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不出三日,当今皇上一手捏死风尘妓子柳含的事,便被传得通衢大道,小街曲巷,人尽皆知。
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士卒国人,无不都对这件事议论纷纷。虽说,宁紫玉的手腕残忍,不只是在映碧,乃至是在全天下都是出了名的,但是这次,他这样残忍杀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风尘妓子,在各个世族阶层,仍然是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自以为高高在上,高贵不可侵犯地士大夫阶层,自然是对皇上自此的作为颇有不满。他们认为,君为贵,民为轻,自古以来,便有“尊君贱民”一说,皇上这次如此大费周章地与那个下等贱民动了干戈,岂不是降低了自我身份,有失国家体统,君主颜面?!
而为了每日的营生,生活已经足够困顿的老百姓则以为,国有此主,当真是家国不幸!黎民不幸!尤其是当今皇上在扼杀柳含之时的那句“君要民死民不得不死”,则真正伤透了他们的心。如果身为君主,每日想的,不是如何如何强大邦国,安稳社稷,而是鱼肉百姓的话,这样的君主,当真是不要也罢!
不过说来也奇怪,宁紫玉那日的那一句话,怎样就这般“凑巧”地被传了出去呢?为何别的话不传,传来传去,偏偏传得就是这最动摇民心的一句?所有的人都未曾深想,包括宁紫玉自己。
而至于郁紫,他就算是有心提醒,想必如今的宁紫玉,也未必再会听进去一句吧。
郁紫此时,正迈着步子穿越在映碧宫殿的宫阁玲琅之间,他对于两旁的风景一概无心理会,只专心地想着这件事。
他想,皇上盛怒之下说的那句话,分明是没有理智的,好吧,退一万步说,就算皇上真心是那样想的,这样无心的一句话,为何不出三日,就会传到如此万民皆知,家喻户晓的地步?
这件事太离奇了,古怪得离奇。
郁紫正这样琢磨着,但见眼前穿越过他的人行色匆匆,甚至连一声招呼都不好好打,神色匆匆的,不知要往什么地方去。
“王御医。”他叫住其中一个。
“哦!丞相大人。”这个王御医,郁紫一直对他抱有不小的敌意,自上一次二人对话之后,郁紫便知道,这个人,即便身在映碧宫中,即便表面上是在侍奉当今圣上,然而,他的心底下,怕是早就将陛下当作了豺狼虎豹,不除不快!
虽心底下已略有计较,但郁紫心腹之沉,并不会表现在脸上。
“见王御医如此行色匆匆,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哦,皇上急召,下官略作计较,大概是那刘公子又出了什么事。”
“呵,大概?”郁紫笑,心下却想,你与那个人搞出这么多些事,为的无非就是整个映碧上下鸡飞狗跳,这不正应了你们的意?
“刘公子?可是那煜羡来的刘大人?”
“正是。”
“那下官便不拦着王御医了,兹事体大,皇上怪罪下来,可当真不好说。”
“是是是,那下官赶紧去了。”
郁紫点点头,见那老者慌里慌张地去了,心里却在止不住地冷笑。他兀自笑了一会儿,正要往前走,却发现对面走廊中也有一个小侍官,不知是出了什么事,跑得很急,看样子也是往皇上寝宫的方向去,跑到一半,居然还因为过急摔了一个大跟头。
郁紫想笑他,可心下一思忖,还是过去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跑得这般急,像是出了人命一样。”郁紫打趣他。
“丞相大人!丞相大人不得了了!!”
“何事?竟这样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那小侍官无端端地被骂,也是一肚子的委屈,然而事出紧急,若不赶紧禀报,只怕那边的君四王爷,接下来就会拆了映碧皇宫的大殿。
“丞相大人!不好了!今早出去很久的墨公子忽然带了一个衣衫破烂的老头子回来,那老头子回来之后,立即便被煜羡的君四王爷唤到了房中。”
“包括墨公子,还有随那君四王爷一起来的白大人,四个人进去了以后,也不知是说了一些什么,等几个人再出来的时候,就见君四王爷已是怒到了极点,若不是有那墨公子与白大人拦着,只怕是已杀到了这里来了!!”
郁紫一皱眉宇,琢磨不到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衣衫破烂的老者,你可听见其中的那些人唤他什么?”
小侍官抓了抓后脑勺,想了想,过了半天才一拍脑门:“对了!是叫梁千!是叫梁千!”
“什么?!”
郁紫听罢这话,不知为何脚下竟没由来得一软,向后退去一步。梁千的到来,不知为何,竟让他后脊骨嗖嗖地发凉,他心下暗自琢磨,真不知道,这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想罢,他便转身对那小侍官吩咐道:“这件事,你先不用禀报,交由我来处理。”、
“可是……”那小侍官想了想,又道:“可是如今那君四王爷正气得厉害,抄起剑便要向这边来,如果不禀报……”
“无碍,出了事,有我担着。”郁紫这样说道,说罢又在心下一想,君赢冽那边不管是如何激动,但毕竟都有白予灏陪着。白予灏这个人,他听说过他的不少事,想来那个人身为医者,不管在如何的情况下都会以大局为重,不会无故多生事端,所以暂时应该还不至于出什么大事。
郁紫这样想着,心里盘算一番,到底是不放心,便不待去宁紫玉那里,反而是脚步一转,想先去君赢冽那里看看,到底是出了多大的事。
而这厢,皇帝寝宫,天心殿内。
层层叠叠的宫帷之后,叶邵夕已在龙床之上昏迷许久,一天一夜,却仍不见他有半点苏醒的迹象,宁紫玉很担心,一直守着他,也是一天一夜地未曾合眼。
“他怎么样?怎么这次竟昏睡得这般久?”
“回皇上,刘公子这次受激过甚,所以无论是在精神上,心理上,皆已到了极致。皇上若是想……”
“有什么话,你大可直说,不必犹豫。”
宁紫玉记得,这个王御医,自五年之前,就是一直为邵夕诊病的。包括当初在煜映大战之时,这个王御医一直是作为随行军医,随侍左右的。想来,对于邵夕如今的状况,最清楚的,也莫过于他。宁紫玉是个内明之人,他不管这个王御医到底效忠于谁,只要他能帮邵夕保下这一胎,他便不会办他。
邵夕再次怀胎的消息,对他来说除去震撼,还有说不清楚的欢喜,心疼,怜爱,无奈,种种不同的情绪如同沉重的角力漩涡,而他身处在这样汹涌澎湃的漩涡里,精神情绪皆是大起大落,几乎只差一点便要癫狂。
曾经,宁紫玉还以为他什么都能牢牢掌握在手中,可是后来才清楚,人的感情太难。人世间的感情,不是凭借一点小权力,小地位,就能牢牢掌握在手中的。
“回陛下,请恕老臣直言,若陛下还想保下刘公子腹内龙儿,那么今后,有些事,可当真不可再做。”
宁紫玉听罢沉默了一下,一横眼睫,沉下声音道:“什么事做得,什么事做不得,朕心里自有主张,用不着你一个太医来操心!”
“是是!皇上息怒,微臣知罪。只是还有一事……”
“说。”
这王御医想了想,斟酌了一番,才硬着头皮问道:“……刘公子保胎这事,敢问陛下,刘公子本人,还不知晓吗?……”
宁紫玉听罢,没有说话,只是脸色一沉,那老太医便猜出了八九分,这便连忙垂下头来,伏低身子,对他中中肯肯地道:“老臣有一请,刘公子怀胎孕子的事,还望陛下能早日告诉刘公子知晓。毕竟怀胎孕子,我们旁人如何如何注意,终究不如母体自身注意要来得更为稳妥一些,试问陛下,能时时刻刻都陪伴刘公子左右吗?”
宁紫玉听罢,不言不语,也不表态,那王太医觉得自己提点得够了也就不再言明,剩下的便留宁紫玉自己揣摩。
“老臣现在便开一副安胎保身的方子,吩咐太医院拿去煎了,然后再端进来给皇上。”
宁紫玉说了声好,眼看着那老太医恭恭敬敬地退出去了,他再转过头来的时候,为躺在床上的刘杳拂了拂额间的碎发,然后便只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望了很久很久,好像就这样望上一辈子都不够似的。
他的目光明亮,充满波光,黑白分明的眼眸深处勾勒出的绝色景致是那样令人目眩神迷,那当中长开不败的情感令人黯然销魂,无可言说,好似可以贯穿一生情怀。
假设,宁紫玉当初,知道自己有一天也会如此执妄于眼前之人,那么开始的时候,他一定会选择对他一见钟情,而不是君赢冽。
不知道,如果刘杳现在醒来,如果他知道,自己也可以被这样的目光凝视,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宁紫玉这厢正望着出神,却听见宫门外有侍官压低声音禀告道:“皇上,王御医把药送来了,要不要现在端进去?”
那侍官虽然已刻意将声音压得低了,但宁紫玉仍是怕有一点点的声音会惊扰到叶邵夕,所以便有些不悦,他出去将那侍官数落了一顿,骂了一声“滚”,那侍官便被吓得屁滚尿流地离开了。
宁紫玉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夺碗药。
他坐到龙床旁边,望着躺在床上正睡得安详的叶邵夕,用勺子舀了舀手里正还冒着热气的汤药,放在嘴边吹了吹,想要喂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试想,宁紫玉这一生,荣华富贵,权力地位,尽握手中。他自己都很少服用汤药,更别提怎么喂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是理所当然的,他想着是不是等邵夕醒来的时候再让他服用比较好,然而转念一想,如果邵夕坚持要问他这到底是什么汤药,他却怕是要理屈词穷,不知道该要怎么作答了。
更何况,要真的等到邵夕醒了之后再服用,这汤药怕也是要冷掉了,怀孕之人,喝这些冷汤冰药怎么能行?
宁紫玉想到这里,自己便硬着头皮,舀起一勺汤药,放在自己的唇边吹了吹,抿了抿试试温度,便就这样就着勺子,放到叶邵夕紧闭的唇边,想要喂他喝进去。
然而,昏迷的叶邵夕却是不接受他的半点好意,抿紧的嘴唇怎样都不肯张开,这样被喂过去的药,便都很可惜地都顺着他的嘴边流了下去,沁湿枕榻。
宁紫玉见状皱了皱眉宇,想了许久,终于将一碗汤药端起来,放到自己的唇边喝了一口,然后便伏低身子,小心翼翼地托起床上人的后脑勺,再缓缓将自己的唇吻了上去。
有多久,没如此近距离地触碰过这一个人了?宁紫玉辗转亲吻他的时候,脑子里便忍不住如此想到。
温热的汤药由二人辗转的唇间缓缓流过,他撬开他的唇,帮助他一点一点地服下汤药。药汁已尽,宁紫玉放开他的唇,痴痴地盯着那湿润唇瓣上留下的点滴药渍,难以自主地,有太多的不舍,有太多的留恋,有太多的情动。
他眼睫讪讪眨了眨,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如此不理智,如此不冷静。
宁紫玉想罢放下汤药,步出宫殿让自己的身体和心里都稍微冷静了一下。微冷的凉风袭袭吹来,将自己的裙裾沾惹上一裾的露珠,他抖了抖,见那恼人的露珠非但不去,反而还越沁越多,没有过去多久,他的裙裾竟已被大地上沁出来的寒气微微弄得湿了,裙裾拂过地面,偶尔沾起一两片寒冬的落梅花瓣,看起来好不清冷。
重新面对叶邵夕,宁紫玉有悔意,但这些悔意却不代表他可以不计前嫌地原谅柳含。他本来不想杀死柳含的,他也更没想到,世事弄人,竟会让他在叶邵夕的面前亲手杀死柳含。杀死柳含的时候,宁紫玉是如此清晰地记得,他几乎不敢回过头去看叶邵夕的眼睛,他怕他看了,就再也没有勇气下手杀死柳含。
从头至尾,他也没敢回过头去,没敢看叶邵夕一眼。
叶落知秋浓,梅开访冬来。梅香冷艳,正好在这时,也有一片落叶旋转着飘落于宁紫玉的掌心。他伸出手来,接住,过了不久,将手掌一倾,目光怔怔地看着那落叶又孤零零地飘落在回廊下的小溪间,再慢慢地随水流走。
寒风吹送间,只听得有人低眉轻叹道:“悲落叶,叶落绝归期。纵使归来花满树,新枝不是旧时枝。且逐水流迟……”
纵使归来花满树,新枝不是旧时枝。且逐水流迟。
愈渐寒下去的空气中,许久,都听到宁紫玉在反复吟诵着这两句,也许,很多事,他是明白的。他明白他和叶邵夕再也回不去从前,他明白,有些东西,一旦错过,那便是永久失去。
杀死柳含,是宁紫玉必须要走的一步棋。
其实宁紫玉心里比任何人都很清楚地明白,杀死柳含之后,他与邵夕,究竟会面临怎样一种状态。他设想过,他也假想过,可事实发生之后,面对叶邵夕撕心裂肺扇过来的那一巴掌,宁紫玉嘴角苦涩,一时间唇齿之内五味杂陈,竟形容不出心中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清风在宁紫玉的衣摆间吹送,一头纯黑如墨的发丝在他身后的空气中一缕一缕地拂动。远望青山苍翠如黛,近闻冬梅寒香缕缕,或许是因为站得久了,宁紫玉的紫纱长袍也慢慢地浸上了一层一层的湿气,他的衣袍,与他的心一样,终究逃不过天地间的切肤之痛,最后的结局莫过于凄凉。
他在外面待了好一阵,最后回去的时候,叶邵夕仍是未见转醒。
宁紫玉在他的床畔坐了下来。
这样一张脸,这样一个人。不知醒来了,要怎么与他制气,要如何与他闹腾了。可宁紫玉最怕的不是他的制气,不是他的闹腾,反倒是他不与自己制气,不与自己闹腾,只是依旧用那样冷冰冰的眼眸,瞧都不再正眼瞧自己。
不过,如今倒好了,他在他的眼前亲手杀死了他的至亲之人,这下叶邵夕,即使是恨,也是愿意再用正眼瞧自己一眼,宁紫玉已然满足。宁紫玉想到这里,不禁摇头苦笑,不知是在苦中作乐地讽刺自己,还是强颜欢笑嘲讽他人。
邵夕啊邵夕,你可知,我并不想杀了你身旁之人,我想做的,只是从你的身畔的人中,尽全力地去保护你。
可是,刚刚杀死柳含时,叶邵夕的那一句“杀了他身旁的人,还不如毁了他!”,却还是让他过去久久,都无法释怀。
经此一事,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宁紫玉不刻入骨髓地明白。原来他在叶邵夕的心中,竟是如此糟糕狼狈的。不是不知晓,只是事实这样清清楚楚地摆在眼前的时候,宁紫玉仍是需要些时间,才能坦然接受。
天暗了,偌大的宫殿中,有宫女尽职尽责地将他们二人身畔的宫灯都一盏一盏悉数点亮了起来。
同时,昏黄黄的烛火,颜色很温暖的,也将他二人的身影都尽数包裹在其中。
宁紫玉没有用晚膳,只安心守着叶邵夕。他深知这个人一旦醒过来,自己是断没有机会再这样守着他的。又过了好些时候,宫中的檀香燃尽,叶邵夕在睡梦中好似是有些冷地蜷了蜷身子,转过身去,恰好让出龙榻的一半地方来。
宁紫玉见状心下一动,犹豫了犹豫,仍是褪下了长靴躺到了叶邵夕的身畔,二人盖上同一床被子,他转过去,伸出手臂,将叶邵夕拥在自己的怀里。
不知是有多久,他都没有这样好好拥着叶邵夕了。不,亦或许,是他从来没有过。前些年,他从未想过要好好拥紧眼前这个人,后来,等到他真的想要好好拥紧眼前这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却再也不给他机会。一纵身,便从那昏黄的落日之中决绝地坠了下去。
叶邵夕是个多么决绝的人,他深知。所以他也同样深知,当年,当他狠心负了他的时候,他便知道,他二人之间已走到了终局,他再也不会给他机会。
至于为什么事已至此还纠缠不放,宁紫玉只能说,有些事,无因无果,他只知道自己,该做的,并且不能不做。
这夜拥着叶邵夕,宁紫玉想了很多,以至于他二人周围的烛火悄悄燃灭,他也没有注意到。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宁紫玉竟已是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
这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
同样的梦境,这些年,他也断断续续,反反复复地梦到过。
梦中,身畔,总是为迷蒙的风烟所遮,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身为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又是身在哪一世。
放眼身边,梦中的自己只知道自己的脚下道路艰险,满是泥泞,充满沟壑,而他的身后,则是一片断崖。
前不能进,后不能退,于是,梦中的自己唯有任断崖之下呼啸而上来的狂风将自己的袍子刮得很碎,他站在原地,长歌哀叹,举步维艰。
忽然,迷蒙的风烟中有一个老者的声音缓缓传过来。
“破镜可以重圆,断玉却恐怕难以再续。”
“紫玉已毁,尔时辰已到,大限将至,该是了却身前名身后事,从哪里来便复归到哪里去了……”
宁紫玉可以肯定自己是不认识这个人的声音的,而梦中的自己,却不知为什么,竟已不再像是自己,倒像是认识那名老者似的,只痴痴对着自己面前胡乱呼啸的狂风道:“我不能走……你不知,我在这红尘之中,还有一些事情末了。”
听罢,那名老者竟然缓缓叹气,骂了一声你这痴玉呆玉,过了许久,方又说:“何日是了啊……”
“世皆可了,唯有这情字,最是难了。红尘的苦,哪里了得尽?”
“你越是想了便越不会了啊……”
梦境至此,那风烟中老者的声音依然悠远,依然苍老,虽然有出骂语,但逐字逐句间,掩藏的,竟也有长者对晚辈的谆谆爱怜。
你是谁?!所为何事?!为什么口口声声唤朕痴玉,呆玉?!大胆!!找死不成?!!
现实中的宁紫玉竟像和梦中的自己一分为二般,现实的自己倒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旁观者,在一旁看到梦中的自己对着一片怅惘看不清风物的风烟,痴痴地自言自语。
而老者的声音,依然悠远,看不清身影,只闻铺天盖地,悠悠传过来的苍老专线。
“世皆可了,唯有这情字,最是难了。红尘的苦,哪里了得尽……”
“你越是想了便越不会了啊……”
你是谁?!!
你究竟是谁?!!
宁紫玉一受惊吓,从梦中醒了过来,谁知他醒过来之后,一把凉剑竟然恶狠狠地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宁紫玉,本王说过,欺骗本王的代价,你还不起。”
“这个叶邵夕,根本就不是本王的亲生兄弟!!”
“宁紫玉!本王杀了你们!!”
君赢冽异常冷冽的声音从半空中冷冷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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