,有侯爷站在您身后,以后您就什么也不用怕了……这日子算是熬出来了。“
    尽管是晚上,但侯府各处灯火都足,一路上都是通亮澄明,回廊下面的草丛里,还有蛐蛐的叫声。
    张养娘等不及回屋,就在路上小声对许颜华说着,脸上也兴奋地简直都要放光了。
    这才哪到哪,只是才开始呢!
    许颜华并不那么觉得,但只是微微笑笑,不愿出言打击张养娘。
    回到自己的院子,因为丫鬟婆子们都被勇毅侯责罚了,许颜华身边暂时伺候的人只剩下张养娘和芸香,荷香两个丫鬟了。
    而且经过勇毅侯这一顿罚,芸香和荷香现在伺候许颜华明显态度更加殷勤了,一进屋就忙碌起来。
    “大姑娘,热水已经打来了,您要现在梳洗吗?”
    芸香是个身量高挑,尖脸杏眼的漂亮姑娘,年岁看着比许颜华要大个一两岁,躬着身小心翼翼的问道。
    “等会儿吧……等养娘把点心拿回来,我还要再吃点。”
    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许颜华也不怕胖,晚饭她本来就没有吃饱,此时懒洋洋的倚在罗汉榻上,捧着本书随意翻着,听到芸香的话,一只胳膊撑在炕桌上支着头,随口道。
    只是她说完后,目光却一直没有收回去,在芸香和荷香身上沉默的打量着,她看得越久,芸香和荷香越是紧张,直到看着芸香额上淌下汗来,才把目光移开。
    “你们两个从我回到侯府时,就开始伺候我,咱们相处有一阵子了,我是什么性子,想必你们也略知一二。”
    许颜华故意沉吟了一会儿,端起炕桌上泡好的茶抿了一口,这才出声。
    芸香和荷香互相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若不是近身伺候许颜华有一阵子,知道她的脾性儿,她俩也不会再许颜华不听侯夫人的吩咐私自出院子,还跟在她的后面。
    “知道就好,我自认也不是个刻薄人,并不会随意虐待下人,甚至很大方,有功必赏,给身边的人福利优厚,跟着我,一定有肉吃。但是唯有一条,我的人必须只能是我的人,知道吧?忠心是必须的,还得胆大心细,听我的话。”
    “做得到,你们就是我的贴心人,将来咱们主仆一起荣辱与共。做不到,你们现在提出来,明儿我跟太太回禀,一起把你们替换了,再找灵巧人。而若是做不到,现在也不说,将来让我不满意了,那后果……你们自己明白的。我这人性格睚眦必较,谁让我不痛快了,我让她一家子都不痛快!”
    若不是进府时只带着张养娘,身边没有可用的人,而芸香,荷香二人还有那么两分机灵劲儿,不是那蠢笨的不能调的教的,许颜华也不会上来恩威并施,想要收服二人。
    芸香和荷香没想到主子会直接把话点到明处,都一起紧张起来,一时之间内室极静,只听到外面隐约的蝉鸣声和蛐蛐声。
    许颜华给她们一刻钟思考,毕竟这个选择是一辈子的大事,若是死心塌地的跟着许颜华了,将来等许颜华出嫁,她们也得跟着伺候。
    芸香和荷香脑子都飞快的转起来,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不仅做主子的想要过得好,做下人的也想要过得好些。
    之前她们就知道大姑娘脾气不是个认人揉捏的,小小年纪从商户来到侯府,一点也不打怵,身上的架势十足。
    哪怕她们院里的人都知道,侯夫人不太喜欢大姑娘,更喜欢宜姑娘,外头的小丫头和婆子们,伺候大姑娘时便都不甚精心,但是芸香和荷香就从不敢放松,甚至有时候被她一眼瞅过来,那种久居上位者的气派,让她们一点也不敢小觑。
    她们二人都是侯府的家生子,本就是奴籍,身契也在主子手里,自然是主子指哪就往哪里去,没有挑主子的道理,虽然眼下大姑娘给了选择的机会,但是她们若不伺候大姑娘,也没有更好的路走。
    “只要大姑娘不嫌弃,这辈子就跟着伺候大姑娘,必定尽心尽力忠心不二。”
    荷香性子更加果断利落些,主动跪下对许颜华投诚。
    今天勇毅侯替许颜华撑腰她也看到了,想着怎么样大姑娘也是侯府嫡长女,便是不太得侯夫人喜欢,也还有侯爷呢,说到底侯府的事,还是得侯爷说了才算的。
    这府里没有比近身伺候主子更体面的差事了,荷香也相信大姑娘的前途必然大好,跟着她不亏,所以想明白后就不再犹豫了。
    看到荷香表了态,温柔些的芸香也赶紧跟着跪下磕头,同样选择跟着许颜华。
    “好,以后你们彻头彻尾的就是我的人了。我替你们改个名字吧,以后荷香改名叫冰心,芸香叫玉壶。”
    许颜华看着两个丫鬟都选择自己,心情也不由得大好,拍着桌子对二人道。
    做下人的名字本就不甚重要,冰心和玉壶眼下有了新名字,知道这是大姑娘对她们的回应,今后她们就是大姑娘的贴心人了,立马叩首谢恩。
    张养娘也提着餐盒愉快的回来了,府里下人们消息也流通,知道侯爷替大姑娘张目,狠狠责罚了大姑娘院里伺候不精心的下人,都不由的把对许颜华的轻慢之心收起来了。
    虽然这个点厨房的灶头已经熄了火,但是掌管厨房的周嬷嬷还是让人捅了灶,问了张养娘大姑娘的口味后,让厨娘快手另做了一碗蛋羹,里面放了鲜虾,干贝等,物料丰富,味道也极鲜美。
    另外听说大姑娘还要点心,又使人为张养娘捡了鸡油卷,如意糕,灯芯糕,枣泥山药糕,梅花糕等几样满满登登的装了一大盒,周嬷嬷还拍着胸脯让张养娘放心,以后主子想吃什么就让人随时来要。
    自从来了侯府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种待遇,张养娘也跟着扬眉吐气起来,回来眉飞色舞的跟许颜华讲了厨房那帮看人下菜碟的货现在是什么德行。
    “下人也是人嘛,捧高踩低的不是惯有的事吗?”
    许颜华一点也不觉得稀奇,她为什么闹这么一场呢,不就是为了这个结果。因而脸色平淡,舀了一勺蛋羹后开始吃起夜宵来。
    她不愿意隐忍着这些人,委曲求全的换周氏赏给她的怜惜,就得凭自己的手段改变现状,眼下,第一步就已经成功了。
    10.10
    许颜华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站在晨光中伸了个懒腰,浑身透着一股舒畅之感。
    待吃过早饭,张养娘就风风火火的指挥着冰心玉壶一起收拾东西,随时做好搬院子的准备。
    说起来,许颜华当时从万家带来的东西并不太多,钱庄的银票,田产,地契,铺子的房契、税契等,说是万家给她的添妆,都在入府时由万家老爷交予了勇毅侯,现在大概在周氏那里。
    唯有一些金银和贵重的宝石,首饰头面,衣料等,还在许颜华手里,因为入府不久,很多都没有打开,因而极好整理。
    “姐儿,咱们的东西都已经归置好了,随时都能搬。”
    张养娘再三确认过后,对半躺在软塌上捧着书读的许颜华汇报道。
    “好,那咱们走吧……”
    许颜华微微颔首,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让冰心重新给她整理衣服,打理的浑身上下一丝不苟后,才走了出去。
    她也不是不学无术,毕竟芯子里是个成年人了,吃喝玩乐做游戏这样的日子许颜华也过不下去,因而在能识字后就手不释卷的读书,对学习还是挺下功夫。
    因着商家不能科举的缘故,尽管许颜华跟着夫子学过读写,但是家里没有人指望她多有才学,便是她两个弟弟,家里也是只求会识字算数就好。
    经商最主要的是要长袖善舞,会看账算数,其他的根本就没有意义。
    许颜华让身边的下人或者弟弟的小厮出去给自己买书,也从来没有背着人,万老爷夫妇都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只要她不看**就好了,还乐见许颜华拘着弟弟读书认字。
    这里的**,就是比较露骨的春宫类,以及黄暴的戏本子之类,其他的游记,史记,民间异志之流,万老爷只是看过封面就挥手让人送进许颜华的书房了。
    这么多年下来,许颜华的知识量其实挺丰富的,甚至经史子集,礼记,女学,雅训之流都读过,也看过注解,虽然不同于太学以及女学的学生们那样背的头头是道,每一句都吃透,但也有自己的理解。
    尤其是让许颜华有点骄傲的是,因为成日没有什么事干,她每天都坚持练两个小时的字,毛笔字有了很大的长进,已能写一手漂亮的行书。
    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前,许颜华还是挺沾沾自喜的,觉得自己若是按照前世的标准,绝对的大家闺秀,真材实料的才女。
    她什么都会一些,会琴棋书画,会女红,会调香,会算账,还能自己做衣服,读过很多书,也能写一笔好字,再没有前世的升学压力下,全靠自觉,能自己把自己培养成才,也是很厉害的。
    但是来了侯府,特别是按照周氏的标准,她那些东西就很不够看了。
    她不能像许宜华那样,把那些枯燥的八股文都一句句背熟,说起那句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规矩散漫,不会背谱系,也不能写时下贵族女子流行的簪花小楷,虽然会点琴棋书画,但是都不精通,女红方面也就会最基本的针法,不如许宜华那样会双面绣,礼仪方面也不达标。
    这些贵胄世家在意的,许颜华全部表现的力不从心。
    人是不能比的,清华北大一个标准,大专和职业学校又一个标准,所以现在许颜华就从自认为的优等生,变成达官贵胄阶层的差等生。
    这一方面来说,许颜华也能理解周氏为什么不喜欢她,没有人喜欢差生,喜欢与自己不同类的。
    而许颜华整个人就和许宜华这种世家贵族里精心培养的小娘子们看起来气质迥异,颇有格格不入之感。
    想想自己未来的挑战还有很多,在路上穿过一个个垂花门和抄手游廊时,许颜华就有点头大。这侯府的富贵高粱也不是那么好享的啊!
    等许颜华卡着时间到周氏那里,许宜华又是早就过去等着了,正趴在周氏怀里似乎在撒娇。
    看着许颜华进门,许宜华赶紧从周氏怀里钻出来,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笑着等许颜华和周氏行礼后过来。
    “妹妹来啦?快过来,我才和太太说起你呢。”
    许宜华左右揽着许颜华的胳膊,把她拽到周氏的身边,一同坐下,笑吟吟的道,“妹妹既然不喜欢江嬷嬷,我就和太太推荐了从小一直教我规矩的吕嬷嬷。吕嬷嬷也是宫里出来的,还是太太当时为了我学规矩,特意向宫里的娘娘求来的。妹妹要是觉得姐姐的规矩还能看,以后妹妹就跟着吕嬷嬷学吧。”
    “妹妹也别怪之前江嬷嬷太严厉,学规矩哪有不受罪的?将来妹妹还要去女学呢,若是规矩都不成,到了女学可要被其他小娘子取笑的。”
    许宜华的这番话,可谓是掏心掏肺了,许颜华点点头,算是领了她的情,“那我就先谢谢宜姐姐了。”
    “江嬷嬷那里我厚着脸替你说了不知多少好话,陪送了一车的东西,才算按了下来,没有让整个京师的人都知道咱们勇毅侯府出了个不学无术的“野人”!现在宜姐儿都把自己的嬷嬷让给你了,你再不好生学的话,以后就不要出院子了,我不能让你出去丢了整个侯府的人。”
    周氏面对着许颜华,脸上的表情就不如面对许宜华那般慈爱自然,总是板着脸,语气生硬冷漠。
    “太太放心,颜儿知道了,以后一定好好学习。除了规矩,太太再给我请个耐心些的女夫子吧,既然不久之后我要去女学了,总不能什么都不会给太太丢人。”
    纵然周氏一如既往的不待见她,但是许颜华还是敏锐的觉出她的态度有那么一点转变,许是昨晚她们走后,勇毅侯又“劝导”了她一番。
    许颜华马上顺着杆子往上爬,诚恳的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向学之心。
    她的这个要求非常合理,在周氏心里是难得的“上进”了一下,周氏便想也没想的答应了,表示自己会留意。
    “你和宜儿都是我的女儿,我自然是一样同等对待的,没有特别偏爱谁。你作为我们侯府的大姑娘,心务必要放宽些。宜儿的性子最是善良大度不过了,处处想着你,今后你需诚心敬着宜儿这个姐姐,和她好好相处。”
    果不其然,如同许颜华料想的那样,周氏甚至难能可贵的试图洗白了一下,只是说来说去,依然还是要让许颜华对许宜华好一些。
    许颜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只是眼前的气氛太难得了,这还是许颜华进侯府后,周氏第一次这样平心静气的和她讲话,便也不说什么来破坏气氛了。
    “一会儿你和宜儿就换换院子吧,你院子里缺的下人,回头收拾完后我就给你送过去。”
    见许颜华今天格外的乖巧,周氏也有点小小的惊讶,尽力维持着眼前的温情,主动给许颜华说起换院子的事。
    其实许颜华想的没错,昨天夜里勇毅侯对着周氏很是发了一顿脾气,这是两人结璃十几年从没有过的,真的把周氏吓着了。
    “我看你年纪越大,越是分不清楚远近亲疏了!宜姐儿算个什么东西,值得你为了她一个商户贱妇所出的小娘子,委屈了自己的亲生女儿!颜姐儿再不好也是侯府血脉,你是怎么对她的。竟然让一个不是亲生的在侯府里过得比亲生的还好?你还是做娘的吗?就这么补偿颜姐儿的?原先我不想说出来指责你的,但是当年若不是你自己不经心,好好地孩子都看不住,让人抱错了,至于发生今天的事吗?”
    勇毅侯不是个喜欢翻旧账的人,确实被周氏对许颜华冷漠的态度激怒了,他更重视血缘亲情,在勇毅侯心里,养了十来年的许宜华再怎么惹人怜爱,也及不上亲生女儿。
    眼见着勇毅侯斥责过后,挥袖就要走人,周氏张嘴结舌的震惊之余,心里也不安起来,顾不得狡辩了,赶紧红着眼圈拽住勇毅侯的袖子。
    周氏害怕勇毅侯一生气,出了自己的院子就要去小妾那里,她之所以在侯府这些年过得这么顺畅,就仗着自己是勇毅侯的亲表妹,面子里子勇毅侯都愿意主动给她。
    但是勇毅侯对小妾孟氏也是真的宠爱,不然孟氏也不会抢先生了长子后,又生下了庶女许攸华。
    万一真的惹恼了勇毅侯,再让孟氏那个贱人占着便宜,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周氏并不蠢,此时面子什么的再端着也没有用了,低下姿态让勇毅侯消气才是正理。
    于是在周氏一再保证下,承诺今后绝对不这样故意偏爱许宜华,好好对许颜华,不叫许宜华的待遇超过许颜华,勇毅侯这才勉强沉下气,没有离开周氏的院子。
    所以现在尽管周氏一下子对许颜华软不下来,对许宜华又有点愧疚,但是真的不敢再明晃晃的忽视许颜华了。
    甚至在许颜华来之前,周氏还对许宜华说,她院子里的东西只搬些衣物,书册和爱用的摆设等物就行了,大的摆设什么的就留下来吧,那些东西自己再慢慢补给她,给她重新添置。
    许宜华的院子是二次扩建的,内室的家居用品都是这些年周氏为她挑选的,侯府里的头一份,许多都是宫里的赏赐和侯府库房里的宝贝,还有她嫁妆里的好东西,几乎都是独一无二。
    光是内室那张沉水木的拔步床,就是周氏在许颜华出生前就为她攒好的木料。
    便是搬到许颜华现在的院子,周氏再给许宜华从库房里选,也选不出那么多和以前那个院子里一般的好东西了。
    许宜华本就性格敏感,喜欢多想,偏于自苦,纵然之前对着许颜华说的冠冕堂皇,对着周氏表现的也是温柔大方,但是内心里有一千一万个不安。
    更是因为勇毅侯更重视许颜华的事,十分凄惶,夜里感怀身世,更是辗转反侧,半宿没有睡着。
    现在再听了周氏的话,更是一颗心沉到底,不知道今后自己在府里还能有几分尊重。
    唯一撑着她的,就是从小的贵族小姐教育,让她有着根深蒂固的颜面情节,从不再人面前表现的不得体,打落牙齿也要和血吞。
    所以许宜华听完周氏的话后,不仅没有表现的失落,不满,还主动提出把教导自己规矩的吕嬷嬷请回来。
    在许宜华考入女学之前,一直是跟着吕嬷嬷学规矩的,后来许宜华考入女学,要学的变多了,基础性的规矩也无可挑剔了,考虑着吕嬷嬷年纪大了,这才放她回家颐养天年。
    许宜华这样的表现,让周氏心里既苦又甜,这么好的孩子,受了委屈也从来不说,一心为她着想,这么识大体,简直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捧在手心里疼爱才好了。
    11.11
    因为许颜华和许宜华两人换院子时搬东西难免弄得尘土飞扬,周氏就做主留下两人在她院子里呆着,由下人们先去收拾,等收拾好了,二人再回自己的院子。
    “正好我还想多和妹妹说说话呢,妹妹进府后,咱们还一直没有好好聊聊呢。”
    许宜华听着周氏说完,就马上笑容满面的拉着许颜华的手,表示热情和友好。
    “只要姐姐不嫌弃我。”
    许颜华可有可无的应承道,她虽然心里已经决定和许宜华和解了,但是不代表她就喜欢和许宜华亲近,光是她一口一个妹妹的,好像不这样就不会说话一样,就让许颜华觉得牙疼了。
    “那你们姐俩一道玩儿罢,可别胡闹,另外,颜姐儿也不许欺负宜姐儿。”
    周氏还有别的事要忙,也就挥手让她们去厢房聊天了,临走前还嘱咐了许颜华一句。
    “太太许是觉得我会吃人呢,连姐姐和我呆在一处都不怎么放心。”
    许颜华再好的脾气也已经消耗殆尽了,她敷衍周氏也就是为了个面子情,但是周氏总觉得她会欺负许宜华,觉得许宜华受委屈了,也让她很是不耐。
    “妹妹别生气,都是姐姐的错……太太,太太也是疼你的,你要怪就怪我吧,千万别再惹太太生气了。”
    许宜华飞快的觉察到了许颜华冷凝的眉峰,立刻像做错了什么一样,坐立不安的解释起来。
    虽然周氏不在屋里,但是屋里还有丫鬟嬷嬷,眼下许宜华这副表现,许颜华感觉莫名的自己又被许宜华架在了一个“欺负她”的架子上。
    不管许宜华是本性如此,还是故意的,总之她和许宜华真的相处的十分心累,许颜华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直接笑眯眯的准备终结掉这个话题。
    有的时候羊肠小道弯弯绕绕的费心思,反而不如一击必杀,许宜华为自己套了一个“善良柔弱,宽容忍让”的标签,处处显得自己懂事又惹人怜惜。
    那她索性也给自己贴一个“直爽”的标签,把话都说到明处,这样就不至于吃哑巴亏被膈应了,正好破了许宜华的局。
    “姐姐得太太疼爱,我这个亲女儿倒像个外人一般,还不如我酸上两句了啊?我这人性子直爽,不喜藏着掖着,姐姐可千万别和我计较。”
    许颜华说的坦然,丝毫没有什么羞愧不好意思的情绪,语气如同调侃一般,倒是让人分不清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话。
    “哪,哪能和妹妹计较呢。”
    果然,许宜华被噎了一下,她之前交好熟悉的小娘子,风格都是差不多的,世家贵族们最讲究脸面,就算是相互看不顺眼,捅的也是暗刀子,表面上依然姐姐妹妹的相携而笑。
    许宜华还真的从没有遇到过许颜华这样的人,放得开又脸皮厚,眼下她自己承认自己嫉妒泛酸了,许宜华还真的就没有招了,人家都自黑了,她就再没有了发挥的空间。
    “我就知道姐姐可不就是个大度的嘛,太太也常说姐姐大度能让人,果然就是这样,以后妹妹有什么不足之处,姐姐还得多多包涵啊。”
    许颜华最是清楚不过,这世间凡是求名声,没有不付出代价的,既然许宜华现在表现的这么善良友好,以后她的路就要被自己限制的很窄了,以后就是吃了亏,也必须得一直这样宽容善良大度下去。
    知道许颜华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一波没有占到便宜,许宜华有点讪讪的,不自在的摸了摸鬓间的发丝。
    她一抬手,宽大的衣袖间露出了一截雪白的皓腕来,腕间带着一个流光溢彩的赤金缠丝嵌宝珠的镯子,看起来就不似凡品。
    “镯子好漂亮啊,是太太给的吗?”
    许颜华也不是故意想找不痛快,想着她们两个还是谈谈衣服首饰啥的这些女孩子间的普通话题好了,于是主动给许宜华找了一个台阶下。
    “不是,是去年生辰时四表哥送予我的。”
    许宜华温柔的摸着腕间的镯子,想到丰神如玉的表哥,嘴角也透着一抹甜笑。
    “是周家表哥吗?“
    许颜华很快的就从许宜华的表情中窥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挑高了眉问道。
    许宜华摇了摇头,感觉到许颜华似乎颇有兴致,停顿了一下才轻声道,“不是,是宫里姑母所出的四皇子,那也是我们的表哥。”
    “哦……姐姐和四皇子关系挺亲近呢,真是人见人爱。”
    许颜华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故意又撇了一眼许宜华手腕间的镯子,拖长了声音感叹道。
    她一向不打无准备之仗,早就在来侯府时就特意打听过所有能打听到的消息,知道四皇子是勇毅侯的庶妹,宫里的许良妃之子。
    大秦朝当今圣上共有七子,原配纯懿皇后奉氏所出的大皇子,也就是先太子早逝,如今众所周知,除了贵妃所出的六皇子外,只有四皇子生母出身最好,四皇子又是个有出息的,颇为圣上看重。
    二皇子早封宁王,但是性子一向混不吝,好酒好色,有名的纨绔子弟,闹出过最出名的事件就是和自己王妃的亲哥哥在朝会上一言不合打起来。
    三皇子年少时也挺聪明,一度被圣上所喜,只是八岁时从马上摔下来断了腿,成了坡子,身上有疾,自动被退出皇位继承权的范围内。
    大家自动把继任太子的人选投入到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这四个人身上了。
    只是四皇子凭实力考入太学,人又天资过人,煦煦如君子,颇得大臣们的青睐,直接把和他同龄的五皇子衬成了背景板。
    剩下的六皇子和七皇子年纪不大,也不如四皇子般出众。
    按照现今的局面,很有可能四皇子将来继承大统,许颜华对这个便宜表哥是没有什么野望,但是许宜华对这个表哥有什么想头,就不好说了。
    许宜华咬了咬唇,听到许颜华似乎话里对四皇子格外的有兴趣,心头猛地一跳。
    别的她都可以不去在意,许颜华非要攀比她,逼得她换院子,要在府里抢走父母对她的宠爱,这些她都可以试着让她,唯独四表哥,她不想让,也不会让。
    “妹妹可不要多想,四表哥极和气,不独是我,待我们这些表姐弟们都很关照。也不是我讨人喜欢,只是你刚回府里,还没来得及见人罢了,到时候表哥表姐们一定也会更喜欢你的。毕竟,你才是真正的侯府千金……”
    尽管内心千回百转,许宜华面上依然大方浅笑,听到许颜华方才的话似乎是怕她多想一样,赶紧又出言安抚,只是说到最后,脸色也暗淡也下来,笑容也变得有点苦涩。
    “姐姐这么说就生分了,爹和太太都把你当亲女儿一样待呢。”
    许宜华再是不漏声色,到底还是嫩,许颜华很快的就确定了心中所想,因而笑吟吟的,看似随意的说道。
    没等许宜华说什么,她又十分好奇的问,“听姐姐说起来,对四表哥评价极高,我还真的想象不出来呢,什么时候要是有机会见见就好了。姐姐你和四表哥接触的多,你倒是和我先说说,表哥平时都喜欢谈论什么,喜欢什么啊,我好提前准备应对呢。”
    许宜华素日精心修饰的指甲掐进了掌心,她最怕的果然来了。许颜华真的对四表哥十分的感兴趣,看来她也是心里有盘算的。
    许宜华原本就在心里提防着,她知道许颜华可真不是傻的,又惯会钻营,消息灵通些或者是父亲和她说了什么,让她对四皇子起了心思,这都完全有可能的。
    “妹妹可是问倒姐姐了,我之前和表哥也不过是见面问个好而已,别的哪能知道些什么呢。而且四表哥到底身份不同寻常,哪是小娘子们能随意搁在嘴边的呢。将来妹妹总能见到四表哥的,想知道他的喜好,不若到时候多问问太太吧。”
    许是该来的果然是要来,许宜华沉下心来,与许颜华打着太极。
    许宜华知道目前这半个月,从许颜华回到侯府,周氏一直没有带她见人,也没有领她出去交际,大概是怕她规矩不好,丢了侯府的脸面。
    但是许颜华若是个真聪明的,闹过这一场后,早晚会把规矩都捡起来学好的,到时候周氏就没有理由不让她见人了,而且许颜华自己也要去读女学的,她会见到四皇子是铁板钉钉的。
    这个她拦不住,也没有理由拦,只能从别处想办法了。
    许宜华懂事早,从小就能从父母的态度和只言片语感觉出,侯爷夫妇大概是有意想把她说给四皇子。
    之前她七八岁那时还没考入女学,就隔三差五的被姑母良妃接进宫里玩,在良妃那儿,她与四皇子经常见面,可谓青梅竹马长起来的。
    父母和姑母暗地里的支持,四皇子又才华出众,资质过人,眉目英朗,这些年一直都是大臣们隐隐推举的太子人选。尽管圣上一直不松口要立太子,也不影响四皇子备受用泵的事实。
    有这样人才兼具,堪称良婿的表哥,又有家人支持,许宜华也早就把未来的四皇子妃当做囊中之物了。
    也就是近几年她年纪大了些,四皇子进了太学,宫里也因为贵妃过世气氛不佳,良妃也要保持低调,许宜华这才不能经常进宫。
    便是她不能再进宫了,女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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