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八归,你484傻 (2)
    自己哪里入了周皇后的眼,不过既然赏了花,总比被嫌弃强,哪有心思管身后夫人们怎么想怎么说。
    她开开心心给周皇后行了礼,同诸位夫人见了别,随着凤华宫里一个叫琉璃的二等宫女往御花园去了。
    御花园里应着今天的主题,摆满了一盆盆开的正好的菊花。
    林嫣放眼望过去,“胭脂点雪”鹤立鸡群、“瑶台玉凤”高雅傲霜、“香山雏菊”郁郁翠翠。
    好多贵女们,正围着全碧色、花朵为球状的一盆来看,惊叹不已。
    乐康得意洋洋的介绍:“这可是宫里的花匠精心培育的,母后给它起名为绿牡丹。”
    绿牡丹?
    倒真是应了这花的颜色和瑰丽。
    林嫣微微一皱眉,乐康大不了她们几岁,但毕竟已经成亲,理当在大殿里与夫人们喝茶吃点心才是。
    怎么这会儿,倒跑进御花园与一众未成亲的小姑娘闹在一起。
    看来周皇后所谓的宠爱,也不过如此,如果放任不管算宠爱的话。
    琉璃送她到了这里,笑着与她行礼后,转身又回了凤华宫。
    此刻贵女们全围着乐康说话,林嫣犹豫着要不要也过去,毕竟里面没有熟人。
    人群中的周慕青回头正好看见她,笑着招招手:“林妹妹,这里来。”
    随着她的声音,所有人都回过头去,目光一时全聚在林嫣身上。
    有惊讶、有好奇、有冷漠,只有周慕青最是温暖。
    乐康扯了扯嘴角,扬声说道:“我们都以为林姑娘来不了呢。”
    一句话就将众人的注意力放到了之前分宗的事情上。
    这莫名其妙的敌意,让林嫣停住了朝前的脚步,皱了皱眉头。
    印象中,她与乐康相处的似乎很友好,怎么现在对方竟是这种态度?
    还是说自己失去了国公府嫡女的身份,让对方觉着自己已经不是她的结交对象,因而展现出了高傲的一面。
    不管怎么说,乐康都是失礼了。
    林嫣屈膝先给对方行了一礼:“公主殿下。”
    然后站起声,平静的眸子里闪着丝疏离:“臣女不太懂公主的意思,皇后娘娘下了帖子,怎么臣女就来不了呢?”
    乐康暗暗咬了咬牙,拿帕子按了按嘴角,笑道:“本宫不过是好心问上一问,林姑娘干什么做那么大的反应?可见就是脾气太硬,这才闹的分宗出去。”
    管你屁事!
    林嫣眼睛眯眯,张嘴就要怼,公主了不起!
    周慕青自小同乐康长大,知道她是个面软心硬的人,忙一把扯住林嫣:“林妹妹刚来吧,园子里菊花开的甚好,我带你各处逛逛。”
    说完就拽着林嫣赶紧往另一条小径上去了,走到半途,才发现林嫣手腕上的花环。
    她脸色陡的一沉,颤着声音问:“这花环……是姑母赏你的?”
    林嫣抬了抬手腕,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这才发现对方手上并没有花环。
    她仔细想了想,刚才那群姑娘好像也是有的有,有的没有。
    “这……”林嫣瞧着周慕青的脸有些发青,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解释。
    好在周慕青复又恢复了平静,重新挽起林嫣:“你不要同乐康生气,她就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
    什么时候心直口快成了伤人的借口?
    林嫣是个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打我一拳我废你条腿的急性子。
    她也不想在宫里闹事,所以笑道:“我怎么会生公主殿下的气?”
    但是言辞中对乐康已经很是疏离。
    周慕青的目光在她脸上绕了两圈,笑吟吟的牵着她的手,开始介绍御花园的各处景色。
    林嫣自认同淮阳侯家没有交情,心里揣着疑虑同周慕青游园,着实累的不轻。
    但不能总任着自己的性子不是?
    天虽凉了,到底还有些秋老虎的意思,这么一圈下来,两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被周慕青牵着的手尤其汗渍渍的难受,林嫣耐着性子没抽出来,毕竟刚才是周慕青给自己解了围。
    前面是个凉亭,周慕青牵着林嫣说道:“我们去凉亭里歇会吧?”
    好的好的,林嫣忙点头。
    大病初愈,又出了一身的汗,腿上微微酸胀,是该休息一下了。
    两人进了凉亭,因为今天请了各府的千金和夫人进来参加金菊蟹宴,为避免冲撞,也为了让众人自在,御花园清了场。
    此刻不见宫女,也不见内侍,丫鬟们又进不来,竟没个递茶水的。
    林嫣悄悄咽了口吐沫,感觉嗓子眼里往外冒火。
    周慕青心思细密看了出来,有些着急的朝外张望,半天才看见走过来一个宫女。
    她忙站起身招手:“你过来。”
    对方手里还托着东西,此刻见周慕青喊她,犹豫了一下慢慢的走到凉亭跟前儿。
    周慕青看清对方的脸,有些尴尬的说道:“原来是流云姑姑,对不住了。”
    一身高等宫女打扮的流云微微一笑:“奴婢本就是伺候诸位主子的,县主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
    她也是忙着给别处送东西抄了个近路,没有人阻拦也不知道这里已经清场,谁想到真遇到了来参加宫宴的这些贵女。
    流云一开口,本倚在栏杆上逗池子里金鱼的林嫣猛的回头,瞪圆了眼睛。
    流云察觉到林嫣的异样,抬眼迅速扫了一眼,又赶紧的避开。
    周慕青口渴的很,堆着笑说道:“我同林姑娘走的累了,口渴的很,麻烦姑姑顺道往菊花园那边,去叫一个宫女送点茶和点心来。”
    东西都在那边呢,两个人不知不觉走的有些远。
    流云笑道:“当什么呢,奴婢这就去,县主和林姑娘稍等一等。”
    周慕青笑着目送流云远去,这才转身,正看到林嫣目瞪口呆的样子。
    “你怎么了?”她问。
    林嫣缓过劲儿来,脸色有些发白,问道:“瞧你对刚才那个宫女很是尊重,她是宫里的嬷嬷吗?”
    周慕青笑了笑,都说林嫣自小在庄子上长大,没有受过高门大户里系统的教养。
    如今一看果然如此,宫里的一些基本常识也不知道。
    她解释道:“刚才那位不是嬷嬷,是姑姑。本是在霜华殿伺候宁王殿下的,后来殿下开府出宫并没有带她出去。如今流云姑姑在尚仪局做了司赞。”
    至于为什么今天进了御花园,她就不知道了,也用不着给林嫣说那么详细。
    林嫣瞧着周慕青提起宁王时嘴角下意识的微笑,便轻轻别过眼去装看不见。
    180态度
    周慕青和墨宁的纠葛,同她没有关系,何况前世两人并没有缘份。
    她震惊的是那位流云姑姑。
    按着前世的说辞,流云这个时候应该死了侄子,在京里某处胡同里落了脚。
    然后自己要找个教养嬷嬷时,流云刚刚好被宗韵凡找到,进了六安侯府做了二奶奶身边的教养嬷嬷。
    怪不得舅母没有找到呢,原来此刻她还在宫里。
    林嫣内心里五味陈杂,心情几乎到了冰点。
    前世自己到底有多好骗?还是说真的傻到不坑上一下都不忍心的地步?
    换句话说,墨宁那时候放人在自己身边,为的是六安侯府还是她这个人?
    林嫣不敢再自作多情,可是内心深处真的很希望墨宁,只是为她这个人。
    周慕青终于察觉到了林嫣的异样,默了默,并没有去问什么。
    她扯着手里的帕子,静静看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金鱼,往哪个方向都游不出这一方小水池。
    远处走来一个年纪小小的宫女,手里捧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两个茶盏。
    “县主,林姑娘,请用茶。”小宫女将茶递给两个人。
    周慕青接过抿了一口,问:“怎么没拿些点心来?”
    瞧着林嫣并不愿意同那些贵女在一起,索性在这里摆上茶果点心,陪着一池子得小鱼,也是无尽乐趣。
    宫女笑着说道:“回县主,娘娘已经进了院子,这就摆宴了。您和林姑娘喝了茶,就移驾菊花园吧。”
    原来如此。
    两人饮了茶,感觉身体舒适许多,这才起身往回走。
    这次,周慕青并没有牵起林嫣的手。
    周皇后已经领着夫人进了园子,对着满园的菊花指点江山。
    乐康此刻立在周皇后身边,巧笑顾盼,俨然一个受宠的公主模样。
    林嫣和周慕青来到周皇后身边,同时行了礼。
    周皇后看着高兴,一手一个牵了过去:“你们两个跑哪去了,瞧这满头大汗的样子。”
    周慕青笑:“回姑母,刚走的远了,坐在那边水池边休息了一会。”
    周皇后笑着,不着痕迹的扫了扫林嫣的手腕,这才说道:“赶紧休息会,不要再乱跑了,一会儿就开宴。”
    林嫣同周慕青笑着应了,心里的疑惑不断往外冒。
    一来,她同周慕青不过点头之交,今天周慕青是不是太照顾她了?
    二来,因为没有孩子,周皇后其实并不太喜欢招惹小孩子的,看着心烦。
    除了乖巧的周慕青和乐康,就是那个被收养在皇后膝下的四皇子,也不过没隔两三天才去凤华殿请个安,然后早早的再被打发出来。
    她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得周皇后待见?
    林嫣悄悄朝人群里的楚氏看了一眼,见楚氏眉头紧蹙,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担忧。
    她悄悄的往后挪了两步,趁着周皇后松手的空,慢慢蹭到了楚氏身边。
    林嫣知道自己没有急智,真遇到有人成心算计,她不一定躲得过去。
    所以,还是紧紧跟着楚氏才是最安全的。
    楚氏拍了拍她的手,不动声色的听着周围夫人们互相的恭维。
    周皇后这般看重林嫣,若是说心里没坏主意,楚氏能把头割下来!
    瞧着满院子的姑娘,手上没有花环的不是定了亲,就是年纪没到,要么是家世低了些。
    难道真的是为了皇子们的婚事?
    墨宁?
    不可能,林嫣再同国公府闹翻脸,可身后还有她们六安侯府,周皇后舍得给宁王这个助力?
    墨平?
    也不可能,魏王生母严妃出身世家,刘相一退,其外祖严相就是文官之首,亲事不可能被周皇后操控。
    墨安?
    想起那个明明可以做个闲散王爷,偏要争京城纨绔之首的的蜀王,楚氏心里就涌起一股戾气。
    嫣嫣怎么可能嫁给那种人!
    周皇后笑着看众宾客谈笑风生,装作赏花的样子扭头扫了楚氏和林嫣一眼。
    今天第一次见林嫣,她心里很是满意这个已经被建元帝内定的宁王妃。
    美艳且莽撞,若是进宫来,活不过三年。
    墨宁娶了她,不但没有妻族的助力,说不得还能被拖了后腿。
    若是换了她们家的周慕青,处理信国公府上的事情就不会闹到不可开交两败俱伤的地步。
    所以才不能让周慕青嫁给墨宁呀,周皇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乐康见众人慢慢散开,自己往周皇后面前又凑了凑,喊了声:“母后。”
    周皇后深吸一口气,瞧也不瞧她一眼,伸手掐了朵菊花的瓣。
    乐康脸色顿时木然,还没说话眼圈就红了起来,垂头拿手帕擦拭眼泪。
    这个矫揉造作的样子,跟她母亲一个样儿。
    周皇后按着心里的不喜,问:“怎么你婆婆这次没进宫来?”
    她可是给临江侯夫人下的帖子,乐康丢下王氏自己进宫,是什么意思?
    还嫌周皇后这里不够乱吗!
    乐康低下头,拧着帕子小声说道:“她原是要来的,不过早上突然有些头晕,差一点昏了过去。”
    周皇后扶着未央走到搭起的凉棚底下,在上首坐了,端了杯茶在手里,看着乐康也坐了过来,四周无人,这才冷冷一笑:“头晕?难道不是被你气晕的?”
    才嫁过去几天,就急着抢中馈,那王氏岂是好相与的?
    “如今万岁爷行的是仁政,做的是敬重百官的样子,你若是因为仗着公主的身份惹了众怒,可别怪本宫保不住你!”
    乐康闻言,压低声音急急说道:“母后,您可知道女儿到现在都没跟驸马圆房呢!”
    周皇后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这都成亲半个多月了,竟然还没有圆房?
    乐康眨巴下眼睛,滴了几滴泪出来:“当日那李显喝了酒,我不愿意闻那酒气,就将他撵到书房里去。谁知道竟被一个贱婢爬了床!”
    “一个贱婢而已,杖毙了就是!”周皇后有些恨铁不成钢:“值当你同临江侯府闹的那么僵?”
    李显没实权,临江侯可还管着义勇营。
    还是个公主,看着聪明,嫁了人竟然能被一个奴才制住,真是丢皇家的脸!
    乐康道:“母亲,您不知道那个贱婢长的像谁!说出来都恶心!”
    181吃米吃面不吃亏
    “母后,”乐康见众人都离的远,小声说道:“那个贱婢,听说长的像信国公府里的五姑娘。谁不知道那五姑娘跟李显的大哥李啸有首尾?”
    她急急的说道:“这不是平白惹人说嘴吗?让有心人知道,还不得传他个兄弟同……”
    后面的话乐康没好意思说出来,只觉得脸躁的慌。
    周皇后面色果然不好:“竟有这种事情?你不是见过那五姑娘吗,怎么手里有这样的奴才却不知道?”
    那时候不还在她面前笑话国公府开着?
    乐康道:“一个国公府姑娘,一个末等的奴才,哪个注意两人的长相?”
    说完,她抬眼悄悄打量周皇后的神色。
    周皇后斜眼瞥见,问:“你打算如何办?”
    既不撵出去,也不乱棍打死,难道还真想做个贤良恭顺的小媳妇?
    乐康面上显出恨色:“为什么要撵出去?既然那么喜欢男人,满足她就是。请母亲将她调到乐籍里去。”
    周皇后目露惊色:“你……可想好了?”
    乐康身为公主,带出去的宫女内侍,奴籍还在宫里。
    除了一部分家奴,还有些招进来的宫女,到二十五岁是要放出去的。
    既然乐康没有擅自做主,那就说明那个女人是往年招纳进来的宫女。
    一个有望放出宫的女孩子一旦入了乐籍,那就是在册的歌姬舞姬家伎,供的是男人的消遣,可送可卖再无自由可言。
    这也太阴毒了!
    乐康拿帕子掩住眼睛:“母后,女儿也是被逼的急了,成亲这么久那个李显可一次也没进过我的屋子。临江侯府一家子都是虚伪善变之人,嘴上说的好听,却没一个真心为女儿考虑的。”
    “女儿只有靠着母后给撑腰了,咱们皇家的脸面怎容他们践踏。”乐康哭哭滴滴说完,透过帕子偷看周皇后反应。
    不过是个奴才,还是个犯过错的。
    周皇后心里打定,也不在这种事情上为难乐康。
    她吹着盖碗茶慢声细语:“既然被驸马沾了身子,那将来也是不可能再被放出去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乐康大喜,擦干净眼泪洗干净手,亲手替周皇后捡了块小鲍螺酥吹了皮,递给周皇后。
    没过一会儿,有御膳房的内侍抬着捏丝五彩大食盒进来,询问东西怎么摆放。
    未央指挥着宫女内侍们在花丛里调开高几和凳子,请了夫人们入座。
    夫人们按品级陆续入座,各家的千金随着各家的母亲一齐落座。
    林嫣随在楚氏身边,低眉顺眼特别乖巧。
    内侍们将盒子里装着菜肴的碗碟挨个摆好,便退了出去,自有宫女立在身后随时布菜添酒。
    林嫣搭眼一看,除了每人四个菜式,另外还有两个螃蟹,看个头确实挺大。
    这玩意性凉,她吃了闹肚子,不过楚氏江南人,却爱的很。
    她便动手一点一点的剥了蟹肉给楚氏。
    对面落座的孙相夫人一眼瞅见,笑:“林姑娘真是孝顺,自己舍不得吃,都给了舅母。”
    周皇后耳朵专门朝这个方向竖着,听到后也瞧了一眼:“御膳房里多的是,没有再上,不要舍不得。”
    话音刚落,就听见孙相夫人身边有个小姑娘“噗呲”笑了出来。
    见众人都看她,小姑娘也没有不好意思,笑道:“听说林姑娘自小长在庄子上,后来才进了城里,是不是没吃过螃蟹?”
    不要脸,没吃过怎么会剥螃蟹?
    在座的人明知道是挑衅,却全静默了下去,冷眼看林嫣怎么应对。
    周慕青想开口缓解下气氛,却被乐康强行拉扯住,也只好白白的担心。
    林嫣眼风一扫精神一振,她认得这个小姑娘。
    不就是同林修德定了亲,前世做了世子夫人却被杨氏婆媳欺侮的成天哭鼻子回娘家的那位孙氏。
    原来这么小的时候,心眼就很小了。
    林嫣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这么一想,开口便问:“孙家姑娘是同信国公府那位林修德定了亲,没错吧?”
    众人侧目,孙相夫人和孙乐乐顿时变了颜色。
    孙相夫人勉强撑着笑说:“我们孙家疼女儿是有名的,怎么会同那种身份不清不楚的人定亲?林姑娘莫不是记错了?”
    还好没有过六礼呢,只是私下里说定了,一听说信国公家的丑事,她们家可是第一时间退了定亲信物。
    林嫣笑了笑,她只不过是想让对方闭上嘴,便没有再说话,也不理周围人的反应,低头继续给楚氏剥螃蟹。
    孙相夫人还没将冷汗擦干净,耳边又传来孙女的声音:“林姑娘莫不是怨恨国公府将你赶出去,就信口雌黄污蔑别人?我们都很好奇事情的真相呢。”
    没完没了了!
    林嫣脸色一沉,将剥螃蟹的工具往高几上一扔。
    她吃米吃面吃蔬菜,就是从来不吹亏!
    孙相夫人随着林嫣扔东西的响动,脸颊抖了两抖,伸手捂住了孙女的嘴压低声音呵斥:“闭上嘴,这是什么场合?”
    孙乐乐似乎很不服气,眼睛瞪的圆圆的,支支吾吾却被捂着说不出话来。
    孙相夫人知道自己孙女是因为平白丢了亲事,虽说没有闹大,可是相熟的亲眷却都是知道的。
    她因为名声到底有些受损,心里不好受。
    但是现在是什么场合?
    周皇后刚刚又是什么态度?
    这边捂下,那边林嫣又起来了:“孙姑娘,对我有成见只管说,打什么大家都好奇的幌子?大家才不愿意被你拉下水呢!
    说同信国公家没关系,却在这里火急火燎的替他们出气,谁信呢!”
    周围夫人果然有些开始交头接耳。
    这个林嫣,怎么得理不饶人?
    孙相夫人压着性子,恼羞的说道:“我孙女就是个好奇的性子,见到风暴中心的正主,自然忍不住多问两句,林姑娘见谅。”
    怪不得呢,这种祖母自然能养出这么个孙女。
    林嫣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想了想自己的处境。
    算啦,别再宫里闹的不可开交的,让舅母难做人。
    楚氏却冷着脸听了她们你来我往几句,见都消停了,开口便问:“我也是个好奇的性子,既然见了孙相夫人,也忍不住问一问,前一段听说你们儿子在花楼里玩死了一个姐儿,是真的还是假的?”
    众夫人继续侧目,螃蟹都忘了剥了。
    孙相夫人涨红了脸,这话怎么接?
    楚氏却转眼一笑:“是我太好奇,夫人见谅。这螃蟹果然个头大,蟹黄足,谢谢皇后娘娘圣恩。”
    周皇后看了场戏,面上依旧是温柔的笑意:“这螃蟹是江南供上来的,说起来六安侯夫人不也是江南人士?不如给我们说说那里的风土人情,也让咱们这些整日呆在深宅大院的妇人们长长见识。”
    真是好极了,还没嫁进来,就先得罪了文臣。
    182原来是你(打赏加更)
    好平易近人的皇后娘娘。
    既然她都转了话题,诸位夫人哪有不捧场的道理,全转向楚氏询问江南的风土人情和有趣事宜。
    林嫣低着头,无限静好的给楚氏剥着蟹,对毫无战斗力的孙家祖孙二人的怒视,丝毫不予理会。
    不相干的人,不值得浪费口舌。
    真是的,出个门也有那不长眼的往上凑着找不自在!
    夫人们聊着天,夸着今年的收成,脸上全是喜气洋洋。
    饭毕,周皇后召了众位夫人坐在一处,姑娘们自己远远的又是一处。
    各自说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倒也热闹。
    说是代魏国公老祖宗苏氏宴请,可是苏氏并没有进宫来,而是抱了恙,拉了温昕雨在身边伺候。
    建元帝请太医去了两次,见是真的年纪大了,行走不便,也没有强求。
    这会儿没有温昕雨,林嫣确实有些寂寞冷清。
    京里的贵女,她既没有时间也懒的去结交,何况这会儿她真的烦躁,索性独自凭栏想着自己的心事。
    孙乐乐正坐在乐康身边聊的欢,一回头看到林嫣形影单调得身影,哼了一声。
    乐康瞟她一眼,捂嘴笑:“你还生着气呢?你好歹是孙相家的千金,何必跟个分宗出去的人一般见识。”
    孙乐乐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乐康又笑:“那一家子人也是奇了,丑事一大堆。”
    她少有这么尖酸刻薄的一面,忠厚些的姑娘听了就有些坐不住。
    周慕青微微一皱眉:“国公府的丑事,同林姑娘什么关系?信国公嫡庶不分,偏心的没边没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你们还要往林姑娘身上再插一刀子?”
    乐康有些不高兴:“你同情她?别忘了你也不过是个庶出!”
    周慕青脸色大变,唰的站起身来:“我是庶出又如何?好歹我还记着自己的本分,没有不分尊卑!”
    乐康沉了脸:“你说谁不分尊卑?”
    因为她同临江侯夫人争中馈,那个可恶的临江侯夫人王氏没少往外放风说乐康不分尊卑没老没少。
    笑话,她可是堂堂公主,不是平常的小媳妇,该尊的是她该卑的是王氏才对!
    孙乐乐没想到因为自己,眼前这两位宫里的宠儿竟然翻了脸,吓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乐康恼羞成怒,将手里的帕子一甩:“你同情她你尽管去,到时候可别找我来哭!”
    同魏国公做不成夫妻,她恨死了与他有关的一切。
    那个林嫣,未来的嫂子不就是温子萧的妹妹温昕雨,全是一丘之貉!
    周慕青绷着脸,看也不看众人,跨过孙乐乐已经僵硬来不及收回的腿,直接朝林嫣走去。
    乐康在身后咬牙切齿,不就是仗着周皇后的宠爱,不也一样嫁不了自己喜欢的。
    林嫣正盯着盆“香山雏月”看的仔细,余光看见周慕青走来,回头一笑。
    周慕青见她喜欢这盆菊花,问:“这一盆有什么好看,瞧你欣赏半天了。”
    林嫣笑道:“也无甚好,只是突然想起以前有位诗人对它的描述,很符合我当下的境遇。”
    周慕青不解。
    林嫣道:“梢头娇嫩半叙欹,任而风霜似剑时!”
    说完不好意思的一笑:“也不知道在哪里看见的这句话,谁写的也记不得了。”
    难得有才华一回,可不能露怯。
    “梢头娇嫩半叙欹,任而风霜似剑时”周慕青轻轻重复了一遍,面上有些黯淡。
    林嫣默了默,朝着乐康等人瞧了一眼,问:“周姑娘怎么出来了?”
    周慕青没有回答,反而眼神黯然问了一句:“是不是嫁的不如意,就会变了心性?”
    这个,林嫣无法回答。
    想起前世时,自己嫁给宗韵凡,因为那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姑娘以及家仇,她越发的不合群,以至于现在,还是不知道怎么同女孩子们相处。
    “或许吧。”林嫣想了想:“若是不能嫁给喜欢的人,无法从内心里生出欢喜。再加上内宅的繁琐,妻妾之间的矛盾,久而久之自然一个水灵灵的姑娘,也就如比目鱼般俗不可耐了。”
    周慕青闻言,朝着某个方向隐晦的看了一眼。
    林嫣头皮一紧,那里是不是墨宁曾住过的霜华殿?
    “若是你喜欢”林嫣说道:“他却不喜欢你,真是绝望。所以不如趁早转身,或许另有好的姻缘也不一定呢。”
    周慕青微微一愣,看向林嫣:“林妹妹有喜欢的人吗?”
    姐姐妹妹相称?
    林嫣内心有些抵触,却也不好反对,只顺着话说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一切听天由命!”
    周慕青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色,知道没有说实话。
    也是,两人又不是什么无话不谈的手帕交,怎么可能掏心窝子呢?
    她静静的陪着林嫣赏了会儿花,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六安侯府的二公子……”
    话没说完,林嫣身体一凛,耳朵高高竖了起来。
    为什么提宗韵凡?
    她要干什么?
    淮阳侯府难道要打六安侯的主意?
    但是她面上还是谈笑着,望着自己面前那盆菊花,只在周慕青提及宗韵凡时,才微微侧目了一下。
    周慕青继续说道:“六安侯府的二公子,那日在闹市帮我解了围。我一直没找到机会谢谢,你是他表妹,又同六安侯府亲厚,请你代我谢谢他。”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今天对自己那么好呢。
    林嫣刚想松一口气,突然又醒悟过来,惊讶的看向周慕青:“你说什么?闹市里解了你的围?”
    周慕青面色有些羞红,对着一个并没有深交的女孩子提起陌生的少年郎,总有些不好意思:
    “上个月我坐轿子去景河西街,轿夫崴脚不小心撞了别人的摊子。对方不依不饶,幸亏宗二公子路过,帮我解了围。”
    因为周旻的原因,淮阳侯府的人自那以后,出门都不敢坐带自己家徽的车架和轿子。
    摆摊的没见识,宗韵凡也不认识周慕青,自然不知道对方身份。
    “没来得及说谢谢,他就急匆匆的走了。”周慕青解释道。
    那是因为急着往国公府去呢。
    林嫣神情复杂,嘴里说道:“表哥一向热心,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当得周姑娘专门道声谢。”
    顿了顿,她目光朝着周慕青的手腕一滑,冰肌玉骨。
    林嫣笑了笑,尽量风轻云淡的问:“上次看见周姑娘带了条孔雀绿翡翠珠链挺好看,怎么今天没带出来?在哪家铺子定制的?”
    周慕青愣住,她不记得自己在林嫣面前带过那条珠链,但还是老实的回答:“丢了。”
    183有点懵
    丢了?
    果然!
    林嫣深深吸了一口气。
    看来今天收获挺大。
    原来,宗韵凡喜欢的那个姑娘就是眼前的周慕青!
    怪不得,无论前世今生,怎么问他也不说。
    万万没想到啊!
    林嫣脑子轰隆一片,乱糟糟的停不下来。
    她挑起嘴角:“回头我一定将周姑娘的谢意,转达给二表哥。”
    前世周慕青剪了头发做姑子,因为正巧赶上周旻永乐宫的事发,世人都说这是他们家的报应。
    只有宗韵凡,在她面前为周慕青抱不平。
    那时的她没有多想,只以为表哥的侠义柔肠又犯了。
    原来,周慕青姑娘早成了宗韵凡心里的一颗朱砂痣。
    直到跟着楚氏出了宫,回了六安侯府,林嫣才回过神来。
    她要去问问宗韵凡到底怎么想,若是真心喜欢,不论周慕青是淮阳侯家的姑娘,还是前朝余孽的同党,她都要想法子替表哥求娶!
    “姑娘?”四喜开了院门,见是林嫣,很是惊讶。
    自家二爷,同夫人和姑娘不欢而散,已经冷战好几天了。
    不过林嫣能主动上门,说明还有缓解的希望。
    四喜打开门请林嫣进来,边走边悄声说道:“二爷这几天可被大爷给折磨惨了,回来往榻上一躺,阴沉张脸,饭都没吃一口”
    满院子的丫鬟大气都不敢出。
    虽说林姑娘可能做不成二奶奶,但好歹是从小一起走长大的,说不得能劝一劝。
    林嫣走到屋门前,将四喜和疏影全留在外面,自己推门进去。
    宗韵凡赖赖的倚在软榻上,看也没看一眼。
    林嫣倒了被茶递过去,宗韵凡接过后一饮而尽。
    林嫣又倒了一杯递过去,还是一饮而尽。
    林嫣到了第三杯,宗韵凡恼了,扭头正要呵斥,见是林嫣,脸上尴尬之色顿起,翻身坐了起来:“你怎么进来了?”
    “还以为表哥不知饥渴呢!”林嫣道:“原来喝撑了还是会有反应。”
    宗韵凡被她说的脸色羞红:“哪里有的事情,不过是被大哥操练的有些累。”
    外人根本不知道宗韵景自从成了残废,心态变得有多不可理喻。
    这几天因为宗韵凡不愿意接手府里的暗卫,被宗韵景变着法子的折磨。
    暗卫那是侯府的机密,只有世子爷才能接管,他接过来算什么回事?
    然而林嫣并不信他的说辞,她是女孩子,自然要按着女孩子的思维考虑问题。
    比如此刻宗韵凡面色消沉,作为一个自小在军队里滚打的人,怎么可能是因为受不了大表哥的操练?
    所以,只有一个原因!
    林嫣搬了个椅子坐在榻前,盯着宗韵凡的眼睛道:“你无精打采,难道不是因为周姑娘?”
    宗韵凡像见了鬼一样挑起来,震惊的盯着林嫣:“你……你……”
    “我什么我?”林嫣先声夺人:“我有什么事情都告诉你的,没想到你却瞒我这么大的事情!你不是那个让我信任的表哥了!”
    耍起赖来,依旧是原来无理取闹的林嫣。
    “……”
    宗韵凡气的语塞。
    自小,他就说不过这个伶牙俐齿的表妹。
    明明墨宁的事,她就瞒着他的!
    林嫣见他不说话,又道:“今个儿在宫里,乐康可是联合着诸位贵女来冷落我,若不是周姑娘,我简直快被人欺侮死了!”
    说完也不脸红,似乎忘了自己怎么把孙相夫人祖孙两个噎的半死。
    宗韵凡却听出了别的意思:“你说……她帮你。”
    她?
    林嫣一挑眉,拍了下大腿:“你就说吧,你想不想娶她!”
    怎么感觉自己像个逼婚的家长?
    真是吃着表妹的粮食,操着舅母的心。
    宗韵凡涨红了脸,扭过头不去看林嫣的眼睛:“你个女孩子家家像什么样子,这事跟你没关系。”
    就差没说“哪凉快哪呆着去了。”
    那一日,在景河西街帮窘迫的周慕青解了围,人群推推搡搡,周姑娘手腕挂了下他的衣裳。
    等到了信国公府门口,才发现对方的珠链落在了自己的衣服缝里。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那是淮阳侯家的姑娘,只觉得长的俏丽可人,举止端庄,低头向他道谢时的声音,糯糯的勾人心。
    可是墨宁那个家伙,却满脸幸灾乐祸的说出了周姑娘的名字和身世。
    淮阳侯,那是周皇后的亲哥哥。
    因为庚子之乱,被残存的几个勋贵所不耻。
    虽说六安侯府没有参与其中,但是表妹林嫣算计淮阳侯世子,宗韵凡知道的一清二楚。
    再说,若是同淮阳侯家结亲,那不就是被视为皇后**?
    这与六安侯府的定位,是相违背的。
    所以,宗韵凡心里再放不下,也只能忍着。
    可是心丢了,靠忍,怎么忍的住?
    宗韵凡在屋子里,捧着心口在榻上翻来覆去。
    心口藏着的,正是周慕青遗落在他这里的那条孔雀绿翡翠珠链。
    他打算将这件事深埋在心里,以后随便娶哪家姑娘,都无所谓了。
    谁知道,今天竟被林嫣给说破了。
    他心里发虚,硬着脖子不理会林嫣的招呼。
    林嫣无奈,又问一句:“你问问你的心,到底喜不喜欢周姑娘。”
    宗韵凡被逼的脸到脖子通红一片,却咬着牙不开口。
    那就是喜欢喽。
    林嫣知道自己多余问,凭前世那些记忆,还看不清楚吗?
    宗韵凡那是将周慕青揉在骨子里惦记着。
    “我也不问你了。”林嫣道:“周姑娘,应该同淮阳侯一家子并不相似。”
    若是没记错,前世里周慕青出家做姑子,不只是因为不能嫁给墨宁,被墨宁算计着送到外族和亲。
    那时候,谁都知道墨宁和周皇后不合,正妃之位怎么也不可能落在淮阳侯家里的姑娘身上。
    淮阳侯将一个庶出的姑娘记在嫡母名下,可不是给别人做侧妃的。
    于是候府动心思,准备将周慕青送给二皇子做正妃,从而同严家联手,文武并重。
    周皇后抱养的四皇子毕竟年幼,谁知道将来能长成什么样子。
    二皇子看上去,却是可以同墨宁抗衡的一个力量。
    淮阳侯,这是拿着自己的女儿去做投资,同时背叛了自己的亲妹妹周皇后。
    周慕青出家,也不知道是被周皇后逼的,还是被家里逼的,或者是被墨宁捅的那一刀子伤了心。
    林嫣总有些不忍心,一个好好的姑娘,被三方势力当作棋子。
    同时她也佩服周慕青能决绝到了断尘缘,只求一个纯净。
    这种人,做她的表嫂,是当得的。
    184风起
    宗韵凡有些发愣,林嫣对他的亲事是不是太过关注了?
    若不是有个墨宁在中间横着,他真的以为林嫣因为对他爱而不得有些魔障了。
    这么一想,宗韵凡只觉得自己有些无耻,红着脸偷偷瞧了林嫣一眼。
    林嫣自分宗后空落落的心似乎因为有了事做又充实起来,她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
    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凡哥哥,要不你找个理由同宁王打一架吧!”
    宗韵凡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这就是她的主意和帮助?
    果然直线思维的人,出的主意都跟正常人不一样。
    林嫣道:“你想想周皇后和宁王的关系,打上一架,结个梁子,彼此都放心。”
    又不是让你真的投靠周皇后一系。
    打一架向世人摆明六安侯家二公子同宁王有梁子,这样周皇后放心,林嫣也算出了一口气。
    若是淮阳侯同前世一样起了联手二皇子魏王,周皇后不会坐视不理,说不得用周慕青和宗韵凡的联姻来保住自己的实力。
    周慕青,也不至于像前世那样被逼的出家。
    宗韵凡却愣住了:“你……同宁王……”
    若是林嫣能嫁进宁王府,那他同宁王闹翻,还怎么做她的后盾。
    林嫣浅浅一笑:“你不也是恼他吗?这回被分宗,就算不是他主导,但是在其中推波助澜总是少不了的。”
    宗韵凡的脸顿时拉的老长:“他敢耍你?”
    那真得是要过去揍一顿了!
    林嫣笑了笑,正如宗韵景说的,自己笨、心太松,只能认赌服输。
    宗韵凡磨着拳头就要起身往外走,刚站起身腰就一疼,忍不住:“哎呦”一声。
    真的被折磨的很了?
    林嫣忙过去扶住他,问:“怎么了?景哥哥真朝你下黑手?”
    宗韵凡摆摆手:“没事没事,揍宁王的事情先缓一缓,我得休养几天。”
    林嫣这才信了宗韵凡是真的累了,她帮着对方脱了靴子,扶到榻上重新卧好,眼珠转了转。
    她看着宗韵凡吃了饭喝了汤,出门右转,直进了宗韵景的院子。
    宗韵景这几日折磨亲弟弟折磨的高兴,正端着紫砂茶壶在院子里晒太阳,抬眼一看眼珠子滴溜溜直转的林嫣,就知道,讨债的来了。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林嫣坐到宗韵景身边,仔细看了看眯着眼睛装睡的黑芝麻馅包子表哥,以前怎么就不知道他那么黑呢?
    早知道,也不至于进了墨宁的套。
    林嫣心里一紧,赶紧的摇摇头将墨宁甩出了脑子,笑着伸手咯吱了宗韵景一下:“别装了,有正事!”
    …………
    周皇后待人都散了,换了身家常的衣裳去了建元帝的寝殿,先说乐康的事情。
    建元帝皱皱眉头:“若是闹的不像样子,只管让乐康放手去做,皇家的脸面不是谁都能打的。”
    一个小小的临江侯,还不配!
    周皇后笑了笑,又道:“今天见了那位林嫣,倒是个好孩子。”
    建元帝默了默,问:“那个,今天表现如何?”
    “仪姿优雅,端庄得体。”周皇后道:“不是个吃亏的主儿。”
    她将宴会上,林嫣同孙乐乐的斗嘴说了一遍,笑:“真是没见过一句话噎死人的孩子。”
    就算那个孙乐乐退了信国公府的亲事,谁个当场给人没脸?
    偏偏林嫣做了,而且理直气壮。
    建元帝听了,冷冷一笑:“孙家的姑娘都沉不住气,不过孙相暗地同信国公府结亲,倒是让人没想到。”
    周皇后捏着建元帝肩膀的手一顿:“万岁怎么处置信国公府?”
    若是丑事没爆出来,将林嫣撵出去也就撵出去了。
    可是让宫里给做主撵人,最后却爆出惊天的丑闻,岂不连着建元帝也给套进去了?
    建元帝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既然林礼面子里子都不要,他也没必要手下留情。
    林修和压着战俘,眼看就到了京里,到时候再给林礼致命一击。
    他,早不耐烦林礼四处上窜下跳的样子。
    若是乖乖的坐几年冷板凳,料理好府里那一烂摊子事,起复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朝中能打仗的人太少了。
    可惜林礼不如老国公看的远,堂堂一个国公爷,陷进男女情|爱理出不来,对一个贱婢死去活来,眼界越老越窄,已经不复当年英勇。
    建元帝知道周皇后盯着林礼一家子的嫡庶之争,来探测他对嫡庶的态度。
    他总觉得周皇后有些想偏了,臣子家里的嫡庶同宫里的能一样吗?
    一半因为周皇后,一半因为看不惯林礼,建元帝顺水推舟的压着他。
    如今耐心已尽,林修和又脱颖而出。
    林礼此人,可以弃了。
    周皇后轻轻揉着建元帝的肩膀,有时候她也猜不透这个男人的意思。
    不过,压着墨宁不让他起来,这一条周皇后是确定的。
    她说道:“今天看那个楚氏,对林姑娘倒是维护的紧,同孙相夫人还怼了两句。”
    建元帝笑:“是呀,六安侯夫妇对这个外甥女,很是看重。”
    两人又陷入沉默。
    放眼满朝,真的没有比林嫣再合适的宁王妃人选了。
    偏偏有个六安侯。
    周皇后从建元帝寝殿出来,未央跟了上去:“娘娘,周姑娘已经回去了。”
    “没去霜华殿转一圈?”周皇后顺口问了一句。
    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了,但凡周慕青进宫,走的时候非要去霜华殿绕上一圈不可。
    好像墨宁还在那里住着似的。
    好像那里有两人的美好记忆似的。
    周皇后哪里不知道,墨宁那小子自小没正眼看过周家任何一个人。
    周慕青真是个傻孩子。
    未央答道:“……今天没有。她同林姑娘好像挺谈得来。”
    “她就是个软心肠的孩子,见不得有人不好。”周皇后叹口气。
    虽说周慕青是个庶出,但是相对于那个不成器的侄子,这个侄女太合周皇后的脾气了。
    可惜这孩子,一头扎进墨宁那个坑里不出来。
    真是一个两个的都让人操心。
    “且看吧,等这些事都尘埃落定了,还是及早的将旻哥从北疆救回来。”
    眼看就要入冬,那孩子自小没受过一天苦,怎么可能挨得过北疆苦寒的冬季。
    185乡野泼妇(加更)
    林修和的队伍已经到了京外二十里。
    林嫣说要回庄子上给哥哥收拾院子。
    宗韵景赶紧送瘟神一样将其送出门去,生怕这熊孩子脑子一热再闹什么事。
    不过楚氏不在意的一回头,发现了长子嘴角那一抹笑意,心里一暖。
    不管林嫣找了什么事给这孩子,能让他不每天躲在屋子里愈发的阴沉,总是好事一件。
    林修和要先随着宋国公进宫献了俘虏,然后再洗漱一番参加宫里的赏功宴会,最后才能说来京外的庄子上找自己的亲爹和妹妹。
    所以这段时间,林嫣需要去庄子上给林修和收拾出一个小院子来。
    庄子修缮的虽然仓促,却也不再是之前林乐昌住的那么一个温泉小院,而是在之前烧毁的旧地基上重新盖起了新院落。
    林修和已经成年,不可能同林嫣或者林修和再挤一个院子。
    她忙着命人给哥哥打扫出新的小院,又亲自往库里挑东西。
    东西还没挑好,就听外面喧闹一片。
    小庄子就这点不好,外面什么猫呀狗呀,屁大点动静都能惊动主子。
    绿罗皱着眉头出去,呵斥:“吵什么呢外面?”
    庄子上一个姓贺的管事婆子匆匆进来回话:“绿罗姑娘,没大事。”
    “没大事吵成这个样子?”绿罗道:“以前怎么吵我也不说,如今主子们可都在庄子上住着,万一冲撞了你负的起责吗?”
    贺婆子也为难,这小庄子几经倒手,如今落到了林嫣手上。
    往年那些买家,看中的是庄子上的小温泉,只在冬季过来住一两天,少有林嫣这种动不动就来常驻的。
    庄子上的下人倒还好说,谁买谁安置,只是庄子上的佃户却从来没变过,忠心根本谈不上。
    因为经常倒手,佃户们也不清楚主家是谁,有时候苛刻有时候宽厚,没个长久的章程。
    今天闹事的,就是村里一个佃户家的媳妇。
    贺婆子说:“那佃户姓王,没有儿女,跟着自己侄子养老。侄媳妇是远近闻名的泼皮货,时不时要闹上一闹。”
    绿罗听后,问:“闹?怎么跑主子这来闹了?”
    贺婆子是林嫣母亲的陪嫁,一直帮着料理庄子上的事务,因为对此熟悉,林嫣便将她调到这里帮着管理。
    几个月间,她将此地的情况也摸的差不多透彻了。
    她压低声音说道:“王老汉病了,这媳妇嚷嚷着缺银子看病,要么主家给银子要么免了她家的租子。”
    绿罗眉头竖起:“病了缺银子,难道是咱们闹的?让她去打听打听,附近还有比姑娘收的租子少的吗?人家收八成,咱们只收七成,为的就是让佃户们过的好一点。”
    “如今竟然还得寸进尺,他们不过是佃户,又不是家生子,哪有生病了咱们出钱看的道理?”绿罗气:“就算家生子,在主子们跟前不得脸的也还是自己掏钱看病,她跑这里吵吵什么?”
    话音没落,外面王家媳妇尖利的嗓子传进来:“贺婆子!你跑进去干什么了?给主家说了没有?到底什么样出来给个说法!”
    贺婆子生气:“绿罗姑娘,之前看她可怜,我是塞了十两银子给她的。后来去村子里一打听,根本就没用到王老汉身上。”
    外面声音似乎小了下去,有小丫鬟跑进来说王家媳妇被人劝走了。
    贺婆子和绿罗都松了一口气,自家爷马上就要回家,姑娘正忙着,可不要这时候闹出什么乱子。
    谁知道林嫣还没出库房,那王家媳妇将自家叔父放到小板车上推到了庄子门口。
    身后先是跟着些村子里的小孩,后又三三两两围上来不少村民。
    这是要往大了闹事的架势。
    林嫣终于出来了,皱着眉头听贺婆子将事情从头说了一遍。
    最后贺婆子叹口气:“都怪奴婢,以为可以破财消灾,谁知道竟是个,是个贪心不足、得寸进尺的……”
    林嫣打断她的话:“你也是好心,碰到这种人也是没有法子。”
    可是一个乡野村妇,也敢在她门口耍泼皮,到底是谁给的胆子?
    “这个媳妇家里,没人管的了她吗?”林嫣沉着脸,问道。
    贺婆子便将这闹事的媳妇家里情况说了一遍:“这王老汉还是跟着爹妈逃难到京里的,建朝后就在咱们这里落了籍。媳妇死的早没留下一男半女,家里过的穷苦没谁愿意嫁过来。”
    “他弟弟倒是有个儿子,可惜立不起来,全听他媳妇的,把公婆全气死了。王老汉上了年纪做不动活,只能依附着侄子过日子”
    “全家人占了王老汉的院子,就在门口搭了个棚子让老汉住,三天能送上来两顿饭就算发了善心了。有那看不过去的邻居喂老汉点吃的,就被她堵在家门口破口大骂,慢慢的也就没人管她们家闲事。”
    林嫣带着帷帽,扶着绿罗出来庄子门口,暗香和疏影正卷着袖子给那妇人吵架。
    疏影扬声道:“从来没有佃户生病,给主家要银子看病的。我们家心善,前个儿已经给了你十两银子,怎么今个儿又来闹?”
    人群里也有村子里的人,听见王家媳妇已经得了十两银子,气的直说:“十两银子?赶咱们庄稼户半年多的嚼头了!王家的,咋没看见你给王大伯看病?”
    王家媳妇光脚的不怕横的,冲着人群就骂:“你个不要脸的赖三,熊逼样子,这有你什么事儿?十两银子你看着好,老娘还不稀罕呢!”
    她回头又冲林嫣嚷:“你们富贵人家一顿都吃几十两,打发我十两就当做善事了?我呸!我家老人这病,没个……没个百千十两是看不好的,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佃户穷死、饿死、病死,却不伸手帮一帮!”
    “为富不仁的东西,我要去京里喊冤去,让万岁爷看看咱们大周朝还有这样的奸商!”王家媳妇扯着嗓子干嚎。
    林嫣眸子闪了闪,看来这王家媳妇是不知道庄家的底细,才敢这么闹的。
    疏影气急:“那你就是承认已经给你看病的银子了,为何一开口就说没给?给了银子却不去看病,还想着减租子?怎么那么会想好事?”
    贺妈妈说的没错,这就是嘴馋、人懒、心贪的破落户,她不穷天理难容!
    王家媳妇根本不同疏影讲道理,只管扯着嗓子骂骂咧咧。
    那人说了,骂一场二十两银子;若是能闹到京里官府衙门,就是一百两。
    没想到死老头临了,还能做做她挣钱的工具,没白养活他一场。
    186归来
    林嫣静静听了一会,又扫向聚拢在人群朝着庄子指指点点的人群。
    里面有些人看着就不像庄稼汉,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怂恿。
    她目光一沉,想了一圈。
    国公府的人怕是不会,现在他们还以为将林嫣一家分宗出去,是多大的好事呢。
    那又是谁?
    林嫣自认同京里其他人家不相熟,自然也不会交恶到被人上门恶心的地步。
    “什么人在此大声喧哗?”疏影和王家媳妇正骂的起劲儿,远远过来一队骑兵。
    林嫣看着人群里那些扮成庄稼汉却不十分像的人,脸色都是一变,其中两个悄悄溜出人群朝着京里的方向走了。
    她眯了眯眼睛,将目光又转到飞驰而来的一队人马。
    其中一个命人看住吓得面如土灰的王家媳妇,然后下马扫了一圈,看到林嫣被众人簇拥着,仔细看了几眼后就直接走到林嫣面前咧嘴一笑。
    “林姑娘!还认识我不?”对方爽朗一笑,问道。
    林嫣上下打量一番,有些惊喜:“你是二蛋?你也去从军了?”
    从沧州回来后,她不放心,还专门派人回去打听过,准备送些银子给陈二蛋。
    谁知道去的人无功而返,说是邻居们说很久都没看见陈二蛋的影子了。
    林嫣一直以为是单晓敬反过醒来,查到了二蛋处,导致二蛋躲出去了。
    没想到竟然跟着林修和去了西北从军。
    林嫣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一番,见同来的那几个隐隐的以二蛋为首。
    她笑道:“这下好了,你奔出了前程,我也就放心了。”
    二蛋笑:“反正我在沧州也是混日子,跟着侯爷去了西北,反而挣了前程,说你们兄妹是我的再生父母都不为过。”
    “再生父母有些过了,也将我说的也太老了。”林嫣笑了笑,又问:“你说什么小侯爷?”
    二蛋这才说起正事,将音量放到最大:“我们的西北军刚走到十里外的长亭,万岁的旨意就在那里等着了,钦封林校尉为二品武定侯兼威武大将军,赐封田四万倾,佃户一千五百户!”
    哥哥靠着自己在军队里做到了校尉,现在又是个二品武定侯了。
    坐什么能飞升的这么快?
    林嫣脑子有点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身后听到消息跑出来的林乐昌眼睛一亮,哈哈笑了两声,道:“都进院子,有赏!”
    分宗了不起?
    他现在有个儿子立了战功,新封了武定侯,不比那躺在祖宗棺材上的富贵强?
    纵然林乐昌是个老纨绔,可是内心里还住着个英雄梦。
    如今他儿子是个英雄,而且挣得了富贵。
    奶奶个腿!
    去他老子的分宗,爷要回城在大街上横着走!哈哈!
    林乐昌一扫这几日的忐忑不安,慌张的指挥着众人赶紧进院,喊了婆子们赶紧的扫出一个院子安顿这些兵。
    一时无人顾及傻在当场的王家媳妇。
    温泉庄子因为小,高门的看不上,小富户的买不起,都是在大富商之间倒来倒去。
    背后人给的原因听着靠谱,又许以重金。
    王家媳妇还是多了心眼,专门打听过,这次买庄子的,出头人虽是个勋贵,可是真正的主人是个小姑娘,身份隐秘。
    她想着若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不都有大把的庄田,会看上这个小小的庄子?
    因此她便信了背后人的说辞,点头同意了那人的建议,来闹上一闹赚些银子花。
    谁想到刚开了场,竟然来了一队兵,说什么钦封的侯爷。
    她爬起来就要溜,被看守她的两个兵一瞪眼,吓得又瘫在地上。
    心里一横,索性咬紧牙继续哭:“就算侯爷也不能仗势欺人,上头还有人管着呢!”
    林嫣冷眼扫过,微微一笑:“放了她吧,今个儿本姑娘高兴,且饶你一次。”
    二蛋忙令留在王家媳妇身边的两个人回来。
    王家媳妇趁势爬起来,推着木板车就走。
    林嫣瞅着对方的背影马上就要消失在拐角处,她问二蛋:“你们军队里不是有个职业叫斥候?”
    二蛋一愣:“我就是!”
    林嫣一喜:“那太巧了,我厚着脸皮劳烦您再累一累,跟着这妇人一趟,瞧瞧她最后跟什么人接头。”
    原来如此。
    陈二蛋有些兴奋,他就爱打听这些小道消息,在西北没少帮林修和的忙。
    再说不是林家兄妹,他也没这么大造化成了西北军的斥候队长。
    二蛋顾不得进院喝口茶,直接点了两个人跟着他,尾随上了王家媳妇。
    再说今日京城建武门大开,群臣由建元帝亲自带队立在城下,等候西北大军的得胜归来。
    上一次有这种盛景,还是高祖的时候。
    国泰民安,边疆大捷。
    建元帝心情澎湃,似乎看到一个新得盛世在自己手里冉冉升起,连带着对身边的几位儿子也和颜悦色起来。
    魏王墨安眸光烁烁,笑着对建元帝道:“百姓获安,四夷皆服,古尝未有,父皇威武。”
    建元帝心中得意,想那令人头疼的西北鞑子,高祖都没攻克下来,如今在自己手里伤了元气,将来史册中,自己可不就是个威武的明君形象。
    他哈哈笑着回头,正想扭头炫耀两句,没成想看见墨宁那张阴沉的快滴出水的脸来,高兴之情立马跑的没影。
    “伯瑾,今天是我朝盛事,因何绷着个脸?”建元帝问道。
    魏王似笑非笑瞧了过去,也说道:“皇兄可是不高兴?”
    也没说什么不高兴,是因为私事不高兴,还是因为打了胜仗不高兴?
    蜀王墨平悄悄朝后挪了挪脚,天了个去,又开始了。
    墨宁挑了挑眉,毕恭毕敬的朝着建元帝拱了拱手:“儿臣在想那立功的林修和。”
    建元帝眉心一跳:“他怎么了?”
    “林修和不正是信国公被撵出去的三房子嗣?”墨宁缓缓说道:“如今却立下这般战功,会不会到时候他们家又惹什么乱子?”
    建元帝抚了抚胡须,朝着墨宁神情莫测的看了一眼:“他们家的事,你倒是挺上心?”
    林礼最近频繁去拜访宁王府,据建元帝得到的消息,墨宁可一次没见。
    这个节骨眼提出此事,所谓何意?
    墨宁眯了眯眼睛:“不是儿子上心。他们家闹那么大,如今因为林修和的战功,肯定还有一番腥风血雨,父皇既然插手了臣子的家事,想抽身而出怕是不可能的。”
    建元帝一噎,气的面色铁青。
    187等待
    战功是好事,招惹上那种烂根子的家,可不见得就是好事?
    尤其建元帝还帮着给分族出去。
    到时候一个处理不好,建元帝也会惹一身骚。
    建元帝脸色有些铁青,总不能明打明的说他是故意要打林礼的脸吧?
    这熊孩子就是见不得他高兴!
    魏王见状,劝道:“父皇心里一定有了论断,皇兄何必再此刻拿此事惹父皇不高兴?”
    墨宁瞟了他一眼,却对着建元帝说:“本是替父皇忧心,却不会像二弟这般嘴上功夫那么好,惹了父皇不高兴,儿臣惶恐。”
    可是面上,哪里有半分愧疚惶恐的样子。
    熊孩子!
    建元帝实在不知道怎么同他好声好气的相处,每次想好好的,都能被对方气上一场。
    还是剑拔弩张的状态,适合他们父子。
    远处韩广品乐匆匆地跑来,喊道:“来了,来了,万岁,来了!”
    离皇帝父子远远的群臣听见,立时也围了过来,在建元帝父子身后排排站好。
    建元帝伸脖子一看,果然宋国公的大旗映入眼帘,随后宋国公的队伍进入人们的视线。
    建元帝歇了与墨宁置气的心,忙整了整衣冠,静候西北军前来。
    宋国公已经花甲之年,却身体健硕,行动仍如壮年一般。
    此刻他胡子拉碴、风尘仆仆的下马,跪拜在建元帝面前:“臣刘顺海幸不辱圣望!”
    建元帝笑的合不拢嘴:“哈哈,朕没有看错宋国公,哈哈,快起来,哈哈。”
    说着就将宋国公扶起,携着对方的手不撒开,荣光满面。
    宋国公的两个儿子也牵马过来,跪拜了建元帝。
    建元帝一一扶起,说了几句嘉赏的话,左手依旧牵着宋国公不放开。
    他又看向走过来跪拜的一群将领,问宋国公:“哪个是林修和?”
    此话一出,夹在人群里深埋着头做鹌鹑状的林礼心里一沉,周围的大臣也配合,立刻闪开一点距离,让他暴露于众人视线之下。
    宋国公似乎没瞧见建元帝身后的动静,笑着指了指群将中一个黑瘦少年:“那个就是!”
    “这孩子自个儿千里迢迢找到臣,非要扎身军营为国效力。”宋国公毫不掩饰对林修和的赞美:“刚开始臣还看不上他呆头呆脑的样子,谁知道这孩子能吃苦,愣是蹲在半人高的草里面偷袭了敌方的一小队人马。”
    宋国公利用空着的那只手,冲着建元帝比划了一番:“夏天西北的草丛里蚊子都顶咱们这的小家雀这么大,咬在身上就是个大包,那小子愣是坑都不吭一声。”
    “一点公子哥的架子也没有。后来屡次得了些小战功,我就试着派他去偷袭敌营,本来也没打算能有什么结果,就是不想让鞑子马儿肥草儿旺过的太自在。”
    “谁成想,这小子竟然领着一小队骑兵,把正睡觉的敌方主将给活抓来了。哈哈,万岁,您是没瞧见鞑子那边的脸色。”
    宋国公说着,哈哈笑起来。
    建元帝也高兴,但是听了宋国公的话,对林修和真的生了怜悯之心,心里废林礼的心更强烈了。
    哪家的公子哥,愿意自个儿去边境受这个罪呀,看来是真的被逼的走投无路了。
    他终于松了宋国公的手,冲着林修和招手:“过来,到朕面前让朕仔细瞧瞧。”
    林修和从队伍里出来,立在建元帝面前,单腿一跪:“臣谢圣上隆恩!”
    这是指十里长亭那道封侯旨意。
    建元帝笑着上下打量一番,从远处看,只觉得林修和不过是风尘仆仆的样子。
    谁知道近前一瞧,林修和不但黑瘦,面上几道刀疤以及大圈络腮胡子,遮住了本来清秀的五官。
    建元帝又朝着他身上摸了摸,隔着夏日的铠甲,都能感觉到林修和身上结疤的伤痕。
    这孩子到底经历过多少生死?
    若是那些京里的公子哥都像林修和一样,他也不用愁没人守家卫国,受那些老牌勋贵制衡了。
    建元帝哽咽着擦了擦眼角:“好孩子,受苦了!”
    他拍了拍林修和的肩膀,深深点了点头。
    林修和再不是以前那个没有半点心机,愣头愣脑的少年。
    刚才他听宋国公那一番话,特意隐去了自己是被墨宁送进军营的事儿,就知道这里面可能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猫腻。
    所以此刻他也不去看建元帝身后的墨宁,只说到:“守卫国门,是每个臣子应尽的责任,臣责无旁贷、理应效力!”
    林礼周围的人群又朝外默默挪了两步,林礼只觉着今天的阳光格外的刺眼,照的他目光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有一片白光。
    建元帝擦了擦眼泪,重重拍了拍林修和的肩膀:“走,进城!朕要为我朝的勇士们好好洗洗风尘!”
    等他上了坐撵,众将才翻身上马跟着进城,后面押着的是敌方重要战俘。
    群臣分成两排,让出一个道来,皆呼“万岁。”
    林修和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路过林礼时顿了顿,却看也没看一眼。
    他的胸口可还放着妹妹的家信,上面将国公府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
    他早就想离开国公府另过,却每每碍着孝道不敢越礼半步,没成想妹妹竟然将此事做成了。
    可是字里行间的不安,他感受的出来林嫣对分宗一事心有余悸。
    今晚整个京城都是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从上到下,甚至躲在角落刷马桶的低等内侍脸上,都带着些自豪。
    国公府的人睡不着,那是慌的;小庄子上的林乐昌和林嫣也是激动的睡不着。
    林修和的被褥熏了又熏,烧好的茶水热了又热,醒酒的汤在灶上慢慢的炖着。
    林乐昌和林嫣坐在花厅里,根本按捺不住从心底里往上涌的喜悦。
    林修和封候了。
    林乐昌激动的来回踱步,不停的催着婆子去门口看林修和回来了没有。
    林嫣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平静,可是藏在广袖里的手禁不住的抖。
    侯爷同国公爷,哪个更好?她有些迷茫。
    之前强压下去的惶恐又涌上心头,即为哥哥喜悦又为他可惜。
    若是自己聪明些,是不是就用不着林修和在战场上用命挣这个前程?
    门外一阵凌乱且有力的脚步响起,林嫣猛的站起身,有些不安的朝外看去。
    林乐昌几步跨到门口,带着无尽的喜悦正要喊“儿子”,结果一抬头竟是下午先回来的那个什么斥候队长。
    188不怕事
    林乐昌知道对方被林嫣派了出去,忙回头看自己闺女。
    林嫣见是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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