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晚上想太多，早上起太晚，舒服急急忙忙穿鞋，准备奔出去冲刺时，却发现走廊那端有人等她。

    谈昊拿着早餐递过去，顺手提过她手里的垃圾袋，不急不忙地按下电梯键。

    手表已经指向九点一刻，她迟疑地问：“校长，这个点了你还没走啊？”

    说话间电梯门已经开了。

    他往后退半步，示意她先进，嘴上淡淡地说道：“看你没回我消息，以为出什么事了，等着等着就这个点了。”

    她拿出手机，微信这时才跳出他半个小时之前发的消息。

    “我调了震动，消息没跳出来。”

    “嗯。”

    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

    他紧紧挨着她的左手边，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忽地因为什么加速跳动。

    密闭的空间将所有思绪挤压，有什么画面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前天夜里，她亲他的时候，是捧住脸亲上去的。

    是强吻。

    细节越清晰，她就越恐慌。

    舒服悄咪咪地窥一眼。

    他精致的侧脸线条犹如雕塑，冷峻清寒，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写着“生人勿近”这四个字。

    她忍不住地想，这般高冷的校长大人，被她亲的时候，脸上该是怎样的神情。

    谈昊微微侧过头，问：“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舒服脸一红，急忙移开视线。

    电梯门打开，舒服急匆匆往前走。跟在其后的谈昊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天气越来越冷，眼见着就要进入飘雪的寒冬，车库跟冰窖似的，一走进去就让人不寒而栗。

    舒服随便裹了件夹棉袄就出门了，没走几步就冻得直打喷嚏。

    她搓着双手哈气，抱怨：“今天好冷啊。”

    谈昊今天穿了件呢子大衣，此时脱下来，里面只剩一件薄薄的圆领羊绒毛衫。

    呢子大衣轻轻罩在她身上，像是毛毯裹着小奶猫，她眨着眼睛尚未回过神，就被推入车里。

    车子发动，暖气缓缓笼遍车厢。

    舒服拢了拢大衣，动作小心地嗅了嗅。

    衣领上沾着他后颈的气息，是沐浴乳的味道。

    没来得及的道谢此时不合时宜地说了出来，仿佛中间沉默的数十分钟都不存在，她刻意轻柔了嗓子，“谢谢啊。”

    他把握着方向盘，点点头，像天气预报员一样严肃地提醒道：“这几天有寒流，昼夜温差大，多穿点。”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不敢看得太明显，只敢瞥余光。

    他的脖颈优雅性感，像是吸血鬼剧里令人痴迷的猎物。

    从背后圈住，轻轻舔舐啃咬，一路垂涎，含住湿漉的耳垂。

    意识到自己的脑洞后，舒服将整张脸埋进大衣里，微微地喘息着。

    谈昊发觉到她的不对劲，关切地问：“哪里不舒服吗？”

    舒服摇头，“没……没有。”

    只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发情期而已……

    正好前方红灯亮起，谈昊单手握着方向盘，伸出手探她的额头。

    “还好，没有发热。”

    舒服脸更红了。

    他下意识的动作，搅得她方寸大乱。

    仿佛他刚刚轻触的不是额头，而是她的心。

    大概是为了掩藏自己的异样，她开始没话找话说，“今天开始我就可以教托福了。”

    谈昊：“是啊，从今天起，你的学生就不止我一人了。”他半玩笑地继续道：“好可惜，本来还想霸占舒老师的，现在看来不行了。”

    舒服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咽住，她大力咳嗽几声，小声地抗议：“校长，不要说这样暧昧的话捉弄我啦。”

    谈昊一本正经：“我说的是事实啊。”

    舒服扮鬼脸吐舌头，而后假装看窗外风景。

    表面风轻云淡，实则慌张得要死。

    谈昊颇为失望地收回目光。

    她大概从未将他的暗示放在心上。

    下车的时候，舒服将外套还给他，谈昊当即穿上，语气有些可惜，叹道：“这次的课程结束后，舒老师大概就不再接南非语的课程了吧。”

    为了专心教学托福，她已经向教务处申请取消南非语的授课。

    舒服算了下，谈昊的课时正好用完，从今天起，她就不用再给他上课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内心忽地涌起一阵沮丧的情绪。

    “如果校长想学，我依旧可以……”

    话说到一半停下。

    她哪里还有时间挤出来额外去教南非语，正式转职后，从早到晚，她的时间都已经被排满。

    大概是看出她的为难，谈昊当即说出一口流利的南非语，表示：“我已经出师了。”

    他说外语的样子格外迷人，嘴角微微上扬，内敛而自信，一双黑亮眼睛仿佛有摄人心魄的力量，光是淡淡一笑，就足以让人沉沦。

    舒服不由自主往他那边靠近。

    他的脸近在眼前。

    她想，前天是亲的他左脸，还是右脸，又或者，是嘴对嘴吗？

    发神间，忽然见他伸出手来。

    那只修长白皙的手越来越近，舒服屏住呼吸，心跳越来越快。

    他要做什么？

    因为那个吻，所以要找回场子吗？

    她第一次觉得男人记仇，是种有魅力的品行。

    他的手撩过发尾，最终停在她的胸前上方。

    舒服一愣。

    他替她摆正胸牌，“精英留学，舒服老师。”他笑得温柔，“从今天起更要努力哦。”

    刚入精英的时候，她一个学生都没有，是他毫不犹豫地签订了专属VIP课程，如果没有他一直以来的照顾，她根本不可能如此顺利地在精英扎根留驻。

    正如她那天晚上说的，不远的将来，她将有无数学生。

    有志者事竟成。

    她相信这句话，更相信自己。

    “嗯，我会加油的，一定会早日让老板走上致富的新道路。”

    舒服很守信，忙起来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中午狼吞虎咽吃了泡面，晚上九点才来得及吃晚饭。

    难得下班的时候，是谈昊等她，而不是她等谈昊。

    “我在车库等你。”

    舒服看完微信，打开抽屉，里面摆着她刚买的一支口红。

    她虽然不怎么化妆，但是很喜欢买口红。

    光是摆着看，就足以让人高兴。

    她低下身，偷偷翻出里面的小镜子，动作迅速抹了口红。

    谷薇正好在旁边，听到她欢愉的声音，“我涂这个怎么样？好看吗？”

    她还特意抿了抿唇，眉眼满是期待。

    谷薇点点头，“挺好看的，颜色很自然。”

    听到满意的答案，舒服微笑着抱起一堆书起身，告别过后，自信满满地往外去。

    一蹦一跳，脚步轻盈，笑得像个傻狍子。

    谷薇好奇地和一旁收拾东西的李老师念叨：“舒肤佳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李老师耸耸肩，“要是真谈恋爱了，那也只可能是跟我们的校长大人谈。”

    车库冷晃晃的白灯，舒服熟稔地找过去，上车的时候，她找了个借口，特意让他打开车内的小灯。

    “找什么文件，很急吗？”

    谈昊看着她往包里掏东西，掏了半天也没掏出个什么，

    她光看着他，好像那文件印他脸上似的。

    舒服急啊，恨不得将嘴贴他脸上，好让他瞧清楚自己涂了口红的嘴唇。

    “你今天有点奇怪。”他迟疑吐出一句。

    舒服愣了愣，怏怏地坐回去。

    是有点奇怪。

    她自己也察觉到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会对他有想入非非的念头。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猥琐的想法，完全亵渎了她可爱的老板。

    车缓缓行驶，暗下来的空间足以隐藏人的神情。

    她往后躺，头靠在皮枕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一晃过。

    恍惚间，她听到他的声音，带着科学验证后的求实精神，语气严肃地肯定道：“刚才我看清楚了，你涂了口红。”

    舒服窃喜。

    他：“下班涂什么口红，特意涂给谁看的吗？”

    大概是她太累了，竟然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丝不满意的情绪。

    有点……像吃醋？

    舒服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她捂住羞红的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眼角余光快速瞥一眼。

    驾驶位上的男人，年轻英俊，气质斐然，典型的资本主义精英，以他的条件，几乎是所有适龄女性的最佳择偶。

    仔细想起来，当初他们的相遇，就很偶像剧。

    谁能料到，被自己当贼打的好人，竟会是未来的大老板。

    舒服嘴角噙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谈昊不满地咳了咳，“你还没回答我呢。”

    舒服回答得干净利落：“对啊，就是特意涂的。”

    “给谁看的？”

    “不告诉你。”

    谈昊沉默片刻。

    脑海里将新入职男性员工过滤一遍，通过有色眼镜，全部淘汰。

    没谁有竞争力。

    “不说，那就默认是涂给我看的了。”他放心地开车，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到达公寓后，他将她送到门口，特意嘱咐涂药吃药的事，“红疹还没褪完，你注意休息，晚上不要再忙工作了，洗漱完直接睡觉。”

    毋容置疑的霸道语气。

    她点点头转身就要进门，忽然他伸手来拦，“等等。”

    半边身子被他圈在怀中，舒服心中一乱，下意识低下头看地面。

    “不知道哪沾的落叶。”他温柔地撩了撩她额前的碎发，手指间捻着小片叶子。

    她心中那个大胆的想法此时爆炸开来。

    “我……我有话问你……”

    谈昊看了看被她拉住的衣角，“嗯？”

    ——我是不是挺招人喜欢的？

    ——你有没有可能正好也喜欢我啊？

    ☆、终章

    最终羞耻心战胜了好奇心。

    舒服背靠着门，心脏扑通扑通跳，她深呼吸几下，悄悄地探猫眼。

    没有开灯的走廊，依稀能望见门外站着的身影。

    舒服吓一跳，下意识喊：“谈昊？”

    门外手机屏幕灯亮起，微弱的光照亮他的脸部轮廓。

    他低头给她发信息。

    “干嘛突然跑进屋？”

    舒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打字回复的时候，心依旧跳得特别快。

    “我突然特别困，想睡觉啦。”

    “那你现在为什么还躲在门后？”

    舒服赶紧从门边跑开，他发来微信：“早点休息，晚安。”

    她脸通红，仿佛能听见他在耳边试探质疑的语气。

    她回复一个“晚安”，自己却整晚都无法安眠。

    成年人的感情问题，斩不断理还乱，像是线团处冒出微小的线头，越是往外扯，就越是扯不清，但光搁着也不行，看着心烦。

    舒服选择向见不着面的亲密好友二狗子寻求帮助。

    她算准时差，想着那边该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小心翼翼按下发送键。

    “我觉得，我的老板好像有点喜欢我？”

    毫不含糊，直截了当。

    她急促不安地盯着屏幕，想象着二狗子的回复。

    或许他会问她凭什么如此自信，她仔细回想从前点点滴滴，忽然觉得还是有底气回复这个问题的。

    二狗子很久才回她，他的关注点有些出人意料：“确定只是有点喜欢而已？”

    舒服勉为其难地将“有点”改为“很是”，她问：“我该怎么办啊？”

    二狗子的回复再次令人匪夷所思：“那你会因为他的喜欢而讨厌他吗？就像上次俞老师那样。”

    舒服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坐在办公室往后仰，不要脸地闭着眼睛想象谈昊和她表白的情景。

    二狗子的消息急促地传来，“？？？”

    舒服回复他：“不讨厌。”

    二狗子：“ok。”

    脑补表白画面很是耗费精力，她放下手机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

    ok，ok什么？

    上完一节私教课，课间休息的时候，陈风笑眯眯地来喊她，“舒老师，校长让你去一趟。”

    舒服迷茫地踏进校长办公室。

    告白是个难事。

    谈昊决定化难为简。

    他将手机递给舒服，指着微信头像表示：“我就是二狗子。”

    舒服瞪大眼睛。

    谈昊语气认真：“我喜欢你很久了。”

    舒服一脸懵逼。

    什么……什么情况？

    谈昊问：“可以试着跟我交往吗？”

    舒服“啊”地一声，谈昊立马接茬：“好，那就当你同意了。”

    舒服眼睛瞪得更大了。

    直到回办公室的时候，同事喊她：“舒老师，你干嘛去啦，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她这时才回过神。

    等等……二狗子？二狗子！

    谈昊是二狗子？！

    后面的对话完全被忽略，她处在谈昊就是二狗子这一真相中震惊不已，以至于重新回去上课时，差点吞口而出“what the fuck”。

    她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欺骗。

    堂堂校长大人，一表人才，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行为。

    她做梦都没想到谈昊这个精英人士竟然会是成天和她谈天说笑的网友二狗子。

    双重人设反差太大，简直有毒！

    她本想拿出手机质问二狗子，打了一堆话，结果没那勇气，一字字全删了。等到下班的时候，谈昊在车库等她，上了车，舒服板着脸不是，笑着脸也不是，整个人坐立不安，结果像头呆鹅一样直直地盯着前方。

    谈昊不说话也不开车，静静地坐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仿佛蜘蛛结网，沉默气氛爬满车厢。

    舒服悄悄地用余光往他那边瞥一眼。

    她以为他看出了她在生气，因为二狗子的事，或许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来二去的，两人僵持不下，成了现在这个局势。

    结果一眼瞟过去，这男人脸上没有任何窘迫尴尬的神情，他……在脸红？

    脸红？？？

    舒服刻意咳了咳。

    这一声咳嗽打破安静如鸡的氛围，两人呼吸都觉得顺畅不少。

    谈昊摸摸鼻子：“第一次做人男朋友，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多多指教。”

    他客气的语气让舒服无所适从，她连忙低头表示：“没事，我也是第一次，大家互相照顾。”

    = =搞得跟商业互撩一样。

    两人面面相觑，谈昊立马打亮行驶灯，车子缓缓驶出车库。

    “想去哪吃饭？”

    “随便？”

    谈昊想了想，表示：“要不回家我做饭，今天应该纪念一下。”

    她很少看到他这个样子，语气兴奋，像个小孩子得了心爱的糖果舍不得吃却又期待一尝滋味的模样。

    她本以为只有她一人觉得事情有些荒唐，可他仿佛也透着这个意思。

    或许是窗外的夜风吹得人心情放松，她终于问出憋了一天的话：“为什么不早说你是二狗子？”

    谈昊“唔”一声，将车靠边停下。

    他想过很多遍向舒服告白的场景。

    每一帧都像是经过精心修剪的电影画面，在深夜，在每个心动的瞬间，脑海里无限循环。

    本以为这一幕会在很久之后才会发生，但就在舒服发给二狗子那样的微信后，他本能地想要立即冲过去告诉她，“嘿，我确实很喜欢你，不是一点，而是很多很多。”

    他尽可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机会实在难得。

    好不容易让她察觉到他的心意，而且她还说不讨厌。

    天知道他看到回复的那瞬间，心跳几乎爆表，耳畔仿佛有个声音不停地催促：机会来了！

    男子汉大丈夫，决不能错过任何机会。

    他做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过程很简单，结果很完美。

    有女朋友就是不一样，连勇气都是双倍的。

    谈昊转过脸看她，语气认真：“因为我想过，要是追不到你，我就再用套近乎的方式近水楼台先得月。”

    舒服被他的诚实震惊得一脸懵呆，哭笑不得：“那你真的很棒棒哦。”

    谈昊笑道：“谢谢夸奖。”

    舒服无奈地单手扶额，“你不觉得这样做会让人很生气吗？”

    谈昊立刻紧张起来：“……可是你说过不讨厌的……”

    舒服：“我不是说表白这个事。”

    谈昊：“那你喜欢我的表白吗？”

    舒服想了想，“还成。”

    谈昊松口气，笑容灿烂，眼中似有星辰璀璨。大概心情好的缘故，他轻声哼起歌。

    舒服侧耳一听，是火星哥的《Marry you》。

    她脸一红，想要继续问的话吞回肚子，假装窗外看风景。

    有些人天生感情乐观，没恋爱的时候就想着恋爱的甜蜜，等到恋爱的时候，就想着下辈子再次相遇的事了。

    谈昊就是这样的人。

    谈恋爱的第一天夜晚，坐在餐桌边，他欣赏着舒服吃自己亲手做的菜，问：“我觉得咱俩的姓都好听，不能浪费了。”

    舒服沉浸在美食的魅力中，吃得不亦乐乎，“嗯。”

    谈昊开心地笑了。

    很好，这代表她也想要生两个。

    完全不知道自己会积极响应二胎政策的舒服吃饱喝足后向谈昊道谢。

    夜色旖旎迷人眼，不知何时蓝牙音箱调开音乐，播放的是上次谈昊谈给她听的钢琴曲。

    她没有告诉过他，她后来将这首歌听了千千遍。

    谈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勾住她的小拇指，他终于有资格问这句话。

    “舒小姐，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嗯。”

    “你……喜欢我吗？”他下意识地加上一句：“不喜欢也没关系，反正我还是你的男朋友。”

    舒服望着他，他紧张的嘴角和微颤的睫毛，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男人？

    她挣开他的勾手指，继而张开手整个地与他十指相握。

    谈昊等答案很是焦急，她迟迟没有回复，他忍不住开口提醒她，“没喜欢也没事啊，反正……”反正可以日久生情。

    舒服打断他：“我唱首歌给你听。”

    “什么歌？”

    她想了想，笑着回答：“《我喜欢上你时的内心活动》。”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