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知情（三十）

    九月十五日, 黄昏。

    夕阳艳丽, 彩霞满天。

    可是这片美好的风景注定无人欣赏，因为再过一个时辰，将要在那紫禁城太和殿上举行一场绝世之战！

    西门吹雪凝视着窗外已经没入地平线的太阳, 突然开口道：“我该走了。”他总是会提前一个时辰到达决斗地点，观察那里的地势环境。

    屋内的众人一言不发，俱是眼都不眨的望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拿起桌上的长剑，正要起身，却忽然感觉到一股阻力。低头一看, 是一只小手摁住了他长剑的一端。

    初一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眼里充满了焦急、恐惧和悲伤。虽然她年纪不大, 但是已经经历过了足够多的大起大落，充分理解什么叫做死亡。

    她死死的摁着西门吹雪的长剑, 语气中充满了哀求：“你能不能别去啊？”

    西门吹雪拿出手帕擦了擦她哭花的小脸，冷声道：“不可以。你忘记我跟你说过什么了吗？我们剑客要诚，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我不！”初一从凳子上跳下来抱着西门吹雪的腿, 大声哭道，“不准你去, 你别去！”

    稚童的哭求声如同炸雷, 把屋内众人炸的心情震荡不已。几个男人还好, 元勤却忍不住反身趴在朱停的肩膀上低声哭了起来。

    朱停拍了拍她的后背, 以作安慰。

    苏兰陵把初一从西门吹雪的腿上硬扒了下来，抱着她哄，又对西门吹雪使了个眼色, 示意他先走。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和陆小凤率先离去。

    等到初一哭够了反应过来，西门吹雪早就没影了。初一是个很执着的孩子，自然不可能善罢甘休，立刻又叫苏兰陵带她去找西门吹雪，苏兰陵只得又是一顿连哄带劝，才把她安抚住了，让她在家乖乖跟着胡伯。

    苏兰陵和朱停出府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朱停急的跟什么似得，生怕赶不上决斗，苏兰陵却心里不慌，毕竟还有一段假叶孤城的前戏呢，晚不了。

    元勤把他们送到巷子口，低声对朱停道：“你小心一点，到时候瞪大眼睛，一有不对也好反应。”

    朱停拍着胸脯应承道，“放心吧！”

    元勤这才点点头，还想要说什么却突然脸色一白，捂着肚子蜷缩下去。

    朱停和苏兰陵大惊，急忙一左一右搀扶住她。

    “怎么了啊！怎么了这是！！”朱停看着满脸痛苦，止不住呻吟的元勤吓得脸都白了，抱着她就往府里跑。

    苏兰陵抽空帮元勤把了把脉，皱眉道：“应该是快生了！”

    “这小王八蛋！”朱停急的一脸汗，又慌又乱的低声骂道，“这个关头他来捣什么乱！！”

    元勤大概是间歇性抽痛，这会儿有了点力气，赶忙对朱停道：“你们别管我！快走！”

    “走什么走！你这也是大事啊！”苏兰陵让朱停把元勤抱回他们屋里，因为按时间元勤还有大半个多月才生，他们也没来得及准备产房，只得先让元勤在卧室里委屈一下了。不过好在稳婆大夫什么的早就通知好，苏兰陵派人去请就行。

    因为朱停不通医术，苏兰陵只得在府里等到大夫来了才走。朱停本想跟他一起去，却被苏兰陵拦住，“你留下吧，生孩子本来就是女人的一大关，你不在这恐怕元勤心里也慌。”

    朱停听着房间里元勤的低呼声就已经忍不住手忙脚乱了，闻言也不推辞，直接对苏兰陵道：“那你小心吧！”

    苏兰陵应下，自己一个人踏着一轮圆月朝紫禁城飞掠过去。

    风有些凉，苏兰陵心里却是一片火热。他沿着天桥一路向前，入东华门、隆宗门，又转过午门，才终于到了这禁地中的禁地，城中的城。

    苏兰陵刚刚落地，门内就窜出一条人影，背后斜背着长剑，一声御前侍卫的服饰。虽然看起来是个胖子，但对方的身手却很灵活，两步的走到苏兰陵面前，问道：“可是清风财神苏兰陵？”

    苏兰陵点点头，“正是，敢问您是？”

    对方道：“我姓殷，叫殷羡，陆小凤托我带你进去。”

    哦，原来是大内四大高手之一。

    苏兰陵急忙拱手：“原来是殷三爷。”

    殷羡也不废话，带着苏兰陵就往里走，毕竟现在这个时辰已经有些晚了。

    不愧是紫禁城，一路上的巡卒守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甚至某些黑暗的角落苏兰陵也能感觉到淡淡的呼吸声，明显藏龙卧虎另有高人。

    殷羡带苏兰陵走的应该是条小路，走到一半就人迹罕至。两人在一个河边停下，殷羡指着远方对苏兰陵道：“你看见那个台子没有，过了那个台子就是太和殿。西门吹雪在里面休息。”

    苏兰陵闻言大惊：“太和殿不就是金銮殿吗？？他怎么能进去？”

    皇上就是再大方也不可能答应这个要求吧。

    殷羡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对苏兰陵道：“我们也都在西门吹雪身上下了注，当然不能不优待些，先让他好好地歇着，等下才有精神去接住那一招天外飞仙！”

    苏兰陵忍不住笑了。

    殷羡也冲他眨了眨眼，道：“这地方虽然是机密重地，可是现在皇上已就寝了，距离早朝的时候也还早，除了我们这些大内侍卫，绝不会有别人到这里来！所以你只管放心进去吧，也不用担心什么，我们所有的兄弟都是站在西门吹雪这边的！”

    这个殷三爷刚刚在人多的地方官腔十足，现在却像变了个人，连笑都亲切几分，可见跟陆小凤的交情实在不浅。

    苏兰陵谢过他，飞身过河，直奔太和殿而去。

    不愧是太和殿，实在气相庄严。苏兰陵远远望去只觉严肃矗立，仿若立在云端。丹墀下的两列品级台，看来虽然只不过是平平常常的几十块石头，可是想到大朝贺时，文武百官分列左右，垂首肃立，等着天子传呼时的景象，苏兰陵就忍不住连呼吸都轻了些。

    世上的奇才异士，莘莘学子，费尽心血十年寒窗，有的甚至不惜拼了性命舍弃家财，也只为到这品级台来站上一站！

    忍住心情澎湃，苏兰陵快步进了太和殿，周围一切漆黑。苏兰陵直走到接近保和殿处，才看见靠北墙有三间房子，窗子里隐约有灯光映出来。

    暗淡的灯光照着门上挂的一块白柚木牌，上面赫然竟写着四个触目惊心的大字：妄入者斩！

    苏兰陵一下就笑了，这字写得，也太丑了！而且有没有必要这么夸张，是生怕有人打扰西门吹雪休息吗？？

    西门吹雪大概听到了苏兰陵的声音，从屋内走到窗边，背手紧紧站在窗旁，望向苏兰陵。

    苏兰陵是何等的了解西门吹雪，即使他不说话苏兰陵也看出了他的神情有些低落。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发现屋内不大，陈设也简单，明显是一间下人用的屋子。不过想也是，殷羡纵然大胆包天也不敢让西门吹雪到皇上的屋子里面休息啊。

    苏兰陵走到他的身边摸了摸他苍白的脸，柔声问道：“怎么了？”

    西门吹雪摇了摇头，没说话。

    苏兰陵凑过去吻了吻他，右手轻拍他的屁股，催促道：“快说！时间要到了。”

    西门吹雪闻言，这才轻轻的叹了口气，直视他道：“师弟，如果我真的……”他还没说完，就被苏兰陵伸手捂住嘴巴，只得喉咙微动，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苏兰陵望着西门吹雪的眼睛里充满了爱意，他说：“小吹，我只有一句话。”

    “我等你。”

    西门吹雪望着苏兰陵眼中自己的影子，忽然心中热血沸腾，整个人都暖了起来。他珍惜而又轻柔的吻了一下苏兰陵的嘴唇，拿起了桌上的长剑。

    望着这把长剑，西门吹雪苍白的脸上忽然泛起一股奇异的红晕。

    对于一个情绪低落的人来说，爱人的一句鼓励比世上的所有良药都有用。

    我等你，没有一个男人受得了这种话。因为它远比我爱你三个字，更需要勇气！

    西门吹雪忽然拔出了他的剑。

    他拔剑的手法还是那么迅速，那么优美，世上绝没有第二个人能比得上，西门吹雪的剑，出鞘必要见血！

    屋内的烛光似已忽然亮了些，剑上的光华也更亮了。

    苏兰陵眼中露出笑意，什么话都没有再说，牵着西门吹雪的左手一起向外走去。

    门外月明如水。

    大殿上铺满了金黄色的琉璃瓦，在月光下看来，就像是一片黄金世界。

    屋顶已经有很多人在等待，粗看过去，大概有二十来个，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条变色的绸带。

    这些人看到西门吹雪过来，本来还要兴奋，可是待看到和他十指相扣的苏兰陵却全都怔住了！

    有些大老粗还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西门吹雪都多大岁数了，还要和师弟牵手，又不是小孩子。可是那些细心的人却瞬间明白了一切，然后倒吸一口冷气，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完了！剑神西门吹雪也有了人的感情！

    在大多数人心目中，西门吹雪这个人，已经根本不是人了。每个人喜欢做的事情他都不喜欢，每个人都做的事情他都不做。可偏偏，他也躲不过‘情爱’二字！对方还是他的师弟，是个男子……

    旁人并没有凑过去，唯有陆小凤贱兮兮的过去对西门吹雪道：“怎么样，好多了吧，我刚才还在怕你剑都拿不稳了！”

    苏兰陵拿着西门吹雪的剑鞘过去抽他：“你说话注意点！这里可都是江湖豪侠！你自己丢人丢到天边我都不管你，你要是敢连累西门吹雪……”

    “好好好。”陆小凤举手投降，“我错了还不行嘛。”

    两个人嬉闹两句，就见殷羡腆着个大肚子从远处飞来，他的神情显得很紧张。他问陆小凤：“不是只给你六条绸带吗？为什么现在却来了二十一个人，而且都有绸带。”

    陆小凤也是一脸不解：“我也正想问你呢，难道你们还给了别人一些？”

    旁边的大内第一高手魏子云听了他们这话，冲殷羡摆摆手：“这种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问得出来的，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

    殷羡皱起眉头，一脸担忧：“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魏子云沉吟道：“加强戒备，以防有变。你传话下去，把这地方的守卫暗卡全都增加一倍，不许任何人随意走动。必要时我们不妨将轮休的人也调过来，从现在起，无论谁都只许走出去，不许进。”

    “是。”殷羡一脸严肃的拱手应声。

    可他却还未来得及离开，苏兰陵就见施经墨身边的一个药童满脸大汗的跑了过来，对苏兰陵道：“小苏，不好了，出事了！”

    “怎么？”苏兰陵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药童连呼带喘道：“朱夫人流血不止了！朱停大侠不想麻烦你，就让胡伯去请了施先生过去，可是先生看过后说恐怕石药难医，这才叫我过来找你。”

    苏兰陵脸色都变了，他来不及思考施经墨是怎么知道他的秘密的，只转头望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却冲他点点头：“去吧，我可以。”

    苏兰陵万分犹豫，如果走了就回不来了，那么稍有万一……

    “快点吧小苏！”药童忍不住催促。

    苏兰陵这才一咬牙，转头就走。

    原著中西门吹雪能赢，现在也一定能赢！

    西门吹雪望着苏兰陵匆匆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这辈子能得师弟之爱，不枉此生。

    星星颜色更亮了，莹白的月光下出现一条白衣人影，身形飘飘，宛如御风，轻功之高，不在西门吹雪之下。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白云城主来了。”

    叶孤城的脸上全无血色，西门吹雪的脸亦是苍白。

    两个人全都是白衣如雪，一尘不染，脸上全都完全没有任何表情，冷酷锋利，令人心惊。

    两个人互相凝视着，眼睛里都闪烁着光芒。

    叶孤城忽然道：“今日之战，你我必当各尽全力。”

    西门吹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答：“是。”

    叶孤城点点头，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很好。”他说话的声音本已显得中气不足，说了两句话后，竟似已在喘息。

    西门吹雪却还是面无表情，视若不见，扬起手中出鞘的长剑，冷冷道：“此剑乃天下利器，剑锋三尺七寸，净重七斤十三两。”

    叶孤城称赞：“好剑！”

    西门吹雪也面露得意：“确实好剑！”

    叶孤城也扬起手中剑，道：“此剑乃海外寒剑精英，吹毛断发，剑锋三尺三，净重六斤四两。”

    西门吹雪也同样称赞：“好剑！”

    叶孤城答：“本是好剑！”

    这一次，星光月明，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那两把剑上，那是两把不朽的剑！

    眨眼间，两柄不朽的剑忽然同时已刺出！

    刺出的剑，剑势并不快，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有很远。

    他们的剑锋并未接触，就已开始不停地变动，人的移动很慢，剑锋的变动却很快，因为他们一招还未使出，就已随心而变。

    别的人看来，这一战既不激烈，也不精彩。

    可在场的几个绝代剑客却已经汗流浃背。他们看出这种剑术的变化，竟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也正是武功中至高无上的境界！

    叶孤城的对手若不是西门吹雪，他掌中的剑每一个变化击出，都是必杀必胜之剑。

    可偏偏，他的对手就是万梅山庄，西门吹雪！

    陆小凤手心全是冷汗，他忽然发现叶孤城的剑势变化，看来虽然灵活，其实却呆滞，至少比不上西门吹雪的剑那么轻灵流动。

    陆小凤也接过叶孤城的天外飞仙。原本他的剑，像是一阵风，可现在看起来，却像是一丝雨，甚至可以让人看清楚它从空中滑落的模样。

    陆小凤的手脚开始冰冷，因为他已经判断出来，只需要十招，西门吹雪的剑必然刺进叶孤城的喉咙！

    一，二，三……

    十招转瞬即逝。

    现在，无论谁也无法改变不了叶孤城的命运。

    两个人的距离已近在咫尺！

    可是，叶孤城忽然后退一步，把剑丢到一旁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

    西门吹雪停下手，皱起眉头。

    这人不是叶孤城！

    ……………………

    苏兰陵一路狂奔，回到府中的时候元勤已经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朱停和施经墨都在产房内，此刻已经顾不上许多忌讳。

    朱停握着元勤的手，脸上一片湿润，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施经墨正在给元勤起针，眼看针灸这是没有疗效。

    看到苏兰陵进屋，两人眼睛俱是一亮，施经墨更是激动的对他吼道：“小苏快止血！”

    苏兰陵也没有二话，拿出双剑就开始刷血。

    一半蓝条下去，元勤有了呼吸，另一半蓝条下去，血止住了，元勤也缓缓有了一些知觉。

    苏兰陵在一边打坐，施经墨和另一个大夫一起诊治过后，才对朱停道：“大人和孩子，你选一个吧。”

    “选大人！选大人！！”朱停可以说是立刻下了决定。

    可元勤却拽着了朱停的衣襟，气息微弱道：“选孩子……”

    “不行！不行啊！”朱停脸颊的肥肉抖动，眼中一片痛色，他的眼泪终于留了下来，握着元勤的手恳求道：“孩子我们会有的，这个不要了好不好，我只要你，我要你活着！”

    但元勤这一刻思维却十分清晰，她艰难的摇了摇头，道：“不会有了，不会再有孩子了，选孩子，选孩子呀……”

    “不要孩子，”朱停在这个关头十分果断，他抬起袖子胡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鼻涕，十分坚决的对两位大夫道：“我要大人！”

    施经墨点点头，让药童去熬药。

    元勤却还在挣扎：“不行，要孩子！！”

    另一位大夫是个心软的人，没有施经墨如此冷酷，见元勤这一片慈母心，同情万分。便对元勤解释道：“夫人，不是我们不想留孩子，只是如此下去你定要第二次血流不止，到时候恐怕谁也无力回天了！”

    可是苏兰陵听了这话却突然神情一动，他虽然也跟着施经墨学医，但是妇科这方面倒不是很擅长，于是便悄声问施经墨：“如果第二次血也能止住呢？”

    施经墨闻言望向他：“你还可以？”刚刚不是已经在打坐了吗？

    苏兰陵看了眼自己恢复了五分之一的蓝条，又看看交易行里的天价红蓝药，狠心道：“可以！”大不了不换橙武了！！

    “那……我就再试试！”虽然应承下来，但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施经墨未免朱停失望，并没有告诉他这个消息，只是叫药童正常熬药。

    明月渐渐消失，消失在东方刚露出的曙色里！

    一声婴儿的啼哭，仿佛穿云之箭，划破了长夜的黑暗。

    几乎一夜未睡的初一抖了抖，缩进小云怀里，颤声问她：“元勤小姨生弟弟了吗？”

    小云几乎喜极而泣，彻夜的惨叫声和成溪的血水，终于换来了这条小生命！！

    “是！是！小弟弟出生了！”

    初一又问：“那西门吹雪呢？”

    西门吹雪？

    虽然曙色已临，可西门吹雪却感觉这天地间更加寒冷、更加黑暗。

    他轻轻吹落剑上的最后一滴血，仰面四望，天地悠悠，他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寂寞。

    西门吹雪抱起了叶孤城的尸体交给陆小凤，剑是冷的，尸体更冷。

    最冷的却还是他的心。

    西门吹雪道：“白云城主的剑法，已如青天白云无瑕无垢，无人能破。”

    陆小凤面无表情道：“可是你破了。”

    “不，破了天外飞仙的人，并不是我。”西门吹雪望向天空中那片飘忽的白云，“是他自己。”

    陆小凤叹了口气，望着愈加冰冷的西门吹雪，沉默不语。

    可是西门吹雪却又忽然笑了，如春风拂过大地一般，温暖和煦。

    陆小凤一怔，便听耳边传来了一个疲惫中带着欣喜的声音：“小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