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败大婚
定国公府请了安国侯的夫人王氏做媒,翌日,便上门说亲。
王氏也不知卫氏是个少言少语的性子,她本身性子就活络,极会与人打交道,这不,才见着卫氏就拉着人聊了起来。
“今儿外头可肃着呢,也不知怎地,宫门城门自昨日宵禁给闭了之后,就未启过,听有风声说,宫里定是出事了。”
卫氏看着是半点也不感兴趣,王氏见着无趣,便拐着弯绕回今日的正题了。
卫氏是希望尽早定下的,她自个儿的身体状况自己清楚。大秦氏那头的意愿也是尽早成婚,况且陈仲瞻年纪也不小了,如今业已立,也该成家了。
两家的想法一拍即合,细节上谈得也轻松,进展极佳。
王氏拿着江妩的庚帖从垂花门乘马车离开,立时就往定国公府去了。
尽管坐在马车上,可一路上对城门不开,宫门紧闭的议论纷纷却清晰地传入王氏的耳中。
等到了定国公府的垂花门,丫鬟撩开帘子的那一瞬,天光跑了进来,她才抬首望天,这才瞧到灰蒙蒙一片。
温泉宫这头已滴滴答答地下起了雨。
好似因着有温泉坐镇,温泉宫的春景绿意也来得快些。
皇上站在正殿前,侧身望向东殿的斗拱飞檐。那斗拱无情地卸了雨势之凶,一直以高高再上之姿,翘着飞檐望着跌落在地的天水。
这雨从早晨便落到将夜,看样也预备要停了。
“他来了吗?”皇上背手而立,静默许久才出了这一声。
护驾侍卫亲军统领,孙奕腰间佩着剑,在皇上身后答道:“回陛下,太子已至。”
“他预备几时来见朕?”
孙奕恭敬地回道:“回陛下,太子说按照往年的惯例,陛下会与嫔妃泡温泉,让臣届时派兵牢牢围住正殿,待他前来即可。”
皇上笑了笑,听着又似欣慰又似嘲讽地说了一句:“太子还是了解朕的。”
言罢,皇上便吩咐身边的公公,让淑妃过来一趟。
天儿已见黑了。
护驾侍卫亲军孙奕,孙统领提着步子瞒着皇上悄悄地来到了太子处。
当然,这瞒着皇上悄悄而来,是太子自己以为的。他以为一切皆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却不曾想早早便被出卖了。
两人交换过信息后,孙统领便先行一步,假意为太子开路,调走了守在山门的侍卫。陈仲瞻不明真相,孙统领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便将他调到皇子所居的宫殿值守。
万事俱备,就等至太子落入天子陷阱了。
温泉水暖,与这春寒相搭,倒是般配的很。皇上惬意地在温泉里泡着,淑妃坐着小杌子在一旁给他喂食苹果块。
太子一路畅通无阻,提着皇上赐给他的宝剑,一脚踢开了温泉池的隔门,身后跟着一大群带刀侍卫。
皇上看着太子的方向,闲适逍遥地着了里衣,泡在冒着几屡轻逸白烟的温泉里,脸上含笑。
“太子怎来了?”皇上明知故问。
“儿臣不孝,未能早日替父皇分忧。父皇操劳朝事多年,身子不堪重负,以致今日前来温泉宫休养。儿臣今日前来,便是要为父皇排忧解难,替父皇担下这天下大任。”太子行了父子礼,仍向从前那般恭敬。
淑妃听明白了太子的话中意,手一哆嗦,就将碟子给打翻了去,显得分外慌张。
她这副惊恐的模样满足了太子的得逞之心。
“太子要如何?”皇上不紧不慢地说着,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父皇还是下诏传位于儿臣,早些退位让贤罢。这温泉宫乃集天地灵气之宝地,也不失为颐养天年的好去处。”太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军,定了定心。
“让贤?太子有何能耐让朕下这一纸诏书?”皇上说着便笑了起来。
太子握着剑柄重重地杵在地上,面上带着傲气,“就凭这叛了父皇,拥了儿臣的护驾侍卫亲军,和皇城的守卫侍卫亲军。父皇这诏,不下也得下。”
成败在此一举,先前太子对皇上的语气不失恭敬,可到了这一步,面着帝王,他必须要有王之霸气。
“好一声‘不下也得下’,太子的如意算盘打得如此响亮,可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今日会落到如此地步。”皇上瞥了一眼气势逼人的太子,大呵一声:“护驾亲军何在?!”
响亮的拔刀声齐出,声势浩大,身后的大军整齐划一地应了一句,“臣在!”
数百人的洪亮之音齐发,响彻云霄。
太子不可置信地回身去望,众军见其有所举动,便齐齐提着刀转身相对。
他面上书着被背叛的惊惧,握着剑的手止不住地发颤,愤然望向带头的孙奕。
“叛徒!”太子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你可别忘了,你的妻女仍在我手中。”
孙奕额上的青筋直跳,哼了一声,大有舍妻女取义之状,“为忠于陛下而死,死得其所!”
太子嘴角发抽,嗤笑道:“人命轻贱,人命轻贱啊。”他望着向他举刀的诸位‘叛军’,心头一阵悲凉。
他的双肩耷拉地就垂了下来,“父皇想必早就知晓了,又何苦费心陪儿臣演这一出?真是狠心。”
皇上故意做这么一场戏,就是要让他逼宫,就是要让他顺理成章地犯下这谋逆之罪。
为了名正言顺地废了他,以身做饵,这还不够狠心么。
皇上不再靠在池边,他正了身子,声音里有着不容挑战的威势,“朕的天下,何时由你做主了?你锋芒毕露,势大压君,让朕如何自处?”
都这般地步了。
太子也不再硬撑着,他无力地顺着剑柄瘫坐在地,轻笑两声,“父皇喜欢势弱的孩儿,因而父皇偏心四弟,中意六弟,可是如此?”
皇上似看着垂死的猎物一般,怜惜地看着曾经手握重权,在朝堂上与其对抗的儿子,没有出声。
太子不舍地望着他手里心爱的宝剑,看了半瞬,当机就拔剑而出,想自刎于此。
皇上惊得大呼,“拦住他!”他可没想过要让太子死,毕竟是亲生骨肉。
孙奕离得近,早在太子望剑凝噎,沉默不语之时,他就留意着太子的动静了。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竖掌运了劲儿从太子的腕里往外劈了过去,一下就化解了危机。
剑脱手飞出去几丈远,磕在地上哐当作响。
太子失意地垂下了手,自嘲了一句,“现时是我命也不由我了。”
“你未曾想让朕死,朕又何曾想让你死?”皇上挥了挥手,对孙奕道,“把废太子押下去,活着带回京城。”
一句废太子,就昭示了太子的储君之路的终结。
……
次日皇上启程回京。
天下局势大动荡,太子被废,朝堂势力一朝清洗,重启新的局面。
二月春闱,选贤举能,京城热闹万分,但仍少不了谈论废太子之音。
熹贵妃念着定湉公主的亲事,便找了时机与皇上一说。皇上见陈家既有定国公,又有抗倭名将,思虑几日后,便下旨,为定湉公主与陈叔瞩赐婚。
公主下嫁,乃是国之大事,自是要处处完美,不说婚事,那公主府至少也得建个一年半载的,方能成。
在陈三公子与定湉公主成事之前,陈家二公子就先行一步,在龙虎榜揭榜前,迎娶江家五姑娘。
三月十二日,乃婚嫁吉日。
江妩一整日都恍恍惚惚的,等铖哥儿背她上了轿子,她才有了从此要离开漪云院,离开江府的实感。
大红盖头遮着眼,往日不晕马车,不晕船的江妩,今儿大意了,竟晕起了轿子来。
今儿一大早便起了身,可吃都没得吃上一口,全福人便又是帮着开脸,又是帮着清眉。就方才供拜轿神之时,咬了一口合婚饼。
睁眼也望不到隔了两层帘子的陈仲瞻,还平白惹得一阵头晕,江妩索性阖了眼,念起方才的合婚饼来,毫无所察地咽了咽口水。
喜乐在迎亲队伍前开路,轿子的起伏颠簸也随着喜乐微有浮动。从城东到城南,行得越久,便意味着离定国公府越近。江妩坐在轿子里无所事事,反是愈想愈紧张。
这一紧张起来,她就觉着肚子更饿了。
想到关越卿先前同她打过招呼,说是会给她准备吃食,她持着精神,安安份份地在轿子里等到了轿停,下轿之时。
行喜毡,跨火盆,跳马鞍,拜天地。
江妩可不敢大意,样样都照足了身边的喜娘提醒来做,所幸也未出甚差错。
婚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接着新人便被送入洞房。
陈仲瞻取了喜称,手执着地稳稳当当地去挑红盖巾,嘴角流露着是想掩也掩不住的笑意。
盖巾一挑,他头个便是瞧着江妩那黑白分明的杏眸,她眼里含着女儿家的娇羞,躲着他直白的视线。
那剑眉之下的墨渊被此间娇态所摄,一瞬就熠熠地亮着星光,他倒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
交杯酒饮尽,两位新人便挽手上床‘踩四角’,陈仲瞻趁机捏了捏江妩的手,似有话要同她说。可喜娘看得紧,一步步都指引着,没给两人机会。江妩饿得有气无力,跟着陈仲瞻左转三圈,右转三圈,踩完了这才得在床沿坐下,便要坐帐了。
关越卿同陈二夫人林氏及已嫁作□□的陈盼,与其他江妩未见过的亲戚妇人进了屋,把江妩夸了好一顿,这才散去。
关越卿悄悄地给江妩使了眼色,江妩就心领神会,双眼发亮,一瞬就精神了不少。
紫蔷等众人散去后,这才提着食盒进了屋。
江妩见是紫蔷,立时就松了口气,绷了一下午的腰背立时就懈了下来。
“姑娘,奴婢可算是见着您了。”紫蔷忙走到江妩跟前行了礼,“累了罢,让奴婢替您先把妆给下了,换身衣裳罢?”
江妩摇了摇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食盒,“紫蔷,你都带了些甚好吃的,我都快饿扁了。”
紫蔷说着便扶江妩到妆奁前,“姑娘,不,夫人面上这厚厚的粉总得先给去了才是,不然这糕点没吃着,倒是脂粉先吃了一顿饱。您且忍忍,紫蔷动作极快。”
紫蔷三下五除二地便把江妩面上的妆给下了,正想换身轻便的衣裳,门外便响起了莎叶的声音。
“二奶奶,大奶奶命奴婢给您送东西来了。”
这念了一日的好菜可算来了,江妩催着紫蔷去取,“快快开门。”
紫蔷同莎叶道了谢,从她手里取过食盒,便置于桌上,回身关了门。
江妩完全被吃食给吸去了心神,雀跃地踩着喜鞋刚想过来,就被紫蔷拦住。
“姑娘,不,夫人,先换个衣裳再来。”
江妩咽了咽口水,好罢,饭要一口口地吃,事要件件地来,急不得,急不得。
紫蔷忙给听话的江妩换了一身红绸便衣,这才方到桌前坐下,门外又响了叩门声。
主仆两人愣了愣,对视了一眼,就听到外头的女音自报家门,“二奶奶,奴婢是正院的岩烧,二少爷忧您饿着肚子,又脱不了身前来,遂命奴婢给您送了吃食来。”
又是吃食?
紫蔷道了谢,便把食盒也一并置于桌上。三份食盒将桌面大大地占了去,主仆两人面面相觑,同时摸了摸发扁的肚子。
“看来二姑娘是白操心了,她怕您饿得慌,特地买了天馐楼的翠玉豆糕,给您垫肚子呢。”紫蔷望着桌上三份食盒,有些茫然无措。
“都摆上,尽管我吃不了这般多,一样吃一口,也算是心意。”
江妩眼眶有些发热,这世上爱她疼她的人这般多,一想到此,她心里都就似冬日里的暖手炉一般,暖和着呢。
江妩食毕,便在屋里闲走了回儿,伏在床上等陈仲瞻回来。
这一等变等到月挂中天。
陈仲瞻一进屋便见江妩伏在床边睡了过去,他无奈地笑了笑,便自个儿去净房将一身酒气洗了去。
江妩迷迷糊糊地感觉自个儿被抱了起来,挪了个地。
她觉着自个儿钻进了澡豆香气的怀里,精神一震,立时便从陈仲瞻的怀里抬起了头。
江妩睡眼惺忪,尽力地把睡意眨巴开去,拿着指尖戳了戳陈仲瞻硬实的胸膛,声音带着才睡醒的糯软,“陈归舟,你可算是来了。”
陈仲瞻笑了笑,见她可爱至极,便趁她不备,低头轻轻地吻在了她的眉心,“又是哪个同你通风报信了。”
他前几日才及冠,表字归舟。
“不告诉你。”江妩红着一头就扎进陈仲瞻的怀里,两人离得更近了。
江妩闻着陈仲瞻身上还未散去的澡豆清气,面上更是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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