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新的国王-1 (4)

    与亡灵之间的心灵感应已经消失无踪，他们在她的眼里，甚至让她感觉到了一点陌生和恐怖。罗伦并不陌生这样的感觉，在很多年前，她率领着部队和亡灵们作战时，总是要先克服这种生者对于死者的天然厌恶。这是身体上的本能反应，却也宣告着，她与他们，从此不再一样了。

    「你总是这样，令人厌恶的磨磨蹭蹭，犹犹豫豫」黛安娜先站了出来，她插着腰说，「没见到我伤很重吗？赶紧的跟我们道完别，就让我回去养伤吧。」

    「黛安娜……」罗伦轻声喊了一声。

    「你现在可不是我们的团长了。罗伦。」黛安娜回答，「你身上的龙血多让人不快你自己知道吗？还是你故意这么拖延，为了把我们送到黑暗女神的怀抱？」

    「对不起。」罗伦垂着头回答。

    依德妮朝一旁走去，悄悄地扯了扯正看得起劲的黑龙，低声说：「我们去一边吧，让他们好好的道别。」

    「我的子嗣为什么……」黑龙露出了好奇的神情，但他还不至于太过愚蠢，看得出罗伦跟这些亡灵的关系不一般，因此没有采用让自己女儿抓狂的形容词。依德妮只好小声地哄着：「我们去那边说，现在这里，就留给罗伦和他们吧。」

    黑龙注意到依德妮使用的是「他们」而不是「它们」，他低声叨念了句有趣，就兴致勃勃地跟着依德妮走远了。

    而现在，这里就只剩下了罗伦，和银狮骑士团。是的，罗伦现在已经不再属于银狮骑士团的一员了。

    「好了，何必伤感。我们总会再相会。」黛安娜说着，拍了拍手掌，大声说，「各位，来吧，向我们的前任团长道别吧。感谢女神让她从此远离这令人厌恶的无休止的战斗，感谢女神让她活到了退团的那一刻。」

    随着黛安娜的声音，亡灵们开始排起长队，一开始是原本身为法师，后来被转化成女妖和幽灵的部队，他们有的还有自己的意识，在罗伦叫出他们的名字时，他们能对罗伦露出扭曲的微笑，甚至说出自己的祝福。但那些无意识的亡灵就只能按照身为上级的威压，朝罗伦歪歪扭扭地行礼，罗伦甚至能从对方的灵魂之火里感受到对于自己这具血肉之躯的渴望。但罗伦依然一个一个地喊出了它们生前的名字，装作自己接受了对方的祝福……就像他们生前对待每一个成功退团的成员那样。

    而后，就是死亡骑士们，为首者曾是罗伦的精锐部队，随同她一起出生入死。

    「团长，原谅我不能取下我的面盔……你知道这也已经成为了我的一部分。我很高兴能有道别的一天。」骑士对罗伦说着，他朝罗伦挥了挥手，转身骑着战马离开，身影一点点地消失。

    亡灵们的召唤者已经消失了，他们之所以还能在这里，也仅仅是因为黑暗女神残留的黑暗气息。罗伦一个一个地朝他们道别，然后又一个又一个地注视着他们消失在主物质界，回到那个阴暗的冥域。最后的是黛安娜，她飘荡在罗伦的面前，看着罗伦的眼泪早就布满了整张脸，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您看起来真是狼狈极了。」

    「被你们看到，算不上狼狈。」罗伦轻声回答。她轻轻地擦了下眼，让自己能够清楚地看清黛安娜。

    「现在轮到我了呢。」黛安娜环顾着四周，然后轻轻地拥抱住了罗伦，「永别吧，我们的团长。以后也请别再召唤我们，就让我们，像一个亡者那样，活在生者的心里就好。」

    「黛安娜。」罗伦想要抓住黛安娜。黛安娜灵体的身躯却是无论如何也抓不到的。或许之前有一半亡灵体质的她可以，但是现在，生与死的距离割裂了她们。

    「就这样吧，这就是银狮骑士团全体成员的期望。永远，请永远不要召唤我们。我的团长，我们已经死去几百年了。您的这一场梦，也应该醒了。死者永远无法复生，而我们，也永远只生存在你的心里。」

    123 龙岛

    黑龙和依德妮站在谷外，依德妮左右环顾她到底还是没有能找回那两名跟随她一起来的骑士当时那捧信号弹这样的鲜明想来对方应该也被发现，不在这个世上了吧。依德妮有些感慨却也没有太多的伤感。她扭头注视着山谷里。虽然她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是从契约的那头传来的伤心正侵占着她的情绪。她有些恍惚，恍惚中自己仿佛变成了罗伦。

    一只如钢铁一样的手抓住了她，那几乎要捏断骨头的疼痛让她重新找回了神智。她看着黑龙那金色的竖瞳，黑龙冲她笑了笑，说：「生命共享会让你们有成为一体的冲动，我知道它很让人上瘾，带来前所未有的安心感觉。但你要学会控制它，就像控制自己所有的冲动和欲望一样。」

    依德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又一次地打量了一下黑龙对方刚才说出的话很显然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样的不靠谱。而黑龙松开了手他朝依德妮又笑了一下，说：「我把你捏痛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人类交往过了有些力气不太能控制。」他说着，朝依德妮咧开了一口尖利的獠牙，然后在依德妮抿紧的唇角里发出笑声，「我们龙族是最护幼崽的，你放心，我不会吃掉你的。」

    看起来以前似乎吃过不少人类的样子……依德妮再一次地感觉到了之前曾经感受过的那种无言的尴尬。

    不过也因为这么一打岔依德妮虽然依然被罗伦的心情所冲击，但已经不会再出现之前那种仿佛整个人都被对方替代的感觉了。但她还是担心地，稍微踮了下脚尖，看着远处。

    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依德妮有些焦躁地转了个半圈，但黑龙却完全没有一点点的不耐。长生种和短生种的区别鲜明，长生种们对于时间长度的感知和短生种完全不同，在他们看来，这一点的等待时间就跟打个哈欠没有什么区别，而对于身为人类的依德妮而言，这已经是她忍耐的极限了。

    在这种焦灼的心态下，依德妮没有等待太久，罗伦就慢慢地从迷雾里走了出来，她走的很慢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挽留，但她一直没有回头，往前行走的步伐也一直很沉稳。依德妮渐渐地就觉得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对方就是她的一部分，只要看到那个人，心脏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半，就能平稳地跳动与呼吸，让人如此的心安。

    这一次，依德妮没有迎上去，事实上，她只来得及往前走了两步，就被罗伦扑过来，牢牢地禁锢在了怀里。依德妮没有再动弹，尽管对方双手用力到让人感觉生痛，但她还是忍住了自己的痛呼声，沉默地把头搁在罗伦的肩膀上。

    两人安静地相拥了一会儿，罗伦感觉到依德妮细 微的挣扎，这才直起了身，把自己从那具散发着温暖与迷人的香味的躯体里拔.出。就算是这样，她的手掌依然牢牢地固定在依德妮的腰间。依德妮对此倒是毫无疑义，对于罗伦表现出来的，难得的主动性，她还是心中颇为满足的。只是罗伦的父亲还站在那里，依德妮也多少表示了一点矜持。

    「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就出发吧。」黑龙朝两人看了看，说。

    罗伦看了一眼依德妮，依德妮知道她想说什么，冲她点了点头，说：「我用了传讯魔法通知了盖文表兄。」说到这里，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说是通知，其实也仅仅是单方面的知会，在这种时候离开盖文，对盖文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但同时，她也不愿在这个时候离开罗伦。

    以往离别时的理智，在这一次完全没有产生任何作用，反而在她看到罗伦的时候变成了更加坚定的信念，她要留在她的身边，一定要！

    依德妮有些疑虑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处，当她看到罗伦注视着她的双眼时，那丝疑虑又沉淀下去，留在罗伦身边的信念再一次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那么，我们这就离开吧。」黑龙这么说着的时候，他的身形渐渐变得庞大，最后形成了像一座小丘一样大小的庞然大物。他粗壮的四肢立在地面上，尾巴悠闲地甩动了一下，仅仅是这样的动作，都让依德妮两人感觉到了风声的呼啸，更不要说那上下忽扇，跃跃欲试的翅膀了。

    黑龙抬起了一只爪子，把两人握在手掌里。龙族与人族的身体相差实在是太过巨大，两人坐在黑龙的掌心里也觉得很有富裕的空间。

    「走吧！」随着黑龙的声音，他那粗壮有力的肢体往前奔跑了几步，翅膀用力地扇动着，在最后一个蹬地动作后，翅膀终于带来了足够强大的上升力，带着他们一起盘旋上了天空。空中自由的感觉让黑龙发出了一声舒畅的龙吟，黑龙甩了甩尾巴，在一个小小的盘旋后，开始朝一个方向飞去。

    依德妮闭上眼感受了一下周围活跃得过分的元素后，划下了一个风障，避免两人在极速的飞行中被铺面而来的狂风吹得东倒西歪，这才转头说：「周围的风元素十分活跃，会带来额外多的助力。」

    「嗯。」罗伦回答，她一手环住依德妮，但坐姿却很端正，她看着前方。黑龙的手指就像五个铁栅栏一样拦住了两人，圈出一块安全而平坦的地方。而透过黑亮的鳞片往外望去，能看到平常很难看到的场景，大地朝远处延展开去，在视野的尽头留下一道漂亮的弧线，大地在脚下铺展开来，把各个种族划分好的地块链接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她看着这样的场景，突然侧头对依德妮说：「你说，神祇看到的，是不是也这样的场景呢？他们的眼里，其实没有什么种族，也没有什么国家。」

    依德妮也朝脚下的那片宏大的大陆看过去，她看到视野尽头碧蓝的海洋，看到无尽白色后连接的翠色。身为只用双腿丈量大地的物种，突然从极高点往下看，这让她一瞬间有种眩晕的感觉。她定了定神，把那种感觉按下，这才回答：「如果神明能看到这一切，那么在他们眼里，这一定充满了星星点点的信仰之火。」

    「狼会追逐野兔，夜枭会捕捉树鼠，人类会追逐名与利，神明也只会跟着信仰走。」依德妮说，她看着脚下的大地，以往觉得很大的地方现在变得如此渺小，就好像追求的那些东西都变得微不足道那样，她看着罗伦，然后用双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别想太多了，罗伦，你应该好好休息的。」

    「我的精神尚可，依德妮。」罗伦伸出手按住了依德妮的手掌，她说，「我现在可以看得很远很清晰，我能听见血液流淌的声音，心脏的跳动。我也能终于感知到你，我的契约者。」

    罗伦没有再说话，但依德妮却慢慢地红了脸颊，因为她的契约里传来了一如既往的温柔的嗓音：「而感知你能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

    活着很美好，罗伦把自己的契约者圈在怀里。黛安娜的话还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她的耳际，她想自己总得习惯这样的感觉。

    习惯活着的感觉。

    罗伦下意识地搂紧了依德妮，她有些茫然无措，但她还有她的契约者，这个鲜活的生命一直在用她异常鲜明耀眼的灵魂吸引着她。而现在，她也只有她了。

    龙族是天生的魔法师，在黑龙飞翔的时候，依德妮发现它就多次有意识或无意识使用了多种魔法组合，甚至包括了空间类的法术。身为一个魔法师，依德妮难以遏制自己，开始一个一个地录下黑龙的法术，留着之后解析。罗伦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依德妮这属于法师的纯粹一面，尽管心中微微有些醋意，她还是压抑了这样的想法，甚至帮着依德妮记录。

    两人的和谐让黑龙也察觉到了，在发现依德妮的行为以后，这个很明显有着显着虚荣心的黑龙开始换着法地炫耀自己的法术。导致在很长的一段飞行时间里，黑龙身上总是套着各种变换的颜色，那是多种法术结合后展现的光芒，久久不散。

    不过龙族的飞行能力惊人，在意识到天气早就不同于北地的寒冷时，他们已经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飞翔了很久了。

    「龙岛是一个半独立的小位面，它连接着主物质界，次元壁并不厚，不过也同时独立于主物质界。不过它实在有点小，因此还算不上一个完整的位面。」黑龙一边解释着，一边加快了速度，他的翅膀因高速的飞翔紧紧地贴在身后。依德妮察觉到在她划下的风障前，黑龙又加上三道结界，「好了，我们要进入龙岛了，可能会有点眩晕，罗伦，照顾好你的契约者。」

    「好的。」罗伦回答着。在依德妮还未反应过来之前，罗伦轻柔地扭过了她的头，紧紧地贴上了她的唇。在依德妮后退的那一瞬间，罗伦按住了依德妮的后脑，又再一次地加深了这个吻。

    依德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能感觉到魔力从罗伦的身上涌动，温柔又强大地包裹住了两人。而这时，眩晕的感觉也同时席卷了依德妮，依德妮分不清这眩晕究竟是穿越次元壁带来的，还是由亲吻这举动带来的。

    但总之，并不坏。

    124 成年1

    一个俯冲过后，罡风陡然变得猛烈起来此前身下一望无际的大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层层叠叠的云海。而在这云海之间，那座漂浮在空中的大陆尤其明显。葱郁的绿色覆盖在大陆上而视野的极点处还能看到火山冒着的黑色浓烟。在这浮岛之上还有许多伴生的小浮岛，水流从岛上流下，在半空中又被狂风吹散，化成半空里的彩虹。

    悠长而雄厚的龙吟远远传来，依德妮顺着罗伦手指的方向看去，巨龙庞大的身躯灵巧而悠闲地在天空中盘旋，修长有力的尾巴搅乱云朵，散漫地控制着方向。而后这头浑身布满了如同绿宝石一样光泽的巨龙就以极快的速度朝黑龙的方向飞了过来。

    「哦卡法，你回来啦！」巨龙说话时带来的元素震荡让周围一阵波动绿龙好奇地朝黑龙掌心的两个人看过去，「哪个是你的女儿？还是你又生了一个？」

    黑龙昂起头，腹部鼓起，一口龙炎朝绿龙喷了过去并伴随隆隆的龙吟：「滚开！你会吓到我的小宝贝们的！」

    依德妮默默地给自己和罗伦再加了一层护罩。

    绿龙灵巧地避开了龙炎，虽然爬行动物的脸上并不太能体现什么丰富的表情，但是他的声音里却透露出了足够的嫌弃：「呸呸呸不要朝我吐口水！你这样你女儿知道吗？」

    「我的小宝贝才刚从人类世界找回来，她听不懂龙语！」黑龙骄傲地回答。

    依德妮默默地看向了罗伦，耸了耸肩：「所以他们以为我们听不懂？」

    罗伦被这一幕逗笑，她环住了依德妮的腰，轻声说：「好的都要藏起来，这个美丽的误会就让它继续下去吧。」

    她们的声音并不大，龙族的轰鸣盖住了这样的轻声密语，空中只留下黑龙的自吹自擂声：「看到了没有！我的小宝贝还找到了伴侣！伴侣哦！可不是那些随便滚滚龙穴的家伙们。」

    「哦！」绿龙传来了惊叹声，他伸长了脖子想要近距离地围观下依德妮，但罗伦把依德妮环在了怀里，并且瞪了绿龙一眼。绿龙顿时笑了起来，「你女儿可真宝贝她。恭喜你啊，这下你家小崽子的成年后的第一次发情期应该能平顺度过了。之前第戎家的孩子发情期头脑不清醒，找了条大蟒，搞出了孩子，让第戎伤脑筋了好久，还是把孩子扔到主物质界了。」

    「人类叫它们风蛇，可惜成了没理智的野兽。」

    两头龙一边八卦着一边并肩朝远处飞去。就这么飞了一会儿，在得知黑龙将要前往龙皇所在的龙穴后，绿龙干脆利落地告了辞，尾巴一甩，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对于这样的情况，罗伦轻声说：「我有不太好的预感。」

    最后黑龙停在了一个小伴生浮岛上，他在半空里绕了一圈，找一个突出的平台，缓缓下降，在把罗伦和依德妮放下后，他重新变成了人形。这块地方对于巨龙来说只是平台，但是对于人类而言，却是一个过分宽敞的广场。所幸黑龙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把依德妮和罗伦放到了离入口不远的地方。

    「龙皇就是我们的老大，他有些……嗯……」黑龙皱着眉头思索了下，然后说，「相当的，毕竟年纪比较大了。」他这么说着，耸了耸肩膀，然后又把手臂挥了一下，冲罗伦友善地笑了起来，「你也要成年了，等见过龙皇以后，爸爸就带你挑一个好的地方作为龙穴。」

    两人一边听着黑龙说话，一边往前走，也并不觉得这条路有多么漫长。走过广场后，就是石柱和同样由石质材料搭建的屋角。石柱被打磨得线条流畅而圆润，上面雕满了各种雕像，然后这些精美的石柱和屋角又都被随手丢弃在这里，任由荒草肆虐，看上去有种莫名的凄凉。

    「龙皇小时候是被一个半精灵找到并养大的，年轻的时候有段时间很喜欢这些。」黑龙察觉到了两人好奇的眼神，给了一个满不在乎的解释。然后，路途继续，直到道路的尽头。

    这也是头巨龙，绿色的鳞片随着时间的沉淀变成了深沉的深绿色，当然，它也很老了，尖尖的龙吻下原本应该是绿色的龙须也变得苍白，到了长长的，拖到地上的低端时，已经变成纯粹的白色。这头巨龙趴伏在地面上，前肢枕着头，就算如此，依德妮和罗伦也要昂起头，才能看到看到它的脸。

    一张沉睡的脸。

    「又睡着了啊……」黑龙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了，他晃了晃脑袋，重新变成了龙身，张口朝龙皇喷了一口龙炎。如果按照之前绿龙的说法的话，这就是喷了一大口唾沫……依德妮这么想着，抓着罗伦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确保两人连一丝火星都不会沾染到。

    「是小黑啊。」龙皇很快就醒了，他甩了甩头，甩掉头顶的火星，打了个哈欠。也许是因为已经老了，他的每一句话都很慢，然后他睁开了眼睛问，「你的后裔呢？唔……」不等黑龙的回答，他已经把眼睛转向了罗伦，「就是你吗？小家伙？」跟着，他又转向了依德妮，发出愉悦的笑声，「还带了一个雌性。」

    「是伴侣。」在龙皇醒过来以后，黑龙明显低调了许多，此刻也只敢小声地纠正。

    但龙皇并没有理会黑龙，他只是继续说：「小家伙，你的情况法夫纳都已经跟我说了。」

    「法夫纳？」罗伦惊讶地抬起头，「它也来到主物质界了？」

    「不不。」龙皇和蔼地回答，「是梦境。次元壁分割了所有，而梦境不是，它链接着所有。只是我也没有想到，他会为了你来见我这个老朋友。」龙皇看着罗伦若有所思的表情，朝她招了招爪子，「来，让我看看你。」

    这句话既不是命令也不是要求，罗伦已经被龙皇制造出的风力给抓取了过去。在对视着对方深绿色的竖瞳后，她觉得自己的所有都被洞悉。这是一种奇特的力量，她的每一个肢体，每一个细胞，都仿佛被摊开在对方的面前，急切地倾诉着自己的现状。黑暗女神取走了她体内的死亡之气，却也没有给她更多身体上的帮助。

    失去了死亡之气的压制，澎湃的龙血无时无刻不在修复着她破败的身体，同时又为这具半龙人的身体带来无尽的痛苦。但罗伦都可以忍受下来，并且忍受得很好，毕竟她曾经感受过更深的痛楚，是撕裂了身体和灵魂的痛。

    「绿龙是生命的守护者，而龙皇，则可以看到生命的本质。」黑龙转头朝依德妮解释了一句，他也显得有些焦虑，只是盯着还是对视的两人。

    龙皇转了转瞳孔，罗伦这才从那种被洞悉的感觉中脱离出来，忍不住踉跄了一下，但依德妮挥了下手，风元素们嘻嘻哈哈地凝成一条绳索牵住了罗伦，把罗伦拉了回来。

    「她的身体已经不行了，这几天让孩子们去她的龙穴里放血吧。成年期的日子就在两天后。」龙皇慢悠悠地对黑龙说，然后又看向了罗伦，「在成年的蜕皮期里，你得尽可能地唤醒自己的龙血，成为一头真正的巨龙，以你的身体情况，如果还维持半龙人的形态，就只有死路一条。」

    「返祖成为一条真正的巨龙，是有很大的危险的。你准备好了吗？」

    「这是避无可避的命运，那我也只能接受。」

    一人一龙再一次地对望在了一起。而后，龙皇打了一个呵欠，说：「等你成年以后再来找我吧，希望那个时候你能用自己的翅膀来到这里。」说完，龙皇合上了眼睛，再一次趴在了自己的前肢上，不再理会三人了。

    黑龙伸手抓住了罗伦和依德妮，他再一次飞翔起来，开心地说：「好了，我们来选一个龙穴吧。」

    这个和主物质界伴生的位面，仿佛是为巨龙而诞生的那样，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巨龙们所喜欢的环境。每一种龙喜欢的地方都不一样，火山与岩浆的灼热之地是红龙钟爱的场所，湖泊和海洋是蓝龙喜欢的地方，绿龙喜欢盘旋在森林和草地上，冷漠的青铜龙则喜欢盘踞在同样冷漠的光秃秃的山崖里。

    至于罗伦喜欢的地方？她侧头去看依德妮，她的女孩，她喜欢什么样的地方呢？罗伦想着，说：「最好是一个四季分明的地方，有肥沃的土地，有和煦的风，平原上有大河奔腾。」

    依德妮静静地听着，渐渐地，她扭头看向了罗伦，而罗伦则望着自己的契约者，带着微笑。罗伦脸上的鳞片一直没有褪去，还随着时间的增加慢慢地覆盖着她身体的其他部分。但是在依德妮眼里，这个笑容足以称得上是如沐春风了，与之相匹配的，则是同样温柔的话语：「我想你是喜欢那样的地方的，是吗？」

    虽然不能带给她一座精美的圣都，但是这样类似的环境也应该是依德妮所钟爱的。依德妮朝罗伦露出了笑容，她伸手过去，慢慢地握紧了罗伦的手掌。她不知道罗伦为什么不选择像北地那样的地方，明明那个地方无论是对于依德妮还是罗伦都意义巨大。但是她确实怀念着家乡四季分明的气候，怀念那潮湿又丰饶的平原。

    没有什么为什么，因为那就是她的故乡。

    黑龙很快就给女儿找到了这样的地方，但考虑到成年期如果女儿能成功挨过返祖的痛苦，所需要的体积，黑龙还是在山口的地方，用龙炎喷出了一个巨大的洞穴。里面被贴心地分成了好几个隔断间。

    「唔……稍微冷清了点。」黑龙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大把的金币以及其他什么东西塞满了其中一个房间，这才转头对罗伦说，「睡在上面相当舒服的，金属还会顺道打磨鳞片，让它们充满了光泽。」

    身为一个新晋的龙爹，黑龙不遗余力地告诉着罗伦属于龙族的常识，然后在自己刚挖好的坑洞前站住。他的指尖划破手腕，龙血倾倒下来，灌注在坑洞里。

    「这两天，你就用这个泡澡，不用担心其他，还会有其他的族人来填满它。」黑龙这么说着，良好的愈合力已经让伤口愈合在了一起。黑龙毫不在意地再划上一道伤口。这么三次反复后，黑龙把两人留在了新开辟好的龙穴里，自己跑了出去。

    依德妮看着池中的鲜血，忍不住说：「这可是龙血。」

    罗伦好笑地拍了拍依德妮的头顶，问：「你怕吗？如果我失败的话……」

    「那就不要失败好了。」依德妮回答着，她在周围转了转，然后叹了口气，说，「我们恐怕得先找到一个可以让我们睡觉的床才行了。」

    且不说两人究竟是如何从一大堆金币和破铜烂铁里翻找出可以勉强称为床的东西，在两天的时间里，罗伦接待了不下五只巨龙。他们都是来放血的，当罗伦浸泡在龙血里时，她的身体会自动吸收这些龙血，以弥补体内原本就不足的精血。而龙血也在逐渐地改变成罗伦的肉体，让她能更好地为成年那天打下基础。

    在这漫长的时光里，龙岛一直是一个封闭的状态，巨龙们虽然也偶尔会走出龙岛，前往主物质界，但他们通常不会停留太久，更不要说这样的血缘寻回，就算是在巨龙漫长的历史里，这样的事也只出现过几次而已。

    「为什么要前往主物质界呢？」依德妮问。

    「为了繁育啊。」巨龙们对待小姑娘也是很友善，基本有问必答，「巨龙本身的生育能力太低了。因此我们会倾向寻找生育能力比较高的种族，比如人类。」说到这个，巨龙们也笑得很开心，「人类容易被类似人类却又外貌更好的种族吸引，因此我们都愿意化身成为精灵，会有更大的几率获得青睐，拥有相当美妙的夜晚哦。」巨龙们毫无一丝顾忌朝依德妮眨眨眼。

    哪怕依德妮是从那伦比亚那种毫无廉耻之心的地方出来的，对于这样直白的话也有些招架不住。她嘿嘿地笑了几声，把话题转向了其他地方。

    为了生下一个合适的后裔，所谓合适的后裔就是像罗伦这样，有机会返祖重新成为巨龙的个体，巨龙们大量地寻找着合适的异性。这样的行为在人类和大部分的种族眼中确实能称得上是[yín]靡了。但是对于巨龙本身而言，却是一种不得不的策略。巨龙和巨龙确实一定能生下新的巨龙，但两个巨龙之间，也许终其一生，也只会有一个龙蛋，这样下去，这个种族无疑会走向毁灭。

    「那么……」依德妮话音一转，「伴侣和对象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啦！难道你们本身就没有感觉到吗？」巨龙们哈哈笑着，在说到伴侣的时候，他们的神情更专注，更认真，「我的血就是你的血，我的生命就是你的生命，我的命运就是你的命运。这就是伴侣啊，一旦签订了契约，你就再也不会看到其他人，只有那个分享你生命的龙。你的目光，你的心里，永远就只有他，而他把自己的精血与你分享，也是同样的意思。这是荣耀，也是负担。」

    巨龙们回答着，在注满血池后，往往还会附送一些其他的东西。有的龙喜欢人类，会送来一整套的家具，有的龙喜欢矮人，会赠送许多的刀剑盔甲。而有的龙会利用自己的特性带来其他的东西，比如一头红龙就为两人开辟了一个温泉池。

    仅仅两天，这个龙穴就已经被塞得满当当的，就这么打眼望过去，倒是充满了家的温馨感觉。依德妮坐在摇摇椅上，端着热腾腾的红茶，她扭头看着外面，石壁上被某个巨龙开出了精灵那样装饰优美的窗栏。此刻月色就这样悠然而静怡地撒进来，落在这个充满了各种风格，乱糟糟的「家里」。

    她此刻内心平静，却又在平静之下隐藏着忧虑。她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但在看到罗伦那疲惫的，越来越嗜睡的样子后，又将这样的忧虑掩盖了下去。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罗伦的呢？是在生命共享之后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罗伦渐渐地走进她的心里呢？又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觉得非她不可了吗？这一点一滴的变化，究竟是她自己内心的选择，还是因为生命共享的魔力呢？

    传说中有女巫可以做.爱情魔药，无数人为之追寻，可笑她自己，或许真的寻找了这样的魔药，还要痛苦纠结于自己的真心。

    黑暗中传来了灼热的气息，依德妮从契约中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受，这是痛苦的，透过那个坚韧的灵魂传来的痛苦，但这又是暴虐而喜悦的，就像是一个新生儿，在迫不及待地，以阵痛的方式宣告着，他即将来到这个世上。

    依德妮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来考虑那些让她迷惑的事情了。属于罗伦的新生与蜕变开始了。

    125 成年2

    当依德妮走到门口时，就已经感受到了那一阵阵灼热的气浪。它们扭曲着四周的空气依德妮甚至看到放在一旁的一株植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黄。而这热浪在接触到依德妮时就以更大的热情包裹住了她。这种包裹并不是灼热的反而十分温和，似乎是一种邀请邀请她去到自己的主人身边。

    依德妮定了定神推开了门。罗伦所在的地方是特意为她准备的「孵化室」，四周的墙壁被早有准备的巨龙们镶满了水灵钻，这种魔法材料能有效地吸收热量，让它们不至于把这座龙穴也融化掉。

    而罗伦就赤.裸着身体趴伏在同样由水灵钻铺满的地面上。虽然是裸.体，但是那身体已经不能完全称之为人类了。她的身体上覆盖了大部分的鳞片，这些鳞片还很细小，就好像是幼生那样充满了脆弱，它们浮现在罗伦的皮肤上又不时会有火焰从她的身体里流淌出来崩裂那些脆弱的鳞片，让它们在火焰之中变得更加的通透。

    依德妮坐在罗伦的身边她看着自己的契约者从沉睡再到因巨大的痛楚而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依德妮看到罗伦的双眼已经变成了猩红色的竖瞳，和她记忆中所不同的是，这双瞳孔里已经找不到身为人类的理智，只有兽性和暴虐。

    失去理智了吗？

    依德妮一边想着一边念动了咒文。这在这些天里，她被巨龙们手把手地教导着，已经完全熟悉了这些繁复而古老的咒文的念法。随着她的声音铭刻在水灵钻里的法纹开始逐步显现，它们主动散发着寒气，一遍一遍地洗刷着罗伦的表面。

    「依德妮……」罗伦低哑着嗓音呼唤着自己契约者的名字。她的眼睛里再一次回归到理性，尽管两人都知道，这仅仅只是暂时的。

    「准备好了吗？我的契约者。」依德妮低声说着，她脱去身上衣饰，她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穿着得十分单薄又十分地……好脱，就像现在这样，只要轻轻地一拉，衣物就会滑落到地面上。她看着罗伦，她和罗伦此刻的狼狈全然不同，正值一个女性最好时光的肉体平坦又富有光泽，因为长期的军旅生活，因此身上的曲线优美而且毫无赘肉。

    这绝不是一具毫无吸引力的身体。

    依德妮看着罗伦挣扎犹豫的目光，这是第一次，她从自己的契约者眼中看到实质的欲望。她不得不承认，无论此前两人的心灵有多么靠近，而欲望，是属于生者的狂欢本能，它从不会出现在一个冰冷的身体上。

    「你真让我感到高兴。」年轻的法师这么呢喃着词语，一边用身体贴向了她的爱人，她的手指想要触碰对方的脸颊，但罗伦却避开了她的碰触，低声回答着：「不要碰……我……我现在……不好看。」

    「我们即将融为一体，所以，这些都不重要。」法师环住了骑士的肩膀，她的手掌从对方的后颈处缓慢往下，这样的力道，又或是这样的温度，让骑士身上细小的鳞片炸开，立成小小的尖刺，而酥麻的感觉则顺着对方的手掌处往上蹿到头顶，让人的颅腔也回荡起层层叠叠的波浪。

    「不……」罗伦低声地轻吟出漫长的颤音，她昂着头，鼻翼轻轻地扇动着，两颊浮起淡淡的红晕，而在她的头顶处，稚嫩的龙角开始显现，这是化形的征照。

    「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它们很喜欢我，不是吗？」依德妮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去亲吻这具此刻在大部分人眼中绝对不是一具好看的肉体。每一次亲吻，她就能感觉到环绕的这具身体颤抖一下，然后它就会不自觉的贴近自己的契约者，仿佛在邀请。

    「和我融为一体吧，罗伦，我们本就是一体。」依德妮的额头抵住了罗伦的，她轻声说着仿佛诱惑。罗伦低低喘息着，她猩红色的双眼既茫然又迷惑，在依德妮的手掌往下滑到那美妙的沟壑时，罗伦咬住了依德妮的唇，与之一起的，则是依德妮脑海中屏障破碎，灵魂交融一起的极乐。

    「你真的不后悔吗？」迷蒙中似乎有人在问。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迷蒙中有人这么回答。

    非龙族要返祖非常少见而且相当困难，在这个过程中，返祖的生物需要忍受极大的痛楚，这种痛楚一方面来自身体的撕裂和重塑，一方面来自灵魂，灵魂的容量和纯粹度决定着身体与灵魂的匹配程度。因此，这是一个死亡率极高的行为。但伴侣能有效地缓解来自身体和灵魂上的痛楚。受契约的影响，和伴侣交合会带来极大的快感，这样美妙的感受却和返祖有意外的相似，它同样一方面来自身体，一方面来自灵魂。因此，有巨龙猜测，在返祖过程中，与伴侣交融——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灵魂上的——都能极大的缓解因返祖带来的痛苦。

    这仅仅是一个猜测的原因是因为很少有半龙出现返祖现象，而签订巨龙规模的契约，只有巨龙和半龙才能办到。

    但就正如依德妮此前曾被罗伦吸引，差点迷失自己一样，来自灵魂的交融也同样充满了风险，对于新手而言，灵魂与灵魂之间的壁障的打破会带来认知上的错误，当然，趋势这样做的目的同样是丰厚的感官体验。

    非常让人上瘾，巨龙是如此向依德妮描述的，所以不能过于沉溺。

    依德妮在得知了这个方法后，她也在心里默默地下定了决心。

    而此刻，灵魂与灵魂之间的壁障被一方陡然攻破，对方的感知加 上自己的感知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双重体验的感受。依德妮忍受着那毁灭与新生所带来的撕裂感受，而罗伦当然也同样感知到了来自契约者的身体和自己鳞片相互摩擦时，肌肤的敏锐感官。

    她们同样发出了一声低而深长的喘息。这声音是低沉而愉悦的，同时又是痛苦和呐喊。她们看着彼此的双眼，对方身体的每一次轻微的扭动、撕裂，都精确无比地传达到彼此身上，就仿佛两人融为了一体。

    「知道吗？我早就……早就想这样了……」依德妮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带着高温的灼烧感，她分享着她契约者的生命与鲜血，而此时此刻，她的契约者新生所带来的鲜血依然流淌在她的身体上，仿佛要带着她一起重生那样。

    「……我敢打赌，你想的绝对不是现在这样。」罗伦静止了片刻，在依德妮分享着她的疯狂之后，她也找回了自己的神智。她用力地拥抱住了自己的契约者，堵住她的唇舌，封锁她的呼吸，掠夺她的一切，与此同时，新生的龙尾攀上了契约者的腰部，就好像她双手的延伸那样，用力地，牢牢地，禁锢住这个只属于她自己的女性。

    依德妮的双手抚摸上了那个她并不熟悉的部位，她的手掌无论是正向还是逆向的移动，灵魂那处传来的震荡都忠实地反馈了她的另一半此刻剧烈的情绪和感官。

    「你真诚实。」依德妮舔舐着自己的双唇，低声说，「我的骑士，就好像你一直表现出来的那样。嗯……我要给你一个奖赏。」

    她们的低语声被火焰所吞没，时不时传来的欢乐声也同样被越来越盛大的火焰吞没。当然，偶尔还有痛苦的响声。

    痛苦是双份的，当然，快乐也是。

    「我想……变成龙身以后会不会……嗯……」

    「传说中巨龙的身体是介于元素与血肉之间的，我想，你可以试着控制一下。也许你可以变成一只迷你的……」

    轻笑声很快被什么东西堵上了。而后低低的私语声响起，又渐渐地沉淀下，化成不成语调的低吟。

    黑龙站在龙穴的外面，他有些焦虑地来回在平地上来回打转，在他的身后，或站或卧着各种种族，他们也都是巨龙，按照自己所喜欢的种族变化成的。

    「嗨，卡法，不要着急，就算是父母，我们也不能什么事都帮孩子做到。」一个巨龙上前安慰着卡法。

    黑龙的整张脸顿时有些红，他苦着脸说：「可是，我什么也没帮我的孩子做到啊……她成长的这几百年，我，我一直都在睡觉。我希望这一次，我一定能为她做点什么，无论是什么……」

    巨龙们友善地笑了起来，而后，彼此交换着为人父母的心得，他们大多没有成功地生下一只巨龙，但却生下了其他乱七八糟的种族。而有的巨龙则干脆趴在那里睡着了，长生种的生命无休无止，却与短生种们享受同样短暂的白天与黑夜，这对于漫长的生命来说，也是一种让人厌烦的负担。

    巨龙们足足等待了三天三夜，当然，这点时间对于他们似乎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很快，剧烈的龙吟声传来，火焰从洞穴贯穿突破了山顶，融化的熔岩四处飞散，最大的一块朝巨龙们坠下。

    「哇哦，看起来是个暴脾气的小龙呢」巨龙们笑着，一头红龙化成原形张嘴把这熔岩吞了下去，然后粗声粗气地说，「够味，你女儿不打算来我们熔岩安家么？」

    卡法长长的松了口气，说：「随便她吧，她现在爱去哪里都可以了。」

    126 成年3

    在最初的云.雨过后，紧闭的洞穴终于打开了一条缝一只只有成年巨龙一半大小的龙从里面走了出来。她走得十分缓慢四肢显得并不协调翅膀松松垮垮地垂在身体两旁，偶尔会徒劳无功地扇动一下露出里面沉睡着的仅仅是裹了一层布的女性躯体。天知道，就连这层布，也是罗伦翻找了很久，才在一大堆的灰烬里好不容易找到的幸存物。

    「天啊！她看起来可真小！」有巨龙惊叹着。

    「蠢货！这是变幻！她竟然刚成年就学会了！」很快就有龙一脸不屑地补充着。他们围绕着罗伦大声赞叹着她的天赋。

    罗伦不禁想到了某些并不和谐的场面，然后她可耻地脸红了。她暗自感叹幸好自己现在是巨龙的形态，否则的话……就这样想着的时候，有个黑龙发出了好奇的惊呼声：「你为什么脸红了？」

    或许人类无法分辨鳞片和巨龙的表情，但是巨龙之间却能精准的捕捉同类的情绪。罗伦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出她的脸变得更红由于力量控制并不熟练，因此连带着前肢下的地面也迅速地软化最后变成了熔岩。这下子罗伦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她想变成人形，但考虑到之前的经历，变成人形也只能是光秃秃的身体相比之下，巨龙的身体反而不会让她有赤身裸体的感觉。

    可怜的刚成年的小龙只好把眼光投注向了一旁的龙爸爸。后知后觉接到女儿的求助的信号，虽然卡法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身为老爹的某种天然的责任感让他毫不犹豫地开始赶人，于是巨龙们哼哼唧唧，磨磨蹭蹭地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而卡法回头看到罗伦感激的眼神后，他终于感觉到了身为「父亲」的自豪。

    只是黑龙也没有自豪太久，因为罗伦很快也毫不留情地把卡法带走了。眼泪汪汪的黑龙忍不住绕着女儿惨不忍睹的龙穴转悠了好几圈，这才依依不舍地飞走了。

    周围的龙都走光了，罗伦这才松了口气，她回头看着已经是一片狼藉的龙穴，想了想，还是转身背着依德妮找了一个新的地方。她现在已经是一头成龙了，挖掘龙穴并不费劲，再造个温泉也同样不会太费劲。

    依德妮是在被温水包围中醒过来的。她一睁眼，就看到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天花板，晃得她觉得有些眼花。她忍不住僵硬了片刻，而后一只温暖的手臂很快环住了她的腰，带动着她向后靠过去。依德妮闻到了空气中某种熟悉的味道，这味道带来了让人安心的气息，她不自觉地松软了身体，把身体交托到了身后那人的手里，并且如愿以偿地靠在了一个柔软的部位上。

    这温暖而柔和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你这样像一个流氓。」在她的耳边传来了低柔的声音，这和依德妮熟悉的声音稍有不同，低哑中带着魅惑。

    依德妮睁大了眼睛，她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然后回转身。在她的面前，罗伦正弯着眼睛，带着笑容看着自己。

    这当然是她熟悉的契约者，但又稍有不同，虽然五官依然是当初那个骑士的样子，但是曾经的金发还是变成了夜一样的漆黑，就好像是此前狂乱时依德妮曾注视过的鳞片的颜色，而她的双眼虽然不再是竖瞳，但依然保留了身为巨龙时的猩红色。而那曾经的，符合北地人的，苍白的肌肤，现在稍微加深了，让肌肉的线条更加的明显。

    「你……」依德妮摸着罗伦的脸颊，「你变了好多。」

    罗伦露出了一点苦笑：「我还是把母亲留给我的一切都扔掉了。我已经……不再是一个人类了。」

    「……我是啊，我们共享彼此，如果你愿意作为一个人类，那么只要分享我就可以了。」依德妮张开手拥抱住了自己的契约者。

    罗伦柔顺地回抱住了她，把头放在依德妮的肩头，过了一会儿，她才低声说：「我知道你曾内心动摇过。」

    依德妮想到了之前罗伦突如其来的□□，她突然明白，或许正是因为感受到了她内心的动摇，所以罗伦才呈现出了那么狂暴的一面。也是因为她的主动开放自己的灵魂，罗伦才会这么轻易地被她所安抚。依德妮的心神有些动荡，但很快的，有另一股力量加入进来，它是如此地温暖，平复着依德妮的内心。依德妮抬起头，对应上了契约者的双眼。

    「你成就了我，依德妮。」罗伦说。

    「你也成就了我。」

    一瞬间，依德妮突然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又有什么关系呢？除了罗伦，她再也找不到另一个可以全然托付自己信任的对象，而没有罗伦，她恐怕早就死在去往神圣帝国的道路上了，根本没有机会走到现在。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罗伦。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这样一个罗伦可以成就现在的依德妮。

    罗伦顿时弯起了眼睛。依德妮发现当罗伦微笑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会变得柔和起来，带着纯然的稚气与可爱，这种可爱直接戳中了依德妮，于是依德妮忍不住低声呢喃着：「这可真是太犯规了呀。」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罗伦凑了上去。

    罗伦已经对此十分地熟练了。她一边回应着自己契约者的热情，一边双手往下，抱住了依德妮的臀部，巨龙给予的力气让她轻而易举地举起了自己的契约者。依德妮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呼，双腿下意识地张开环住了罗伦的腰部。她稍微往后昂起头，想要抗议对方的突然袭击。但是刚刚尝到滋味的巨龙只是挑起眉头给了她一个微笑，就强硬地重新吻上了她的唇角，并且翻身把她抵向了池边。

    这可不是经过人类精雕细琢过的光滑的池边，巨龙的粗糙同样也体现在这样的细微处。身后粗大的颗粒摩擦着皮肤，龙血的滋养让依德妮可以很好的承受这样的磨砺，甚至连微红都不会有。但感官却更容易带来让人战栗的快慰。

    「你这……你这可恶的……」依德妮一边喘息着，一边愤恨地抚摸上契约者的浑圆，在对方忍不住贴近的时候，她再一次地开放了自己的灵魂，而这一次，她如愿以偿地听到了来自自己契约者的低吟声。

    巨龙的身躯是现有已知世界最为强悍的，而法师的精神则是在无数的磨练里变成与众不同。巨龙引导着两人的身体与律动，那么法师就带领着两人的精神与灵魂。这就是一出狂欢戏码，你拉扯着线头的这一方，我带动着线头的另一方，说不清谁占有着谁，谁又带动着谁。

    巨龙一再发烫的体温让泉水的水汽蒸发，让整个浴室都围绕在迷雾里，而两人在稍微分开后，看着对方湿漉漉的额头，然后两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亲爱的，你都湿了。」依德妮冲着罗伦抛了一个媚眼。

    罗伦抿了抿唇，她轻哼了一声，再一次凑近，含糊的声音从两人相触碰的地方传来：「再来！」而这一次加入的，还有一条尾巴。

    当泉水终于被蒸腾干净后，战场也从浴池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直到一个巨大的龙吟打断这持续的争夺。

    「龙皇在召见你，罗伦！」

    年轻气盛的巨龙这才从长时间的痴迷中回过神来，她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她呆呆的样子，依德妮懒洋洋地探出头，她早就软成了一片，连脚趾头都懒得动一下。如果不是因为她现在的体质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凡人，她恐怕早就断成了两截。

    「不用太在意，毕竟忍了好几百年嘛，我懂的。」

    法师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朝罗伦眨了眨眼。罗伦对此简直苦笑不得，她垂下头，看着对方身上自己留下的痕迹，忍不住有些心虚，问：「你没事吧？」

    「如果你能给我同样漫长的睡眠，我想我暂时是不会有事的。」法师忍不住再一次打了一个呵欠，「我真的困极了——事实上，我给自己加了大概三个清醒术——这还是我记得的数量。」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罗伦挑起眉，坏笑着问，「我的法术效果如何？」

    罗伦忍不住回想起闪电链在鳞片上跳动时引发的战栗，当然，还少不了某个敏感部位被寒冰新星和火焰新星同时照顾的感受。罗伦捂住了脸，如果说成年后会带来第一次发情无法遏制的冲动，那么眼前这个小恶魔也绝对为这份冲动里毫不犹豫地添油加火了。

    「我所遭受的，迟早一一奉还！」罗伦下达了战书。

    「哇哦，这可是骑士的宣言呢。现在，可以把我的睡眠先还给我吗？」

    罗伦轻轻地哼了一声，然后垂头轻轻地吻上了依德妮的额头：「如您所愿，我的公主殿下。」

    她们都明白，快乐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而现在，这样的征兆已经展现。

    127 成年4

    罗伦努力地张开了翅膀，这和作为人类时候的感觉实在太不一样了。就连起飞的助跑她都尝试了很久。不过巨龙是一个生命极长的物种对此负责带领罗伦的巨龙体现出了强大的耐性。她仔细地教导罗伦一些小技巧后，鼓励着这头太过年轻的巨龙说

    「不用担心掉下去，要知道我们的血肉介于元素和血肉之间。就算掉下去，你也不会有事的。」

    罗伦从对方温和的眼睛里看出了「多掉几次你就会学会」的意思，于是她咬紧了牙关，避免自己真的沦落到那个境地。或许巨龙真的是天生就属于天空的种族，当然，也或许是因为某个不能言说的理由让罗伦对于尾巴的运用十分熟练，罗伦很快学会了用尾巴维系平衡的技巧。

    「很有天赋啊。」对此，巨龙表现出了相当的宽容和欣慰而很快罗伦就知道了对方为什么会这样表达。返祖的现象虽然并不多，但也并不是没有而 巨龙的寿命实在是太过漫长，所以虽然不常见，但也总是能看到几个新的巨龙诞生的。这些血脉此前可能是有智慧的人形生物，也可能是长着鱼尾的智慧生物当然，还有可能是连智能都没有的其他生物。

    总之，在学习飞翔时场景一般都相当精彩，让巨龙们十分难忘。

    罗伦觉得这大概也是巨龙们无聊生活中的一种调剂，因此并不打算发表意见，只是沉默地跟在巨龙的身后。

    巨龙们对龙皇很尊重，但并不会显得过分，在把罗伦带到此前她曾到过的广场后，巨龙就直接拍拍翅膀飞走了。罗伦看着长长的阶梯，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化成人形，依然是以巨龙的身形往上走。只是巨龙的形态行走起来，比人类快了不少，很快的，罗伦就再一次看到了龙皇。

    龙皇还是之前的那个趴着睡觉的样子，但在感觉到罗伦后，他抬起了头，在看到罗伦后，他的眼神里透出了几分亲密与善意：「你真是一个很懂礼貌的好孩子。」罗伦朝龙皇点了点头。

    「不要动，也不要抵抗。」龙皇慢悠悠地说着，而罗伦则再一次感觉到了此前曾经感觉到的窥探感。只是这一次，跟之前那种完全受控，生不起一点反抗的感觉不同，这一次，罗伦似乎觉得自己可以尝试抵抗龙皇的能力。尽管直觉告诉罗伦这样的反抗也是毫无作用，但是她的心底里确实有一种极度的暴虐反感着对方的窥探，甚至不惜想要牺牲自己的性命。

    在努力的压制后，罗伦还是控制住了这种想法。所幸这样窥探的感觉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结束了。罗伦为此长长的松了口气，她压制心底的暴虐有些辛苦，只是她也并不太想让龙皇看出来，只是一个呼吸间，她就收敛了身体上的不适。但是再一次抬起头时，她却觉得对方什么都明白。

    「你是一个好孩子。」龙皇这么说着，「也是一个有天赋的孩子。不是每一个巨龙都能在初期就压抑住自己的天性。」他顿了顿，补充说，「虽然说得有点晚了，但是我还是要为自己冒犯的行为而道歉。」

    巨龙是整个主物质界的最顶端生物，出生时就具有大魔法师的魔力，而随着年纪的增涨，成年的巨龙甚至有传奇级的能力。至于像龙皇这种领主级别的龙族，单纯从能力而言，足以无限地接近神祇了。因此自尊与高傲是龙族们与生俱来的本能，在返祖成为巨龙后，这样的自尊同样会水涨船高。历史上当然有让巨龙为之低头的人物，但那大多都是龙族们的伴侣，更多的时候，龙族们会为了自尊而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你的身体没有问题，返祖很完美。」龙皇这么说完，然后又温和地看着罗伦，「欢迎你，我的同胞，这里是龙岛，是龙族永恒的家园。」

    罗伦听到对方这么说，知道这一次，自己是真正的被巨龙们当成了同族。她摇晃了一下脑袋，没有说话，既然龙皇刻意把她找过来，那么必然是有话要对她说的。就如她所预计的那样，龙皇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就继续说了下去。

    「作为一个刚成年的巨龙，你有责任，也有义务了解身为巨龙的一切。而我，正是负责为你讲述。」这一次龙皇没有再懒洋洋地趴着，他站了起来，晃动着身体，随着他的晃动，罗伦发现对方的身体周围有奇妙的扭曲感觉，仿佛……

    「你是一个虚影？」罗伦惊讶地问。

    「哦？真是个敏锐的孩子。」龙皇笑着说，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回答罗伦的问题，只是问，「孩子，你觉得巨龙是什么呢？」

    巨龙是什么呢？巨龙是力量的象征，是天空的霸主，但是到了龙岛以后，无论是依德妮还是巨龙们，都曾告诉过她，巨龙是介于血肉生物与元素之间的东西。罗伦摇了摇头，说：「我不是法师，不太了解这些……但是我想，巨龙本身的特殊性是巨龙特殊和强大的根源。」

    「嗯……」龙皇点了点头，「巨龙是介于血肉生物与元素生物之间的特殊存在。而我现在，则是无限接近与元素生物的状态。」他这么说着，朝一旁哼出了一声鼻息，转瞬间，一个小巧的小精灵突然出现，它左右看了看，在发现正盯着自己的两头巨龙后，小家伙发出了一声惊叫声，转眼间就消失了。

    「这是生命元素的结晶。」龙皇说，「纯粹的元素生物，绿龙是生命的守护者，因此我能呼唤它们。」

    「守护者？」罗伦察觉到了什么，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尽管龙族的身体实在不太好做出这样的动作。

    绿龙守护着生命与生息，红龙守护着火焰与熔岩，蓝龙守护着流水与冰川，青铜龙守护着大地和金属，金龙守护着光明与新生。

    「那么黑龙呢？」罗伦问。

    「黑龙，守护着黑暗与死亡。」龙皇安静地注视着罗伦。这个年轻的巨龙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她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却一时无法正确地组织自己的语言。

    「年轻人，你被人类的想法影响太多了。想想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是谁为你提供了帮助？」

    有光明自然就有黑暗，有新生自然就有死亡，两者之间并没有太多的区别。罗伦曾经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但她的下意识依然告诉了她，她的善恶观念依然受到曾经的经历的巨大影响。

    在看到罗伦的表情后，龙皇也放下心继续说下去。这一次，他说的是巨龙的历史。巨龙的寿命漫长，当然它们的历史也可以追溯到遥远的时代，那是最初的时代，是诸神还未兴起的时代。

    创/世神分开了混沌，给所有的元素定义，他从中选出最强大的元素，让他们有了神智，于是他们成为了父神最初的助手，为他创建大地、山川、河流、大海，在制造完主物质界后，他们又用剩余的材料创建了神灵海以及深渊界。但是在填充这一片荒芜时，元素君主们犯难了。他们虽然有神智，却无法理解血肉生物。

    父神于是又创建了诸神，将概念付与诸神，于是诸神们按照自己的喜好和以自己为模板创造了各种各样的生物。世界变得热闹又嘈杂，但是诸神的力量太过强大，在初期的时候，诸神和元素君主们一个不留神，就会让一个种族惨遭灭族。

    于是父神结合了诸神和元素君主的特点，创造了龙族，他们的寿命漫长，承受能力极强，而能力又正好是脆弱的主物质界可以承受的范围，这是最好，也最适宜的生物。但父神在创造龙族后，就因力量消耗过大而陷入了几乎永恒的沉睡中，也因此，当龙族低下的生育被暴露出来后，也没有办法再修正了。

    「听起来……」罗伦斟酌着词语，一时不知道自己说什么。

    父神沉睡后，元素君主和诸神发生了战争，最后以诸神的胜利而告终，他们联手把元素主君放逐到了元素位面。至于龙族，这个无限接近诸神却又无法超越诸神的种族，在经过了漫长的谈判后，将自己的种族迁徙到了如今的位面，也就是龙岛上。但就如诸神本身就被赋予了概念那样，龙族也有自己的使命，他们安静地待在龙岛，同时也安静地守护着他们的意义，只要一切不被扰乱，那么龙族就一直待在龙岛上。

    「这也是一种放逐。」罗伦喃喃低语。

    「当然，我的孩子，谁都无法否认这一点。」龙皇回答。

    「那么然后呢？巨龙都要待在这里吗？可是，我还是要回到主物质界的，必须。」罗伦问。

    「你当然可以随时去。」而龙皇则给出了意料之外的回答，他的表情宽容而温和，「巨龙的生命很漫长，漫长到超乎你的想象。你现在是血肉之躯，然而随着你的年纪增涨，你会越来越接近元素生物，就像我这样。」龙皇的声音悠长而苍老，仿佛跨越了时间， 「年轻人总是会向往外面的世界，几乎每头龙都会在年轻时候选择去外面走一走，有的永远都回不来。可是只要还活着，只要寿命足够悠长，他们总是会再一次回到这里，然后一直待在这里。」

    「你会渐渐明白，现在你所在乎的一切，在时间之下，都会变得苍白，最后失去颜色。」

    128 成年5

    长生种本身就是一本活的历史。这一点放在龙族身上尤其明显。因为生命无休无止，因此在流传时反而采取了最为简单的方式——口述。罗伦也终于明白巨龙们无论是她的父亲卡法还是其他巨龙们对于龙皇虽然尊敬有加却又避之不及的原因了。

    巨龙的历史实在太过漫长他们经历过最初创/世的繁荣，也经历元素大战他们见证了诸神大战时神灵海冲击下的主物质界数次面临毁灭境地，他们默默地看着诸神渐渐收敛，重新制定新的规则。他们当然也曾与多个种族共同作战，参与过一场场只在当前种族的传说里才会出现的战役。

    这些历史被一点一点的描述出来，刚开始或许会让人心旷神怡，但时间久了，就让人觉得无趣了。但是罗伦也依然静立在那里，她和依德妮通过契约沟通了一下依德妮敏锐地察觉到了龙皇的价值。

    「您记录过这么多历史神明曾经被杀死过吗？」罗伦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龙皇眯着深绿色的双眼注视着眼前的小家伙，他似乎发出了一声哼笑说：「神明如果不能被杀死，新的黑暗女神又是怎么诞生的呢？」

    罗伦静默了片刻，才回答：「可是我的契约者告诉我，黑暗女神的诞生与其说是杀死前任不如说是继承了前任。」

    「唔……」龙皇发出了长长的，又意味深长的感叹声，他眯起的竖瞳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过了许久，这才慢悠悠地说，「是的，黑暗女神吞噬了两位女神，因此获得了两位女神的神格与神性，与其说是新生，不如说继承。」他沉默了片刻，看到面前年轻人那不肯轻易放弃的眼神，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年轻人，如果你听完这些没有意义的话，就会知道，在历史上，诸神也曾有过堕落，当然也有过新生。」说到这里，巨龙问，「神明是什么？」

    神明是什么？罗伦细细地思索着。如果按照之前龙皇的说法，诸神是由父神创造的血肉生物，同时他们又被赋予了「概念」。他们依附于概念，于是从血肉生物转变成了大家熟悉的神明。那么信仰呢？在其他血肉生物还未被诸神所创造的时代，诸神又是以什么为饵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