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八归,你484傻 (13)
里聘走的打击中走出来,这婚前的一课她竟然给忘了。
这次,的好好给林嫣补上不行。
可惜楚氏的两个傻儿子,谁也没动。
“您要说什么私房话?我和大哥还有事问表妹呢。”宗韵凡死皮赖脸坐在了林嫣身边,将桌子上早就备好的点心瓜子往她跟前推。
看的楚氏一阵心酸,这要是自己儿媳妇多好,这个傻小子就作吧。
这么一想,她伸手就在宗韵凡没来的缩回的手上拍了一下子:“问什么问,你怎么不去静水庵问周姑娘去!”
宗韵凡跳起来,他最近好像很喜欢跳脚:“母亲,说了不要再提这一茬行不行!”
林嫣笑着抓了一把瓜子,可见舅母不是一次两次的拿此事来酸宗韵凡了。
宗韵凡能跳着脚反抗,说明心里已经放下了。
早知道成不了,前世……
林嫣脸色微微一暗,随后又翘起嘴角,笑看楚氏打宗韵凡。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好多事都不一样了,努力过好自己的日子,才不辜负亲人的关心。
她脸部细微的变化,没有让楚氏和宗韵凡看见,却瞒不过一直悄悄观察她的宗韵景。
“万岁伤势可有好转?”宗韵景把玩着自己腰间的玉坠,突然开口问道。
林嫣一愣,然后老老实实摇头:“不知道。”
她堵完周皇后的路就出宫了,根本没细问建元帝如何。
墨宁连夜就出了府,至今未归,张传喜也没有往回传什么消息。
这就说明建元帝无事。
宗韵景眉头一皱:“昨个儿有太医上门,说万岁中了毒箭头,问咱们府上的军医可能治疗,我派了大夫过去……”
他抬眼看到楚氏和宗韵凡也停了大闹,神情专注的看着自己,微微一顿。
楚氏急了:“最后如何了,怎么没听你说起?”
这熊孩子翅膀硬了,什么事都自己悄悄处理,她都不知道自己大儿子暗地里捣鼓的什么了。
宗韵景说道:“后来太医和咱们家的大夫,全被周皇后扣下了。据我所知,宫里的太医也去了魏国公府、昌平候府,以及宁王府求助。
除了昌平候府与我一样派了军队里的大夫过去,被扣押以外,魏国公府和宁王府似乎并没有派人过去。”
说完,他就盯着林嫣看。
建元帝遇刺,宁王府无动于衷?
若是墨宁有这么不爱护名声,早就趁着这个机会弑父上位了,怎么可能还能忍着继续看周皇后小丑一样上下乱窜?
林嫣下意识的将眼珠子转向一边:“大夫都随着王爷去了北疆,现在还没回府呢,我派什么!”
“那魏国公府呢?”宗韵景又问道。
林嫣恼了:“魏国公府多少年没打仗了,家里还有没有养大夫都不一定呢!大表哥老揪着这个问题有意思吗?”
今个儿她是来走亲戚的,不是来商量怎么掀翻建元帝的。
楚氏也帮腔:“就是,今个儿你表妹难得回来一趟,你老揪着那些事问什么,嫣嫣一个女孩子,哪里知道那么多。”
宗韵景笑了笑:“见表妹这个反应,我心里差不多有数了。”
什么跟什么?
林嫣有点慌了,都说自己不会装,到底哪里不对被宗韵景给看出来了。
“你看出什么了?”话一出来,林嫣就像拍自己一嘴巴。
此地无银三百两!
果然宗韵景眼睛都弯了起来:“没事,现在什么事也没有了。”
娘的,能不能好好说话!
宗韵景和墨宁一样,都属狐狸的。
但是墨宁多乖呀,她有不懂的都耐心的解释教导,最讨厌宗韵景这样故弄玄虚的。
没错,他在故弄玄虚。
林嫣气鼓鼓的重新做好,狠狠嗑了颗瓜子在嘴里。
楚氏也生气,生两个儿子都作,有没有管教的好办法?
她高声喊道:“青梅,将你家爷推走!你!”
她指着宗韵凡:“去厨房看着点,中午做点你妹妹喜欢的,被偷懒!”
是不是亲娘!
宗韵凡和宗韵景在心里头同时问了一句,尤其宗韵景,凶巴巴瞪了林嫣一眼。
这妮子一来,就霸占了楚氏全部的爱,还有个傻弟弟留着鼻涕跟后头各种宠。
危机懂不懂!
278团聚
两个人被楚氏连赶带骂,终于弄走了,整个暖阁顿时一片清净。
七弦笑着引了疏影和绿罗往旁边小茶饭里吃茶,只留了娘俩细细说话。
林嫣被楚氏问了得面红耳赤,感觉自从新婚之后被打开了一扇新大门。
里面的世界她不懂,小黄书上也没写清楚。
太糟心了。
所以,还是聊聊别的,至于羞不羞的事情,回头等过完及笄礼,再同墨宁仔细研究。
林嫣眨巴了下眼睛,生硬的扭转了话题:“那个,二表哥的亲事可有眉目了。”
果然一提儿子,楚氏各种不开心,满心的牢骚吐都吐不完。
“这家姑娘他嫌矮,那家姑娘他觉着不淑雅,”楚氏说道:“好像他多长的多美性子多好似的,这么大了睡觉还踢被子,好意思说被人。”
林嫣差点被瓜子皮给呛着,赶紧喝杯茶水压压惊。
楚氏拍了拍她的后背:“怎么你也是这样,多大的人了吃个东西都能呛着。”
林嫣憋着笑摆摆说,问道:“都是说的哪几家呀?”
到底谁家的姑娘这么招人嫌弃,哪天约出来聊聊天联络联络感情呀。
“那些文官家里的姑娘太做作,吃个饭都一粒一粒的,说话跟蚊子似的,不仔细听都听不清楚。”楚氏道。
好吧,因为您挑三拣四,二表哥才有样学样吧。
楚氏继续说道:“我觉着吧,还得从勋贵家里选。可是京里勋贵年龄合适的,只有昌平候府上的五姑娘,这就难办了。”
林嫣没听懂:“为什么难办?”
“婷婷那姑娘,要摸样有模样,要家世有家世,就是性子跟你似的。”
她愁的眉头都抚不平:“可是凡哥那臭小子,口口声声说要个文雅淑静的,直接说还忘不了周慕青不就得了。”
只有淮阳侯府那种人家,才将姑娘教育的跟个木头人似的,也就文官那些府邸才视她为典范呢。
反正楚氏是瞧不上。
只要跟周皇后沾边的,她都瞧不上!
林嫣终于反应过来昌平候府的五姑娘,原来就是那位一直腻着她的唐婷婷。
这事闹的。
不过,若是二表哥心里放下周姑娘,说不得能同唐姑娘好好过下去呢。
林嫣对此事没有发言权,只耐心的听楚氏发了半天牢骚,最后总结道:“这事不急,好姑娘多的是。”
其实楚氏也是这般想的,朝局未定,她也就是先相看着。
说完宗韵凡,楚氏又问温昕雨:“你嫂子最近身子可好?听说家里的事都交给了你家那位姨娘,自己在魏国公府安心养胎?”
林嫣点头:“您也知道武定侯府人少,嫂子怀着身孕,岂能再操劳家事。不过府里也没有什么大事,哥哥偶尔回去一趟,不济还有两位当年母亲留下的两位嬷嬷。”
那两位嬷嬷,其实就是绿罗和红裳的老子娘,当初都是宗氏的贴身大丫鬟。
有她们帮忙盯着,府里还乱不了。
提及温昕雨,林嫣坐不住了:“我还要去嫂子那里看看,这雪什么时候能停?”
楚氏朝外看了一眼:“估计还要下两天,要不咱们娘俩一起去,中午就在那里吃饭。”
啊?
“那两位表哥呢?”这大过年的。
楚氏不拘小节:“两个大活人还能饿死不行?”
林嫣又问:“那我舅舅呢?”
回来半天了,还没看见六安侯的影呢,中午回来吃饭吗?
楚氏道:“你舅舅嚷嚷着要抓贼,领着魏国公在淮阳侯府附近瞎溜达,中午估计在淮阳侯家吃饭。”
这个……也行?
林嫣感觉自己在舅舅家这种环境里,还长的那么根正苗红,一定是备受老天爷喜欢的。
于是娘俩欢天喜地的备了一车的礼,带着一众人又往隔壁魏国公府去了。
温昕雨正躲在自己的屋子里,盯着一包燕窝生闷气。
香竹气道:“没眼界的东西,竟然敢太岁头上动土,奶奶,这口气咱们可不能咽!”
温昕雨皱眉:“不咽又如何?难道还能打上门去,爷们还要不要脸?”
“那也不能轻饶了她!”香竹说道。
温昕雨用指尖碰了下燕窝,有赶紧缩回了手,脸上带着厌恶:“扔的远远的,别让我再看见!”
香竹问:“那这事给不给姑奶奶说?”
温昕雨还未回答,香巧三步两步跑进屋子:“奶奶,宁王妃和六安侯夫人来了,老祖宗叫您过去呢。”
温昕雨瞪大了眼睛:“嫣嫣和舅母?”
见香巧点头确认,温昕雨迅速回头示意香竹:“将东西赶紧扔了,此事不许给姑奶奶透漏一个字,我有时间再收拾!”
香竹忙将桌子上的燕窝以嘴快的速度包好,捏着出了屋门。
香巧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温昕雨:“奶奶脚下慢一点,咱们走廊下。”
林嫣和楚氏朝老祖宗沈氏见了礼,围坐在一旁聊闲话。
照例的,沈氏问了林嫣昨个儿具体的事情。
听林嫣一五一十的将经过讲了一遍,沈氏沉吟半天才叹口气:“宁王没事,我朝大幸!”
林嫣规规矩矩的说道:“老祖宗严重了。”
沈氏摇头:“你不懂。”
当年建元帝优柔寡断,做事不磊落。高祖看好的废王墨钊,倒是能力超群,可惜运气着实太差。
他们这些勋贵之家,还不是看着杨皇后所出的宁王,聪慧伶俐,冷静机敏,这才听了老济宁侯的招呼。
建元帝心里很清楚这点,怕宁王有样学样逼他退位,很是忌惮。
“宁王北疆陨落的消息一传开,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心都冷了。”沈氏说道:“老天开眼,不负我大周朝。”
楚氏也频频点头。
林嫣立起身,默默听着,不敢随意搭话。
温昕雨进来瞧见这情形,笑着走上前给楚氏和林嫣见了礼,转向沈氏:“老祖宗,您就挂心国家大事了,有这功夫给小宝宝起个好听的名字。”
沈氏看见温昕雨,眼里心里都透着一股蜜:“小猴子,到我跟前来!现在起什么名,男的女的都不知道。再说了,名字岂是那么好取得,得看过八字请了先生仔细算一算。”
温昕雨靠在沈氏怀里,笑着撒了个娇,转向林嫣和楚氏:“舅母和嫣嫣中午别走,咱们吃锅子可好?”
楚氏一拍手:“正好,整天听人说锅子锅子的,我还没尝过呢。”
六安侯屁股都不着家,对着两个傻儿子,什么胃口也没有了。
279纳尼?
香竹办完事回来,正赶上众人摆热锅子,忙洗手过去帮忙。
她偷偷观察林嫣和温昕雨,见无异样,心里七上八下,总感觉瞒着不是办法。
因为心不在焉,摆菜的时候就出了错,将秋葵放在了跟前。
林嫣最不爱这些黏黏糊糊的吃食,看到一愣。
温昕雨正同楚氏说着育儿经,并没有发觉。
绿罗笑着,一顺手将秋葵端到了对面,换了一盘切的薄如纸张的牛肉片。
疏影扯着香竹胳膊笑道:“香竹姐姐,茶室里也给咱们备了锅子,走,一起去。”
香竹已经回过神来,小脸微微一红,索性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被疏影拉着出去。
温昕雨一抬头,笑着骂了一句:“这妮子,就是嘴馋。”
林嫣笑道:“告诉你们,锅子就是自己涮着才好吃,让下人们都退下去,咱们吃个自在。”
温昕雨应了,让丫鬟婆子们都退出去,只留了一个伺候沈氏。
众人笑着应了,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午饭。
锅子好吃,味难消,弄的整个衣裳都是锅子的味道。
话也说了,亲戚也走了,林嫣心满意足打道回府。
墨宁依旧没有回来,只传了一封信。
林嫣这几天每天面对墨宁习惯了,突然不在身边,心里空落落的。
她心情顿时跌到谷底,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就倚在炕上问红裳:“那边厨子跟的是哪个?王爷嗓子还咳着,秋梨膏带的多不多?”
红裳答道:“跟的是王爷之前的那个厨子,熟悉王爷的口味,娘娘不用挂心。秋梨膏奴婢给装了满满一罐子,管够王爷喝一个月的。”
林嫣不高兴了:“干什么要一个月?这么久,在外面过年吗?”
这气来的莫名其妙,红裳不敢答。
林嫣知道自己胡乱发火,停了停又问:“武定侯府那边可去了,妈妈怎么说?”
这是问的红裳的老子娘。
红裳忙道:“如今府里说是白姨娘管着,其实进出帐目都要侯爷过目才行。白姨娘不过是问问哪里该不该打扫,今个儿吃什么,明个儿吃什么,亲戚间来往还是大奶奶过问。
侯爷收了咱们的礼,只说让娘娘好生休养,静等宁王回来,一切都会好的。”
林嫣撇了撇嘴。
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哥哥这么傻。
舅母都看出眉目了,他还一心以为宁王真的还在返京的路上呢。
算了,史书上说后族势力太大,往往引起皇帝忌惮,哥哥这样其实正好。
林嫣翻身坐起,从靠枕底下扒拉出一本书翻起来。
有人说自己不读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感情过去几年自己只是个猴子?
她不喜欢别人没见过就瞎叽歪,爱不爱看书自己家里的事,用的着告诉你们?
红裳见林嫣静悄悄翻起书来,摆好瓜子茶水,就对立在一旁的暗香打了个眼色,踮着脚尖悄悄出了屋子。
宁王一走,主子整个人都烦躁不安,这可如何是好?
红裳决定找疏影和绿罗讨个主意。
两个人换衣裳还没换好?
宁王府坐北朝南,紧挨着皇城根,一出宫门拐弯一条街就到。
林嫣的正房,在王府正轴线上的永宁殿,几个丫鬟就住在殿后的一排到罩房里,因为丫鬟少,一人一间倒也宽敞。
红裳推门进了绿罗的屋子,并没看见人影。
她疑惑的退了出来,听到旁边疏影屋里有人压低声音在说话,心里一酸。
绿罗和她是一起被宗韵凡挑上来伺候林嫣的,谁知道如今绿罗和疏影倒说起悄悄话来。
她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醋意,一把将门推开:“你们两个换好衣裳不往前面伺候去,躲在这里偷懒?”
屋里两个人吓了一跳,疏影拍着胸口叫到:“红裳姐姐走路怎么没声响?吓死人了。”
红裳走进屋去,门都没关,北风吹着门帘忽忽作响,直钻进几个人的领子。
绿罗走上前关上门,扯了红裳坐到炕上,这才开口:“今个儿我们在魏国公府,听香竹说了一起子事,正犹豫要不要告诉娘娘呢。”
红裳眼睛从疏影脸色扫到绿罗脸色,见两个人神色凝重,禁不住也跟着严肃起来。
“什么事要瞒着咱们娘娘?”红裳问道。
疏影憋不住,抢先说道:“今个咱们往魏国公府去,瞧着大奶奶身边的香竹姐姐心神不宁,我多问了两句,听到一个特别气愤的事情。”
她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又问:“香竹姐姐说大奶奶不让给咱们娘娘透漏,可是我觉着这事不能瞒着。”
绿罗也点头:“大奶奶兴许是估计着那位姨奶奶以前伺候过娘娘,娘娘念旧,怕动作大了生气呢。”
红裳眉头紧蹙:“这事怎么瞒着?必须告诉娘娘!”
她缓了口气,又道:“且不说咱们没有替主子做主的道理,知道了事情不给主子回报,就是犯了规矩!”
绿罗闻言,沉吟一番:“咱们是觉着娘娘好不容易嫁人过几天消停的日子,没得再为那些琐事烦心的道理。”
红裳摇头:“这是你自己想的,若真出了事情,娘娘不会饶了咱们的。”
三个人碰头一商量,决定这事还得原原本本的告诉林嫣,免得温昕雨估计着林嫣,着了别人的道。
林嫣翻了会书,心神不宁,实在担心墨宁。
她喝了水刚放下杯子,就看见绿罗和疏影你推我我推你的走进屋。
“有事?”林嫣问了一句。
绿罗下定了决心,一进屋就拉着疏影跪了下去:“奴婢有事向娘娘禀报!”
两个人鲜有这么凝重严肃的时候,林嫣心一提,忙问道:“何事这么严肃?”
绿罗道:“今个咱们往魏国公府去,瞧着大奶奶身边的香竹姐姐心神不宁,疏影和奴婢多问了两句。那个,那个……”
她还是没想好怎么说。
一边的疏影见都这会了,也没什么好瞒着,索性一张嘴:“昨个儿武定侯府的姨奶奶做主,给大奶奶送了年礼,其中有一包燕窝,说是给大奶奶补身子用。”
然后呢?
听到事关八归,林嫣身子下意识的坐直了。
疏影继续说道:“可是今个儿早上香竹姐姐取了燕窝炖好了,因为大奶奶孕吐厉害就没有吃,直接倒给了老祖宗养的雪团子,谁知道……”
疏影咬了咬嘴唇,没说下去。
“雪团子中毒死了?”林嫣冷冷问道。
280妄想
疏影摇头:“雪团子肚子里的小雪团,没了!”
香竹心惊,忙仔细查了八归送去的燕窝,全是用催产药泡过的。
绿罗不明白:“大奶奶肚子里的孩子,跟姨奶奶肚子里的有冲突吗?”
说句不好听的,八归肚子里的庶子,注定仰望着武定侯府过日子。
林嫣沉默不语。
她知道八归蠢,说自小爱慕林乐昌。
好,成全她!
在信国公府昏了脑子出歪主意。
好,不追究她!
哄着林乐昌出门,结果挨了一顿打。
好,这事真不怨她!
没想到胃口和野心,一天一天的养大了。
可是以八归的胆子,出手害人命的还不至于,到底是哪个在背后怂恿?
地火龙、新鲜蔬果、上好的香片、丫鬟环绕锦衣玉食。
若说八归还有什么愿望,那就是肚子里这个孩子了。
她双手慢慢抚摸着大的都看不到脚尖的肚子,喃喃道:“乖孩子,再过几日你就要出生了,高不高兴?”
身边伺候的,不再是林嫣在时那四个粗壮的婆子。
温昕雨被诊出喜脉搬回魏国公府住,家里的一些杂事就握在了八归手里。
她上任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选了几个年纪小又机灵的小丫鬟,懵懂不知事,完全以自己马首是瞻。
这才是做主子的真正感觉。
平安小心翼翼的陪在身边伺候,见八归高兴,也跟着开心:“奴婢瞧姨奶奶这肚子尖尖的,肯定是个少爷。”
八归得意一笑,抬头示意自己要吃橘子。
平安立刻将剥好的橘瓣拿个小银签子挑了,轻轻放进八归嘴里。
八归惬意的闭上眼睛,细嚼慢咽,任橘子的汁水顺着食道慢慢往下滑。
然后睁开眼睛斜了平安一眼,问道:“之前你也是这般伺候乐康公主的?”
平安低眉顺眼:“自小在宫里受训,学的就是伺候人的活。奴婢和公主殿下缘浅,如今蒙姨奶奶看重,是奴婢的造化。”
八归微微一笑:“我到底是个妾室,老爷身上也没有功名,委屈你了。”
“姨奶奶严重。”平安道:“事情成了,姨奶奶凤冠霞帔、诰命加身,是奴婢攀了您的高枝。”
八归扯了扯嘴角,压住内心的慌恐,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宁王在北疆遇刺,整个武定侯府愁容不展,林乐昌食不下咽,八归心里也开始慌乱。
这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温昕雨身怀有孕,娇滴滴的躲了家里的琐事回了魏国公府,林修和三天两头的也不在自己家里住。
偌大的武定侯府,只有一个靠着儿子过日子的林乐昌和内宅妾室。
八归挺着个大肚子,整日面对府里琐事,不是不委屈,那又如何呢。
好在林嫣不知从哪里得来一个丫鬟,在府里安安静静的住着,若不是偶然碰到,八归都不晓得有这么一个人。
平安老老实实说了自己的来历,八归也知道林嫣和乐康的公案。
瞧着这丫鬟面相老实,用起来又几位顺手,还替八归摆平了一些府里的麻烦。
八归渐渐开始倚重她。
大年初一大早,建元帝遇刺的消息在整个上京城传开,全城戒严捉拿刺客。
都说宁王安好,要返京了。
但是八归不信。
就如平安说的:“宫里皇后娘娘经营多年,这是个契机,岂会乖乖等着宁王回来?”
“若真是如此,咱们武定侯府也是躲不过的。”八归有些提心掉胆,一半为林嫣一半为自己。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孩子都还没出生呢。”
这可是她的希望。
平安偷偷打量了一下八归的神色,想起背后主子的吩咐,一咬牙,又道:
“为了名声,宫里怕也不会为难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毕竟咱们没跟着掺和那点子事。”
她想了想,走近八归,声音带着丝蛊惑:“姨奶奶可知道当初庚子之变后的济宁侯府?”
八归眉心直跳。
当初在信国公府,林嫣没少背后编排现在的济宁侯。
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出了五服的旁支,被建元帝选来承了老济宁侯的爵。
她的心怦怦膨直跳,平安提起济宁侯府什么意思?
八归左顾而言他:“济宁侯,好久没出现在人前了,也不知道二夫人伤好了没有?”
平安低下头,掩下了目光里一闪而过的决绝:“皇后娘娘看重名声,万一学了当年的万岁呢?”
八归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反手一巴掌打在平安脸上:“你到底是谁?”
平安被打了一巴掌,立刻伏在地上,双手交叠:“奴婢只盼着主子好,才能跟着享福。”
八归很惶恐。
因为林乐昌,她一直不敢正视林嫣,只在林嫣嫁人后才畅快的在这偌大的侯府里过日子。
温昕雨虽然精干,碍着八归是林乐昌的姨娘,并不约束,有时候遇到还挺有礼貌。
但是……
八归站起身,俯视地上的平安。
济宁侯府前尘往事,她听林嫣很不屑的说起过。
那又如何,如今杨丕国走出去谁不叫一声小侯爷?
没落了,也是个侯爷,信国公府的六姑娘心心念念的想嫁过去。
若是……
八归捂着胸口,不敢再想。
但是,派人给魏国公府拜年的时候,她还是鬼使神差的在节礼中动了手脚。
今个儿是初二了,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小丫鬟说林嫣去了六安侯府,又去了魏国公府。
她向林乐昌抱怨了一句:“正经的亲爹不来看,倒是看重那些外亲,莫不是看着咱们手里没有兵?”
林乐昌嘴上训斥了她一句,便出门吃酒,可是心里到底不痛快。
八归静静坐在家里,等着温昕雨的孩子落地的消息。
若真是周皇后成了事,武定侯夫妇肯定受牵连吧?
肚子的孩子,在这个时候打了个滚,跺了八归一脚,顶的她喘不过气。
与此同时,她心里的怨念和欲望如荒草般风开始生长。
“你也认为可行吗?”八归眼睛泛着不正常的光泽。
但是随即又摇了摇头:“不,姑娘知道会打死我的。”
林修和、温昕雨,那是姑娘心里的宝,何况肚子里是她的亲侄子呢。
但是平安说的多诱人呢。
一伸手,这整个侯府都有可能是自己儿子的。
那时候,谁还说自己只是个妾?
凤冠霞帔,诰命夫人。
八归都不敢想。
“姨奶奶,宁王妃来了!”一个声音打断了八归的幻想。
八归半天没反应过来:“来客了只管找老爷去,叫我做什么!”
她到底是姨娘,不能出门见客。
这么一想,对未来的渴望更加的强烈。
281谁的细作?
“是宁王妃!”小丫鬟声音打着颤:“老爷已经在陪着了,王妃说许久没见您,老爷就派人过来叫您过去。”
等八归反应过来是谁来了,浑身打了个激灵,忙迈着小碎步跨出屋门:“宁王妃?”
平安夜唬的躲在屋里,不敢出去。
小丫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忙点点头。
林乐昌正激动的陪着林嫣说话。
今个儿大年初二,出嫁女都要回娘家省亲的。
自家姑娘贵为王妃,自然不用如此。
但是中午听说林嫣陪着楚氏去了魏国公府,林乐昌心里这个酸劲怎么也冲不下去。
他才是亲爹好吗?
“嫣……王妃怎么过来的?跟的人怎么这么少?”林乐昌差一点喊出嫣嫣,忙改了口。
随后又扫视了林嫣带来的人,只有两个丫鬟,当然外面的陈二蛋可以忽略不计。
以王妃的出行配制,这人手也太寒碜了点。
林嫣笑道:“不过回趟家,不值当大阵仗。”
你方便了,可是你老子的虚荣心没满足呀。
林乐昌压着心里的失望,又问道:“听说万岁昨个?”
林嫣一瞪眼:“父亲不要妄议朝堂之事!”
就这心眼,还没贤内助指点,躲远些的好。
林乐昌立刻闭上了嘴巴。
闺女是王妃,儿子是侯爷,他这一把年纪也不好意思再出去风流给孩子丢脸。
整日闷在家里,问个八卦都被训斥。
蓝瘦、香菇!
林嫣转了个话题:“姨娘快临盆了吧?”
“算着出不了正月。”林乐昌喜笑颜开。
八归扶着平安的手,心惊胆颤进了暖阁。
莫不是温昕雨落了胎,林嫣查到了什么?
平安初时推说有事,不愿意跟过来。
但是八归强硬的命令她必须跟来,两个人是一根绳上了蚂蚱,有个同党支应着,八归心里踏实。
林嫣抬眼一扫,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平安,她眉头一皱。
待八归行了礼,林嫣又看向已经大的不像样子的肚子。
“姨娘不要老是猫在屋子里。”林嫣说道:“听人说多走动走动,好生产。”
八归悄悄捏紧了帕子,心里七上八下:“多谢王妃娘娘关心,府里虽说没有大事,杂事也是不少,妾身哪里能闲得住?”
竟然如此客套疏远了。
林嫣挑了挑眉尖:“倒是辛苦姨娘了,府里有张、李两位嬷嬷,其实这些琐事姨娘完全不用理会的。”
好像多稀罕你管家似的。
还不是温昕雨觉着府里有个姨奶奶,家事交给嬷嬷们,林乐昌脸上不好看。
林乐昌一旁也跟着说道:“没错,眼看着这都要生了,那些琐事交给下人们就行。”
虽说那两个嬷嬷因为宗氏的事情,对林乐昌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不过还没那个胆子苛刻主子的东西。
所以他认为,八归紧抓着那些没有油水的差事,着实没意思。
八归抿着嘴,立在那里不说话,林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给姨娘个座儿。”
疏影这才面无表情的搬了个椅子过去。
八归强颜欢笑,委委屈屈的坐下,袖子里的手都快将帕子扯的稀巴烂。
以前伺候着林嫣不显,怎么做了姨娘后,就半点委屈也受不得。
八归许是并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由奢入俭难。
林嫣端起盖碗茶,将茶叶末给撇了,眼皮子都没抬:“怎么平安姑娘现如今伺候起姨娘来了?她好似不是咱们家的丫鬟。”
八归心一下子高高挂起,嘴角吓得直抽抽:“妾身以为,以为,以为是姑娘……”
吱唔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林乐昌瞪眼道:“不是咱们府里的?哪里的?”
怎么府里平白多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丫鬟,他一直以为是林嫣新招的。
八归脸色涨红,平安紧张的跪下去,说道:“王妃收留了奴婢,奴婢岂能在武定侯府吃白食?”
这是怪她喽?
林嫣眨巴了下眼睛:“倒是我的不是了,没有安排好你的去处,实在是失误。”
八归下意识的站起身要跪下去,林嫣一个眼风扫过去,疏影立刻扶住八归。
“姨奶奶千万别,您肚子里的孩子可金贵的很。”
八归怎么听,都觉着这不是好话,双腿已经开始不自觉的打着颤。
林嫣叹口气,对一头雾水的林乐昌说道:“父亲,我给您带了一车的礼物,姨娘这个样子怕是不好去收拾,您过去看看?”
八归一进来,话题就朝着林乐昌听不懂的方向转,他正坐的不耐烦。
林嫣一提议,林乐昌忙点头:“我去看看闺女给带了什么好东西。”
到底是亲的,没忘了他这个爹。
八归身子抖成了筛子,一把拦住走到门口的林乐昌:“爷!”
“父亲快去,我还给您带了两头野鹿,冬季炙鹿肉也是不错。”林嫣随即说了一句。
林乐昌被八归闹的正不明白,猛然听见林嫣真送了两头鹿来,立刻甩开了八归的手:“你陪着王妃说话,晚上给你炙鹿肉!”
八归眼睁睁的看着林乐昌甩帘而去,忍不住也跟着走了两步。
疏影拦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了八归一眼。
林嫣问道:“姨娘哪里去?攀了高枝,就不想同旧主说话了吗?”
八归脚底升起一股寒意,转身惊恐的看着林嫣。
林嫣微微一笑,站起身,并没有对八归说什么,而是走到依旧跪着的平安身边。
“那日你可怜兮兮,装的真像,我竟然给信了。”林嫣道:“你背后的主子,到底是哪个?”
乐康若是真有胆子找温昕雨的麻烦,也不至于被林嫣一次一次怼的关在公主府不出来。
安贵人既然想在夹缝里生存,也不会这时候找武定侯府的麻烦。
能将人埋在乐康身边,又不被发现的人。
“严妃还是周皇后?”林嫣问道。
平安却凄苦一笑:“各为其主,既然被宁王妃发现了,我就是说出主子也是活不得了。”
林嫣暗道一声不好,还没行动,平安已经将一枚药丸塞进了嘴里咽下。
娘的!
林嫣后悔没让陈二蛋跟进来,哪里能想到一个内宅里普普通通的丫鬟还藏着个毒药丸。
她急忙命令疏影:“快去冲一碗盐水来!”
谁知道对方的药效发作的特别快,疏影还没转身,平安鼻子已经往外流血了。
许是太痛苦,平安咳了一声,鲜血从嘴里不断的喷出来。
282又一个被憋死的牛人
“啊!”八归尖叫一声,就要往外冲。
疏影见状,知道平安救不活了,直接抱住八归:“姨娘怕什么?”
怕什么?
突然朝夕相处的人死在你面前,就问你怕不怕。
因为受了惊吓,八归肚子里的孩子也开始不断的拳打脚踢,她捂着肚子蜷缩在一角。
“姑娘,姑娘,奴婢真的不知道。”
这会儿,也不装模作样的说什么王妃、妾身了,直接恢复了之前的称谓。
称谓能回去,可惜时光再也不能倒回。
林嫣冷着脸高声将门外守着的绿罗喊进了屋子,八归再也忍不住,肚子开始一阵一阵的痛,她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八归再醒来时,屋里静寂的都能听见窗外沙沙的白雪,林嫣端坐在对面炕上,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个儿。
八归心一提,肚子又痛起来:“姑娘,您?”
林嫣拍拍手,绿罗端着一碗熬的正好的药走进屋子,笑吟吟的对八归说道:“姨奶奶,您受了惊吓,喝了这碗药早点将孩子生下吧。”
八归顾不得肚子疼,立刻坐起身,惊恐的问道:“我还有大半个月才生孩子呢!”
林嫣冷笑一声:“日子也不算多,生下了来孩子还能活。”
“姑娘!”八归心知事情暴露了,扑下了床,伏在林嫣腿前:“奴婢错了,奴婢不该起歪心思!”
当初宗氏就是月份未到,一尸两命,林嫣这是明摆着不让自己活了。
求生本能让八归抱住林嫣的腿:“求姑娘饶奴婢一次,奴婢再也不敢了!”
林嫣真想一脚踢开她。
“人心都是越养越大。”林嫣耐心快没了:“当初你尽心伺候我,靠着我才没有流落在外;
之后又爬了我爹的床,想着心愿得以实现;
后来准备拿丫鬟投信国公的好,是不是当时就想着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谋划?
八归,你难道就没想过,武定侯是我哥哥拿着命挣来的爵位,他和他的孩子没了,就算你生十个儿子,武定侯府府也跟你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林嫣很想撬开八归的脑袋,看一看里面到底长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八归蜷缩在冰冷的地上,肚子一阵一阵的抽痛,额头上开始往外冒大滴的汗珠。
绿罗提醒了一句:“娘娘,稳婆都在外面候着呢。”
林嫣站起身,不再看地上的八归:“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八归,认命吧!”
因为八归临产,稳婆是林乐昌找好的,这会鱼贯而进,等林嫣出了屋子才七手八脚的将八归往床上抬。
屋里八归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林嫣坐在明间里,端茶的手竟然抖的不像样子。
林乐昌听闻消息赶了过来,一看见林嫣就问道:“怎么才去了前院不到一会,她就要生了呢?”
林嫣见他来了,松一口气,站起身:“父亲,我晕血,想回去歇会。”
正端着热水盆往屋里走的疏影差点跌了一跤。
晕血,还能再扯点吗?
林乐昌却并没有多想,在他心里,自家闺女有时候凶悍点,但到底是个姑娘。
突然发生这种事情,林嫣哪里懂。
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换哪个不通人事的小姑娘都会害怕的。
林乐昌也不愿意林嫣守在这里,万一给她留下心理阴影了,以后不想生孩子怎么办?
他挥手:“都别忙活了,赶紧扶着王妃去休息。”
疏影忙将手里的热水送进去,又退出来搀扶林嫣。
林嫣犹豫了一下说道:“产房,父亲别进去。”
林乐昌不做他想,只以为林嫣关心自个,怕染了血光,忙点头应下。
林嫣这才扶着疏影的胳膊走出了这间快被血腥气淹没的屋子。
八归足足生了一天一夜,大年初三半夜的时候,终于没了声息。
林嫣就在武定侯屋之前的闺房住着,静候八归和她的孩子。
天将明时,八归的哭丧声从那边院子传了出来,林嫣忽的猛松一口气,活着就好。
林乐昌抹着泪进了林嫣的院子:“嫣嫣,孩子没了。”
林嫣站起身,双手微微发颤的撑着案几:“什么意思?”
林乐昌只呜咽的哭,就是不说话。
绿罗随后进来,说道:“姨奶奶早产,胎位也不正,孩子在肚子里就没气了。”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
八归得知孩子没了,先是哭后是骂,句句指向林嫣,如同失心疯了一般。
林乐昌被拦在外头,听的并不真切,绿罗一直守着八归,直接又给灌了一碗安神药才消停。
林嫣叹口气:“姨娘福薄,好生安慰吧。”
她又转向林乐昌:“父亲莫哭了,你与这孩子到底缘浅。”
林乐昌其实也没多盼这孩子,就是觉着自己这把年纪还能再抱个小儿子,是件很得意的事情。
搬来武定侯府,对八归的新鲜劲一过,他并不怎么往其屋里去的。
这会儿孩子没了,掉两滴泪,哭几声,林乐昌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
听见林嫣劝自己,他忙说道:“没事没事,你心里也别难过。”
林嫣说道:“我出来时间太久了,也该回去了。家里若是有事,只管往宁王府里去找我。”
林乐昌连连点头,知道林嫣身份不同往日,直将她送出了大门口才转身回府。
暖烘烘的马车上,疏影抱着一个襁褓,正拿着碗米糊糊喂小孩子,见林嫣上来,忙小声说道:“六斤六两的大胖小子。”
要是八归不作,下半生完全过的挺好的。
绿罗紧跟着上了马车,看了孩子一眼,问林嫣:“这孩子照计划处置?”
自家主子还是不忍心害一条性命,那些稳婆全被下了死令,只说孩子胎死腹中。
其实母子平安,孩子一接下来就被绿罗抱了出去,八归当时痛的意识不清,并不知情。
但是孩子抱住来,总不能带着去宁王府去。
林嫣暗自叹口气,也不去看那个小孩子,点点头,闭上眼睛筋疲力尽的往车壁上一靠:“去做吧。”
她已经为孩子想了一个好去处,保证锦衣玉食一辈子,对得起这个同父异母的小弟弟。
只是,太累了。
她想先休息一会儿,总感觉最近还有大事等着自己,容不得她有太多时间料理这些杂事。
283囚禁
短短两天,周皇后就如过了半辈子一样。
昌平候和六安侯府,不停的派人来询问建元帝的伤情。
守着一个没有皇帝的宫廷,周皇后咬紧牙不松口,直推说伤情有些复杂。
三番五次,引起了三位相国的注意。
刘相亲自进宫,要看一看建元帝的伤情,周皇后立刻就恼了:“相国是不相信本宫,还是不相信两个侯府随军大夫的能力?”
刘相恭恭敬敬:“下官担心万岁伤情,特来探望,皇后娘娘怎么就往不相信上扯了呢?”
态度虽然恭敬,但是刘相心里确实不相信周皇后了。
六安侯话里透漏的意思,万岁凶多吉少,周皇后很可能隐藏了什么消息,以便为自己谋取利益。
他直起腰杆,目光透过周皇后有些慌乱的眼神,看向身后半掩的殿门。
“娘娘,”刘相又道:“怎么不见这大殿里伺候的那些内侍?”
周皇后宽大的云袖里,手紧紧握在一起:“万岁需要静养,放那么多人太呱噪!”
他为什么还不走。
若不是自己来的及时,就被这个没眼色的相国闯了进去。
刘相又道:“既然娘娘不让下官进去看看万岁,那可以见一见疗伤的大夫吗?”
天子重伤,岂是儿戏,周皇后现在的表现实在不正常。
周皇后眼圈突然一红:“相国这是要借着万岁醒不过来,逼宫吗?”
刘相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惶恐,只说道:“娘娘,下官可以见为万岁治疗的大夫吗?”
周皇后后退半步,默了默道:“可以,未央,将给万岁治疗的大夫请出来见刘相国。”
未央点头还未出门,周皇后又道:“将四皇子也一起带进来,本宫正好要找刘相国商议一些事情。”
刘相静静的站着,冷冷看着周皇后的表演。
四皇子是被未央从自己寝宫里生拉硬拽出来的。
建元帝一遇刺,四皇子就躲在自己宫殿里担惊受怕。
他心里明白自己背叛了周皇后,如今只能紧紧靠着建元帝生活。
建元帝虽没有明说,但是那几日的好里透着一丝意思。
四皇子是读过史书的,一知半解,懵懵懂懂记着历朝历代,壮年的皇帝和已经成年的皇子之间,总有些不可调和的矛盾,最后胜出的反而是最沉默的那一个。
不都是这样吗?
四皇子战战兢兢跟着未央来到了八宝阁。
刘相正在询问六安侯府的大夫。
对方面色红润,说话铿锵有力:“万岁中了毒箭,下官们正在努力的配制解药。”
配制不配制的出来,就看周皇后什么意思了。
刘相抽了抽鼻子,只从对方身上闻到酒味和香料味,唯独没有什么药味。
刘相狐疑的看了他几眼,对方目光四处躲闪不敢同刘相对视,拱着的手却微微抬起,无意间扇了一下空旷的袖子。
刘相陡的坐直了身体,瞳孔紧缩:“解药配制可有期限?万岁中的毒可等的了那么久?”
大夫没有回答,只拿眼睛去梭周皇后。
周皇后袖子一挥:“你且下去吧,本宫与刘相还有要事谈。”
大夫行了礼,又意味深长的朝着刘相看了几眼,甩甩袖子便退了出去。
未央守在门口,见屋里已经无事,这才领了四皇子进了门。
刘相见此情形,心里咯噔一下,更加相信建元帝凶多吉少了。
果然周皇后直接楼了四皇子在怀里,开始拿帕子盖住眼呜咽哭起来:“刘相,如今万岁卧床不起,本宫可没什么指望。”
刘相站起身:“皇后言重了,宁王不日返京,朝廷政事不会乱的。”
周皇后直接掐断了精心养护的指甲:“刘相心知肚明,宁王与本宫一向不睦,他返京,本宫又当如何?”
“皇后娘娘自然依旧坐镇中宫,母仪天下。”刘相不卑不亢。
这个蠢女人,迫不及待的要争权夺利了。
周皇后站起身,拽着四皇子就往前一步:“刘相,万岁这几天对四皇子的培育和宠爱,您是看在眼睛里的。”
她擦了擦眼泪,说道:“私下里,万岁给本宫说过多次,要立四皇子为储君,宁王若是返京,第一个除的怕就是这个最小的弟弟吧?”
刘相依旧没有作声。
周皇后喘了口气,又道:“如今严相和孙相,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想尽办法要拥立魏王。
相国难道也认可本身并无多大能力的魏王不成?还是说要违背万岁的意愿,保下宁王?相国不知道万岁和宁王母子的嫌隙吗?”
刘相叹口气:“娘娘心太急了。且不说万岁还有醒的希望,您是一国之母,宁王纵是心里有怨气也不会对您怎样。”
话音刚落,四皇子突然在周皇后怀里哭了。
周皇后说的没错,他被抱在凤华宫里养,为的是什么大家都很清楚。
“如今我年纪小,大哥可能不会处置我,将来我长大了,大哥看见我一次就想起我曾经威胁过他的地位。”
四皇子抽泣着说道:“难道我生来就是个被软禁的命格吗?既然如此,母后您又何必将我抱在身边养活,父皇又何必亲自教导我?”
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周皇后听着悲切,也抱着四皇子哭道:“我可怜的皇儿,万一将来只剩咱们孤儿寡母,可如何是好呀?”
哭声里拉着长秧,生怕穿透力不够。
刘相嘴角泛起冷笑:“皇后娘娘何必此等做派?您若是得偿心愿,难道就能放过宁王府上下?”
胜者王败者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周皇后哪里来的自信,她们娘俩就该踩着宁王府的尸骨登上最高点?
周皇后哭声一噎,随即就道:“刘相说笑吗?以本宫的能力,哪里敢找宁王府的麻烦?”
麻烦还少吗?
没有能力都敢派人行刺宁王,真当别人是傻瓜不成?
刘相依旧沉默不语。
周皇后也变了脸:“既然说不通刘相,今日就不如就留下在宫里过年吧!”
话音一落,门口就涌进一队护卫,看衣着正是淮阳侯手里的京卫。
刘相道:“皇后娘娘莫不是要囚禁下官?”
“本宫怎敢囚禁两朝元老?”周皇后道:“本宫只是请刘相在宫里慢慢想明白,要不要写传位储君的诏书!”
刘相甩了甩袖子:“本相不会写假诏书的,娘娘给下官安排个暖和的牢房,我要是死在宫里,皇后娘娘怕担不起后果!”
今日出不了宫门,自会有家人往六安侯府和魏国公府上报信。
周皇后道:“既然刘相执意留在宫里,那本宫只能遵从您的意思了!”
284城外
“您看,刚来的消息。”墨宁捉住飞落在窗台上的鸽子,解下其脚上捆绑的一截小竹筒。
他将消息抽出来后,微微一笑,直接递给了卧在床上的建元帝。
不知道是建元帝心里不相信墨宁会救自己,还是解药里真的掺杂了东西。
建元帝自从醒过来后,就觉着身体虚弱,一下床就头晕。
他此刻卧在床上,面无人色。
墨宁坐回自己的摇椅,瞧建元帝不接纸条,微微一笑,亲自读了起来。
“宫里将请去给您治病的随军大夫软禁,封锁了您失踪的消息。”
建元帝哼了一声。
这有什么,那是周皇后怕消息传开,朝廷动荡。
“刘相进宫探望您,周皇后想伪造理四弟为储君的诏令,苦求不成,将刘相软禁在宫里。”
建元帝眉心一跳,闭着的眼皮微微滚动,却还是没有出声。
墨宁又念道:“西戎使者因为路上遇阻,才进了京城,上书求见大周皇帝,皇后推到了元宵节。”
念完,墨宁皱了皱眉头:“若是元宵节父皇驾崩,西戎使者朝贺岂不变成了奔丧?”
建元帝再也睡不下去了,捞了个枕头就砸向墨宁:“畜孽!”
墨宁一伸手接住了枕头,顺手放在自己腰背后依上:“多谢父皇体恤。”
建元帝太阳穴突突直跳,双手在被子里划拉,却再找不到一个可以扔出去的东西。
“父皇伤口未好,不要乱动,免得碰到伤口。”墨宁道:“或者,没解尽的毒气四处乱窜怎么办?”
建元帝动作突然停住,随后醒悟过来,想再动,又怕真的引发了毒气。
他气的肚子一鼓一鼓,隔着被子都看的见。
墨宁瞟了一眼,拨了拨炭盆,让碳燃的充分一些:“外面雪下了三天三夜,终于停了。
父皇,大雪直接封了路,踩下去脚就拔不出来,为了您的身子着想,咱们怕是要晚几天进城了。”
建元帝又闭上了眼睛。
墨宁叹口气:“您不开口,倒显的儿臣成了话痨。话痨就话痨吧,在家里同王妃也是如此,说不完的话。”
想起林嫣,墨宁心里泛起一股蜜意,感觉满室的香甜清香。
炭盆边上剥下的橘子皮,已经热了。
“说起来,真的是感谢父皇厚爱,给儿臣聘了一个古灵精怪的王妃,真是可爱至极。”
墨宁整个人都散发着温柔之色,似乎之前将建元帝气个半死的不是他一样。
“难道父皇也知道儿臣的生母,之前也是属意这个女孩子的?
那时候母亲心生去意,倒是往沈祖母的庄子上去了几次,还留下了东西。”
建元帝眼皮又动了。
墨宁从腰上解下了羊脂玉环,捅了捅装睡的建元帝:“您看这枚玉环,面熟不面熟?”
建元帝被骚扰的烦不胜烦,索性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却不以为意:“不过是块玉环,朕宝库里比它贵重的东西多的是!”
“是吗?”墨宁摩挲着玉环,又问了令建元帝心情直接跌进低谷的一句:“那您的贵重珍宝,能调的动驻扎在西郊的沈家军吗?”
什么?
建元帝不知哪里爆发的力量,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沈家军?”
不都被他打散,发配到了四处卫所吗?
墨宁却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正是呢,难道父皇真以为沈家军散了?”
无风不起浪,在他这里,沈家军可不是传言。
他这十几年,慢慢的将当年那些沈家军里的精锐,慢慢调到京城西郊去屯田。
区区一千精锐,神不知鬼不觉的以佃户的身份出现在墨宁的田庄上。
至于军籍以及一些相关手续,自然也是废了一番脑筋。
给墨宁点时间,三千精锐就会慢慢聚齐。
建元帝一身的寒意,京城外竟然多出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势力。
他道:“你这是要谋反?”
“儿臣不敢,只是不忍心看沈老将军一生心血被人为的给消磨掉。”
那些打散各处的将士们,在建元帝的默许下,被有意无意的排挤在卫所之外。
墨宁挑眉道:“儿臣在此谢过父皇的再造之恩。”
若不是建元帝多疑小气,墨宁怎么可能那么顺利整合沈将军的势力?
建元帝这两天被墨宁气的心情如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有气发不出。
他深吸一口气,强力压下要下床撕扯墨宁的冲动,就着对方的手看了看羊脂玉环。
“这就是你母亲留在沈老夫人那里的?”建元帝冷笑一声:“既然留给了林嫣,你又是怎么哄骗过来的,林嫣知道吗?”
墨宁沉默不语。
果然!
建元帝笑了,心情顿时舒畅:“那丫头并不知道对不对?你坑蒙拐骗得到了玉环,与我当时利用济宁侯府又有何区别?”
为了自己的目的,牺牲女人,真以为杨氏的儿子能有多高尚。
建元帝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
“不一样!”墨宁语气里泛着一丝凉意:“咱们两个怎么可能一样?”
一个自私自利又优柔寡断,做了标子还想立牌坊!
而他墨宁,待林嫣却是真心实意。
建元帝快笑出了眼泪:“难道你就是真爱?那为什么不告诉林嫣这玉环的真相?欺瞒哄骗,算哪门子的真爱!承认吧,你其实跟朕是一样的。”
若是承认,他说不得就把储君之位给了墨宁,毕竟几个儿子李,只有这一个有能力。
可惜墨宁就是傲娇的认为自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建元帝如同吞了苍蝇一样,他当初有多讨厌杨氏的所谓大义忠诚,如今就有多讨厌墨宁的姿态和自以为是。
他才是真龙天子,这大周朝唯一的主宰,谁也不能以高人一等的姿态站在他的面前!
墨宁冷冷看着建元帝哈哈大笑,待对方笑的差不多了,突然站起身狠狠摁住了建元帝的伤口。
“畜孽!”建元帝痛的大叫:“你这是弑父!”
墨宁收回手,冷冷说道:“不过是怕父皇笑裂了伤口,阻止一下而已!我为了救您,冒着大雪来到离京三十里的城外,与您同吃同住,可不是为了杀您!”
建元帝捂着伤口,剧烈的咳了几声:“有本事你就杀了朕,等朕回去你就不会有一天好日子过!”
“正合我的心意!”墨宁道:“咱们父子两个的帐,咱们自己算,别扯别人。”
所以,等周皇后自己作死了,那就是父子两人的较量了。
他要让建元帝悔不当初!
北疆番外(1)·中秋大放送
宗韵凡感觉很丢脸。
北疆的小朝廷,位于大峡谷西南。
说是宫殿,不过是仿照中原,仓促搭建的三进小院子。
建筑材料都是山上的碎石,连块整的都没有,寒碜的还不如上京城郊区的小地主。
至于守卫,三三两两,有等于没有。
宗韵凡三下五除二翻墙进去时,几乎都没人发现。
跟儿戏一样!
宗韵凡脑子是蒙圈的,直接奔着最暖和的正房而去。
北疆的冬天极为漫长,过了短暂的夏季,几乎一瞬间进入酷寒。
十月里大雪就封了山,与外界断了联系。
正是因为此,北疆朝廷就算乌合之众,也能躲在小角落里安然无恙多年。
北疆又没什么人口和矿物,也不值得大周大费周章,也便搁浅了。
有利有弊,人出不去,物质自然也进不来。
宗韵凡摸进正房时,屋里北疆太后正同伪朝摄政大臣争执。
“父亲,不如偷偷出去吧,难道咱们要蹲在这里一辈子不成?”杜氏快要被这条件恶劣的大峡谷逼疯了。
北疆方圆千里,为什么就憋屈在鸟不拉屎的大峡谷?
摄政大臣杜东海道:“出去?去哪里?凭着咱们手里三千军队,一出去就被那些乱臣贼子给抄围!”
杜氏苦笑:“憋在这里,就能继续您的春秋大梦吗?章儿连和奶娘都没有,眼下米糊都快吃不上了,小身体一天弱似一天,这就是您的卧薪尝胆吗?”
卧薪尝胆也得有实力,大周朝立国三十年,百姓安居乐业,谁还记得荒银暴政的大楚!
何必自欺欺人。
“你懂个屁!”杜东海直接翻了脸:“你能坐上太后,享受万民拥戴,就老老实实呆在宫里养你的皇帝!”
杜氏哭了:“万民拥戴?父亲不是开春出去过吗?外面百姓自认大周子民,看见北疆余孽恨不得抽筋扒骨!
如今咱们不过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若是当年投降大周,起码杜家也能像周家一样继续荣华富贵!”
开春出去征粮,北疆军队连杀几个村庄,外头百姓能跑的都跑了,以后朝廷靠什么活?
杜东海最近也有些力不从心,属下军队逃兵不断增加。
跟着逃开的贵族衣食住行甚至败落到要自己动手。
父女二人正僵持不下,隔壁屋子侍女抱着襁褓里的小皇帝惊慌失措冲进来。
“太后娘娘,万岁吃不进东西,总是吐!”
杜氏急忙接到手里,孩子已经翻着白眼直吐白沫。
“太医!太医!”杜氏尖叫起来!
宗韵凡在墙角听的真切,北疆伪朝已经山穷水尽。
正犹豫要不要出手,给他们一个痛快。
屋子里脚步叠乱,隐隐夹杂着哭腔:“太医不见了!”
“万岁没有气息了!”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宗韵凡脑子被冷风吹的无比清醒。
喝了林嫣的喜酒,晕晕乎乎策马净水庵。
表白、被建元帝的人传进宫,晕头涨脑的就拍着胸脯请命。
等策马出了京城,宗韵凡才渐渐清醒过来,此次去刺杀的还是个襁褓里的孩子。
等他进了北疆,满眼的荒原,进入大峡谷后就是寒碜的几处宅院。
今个儿蹲在墙角听这一场,宗韵凡莫名的松了一口气,手上不用沾孩子的血了。
他转身就要再偷偷溜出去,没想到一个转身,正碰上一个匆匆进院的侍女。
就着手中的灯笼,侍女看出宗韵凡的装扮与宫里的不同,大声喊了一句:“什么人!”
屋里静了静,想起一阵匆忙的脚步。
身材消瘦、满脸阴郁的杜东海一把将门打开,宗韵凡看到其背后太后杜氏抱着已然断气的小皇帝,哭的痛不欲生。
他反手将匕首藏在身后,面向杜东海:“行不改姓做不改名,大周朝六安侯府宗韵凡!”
“宗韵凡?”杜东海眼睛一眯:“宗家的老二?来的正好!”
小皇帝没了,他总要拿些东西填补那些跟着来大峡谷属下的恐慌。
屋里杜氏的哭嚎声愈来愈大,杜氏沉声说道:“此人斩杀了大楚的皇帝,其罪当诛,格杀勿论!”
涌进来的守卫犹犹豫豫尽然不敢上前。
封山的时候还能混进大楚皇宫的人,肯定本事了得。
杜东海简直,气的脸色铁青:“还愣着干什么!此人斩杀了大楚的小皇帝,格杀勿论!”
宗韵凡笑了:“自己亲外孙要死了,不急着找懂医术的人,杜相却忙着为自己立威。大楚不亡,天理难容!”
说话间,守卫们已经涌上前去,仗着人多,纷纷拿着长枪挑衅。
就算那些人是乌合之众,但是挡不住人多呀。
宗韵凡杀了一圈,对方护卫倒地一半。
他转身正欲直取杜东海的性命,结果一个不慎,胳膊上不知道被谁刺了一枪。
鲜血一流出来,似乎引发了敌手的勇气,对方乱枪挥舞,竟然将宗韵凡围在了中央。
杜东海狂喜:“割下此人的头,我要将他的脑袋当作年礼送给墨轩那个小儿!”
要死在北疆了。
宗韵凡叹口气,他实在对不起上京城的父母,以后宗家这一支就断在他这里了。
他将抢来的长枪插在雪地里,靠在上面,对着杜东海笑道:“有本事你亲自来收爷爷的脑袋,就怕你没那个胆子。”
杜东海被击中痛处,抢过身边一个守卫的长剑就冲向宗韵凡。
都已经丢了半条命了还嘴硬,那就看看到底谁是这里的王者。
还都没冲下台阶,长空中想起一阵鸣响。
杜东海还没抬头去看,就发现身边的人纷纷倒地,没倒地的都开始乱窜。
一直长箭破空射来,擦着杜东海的耳根射杀了其身后的一个护卫。
杜东海头皮打紧,手一抖,拿着的剑就咣当掉在地上。
宗韵凡直起身子,惊讶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建元帝可没说给他派援军,这到底哪里来的天兵天将?
院门被人一脚踹开,宗韵凡一回头,整个脸色都显出吃翔的状态。
墨宁身着戎装,带着一众将士涌了进来。
看到狼狈不堪的宗韵凡和吓得呆若木鸡的杜东海,墨宁笑了笑:“刚才谁说要将我朝小将军的脑袋割下来做年礼?”
杜东海呆立在院中,没反应过来。
墨宁抬了抬手,立刻从身后转出一个人来,走到宗韵凡身边一抱拳:“宗小将军,宁王带领咱们来支应您了!”
宗韵凡将目光从墨宁脸色,转到眼前的大汉身上,是同他打过一架的李瑞。
李瑞不由分说就架起宗韵凡的胳膊撤退。
杜东海终于有了反应:“你们……怎么进来的?”
北疆番外(2)中秋大放送
这种蠢问题,墨宁根本不回答。
阵前罗里吧嗦不是他的风格。
墨宁手一抬,身后的弓箭手就做好的射击的姿态。
手一落,箭雨直接将杜东海和身后的屋子射成了筛子。
可怜杜东海都没来得及再说一句话。
李瑞亲自给宗韵凡做了简单的包扎,看着浑身血淋淋的,其实也就手臂受了点擦伤,并无大碍。
墨宁瞟了一眼,冷冷说道:“你脑子一热,知道上京城多少人跟着牵挂吗?”
宗韵凡动了动嘴,却并没有说出一句话。
大楚的乌合之众,既然墨宁真心想收拾,没用半天就将整个大楚朝覆灭了,跟玩似的,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这让墨宁都怀疑,高祖不攻打北疆,单纯就是因为这里鸟不拉屎,根本不值得出动军队。
然而宗韵凡并不认同:“大楚朝廷当初从上京城撤退时,是带了三万精兵的,那时候还没你呢,自然不晓得实况。”
至于为何三十年间衰败成这般模样,只能说大楚不作不死。
宗韵凡一路过来,人烟荒芜,村庄十室九空。
没有粮食,没有人力,部队人心骚动,当初跟来的人马死的死跑的跑,早不剩什么了。
“好像那时候有你似的。”墨宁挑了挑眉毛:“莽撞无脑,你现在在教训谁?”
宗韵凡气的索性背过身去,篝火在帐前跳跃,应着他的背影更加萧条。
差一点没从大楚皇宫里出来,简直太丢脸了。
墨宁又好似吃了炮竹一样,宗韵凡说一句,他就怼一句,简直是林嫣附体。
旁边帐篷里,杜氏的哭声一会高一会低,闹的人心烦躁。
从大峡谷出来,他们连夜兼程,已经要离开北疆的地界了。
空气似乎都暖和了起来,再不是一呼吸鼻子就弊啪作响的冰碴子。
宗韵凡深吸一口气,不跟墨宁这个妹夫计较,他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突然外面一阵喧哗,有人大喊一声:“着火了!”
果然关押着杜氏等前朝余孽的帐篷前,火光冲天。
宗韵凡心里一紧,身边一个身影已经冲了出去,他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的也跟了过去。
此地处在山崖,翻过山头就是大周的平原,墨宁实在不愿意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
不过是帐篷外的篝火倒了,火星落在帐篷上燃起了大火,杜氏等人都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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