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4.上将大人

    顾南沅也是最近才大致明白了这个世界的基本设定，要说原身的记忆，他是一丝一毫也没有的。所以现在这个上将大人要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这真的是出了个难题。

    但可以利用的一点是：所有知道事实的人都死了，他即使编出一套说辞，只要没有太大的漏洞，就不会有人来揭穿他。

    想到这里，顾南沅眸中忽然趟过一丝笑意，莫测而难辨：“不，我从不曾见过这种东西。”

    他慢条斯理地抬头看向上将大人，无视了那人一瞬间又隆起的眉心：“我所乘坐的那艘船只不过就是普通的遭遇了空间虫洞和宇宙垃圾罢了。”

    “不然，你以为如果我真的遇到了那种生物，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跟你聊天么？”

    上将大人和顾南沅对视了一会，没有在追问下去。他直觉这个人没有说出全部的实情，但也没有证据来表明他确实有所隐瞒，故而有些心有不甘。

    当然，他不再追问的确也和不认为顾南沅有办法在那种情况下不被寄生有很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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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物种的出现令联邦十分紧张。在数千年前，也有一种外星生物出现在了人类的视野中，它们奸猾狡诈阴险毒辣，竟然妄图染指地球——

    虽然经过了数百年的战争，人类已经把它们彻底赶出了势力范围，但不保证不会出现第二种对人类抱有敌意的生物。

    联邦政府越想越重视，然后给上将大人下了一道指令——带回外星异族样品。

    飞船上的人听了这个命令后全部炸开了一口锅。他们不敢在上将大人面前公开议论这件事情，只能私下里偷偷抱怨。顾南沅听了他们的抱怨，无外乎是联邦高层不把他们当人看，这明明就是逼着他们去送死之类的话。

    就连林珞也是等到上将大人离开他们的视线后有些咬牙切齿地埋怨了几句。

    顾南沅没有参与到这些讨论里边，只是静静坐在那里，指间端着一杯果酒——说来也惭愧，他的酒量很不好，十分不好，基本上约等于无，于是只能喝一些度数低的果酒。

    林珞听不到顾南沅的声音，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看他，就看到了这么一副令他忽然间心旌摇曳的画面。从他的角度来看，那酒的颜色被灯光照耀得瑰丽而晶莹，被他白皙的指尖轻轻托着，只衬得那一抹白色更加的细腻动人。

    他只能看见顾南沅的半个侧脸，那侧颜安静极了，眉睫低垂双唇微闭，半长不长的发柔软地垂下来，遮盖住了他大半的表情，却依旧好看得似乎能够在第一眼就攥紧他的呼吸。

    真好看。

    那一瞬间林珞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模模糊糊地想着：他真的是自己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但下一刻他却又清楚地明白，吸引了自己的绝对不是他的容貌，或者说不只是他的容貌。

    正在林珞望着顾南沅出神的时候，他听见自己心心念念想引起注意的人淡淡地开口了。

    “怎么，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尾音稍稍上挑，但绝对不是一种疑问的语气，反而更像是某种无谓而慵懒的逗弄。他陡然间清醒了。

    ——这个人的骨子里，其实是冷淡的。

    他似乎很钟爱微笑，但刻入骨髓的冷淡也是丝毫不加掩饰地从他的眼角眉梢举手投足间暴露了出来，他好像并不介意别人发现他的凉薄和淡漠。

    但其实这种性格并不讨喜。类人鱼天生只适合居于庭院，他们天性凶残，但只要被驯服了就会只忠于驯服自己的人，会变成一心一意温柔似水的模样，这也符合了大多数人的审美和喜好。

    像顾南沅这样骨子里浸满了淡薄并且丝毫不以为意的人，即使是纯血统人鱼，也会令人不满的。

    但随即，林珞就发现了好几道隐晦扫向顾南沅的目光。他忽然心生警惕，又暗暗观察了一圈，结果发现——船上的人居然都在有意无意的把视线放在了他身上！

    ……真是让人生气。

    林珞的脸色有些阴郁，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心里给那些人都暗搓搓的记上了一笔。

    顾南沅自然感觉到了那些视线和林珞的不喜，但想让他动容实在是太难了，并且他其实很期待林珞对那些人做些什么好让自己的生活不那么无趣，故而还是仿佛无所察觉一般在那里自斟自饮，然后成功地把自己喝醉了。

    ……看戏看得太嗨了，一不留神翻车了。

    顾南沅的眼神看起来很冷静，但脑子里已经出于放空状态了，他只剩下了一点点模糊的念头，就是回房间去睡一觉。

    但是他已经没什么思维了，很快就陷入了昏睡。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他照常醒了过来，没有什么狗血的酒后乱性一夜情之类的事情，事实上他有异能护体，别说是醉酒，就算是昏迷不醒也没什么人能够破开他的异能侵犯到他。

    他的身体也早已是百炼之躯，完全没有宿醉的难受感，甚至还因为难得的沉睡而更加神清气爽了些，故而他虽然不善饮酒，却也从不排斥这项活动。

    简单收拾好之后，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然后一秒钟变贤妻良母的林珞端着一碗醒酒汤走了进来。

    “醒啦？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么？”他飞快地瞥了顾南沅一眼，并因为没有看到他衣衫不整迷茫懵懂的样子而遗憾，“怎么不能喝酒还喝那么多呢？这不是自己折腾自己吗。”

    顾南沅揉了揉额头，虽然没有很难受，却也闭了闭眼睛做出一副不舒服的样子来：“我没事，谢谢了。”

    他端起汤慢慢喝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了林珞一眼：“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

    林珞的脸色忽然间变得及其古怪及躲闪。他有些支吾地道：“算、算是吧。”

    “……”顾南沅听出了他矛盾的谎言，却只是轻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

    上将大人既然已经告诉了船员这个任务，就表明了要接下来，因此返回地球的日期被无限期延后了。

    他们并不了解这种外星昆虫的侵入方式以及幼虫形态，不了解它们的脑部发育状况，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捕猎基本上是天方夜谭，但现在他们的确处于这样一种尴尬的状态，除了撞运气之外毫无办法。

    在这种情况下，上将大人再一次找上了顾南沅。

    他现在仍旧不相信顾南沅对于这种生物一无所知，千方百计地想要从他这里探听到些什么，但是顾南沅却是真的不知道，于是两人的谈话基本上是相顾无言，气氛十分尴尬。

    好在这种谈话也没有发生太多次，因为林珞总会中途闯进来用一种委屈控诉的眼神看着顾南沅，仿佛他是一个玩弄感情拔x无情的人渣。久而久之，上将大人似乎是觉得尴尬了，就再没有找过他。

    其实他已经不堪其扰的私下里查阅了许多资料，大致推算出了异族下一次出手入侵的时间。

    那一天到来时，顾南沅特意去找了上将大人一趟，委婉地建议他最好将船上的人集中到一起，不要让异族有可乘之机，被建议的人似乎也听进去了，按响了警报铃。

    结果一天无事。

    船员有些微的骚乱和抱怨，但碍于上将大人的冷面不敢大声说出来。

    林珞百无聊赖地坐在顾南沅身边，一边蔫蔫地斜了他一眼，一边有些不耐：“真不知道上将大人为什么非要我们在这里守着，明明就没什么事嘛。”

    顾南沅闻言轻轻瞥了瞥他：“是我让他把你们召集到一起的。”

    林珞的态度立刻发生了360度大转弯：“那你绝对是别有用意的，我相信你！”

    “……你还真是……”顾南沅失笑地摇了摇头，心里想着他还真是喜欢这张脸喜欢得很啊。

    而对他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的林珞则是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为自己又撩了一把顾南沅感到暗暗开心。

    就在大部分人都等得在心里偷偷怨声载道的时候，异变陡然发生——

    一阵十分细微的、昆虫振翅的声音慢慢由远及近，渐渐的好似与他们融为了一体，合二为一一般，听不出它们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了。

    伴随着这个声音，有一名船员突然浑身痉挛地倒在了地上。他脸上还带着刚刚听到异响时混合着惊异与茫然的表情，但很快就变为了恐惧和痛苦。

    他连滚带爬地似乎想要冲到上将大人的面前，但却明显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到了半中间就摔倒在了地上，却还是冲着上将大人的方向大声求救：“救我，救我，求求您救救我啊上将大人！”

    上将大人没有看他，却把目光转向了顾南沅的方向：“他还有救么？”

    顾南沅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如果硬要算的话，有一个方法可以救他，并且也可以得到这种昆虫的幼体，只是过程会非常痛苦。”

    “需要准备什么？”上将大人的问话十分干脆，没有一丝质疑和犹豫，看起来竟像是无条件信任他的模样。

    顾南沅心中忽然微微动了一下，然后看向上将大人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有些复杂：“不需要特别的，只用一柄小刀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