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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泛海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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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云, 你……好歹多少吃一点吧。”小飞子端来一碗小米粥, 看着躺在床板上一声不吭的人,面露忧色。

    “还是不吃?”沈从走了进来, 盯了小飞子一眼, 轻描淡写,“老样子, 掰开嘴巴给我喂。”

    沈公泽是夏云师叔的本名, 受夏云师傅夏存修弥留之际所托照顾门下唯一的弟子,但等他找到夏云的时候,就发现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沈飞卫的本来也没有大名,只是沈公泽赶到时看到这小子守在夏云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 竟然还有会点沉渊阁的基本功, 资质勉强看得过去,一时动了恻隐之心,顺带着收留了他, 并按了自己的姓给取了大名。

    小飞子叹了口气, 小心翼翼地把木勺舀了一口小米粥送进夏云的嘴里——所幸的是, 夏云既没有主动进食,也不曾主动绝食,细碎的小米粥被煮得极为粘稠, 即便不用咀嚼都可以顺着喉咙滑到肚子里。

    沈公泽看着夏云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冷哼了一声。

    ——从上次夏云从昏迷中醒来就是这种样子了,直到现在已经持续了一个月。即便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但手筋脚筋却没办法治好。

    手腕只能勉强端起一盏茶的重量, 没走两步就会跌在地上。

    这无异于变成了一个残废,连普通人都受不了从健康变成残废的巨大落差,更何况是仰仗着一身拳脚功夫走天下的习武之人?

    “你如果觉得你这幅样子可以报得大仇你就这么躺着吧。”沈公泽冷眼盯着夏云,“倘若你只想当个混吃等死的废物,我还是能够保你一生衣食无忧。”

    “只是……你甘心吗?”

    夏云的眼里闪过一丝微光,但很快又沉寂下去,自嘲道,

    “我都成这样了,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不是我觉得你能做什么,而是你——你觉得你自己能够做什么”

    沈公泽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本红笺蓝底的小册子扔到夏云面前。

    “这是什么?”夏云撑起一口气,勉强把小册子拿起来,随便翻了两篇,上面俱是密密麻麻“鬼画符”般的字样。

    “这是你师父托我带给你的,”沈公泽的声音有些冷硬,让习惯了夏存修温和教导的夏云颇为不适应,“本来就打算等你伤好交给你,看不看随你。”

    “给我干嘛……我又不认识字!”夏云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带了点愤世嫉俗的味道。

    沈公泽仿佛没有听到夏云的愤懑,继而又支使小飞子跑去搬来一大堆账本,冷言冷语,“你应该也知道了你师从的是沉渊阁门下,既然是师兄座下唯一的弟子,按理而言自然应该承担一份职责。

    你若甘愿当个废物,我不拦你。

    但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一个不动兵戈,同样能够达到目的的选择。”

    沈公泽说完就离开了。

    少年人年轻气盛,总觉得世间万物必得亲力亲为,而且事必有成。万事都得一马当先,觉得躲在幕后是懦夫,是废物,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之策。遇到了一点挫折就自暴自弃,愤世嫉俗。

    只是往往忘了,孤勇而无谋,是莽夫之举。运筹帷幄未免比横刀立马来得更加轻松。天广地阔,永远没有绝人之路,柳暗花明,后面也许就能遇得一村。

    可惜的是,许多人或自困于初遇顿挫的心魔,兜兜转转走不出来;或者苦于命运的贫瘠直到临死也找不到蜕变的机会,十之八·九都折在这样那样的困境中,从此一蹶不振。

    这乱世永远不乏怀才不遇的书生;也永远不缺身体残缺的武将;永远都有怀璧其罪的寒门;永远不差求告无门的沉冤。

    相比起这些没有选择的人,夏云又是及其幸运的——至少她还拥有着另一种选择的资源与可能性,她需要做的,只需要走出自己的心魔,然后,握住那递到手边的稻草。

    不管爬不爬得出去,但至少,她还有稻草。

    沈公泽的话像是一颗火种,掉入了夏云那如槁木的心脏。

    她就这样呆呆的在床上躺了三天。

    第四日。

    小飞子按例给她送饭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夏云已经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嘴角恢复了那熟悉的笑容——虽然那眼底,仍然结着一层寒霜。

    “喂,别忙着送饭!”夏云想像从前那样重重拍一下小飞子的肩膀,却碍于手腕使不上劲儿,只落了个轻如鸿毛的重量。

    夏云脸上的笑容一顿,随即慢慢的,强撑着脸上的弧度,眼睛不眨,语气听起来依旧乐观:

    “帮我……找本《千字文》看看呗!”

    半月之后。

    夏云开始接受沉渊阁鸡毛蒜皮之类的琐事,正式走入了这个江湖人中刺客云集的权利中枢。

    ***

    “你原来认字啊?”

    乔安月的这句话就像是平地起的一声惊雷,让夏云整个人汗毛倒竖,第一个反应是就是“糟糕”,但她很快便反应过来,语速飞快地反问道,“你又怎么知道我不认字?”

    现在就不只是夏云尴尬的问题了,乔安月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她怎么知道夏云不认字?还不是因为“十六”对夏云文盲的印象记忆深刻!

    “……只是觉得,不太可能。”

    乔安月这么多年的伪装也不是白瞎的,她只顿了一瞬,脑子里便千回百转,立马就锁定了最不容易引起怀疑的回答。

    神色诧异,带着大小姐特有的惊奇,“我们家也只有贴身服侍的小丫鬟才会要求认得几个字,你……”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恰当的鄙夷,“我不信!”

    夏云翻了个白眼,长长地“切”了一声,“我那是天赋异禀,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私塾里的教书的老夫子可就住我隔壁!”

    她说完就不愿在此事上面多做纠缠,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那本《范家村村志》上。

    ——有了之前的经验,她这次倒没被上面凌厉的杀意吓到。

    视线重新凝聚在上面的那一刻,体内停滞多年不懂的内力再次自动运转起来。

    她十二年前经脉俱断,后来师叔沈公泽三入百草堂终于求得一记秘方,又花了三年的功夫才找齐药材,重塑了经脉。

    但当时正逢沉渊阁内乱爆发,夏云自然不能置身事外,还没等经脉长好,就强行运转之前的内力帮忙平叛内乱——可是有一部分人仍然公然从沉渊阁里分裂出去,并且在江湖上以“十里剑”的名义扎下了根。

    然而正是因此一役,夏云从小练的内力便再也不听她的驱使,像是一潭死水就这样沉在经脉里面,死寂无声。不仅如此,即便夏云再练同源的功夫,新增的内力都是“刚生即死”。

    是以夏云只能剑走偏锋,冒着经脉再次寸断的风险从头开始练起另一套内功心法——武功这种东西,倘若是技巧招式这类的尚且还能够隔派相传,但涉及到内功心法,绝对不会有人轻易传授。

    毕竟这是涉及到本源核心的东西,一旦认定了一种内功便是一条路走到底——这也是区分各大门派最重要的标志——沉渊阁虽然武学颇杂,内功心法也不止一种,但针对个人而言,除非尽废武功从头练起,否则贸然两种功法交融,十有八九会呈水火不容之势,非死即废。

    所幸的是,夏云之前练得那股内力仿佛真的“死了”一样,哪怕是她“另觅新欢”,都沉在丹田之中一动不动。

    而夏云的武学根骨也绝对不是夏存修的随口之言,再加上长达三年“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郁闷,夏云虽然面上不说,但心里一直都憋着一口气。

    仅仅几年的功夫,除了把正式接管的沉渊阁情报部门打理得仅仅有条,愣是被她每天抽出五个时辰从头开始——而且还出乎所有人意料改练了左手剑。

    ……夏云平日里虽然嬉皮笑脸,但真的狠起来却是连命都可以不要的。

    之前只花了半个月功夫就把字认全,还有这次的从头开始,哪怕是后来意识到月儿已经尸骨无存把自己重练的内力封了九成……都体现了这点。

    包括现在,哪怕那杀意仍然时不时地刺激着夏云的眼球,她还是强忍下身体的不适,自顾自地看下去:

    “吾少年而孤,生于荒野,游历八川。自幼听闻海天波光之景,非山林流川所能媲美。奈何早年少时意气,自诩游侠,杀山匪,斩恶贼,渐有百姓登门求助,遂为俗事所扰,几番意图动身,不得而归。

    后遇一女,自东海逃难而来,行过此处。机缘巧合,半路相随,两生欢喜。遂结良缘,妻有身孕,不便跋涉,正游历至此,便定居,游民慕名而来,毗邻而居,渐成村落。后小儿出生,妻染病疾,愈发缠于红尘,此生未曾到过大海。

    听妻时常念及家乡,日思夜想,拳脚招式之间竟带有海涛声阵。余生平未见,所得全听旁人所言,乃成‘心海’。乡民耳濡目染,学有二三,但不成体系,小儿先天不足,不堪重负。

    余不忍‘心海’未有能见天日之时,遂以刀粘墨成书,以待有缘者批评一二。”

    看来是写书人的自序。

    夏云的手指摩挲着落款,上面的“泛海居士留”五个字苍劲有力,即便隔着百年,都能感觉得出来主人的一身正气。

    “泛海居士……”夏云玩味地念叨着这个名字,突然一笑。

    恐怕这范家村也是后人的谣传吧?

    也许这人本身姓范,但更多的可能是这人在此地留下了一段传说,随即被后人口耳相传,或许不记得这人姓名,但“泛”音却还是在百年之后留下了一星半点的影子。

    沧海桑田,白驹一瞬,不免有些唏嘘。

    继续往下面的正文看去,却是寻常的诸如“吾地山川之美,户口之众……”之类的官话,看上去同寻常的地方志毫无二样。

    夏云正在纳闷是怎么回事,突然看到卷后还跟着一行行用小篆刻着的“批注”!

    那小篆东倒西歪,却隐隐间自称体系,乍眼看去,依稀竟能辨认得出组成了浪花的形状!

    依稀间似乎能把人的心神带往哪并不存在的“心海”,只觉得身如浮萍,随着潮起潮落漂浮在缥缈的天地之间——竟是摄人心魂!

    夏云盯着看了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觉得眼睛生疼,连忙移开视线。

    “你怎么看个字还能看成这个样子?”乔安月奇道。

    “你没事?”夏云也愣了——寻常人看不出来理所应当,但乔安月同样也习武,就算只会一点拳脚功夫,但那也算是入了门……

    难不成这“心海”还是认人的?

    无端的,夏云心里冒出这个念头,却是猜中了大半。

    乔安月以医入道,习武的资质其实一般,而夏云且不说天赋,她从小就跟着夏存修接触了“心海”衍生出来的一星半式,就算后来没练了,底子还是摆在那里。

    不客气的说,夏存修当年都没有一次性地把自序看完,夏云此次身为他的徒弟再次拜访“泛海居士”……也可以算是半个“徒孙”。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范叔,”夏云猛然抬头,“这书能借我带走吗?”

    “那可不成!”范二连连摇头,“老祖宗留下来的遗训,书在人在咧,使不得,使不得。

    当年那个男的也想带走,俺爹都不让带的!”

    那没办法了。

    夏云深吸一口气,回头跟乔安月商量着,“我们再多待七日如何?七日,我看完就走!”

    许是夏云的眼神太过认真,乔安月也不好摆出大小姐的架子冷嘲热讽,只是冷哼一声,“随你!反正现在镖银没了,跟镖队也走散了,多一日不多,少一日不少,你就猴子称大王吧!”

    夏云粲然一笑,道了声谢,突然就把乔安月看得一愣,脑海里一阵刺痛,瞳孔微缩,脱口而出——

    “夏云?”语气中,带着一丝迟疑,三分胆怯,五分欣喜,最后转为惊恐。

    “嗯?”夏云的注意力还在地方志上没有察觉出乔安月语气的转变,只当她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没、没什么。”乔安月连忙摇头,打岔过去。

    ……方才……身体又不受控制了。

    又是脑子里的那个小女孩吗?

    “你到底是谁?”乔安月避开夏云,借口回屋放包裹,捂着猛烈跳动的心脏无声问道。

    她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坚定,眼角一跳,“月儿。”

    不是反问,不是质疑,而是肯定的平铺直叙的语气,乔安月自言自语地回答着。

    这副模样在旁人眼里,想必是滑稽异常的。

    “我就是你,你只是……不记得我罢了。”她轻声说着,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你是……我?”

    乔安月的心跳漏了一拍,猛然回头,看着后脚刚刚进门的夏云,神色瞬间恢复了正常。

    “怎么了?”

    “没,没事。”她轻声否认着,似乎想要否定什么人的存在。

    否定自己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刚准备想说,今天并没有碎碎念,结果转头就跟室友聊天,惊讶发现我们一到考试的时候就想吃烤冷面……(没救了)

    啊世界上为什么会有烤冷面这种好吃的存在……[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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