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然而如今在赫南国，晏初云没有权力斩杀章艺，章艺的问题晏初云也不会全部回答，她不会当着赫南国商人罗轩的面说出自己的计划，于是晏初云道：“我？当然是为了让我大晏的泛滥海产得到处理，至于尤三娘及盛当家之事，只因她二人想瞧瞧大晏以外其余国家是如何做生意的，如此也方便她二人在大晏做生意。”

    答应尤三娘等来赫南国考察粮食及丝绸的情况，只是为了回国好做生意？章艺心中好笑，却也不会逼迫晏初云问答。

    深深看了晏初云一眼，章艺再转头看向罗轩问道：“表哥又为何要答应我先前的海产贩卖？”

    罗轩道：“表妹既然已找到我，我怎能不答应表妹，且王爷家虽不是我的本家，却也是我罗家的亲家，若是王爷有何决定，我罗家当赴汤蹈火地支持。”

    章艺就知道晏初云及罗轩不会与她坦诚相待，但她并不在意这一点，因为章艺知道，如今在罗轩及晏初云心中，自己已经是一个透明人，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他们两人对自己的信任已经逐渐建立起来。

    这是章艺计划中的第一步，待罗轩与晏初云都说完，章艺脸上摆出十分诚恳的神情，对二人道：“如此我想再问问，表哥，这大晏海产贩卖到赫南国可会影响你的生意？”

    罗轩道：“表妹严重了，不仅不影响，反倒会让我泰元福在赫南国生意更好。”

    章艺又问：“那若是方才那两位商人以后要与表哥做生意，可会影响表哥家的生意？”

    罗轩道：“当然不会，表妹为何这样说？”

    章艺做出一个安抚的眼神，转头问晏初云，“云娘，这大晏海产交给表哥的泰元福贩卖，可会影响到大晏的利益？”

    “自然不会。”晏初云已从章艺与罗轩的话中得知章艺为何如此，继续道：“大晏商人若与罗当家合作，也不会影响大晏及大晏商人的利益。”

    章艺无辜看向两人，“那我便有些糊涂，既然都不影响，为何大家不能合作？难道是我要帮章家的事会影响到你们？”

    “那也不会。”晏初云、罗轩异口同声道。

    章艺要做的事虽然凶险，但对罗轩及晏初云都是有好处的，毕竟罗家如今逐渐落败便是国舅做的好事。曾下令攻打大晏的也是国舅，反而章家人坐在皇位上倒与大晏相安无事。

    章艺水亮的双眼熠熠生光，对二人道：“那便是了，我们三人合作，我与章家扳倒国舅，让皇上重新掌握皇权，你二人在此事上出出力，罗家成为皇商指日可待，大晏也可与赫南国签订合约，不是吗？”

    的确如此，晏初云与罗轩陷入深思，章艺此时未打扰二人，因为他们需要时间去思考。果不其然，一柱香后，罗轩先道：“表妹说的极是，我愿与表妹合作。”虽然如今章艺的行为略有可疑，但如章艺所说，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且被嫁给女儿国国王，这些耻辱全来自国舅，有如今的变化不足为奇。

    “我大晏也愿与二位合作，但我希望能够与罗家大当家及永和王谈谈。”晏初云不得不承认章艺说的话极具诱惑性，但在她看来，仅仅是章艺、罗轩愿意和她合作还不够，更重要的是他们头上权势更大的人愿意合作才行。

    但至少现在，三人总算同心，章艺松了口气，心想不枉我如此用心动情，总算得到了好的结果。

    即然罗轩已经答应，章艺便趁热打铁道：“表哥，那大晏来的那两位商女……”

    罗轩点头道：“表妹放心，我会去安排。”

    章艺道：“嗯，劳烦表哥了，但请表哥不要泄露她二人真实身份。”

    罗轩道：“表妹放心，我知道，她二人只是我另一州府的掌柜，如今过来学习学习。”

    知道尤三娘二人的女子身份不会被暴露，章艺与晏初云同时松了口气。接下来罗轩则去安排人带着尤三娘及盛伊然在淞州考察，晏初云与等候在门外多时的尤三娘及盛伊然说话，顺便安排人手保护她二人。

    章艺累了好一会儿，此时撑着下巴总算是放松了些。她看着晏初云在院落里安排人手，恍然发现，她与晏初云呆在一起的日子比跟皇帝相处日子不知道多多少，而且在她看来，皇帝各方面能力其实比不上晏初云，现在想想，皇帝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经不如当初那么深刻。

    心中突然一跳，章艺扶额对自己道：章艺你可不要对晏初云有什么想法，你喜不喜欢女人是一回事，但是你对晏初云产生感情，那可是精神出轨！你怎么能够成为这样的女人。

    此时罗轩安排完毕，回到房间，见章艺眉头微皱，关心道：“表妹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章艺摇头恢复原本的表情，问罗轩道：“表哥，你说这大晏国皇帝是如何选出来的？”章艺心中十分好奇，这国师如此厉害，为何还要选一个皇帝在此？皇帝存在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罗轩望了望门外，见大晏国的人都在忙，才悄声对章艺道：“表妹不知，这大晏国每一任皇帝都有诅咒之力，大晏能够千百年来不受外敌侵略，与此有很大关系。”

    “诅咒之力？”恍然间，章艺仿佛想到什么，但那思绪又藏着掖着，怎么也不愿自己出来。

    罗轩道：“是，听闻每一任大晏皇帝都有此力，因此才能成为皇帝。”

    章艺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地方志稍有提及这个问题，但她一直并未在意，且最近做生意的事情占据了她所有的精力和时间，便忽略了这点。

    但要说诅咒之力，她倒是未见皇帝用过，反而国师大人过家家似的诅咒过几次，只是并未成功……不对，在驿站时，明月可是从楼梯上摔了下去的！

    章艺的心渐渐沉下来，却也未让罗轩发现，而是随即问道：“表哥，你可否安排我去趟都城，我要与父母见上一面，将方才说的事情再商讨一番。”

    罗轩道：“当然，上回与表妹见后，我将表妹的事告诉王爷，王爷也希望能与表妹见一面，诉诉相思，只是此次去都城须得好好计划，虽然国舅如今已开始不管朝政，荒淫无度，但也不可小觑。”

    章艺道：“我知晓了，如此便须再次劳烦表哥。”

    二人说着，晏初云也走进屋子，坐在先前的位置上。

    章艺视线落在晏初云身上，看得比以往都要仔细，此时她发现晏初云虽然乔装打扮后并无原本面貌那样绝美，却也有一股高贵的气质，这气质该是身居高位的人才能有的。但国师也是身居高位，章艺心中略有怀疑，嘴上却说着正事。

    “云娘，我有意去赫南国都城，不知云娘可愿与我同去？”她说话时也看着晏初云，仿佛想此时就将晏初云看个透彻。

    晏初云突觉章艺此时的眼神太过炙热，但她并未戳穿，只道：“嗯，可以，但你知我二人身份特殊，要如何才能安全到达都城呢？”若是要完成自己的盛世计划，无论如何也是要去一趟都城的，最好能够见到赫南国小皇帝，与小皇帝签下合约，对大晏才是最好的。

    安危问题罗轩早在永和王提出要与章艺见面便开始考虑，此时他道：“二位要去都城，可跟随我罗家商船，恰巧罗家此次海鲜贩卖需要运送海产去沿途各城，不知表妹与这位云娘是否赶时间？”

    “不赶。”晏初云道：“无事，我们可跟随商队一同出发，这也是大晏的海产，我等跟着一起看看这海产售卖状况也是好的。”

    晏初云的确不急，她原本就想在赫南国瞧一瞧，如今罗轩的提议倒是如她的意。

    章艺亦然，她也并不是那么着急，更想要看一看这个世界商业概况到底如何，这样才能让她对商业做出更好的判断。

    如此三人算是第一次开始合作。

    次日，淞州泰元福正式开始海产贩卖，章艺三人在泰元福最高层雅间窗户往外看去，只见源源不断的人群从四方涌来，走进泰元福，而泰元福则满满飘荡着海产的香味。

    “我未曾想过有如此多人。”罗轩稍有些激动，方才掌柜来问后院是否可以开启，因为这前厅已经快要坐不下了。

    三人在楼上看了一会儿便坐回雅间，一边吃着海产，一边说着日后海产的贩卖方式。

    章艺道：“表哥，这鲜货你就如此，每天夜里从淞州往上送，只送运河沿岸的泰元福，否则太内陆的地方这鲜货去了也不新鲜，如此不仅味不美，还砸了泰元福的招牌。”

    “表妹说的极是。”罗轩又对晏初云道：“也劳烦云娘让大晏商女每日将新鲜海产送来。”

    晏初云点头道：“可以，请罗当家将码头备好，我大晏每日必将定时送上一批新鲜海产。”

    新鲜海产的销售便只能如此，章艺觉得，新鲜海产卖的是招牌，真正赚钱的，应该是干货才对！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于是章艺问道：“不知表哥对这海产干货售卖可有何想法？”

    罗轩道：“表妹先前说过这干货可配着食谱一起贩卖出去, 我觉得倒是个好的法子，但这恐怕需长些时日才能够将干货打出名气，毕竟这干货无法像鲜货一般, 可先用味道将食客勾来。”

    章艺笑道：“为何不可？”

    罗轩刚要反驳, 忽地恍然大悟，“表妹的意思是在干货店也煮粥煮汤，让味道散出去, 食客便会上钩？”

    章艺点头道：“正是如此，其实表哥你可将熬粥熬汤的锅放在门口, 再安排一伙计在门口，过往人闻道这粥及汤的味道，想要尝尝的，便可让他尝, 尝试过后，这喜欢的人自然会买, 不喜欢的人也不强求。”

    罗轩一拍手道：“表妹果然有法子, 竟能想到这个主意！”

    章艺再道：“我还有些法子, 到时候写成册子交与表哥，表哥若觉得这些法子可行, 便可让赫南全国的罗氏杂货实施此法子。”

    在淞州又待了一日，章艺与晏初云便带人登上商船, 沿着赫南国运河一路向上。船较马车快了百倍不止，半日后，两人到了离淞州不远的相里。

    相里码头仍旧人潮攒动, 一眼望去满是做生意的商人及搬运货物的工人。章艺对晏初云道：“相里泰元福的厨子今早已回来，如今只要我们将货物送到，相里泰元福今日便可开始售卖海产鲜货，云娘，你说今日，相里泰元福是否能够将我们带来的货物全部售完？”

    “当然！”晏初云双手覆在身后，看着这嘈杂的码头如同看着自己的江山，自信满满，“我大晏海产如此新鲜美味，人们还不争相来吃？”

    章艺看着她如此模样，心中微动，又想起罗轩说的话，她思绪一转，突然道：“云娘，大晏的国师有史以来都如你一样吗？”

    “嗯？”突如其来的话让晏初云微微一愣，问章艺道：“为何突然这样说？”

    章艺让自己看晏初云的眼神多了一丝丝崇拜，“大晏之前的情况我也知道一些，所以才会越发觉得云娘你很厉害。”

    朕当然厉害！朕可是你的陛下！晏初云心中如是想到，突然她记起此时自己并不是皇帝，而是国师大人，章艺作为大晏国皇后，竟然夸国师大人厉害，还是这样崇拜的眼神，这皇后莫不是喜欢上国师大人了？不，国师大人就是朕，皇后喜欢上朕那是必然的，毕竟朕如此优秀，可朕如今在她身前的身份是国师……

    最终，晏初云被自己绕了进去，这皇后喜欢上自己也是红杏出墙，不喜欢自己喜欢国师仍旧是红杏出墙！一时，晏初云面上神情十分复杂。

    章艺见晏初云神情多变，心中已有计较，此时她才恍然自己多笨，整天只顾着经商，却不想想为何她作为皇后，国师却总是在她身前晃悠，这皇帝陛下当真不怕戴绿帽子？

    马若月这时来报，相里泰元福的掌柜已经到了码头，并带来工人搬运海产。章艺转头对晏初云道：“云娘，我们下去吧。”

    晏初云轻声应了，随章艺一同下船。

    相里泰元福马掌柜对章艺十分客气，见面后满脸堆起笑意道：“章掌柜，你能够来我泰元福真是太好了，罗当家虽然给了份册子，但我看着总觉得心中忐忑，这要是做不好该如何是好啊！”

    马掌柜对维持泰元福酒楼生意有一番自己的手段，但这海货他却心中忐忑，怕自己做不好，毕竟这海货价格定的如此之高，且以往从未有人吃过，他实在不敢保证自己能一天将如此多海产贩卖出去。

    章艺道：“马掌柜多虑了，我们先去泰元福吧。”

    众人走进泰元福，便闻到鲜香的海产味。

    这相里已经不靠近海边，且赫南国做海产的方法章艺不敢苟同，所以即使离淞州仅半日航程，吃海产的人却也少之又少。所以马掌柜才会十分担心海产卖不出去。

    但泰元福飘出的海产香实则已经吸引了一部分人的关注。

    快到午时，陈幸饶走近泰元福便看见门口立着个牌子，上写：泰元福自今日起，售卖特色海产菜品。

    海产？陈辛饶撇撇嘴，对身边朋友说：“我有幸去过一次淞州，当时得知淞州人多食海产，我也试了试，可那味真是，一言难尽。”

    友人纷纷附和道：“是啊，这泰元福近日飘出这海产味虽香，我也觉得该是不好吃，若是好吃，为何从前无一家酒楼卖此菜肴？”

    说话间他们在小二的引领下坐在大厅靠窗处，却见大厅中间有一座食客问小二道：“你这海鲜粥给我们来一份，这蒜香蚝、炒蛤蜊也来一份。”

    那是一位十分俊俏的小公子，身边跟着两个侍卫模样的人，一旁还坐着一个美娇娘，虽然这美娇娘长得一般，但那周身的气质却是极好，一举一动尽显清贵，与那俏公子说话时也顾盼生辉。

    只是这二人竟敢尝试泰元福新推出的海产菜肴，倒是让大厅里许多人瞩目。

    俏公子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巧能让周围几桌听见，只听他对身边的美娇娘道：“云娘，你可别不信我，我听闻淞州回来的人说，最近这泰元福推出的海产菜肴可比从前好多了！”

    那云娘声音冷冷清清道：“也就你傻乎乎的要尝这菜肴，你看这大堂有几人点海产菜的？”

    俏公子傲娇一哼，倒显得十分可爱，“那是他们没吃过，我就要尝尝，这也值不了几个钱，若不好吃，我再点其他的便是！”

    说话间，跑堂端着热气腾腾的海鲜粥向她们走去，所过之处都能闻到一股鲜香之味。到了俏公子这一桌，跑堂将砂锅放在桌上，高声唱和道：“这位客官，您要的青贝海鲜粥来了。”

    俏公子探头往锅中一看，道：“你这好大一颗的肉就是青贝？”

    跑堂道：“是，这位公子，我们这青贝先用姜去腥煮熟，随后再加入这砂锅中与大米一同熬制，并放了小虾仁等，这味道鲜香扑鼻，入口即化，你尝尝，好吃的紧呢！”

    俏公子恍然点头，对另一方的侍卫道：“若月，你先盛一碗尝尝！”

    这侍卫面露难色，却也不得不从命，盛了一碗，小心翼翼的喝下一口。侍卫此时几乎成为泰元福一楼食客关注的重点，只见他微微皱眉咀嚼片刻，那眉头瞬间舒展，眉尾轻佻，不可置信的看着碗中粥食，端起碗又是一大口。待侍卫两三口喝光碗中粥食，这才知道自己竟然失态了，起身抱拳道：“公子，奴才逾越了！”

    俏公子毫不在意的挥挥手，期待问道：“这粥味道如何？”

    “鲜香无比！那粥中已有海味香甜，青贝肉略有嚼劲，确实是人间佳品！”侍卫话落，给俏公子及美娇娘各盛了一碗，二人吃饭倒是比侍卫优雅多了，俏公子喝了一口，得意对美娇娘笑道：“云娘，你看如何，我说这海鲜粥好吃吧！”

    云娘微微点头，已不再理会俏公子，专心吃着自己碗中的粥食。

    “这粥当真如此好吃？”陈幸饶的友人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咽了咽口中津液，伸长了脖子看跑堂又给那桌上了什么菜。

    陈幸饶也有些心动，随后对好友道：“我等也点一个吧，若是不好吃就算了，左右也不过多少钱。”能来泰元福吃饭的人均不是穷苦平民，所以一锅粥的钱还是浪费得起的。

    好友正有此意，二人招手让小二过来点菜。

    谁知此时并不止他们一桌在叫小二，小二竟忙的无法顾及到所有食客，因为几乎所有食客此时都在招呼小二加菜。

    “公子你真厉害。”马若月悄声对章艺说：“我还不知竟能如此，如今这大堂里的人都在加点海产呢！”

    章艺笑道：“这总的有第一个吃……海鲜粥的人。”

    “那之后来的食客如何才好？难不成每次都要安排一桌人这样做戏？”晏初云吃饱后看着章艺，心有疑惑。

    章艺眨眼道：“你现在结账，听听小二怎么说。”

    晏初云看向马若月，马若月立刻扬声道：“小二，结账！”

    “来啰！”小二小跑到她们这桌，高声道：“客官，本店如今有个小小的活动，这是一张小券，您下次若再带着其他朋友过来，可用此小券免费点一海产菜肴。”

    章艺惊喜道：“竟有这样好的事情？如此我一定带着朋友来。”

    小二说：“本店海产菜肴新推出，这半月都会有此活动，半月之后，此券可就不会再发了。也希望公子您吃的开心，多多介绍朋友来照顾我泰元福生意！”

    章艺点头道：“那是自然，你这儿菜肴新颖美味，还有小券相送，我当然得介绍朋友过来。”

    陈幸饶听后也颇为动心，这领小券送菜肴他从未见过也未听过，虽然谁都不缺这一道菜钱，但这方法却能让他们心中十分新奇，且手中有了这一小券，不来用掉，那不可惜了吗？且泰元福这海产菜肴如此美味，其余酒楼也无海产菜肴，方才他瞧着菜单子上还有好些未点，确实应该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