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赖至极
陈伯瞬昨日盛怒之后,又思了一夜,由原来的心烦意乱,转而变得心绪渐定。
二弟说得没错,不该有的想法,他确实不该再想了。
他与佟冬温私下碰巧见了几次,每一回都解了他对佟冬温的恶感,一回又一回,她便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佟冬温了。
可饶是如此,佟冬温也还是佟夏清的妹妹,他要娶亲了,别的也不该他想了。
他骑在马上,一声声马蹄响,引他至关尚书府上,红衣接亲。
吉时一至,鞭炮声声。
六十四担嫁妆随着关越卿入了定国公府,从此她便是世子夫人了。
拜堂诸事自有引赞出声相领,陈伯瞬拱手延请关越卿,两人就位进香、叩首拜堂。
关越卿蒙着盖头,只能瞧见陈伯瞬的鞋面,一步步的,心里倒愈发安定下来。
跨过房前的马鞍,入了洞房。
陈伯瞬取了秤杆替关越卿挑了红盖头,他继承了定国公的眉目风流,关越卿与他自定婚以来,男女有别,也未曾见过面了。
此时盖头一掀,双方的潋潋流光的瞳眸才对上,虽陌生但却能看出双方的亲切,相视一笑,安了双方的心。
昏暗烛火,这一夜在两人相识相触悄然便过了。
次日,关越卿拜过舅姑,识过府中诸人,便服侍着大秦氏用了早膳。
众人散去,只剩一两人留在饭厅。陈伯瞬来找关越卿,担忧她初来不甚适应。
“可曾食过了?”陈伯瞬走到关越卿身旁,低头问道。
关越卿摇摇头,笑着偷偷小声伏于陈伯瞬耳畔,“娘说,让我随你回院里再吃,她给我准备了另些吃食。”
陈伯瞬嘴角弯弯一笑,语气轻松,“那我们便回院去。”
佟冬温取回落在角落的荷包,可这一回头,便看见两人肢体、亲密嘴角含笑地交谈。
她心里一时气闷,难以纾解。等两人出了厅,她也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也不知自己意欲何为。
她不自觉加快了步子,想追上前头有说有笑的两人,可与他们对面迎来的,却是身着这殷红底玉绸袍子,那日用审度的打量自己的陈二公子。
前头两人停了步子,她也不好离得过近,她才停下了步子,就察觉到那头扔过来一记锐利眼刀,害她以为自己的心思被剖了去。
陈仲瞻同两人随意寒暄了两句,便让开了去,直直往后头如藏在草丛中的蛇蝎一般的佟冬温去。
两人还未出几丈远,就听闻后头传来女子的嗔喝声:“你要作甚!”
陈伯瞬蓦地回头,怎么是佟冬温的声?他看了看身旁的关越卿,又看了看绿叶枝条后隐约可见的殷红底玉绸袍子。
关越卿也被此番喊声吸引了目光,两人相视一眼,便又回了头,一同回去探看。
陈仲瞻头疼地站于佟冬温跟前,他甚都未做,不过挡在其跟前,怒视了一眼,她怎就喊出来了?
这女子,分明是想招惹大哥过来。
果不其然,他这会就真真听到渐近的脚步声了。
“无赖至极。”陈仲瞻啐了一句,就回身将佟冬温挡于身后。
关越卿与陈伯瞬赶来之时,也只看到陈仲瞻身后的银白小朵菊花青领对襟褙子隐约露出。
“怎了?方才怎听到叫喊声?”陈伯瞬拿眼珠子往陈仲瞻身后瞟。
陈仲瞻侧身去挡,冷声道:“无事。我与她的事,无须大哥操心。大哥还是陪着嫂子回院用膳罢……”
他这一言,就是要消了关越卿的疑虑,让关越卿不将陈伯瞬与佟冬温想到一处;又警告陈伯瞬,注意身份,莫要再管了。
陈伯瞬闻言知其意,他抬眸望了望神色清亮又含了点点疑虑的关越卿,点点头,便道:“既无事,那我们便先回了。”
两人这才顺顺利利地回了去。
陈仲瞻诧异佟冬温竟配合他,并未出声相阻。
笑话,她其实这般自乱阵脚的人,此时可不能露出心急之色,让世子难堪。她不过是想在两人跟前露露脸,让关氏心里留下疑惑的种子罢了。
等两人离去后,佟冬温也不再留于此地,拂袖便去。
关越卿没想到竟会撞见着前世抗倭名将的风流逸事,她想了想,等陈伯瞬去了前院,就令莎叶磨了墨,八卦地将此事写下,等寻着机会就将信送给江妩,让她看看她口中的厉害人物,也会受女子所扰。
今日既是关越卿三朝回门,也是陈仲瞻要回山东的日子。
大秦氏与陈仲瞻在垂花门送走了陈伯瞬与关越卿。
马房小厮牵了马来,取过陈仲瞻的干粮水囊与随身行李,就搭在马背上。
大秦氏万分不舍地看着陈仲瞻,口里怨道:“都快过年了,怎也不等年过了再走?就这般赶着回去,不能多陪陪你娘么……”
陈仲瞻哭笑不得,“娘,现时也不过暮秋,离过年还有三个月呢。”
大秦氏还嗔了起来,“三个月后你也不还是不回来,这有什么好计较的?还不如在家待足了,待到过年再走,让娘也能多些舒心日子。”
陈仲瞻拉过大秦氏,宽慰道,“来年六七月,山东战事便能平,到时儿子便回来陪您半年又如何!”
“你说真着?你莫诳我,不是说还打得难舍难分么,这战事难料,瞻哥儿,你可莫诓我……”大秦氏不相信地看了陈仲瞻一眼。
“我说的,您大可相信,说不准我还能回来陪三弟拜魁星呢。”陈仲瞻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膛。
这几年了才回一趟,大秦氏心里也不太信陈仲瞻许下的归期,只当是瞻哥儿为了她,所做下的安抚之词。
这天色也不早了,大秦氏也不希望陈仲瞻顶着秋老虎的烈阳赶路,便也不再留他,目送着陈仲瞻利落上马,回首张望,再扬鞭而去。
大秦氏交了绣房的管事权给关越卿,这暮秋一过,便入冬了,府里的绣娘也要着手做来年的春裳了。
述定国公府之事的闲谈信,关越卿整整凑了十张信纸,她才送出去。
等信到江妩手中之时,已是腊月隆冬。
紫蔷取来了两枝桠凌寒而开的雪梅,放入青花白地瓷梅瓶中。
江妩食过七宝五味粥,瞧着时辰尚早,便抱了个手炉窝在炕上。
“姑娘,关家姑娘来信了。”紫菽在屋外抖落了身上的雪,带着一身未融的寒气,进了屋。
紫蔷皱了皱眉,“瞧你莽莽撞撞的,可别让寒气冲撞了姑娘。”
紫菽耸耸肩,随口就应:“知了知了,我递了信就下去。”
江妩将手炉放在怀中,接过来,展信就看。
信中调子轻快,看样卿姐姐是过得还蛮有滋有味的。
自古英雄爱美人,陈二哥哥这边又怎能幸免。她扁着嘴看完了陈仲瞻那一段风流逸事,便让紫蔷取来把镜,照了两眼,便又扔在一旁。
这关她甚事,她照镜子作甚!
她有些慌乱地叠起信纸,将怀里的手炉置于小方桌。她下了炕,穿着猩红面软底睡鞋,走到床边,将信放入床头的小匣子,便吩咐更衣,要去花房一瞧。
她今日要同花夫人请教茄蓝丹纱栽种的要处,她答应了关越卿来年要给她送去的,可马虎不得。
江妩披着银白底色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出了西厢房的门,东厢房的绿萝就转身入屋,里间立时就传出急促的喊声:“五妹妹,你且等等!”
江妩抱着手炉,从抄手游廊拐到东厢房门前,里头立时就出来一个披着粉红色云锦斗篷,抱着暖手炉的妤姐儿。
“四姐姐,你这是要作甚?”两人并肩而行,身后跟着紫菽与绿萝。
紫菽提着一食盒的豌豆黄,一入冬,江妩饿得也快,食下不久,才便觉着腹里空空,紫菽这才日日提着食盒跟着江妩四处跑。
绿萝提着笔墨纸砚的木盒子,跟在妤姐儿身后。
两人出了漪云院的门,妤姐儿便笑道:“我想去你那花房瞧瞧,好作一幅冬日歇牡丹。”
“这般冷的天,四姐姐也不怕手僵。”江妩躲在篷帽中讶然出声。
“你为花前去,我为画前去,又有甚差别。不说你比我还小一岁,这寒冬腊日的,你还不是日日前去,我不过去一回,有甚要紧的。”妤姐儿执意的很,落雪轻飘,她脚下的步子也渐加快了去。
花夫人立于花旁指点着江妩,妤姐儿同花夫人打过招呼后,便令人挪了书案过来,全副心神都投入其中。
午正已至,她还沉浸在作画中,江妩劝也劝不动,便留下动过两块的一碟豌豆黄,让其先垫垫肚子。
江妩行至门边,忽想起一事,“四姐姐,照这般,下午的针指课你还去么?”
妤姐儿将笔搁下,擦过手,咬了一口豌豆黄,摇摇头。
等咽下后,便开声道:“我便不去了,你帮着我同姚师傅告假,便说这夜里雪来得急,我迟钝,未留心就惹了寒,现时歇在屋里呢。”
江妩无奈地笑着劝道:“四姐姐,前两日你用的便是这个借口,再说了这针指课你也不能总逃啊……”
可妤姐儿也没理,抹了嘴擦手便又提笔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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