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逛了好久，该看的该玩的都弄得差不多了，宫野弥生回头看了一眼恶罗王，发现他拿着一个小风车，对着自己一脸开心的吹着。

    这还是第一次从这个暴戾的大妖怪脸上看到这样近乎于温和的神情。

    他红色的长发像是一簇火焰，绯色的眼眸也很亮，宫野弥生说不清楚什么感觉，仿佛自己也跟着开始温暖起来了。

    “我还以为，只有打架能够让你高兴呢。”

    黑发的少女这样吐槽道，细碎的萤火的光在她的眼眸里，把红发的大妖怪的身影都投在了那双眼睛。

    “哈哈哈哈，只要有趣的事情我都会开心的。”

    “不知道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感觉也不赖！”

    恶罗王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令人害羞的话语，看着少女，弯下腰，将手中的那只小风车递给了她。

    “……我不是很喜欢这种东西。”

    宫野弥生拿着这只小风车，抬眸告诉恶罗王。

    红发的大妖怪勾起唇角，像个孩子一样朝着宫野弥生轻轻地吹了吹，风车也顺着这气流缓缓地转了起来。

    在转动的过程中，宫野弥生隔着转动的风车，隐隐约约看见对面恶罗王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

    好像有一瞬间，眼前的大妖怪不再是令人可怕的存在。

    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和她一般无二的人类。

    “……恶罗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自己是一个人类的话……”

    这样的事情……不自觉就脱口而出了。

    “嗯？人类？谁会想要成为那样脆弱的生物啊……”

    恶罗王伸出手，用长长的指甲拨动着风车。

    “……这样啊。”

    对啊……那样强大肆意的妖怪，怎么会想成为一个人类呢……

    〔宫野同志，为什么要这么问啊？〕

    2020有些疑惑。

    〔只是……刚刚在风车转动的时候，觉得他和我，其实没什么不一样……〕

    因为两个人近在咫尺，所以稍微有些得意忘形了。

    想着和这个家伙成为朋友，也不错什么的，想到他也会有喜欢人类的可能，想到他其实……

    也会有点儿憧憬人类，想要拥有朋友之类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

    恶罗王看着她，这么问道。

    “没什么，那里……好像要放烟火了……”

    宫野弥生看着前面的妖怪们在准备着什么，有一个妖怪拿着一根试了一下，是她在现世熟悉的烟火。

    “啊？那个是什么……”

    他也顺着宫野弥生的视线看过去，刚刚说完，“砰砰砰”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瞬间，天空也被照亮了。

    红的，白的，各色的烟火的光组成了这一片繁华。和现世的烟火的样式有些不同，显得挺单一的。

    但是，却让宫野弥生找到了一些熟悉的感觉。

    这个时候，她才稍微感觉安心一点儿。

    一朵朵的花火，就这样肆意地盛放在了天空之中，夜幕的静谧和暗沉，这个时候被全部打扰了，变得像是白昼一般。

    “哈哈哈，还蛮好看的！”

    红发的大妖怪看着天空，觉得很新奇。

    这个时候的夜晚，好像才刚刚开始一般。

    “嘛，不过一会儿就放完了，真扫兴！”

    恶罗王看着渐渐小了起来的烟火，刚开始的盛大消散了，变得越发的哑迷。

    “走吧，回去了，你……”

    宫野弥生还微微仰着头，看着天空，明明烟火已经所剩无几了，她还是执着的看着那片夜幕。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流下了眼泪。

    琉璃色泽的眼眸被亮光点亮，此时只是看着天空，无声的哭了。

    “喂！你哭了？不就是烟火放完了至于吗？！”

    “你，你等着啊，我去叫他们再弄点这个东西放给你看！”

    红发的大妖怪这么说着，莫名的有些慌乱，打算去叫他们再放点烟火的时候，宫野弥生拉住了他的衣角。

    “没事，已经够了。”

    黑发的少女抿着唇，抬起手有些怔神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上面的湿润提醒着她刚刚自己真的哭了。

    简直，莫名其妙……

    〔宫野同志……你，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刚刚，想起了和夜斗还有夏海也一起看过烟火那幕……〕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自己流泪了……

    “我只是……想起了我的朋友而已。”

    稍微，一点儿而已。

    她轻轻地拭去自己的眼泪，说话的时候声音也不带颤抖的，好像并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

    恶罗王眼眸深邃，凑过去用手沾了一点儿宫野弥生的眼泪放在唇边，伸出舌头舔了舔。

    咸的……

    “朋友？你朋友在哪儿，下次我送你回去看看！”

    不知道为什么，恶罗王看到宫野弥生这副模样，心里有些闷闷的，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一样喘不过气。

    “……不用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要等很久才可以回去……”

    她说的很模糊，好像并不打算深聊这个话题。

    “走吧，回去了。”

    烟火过后，一切都又归于宁静，没有了热闹喧哗，冷清极了，妖怪们也都离开了。

    ……

    回来的时候，宫野弥生要求恶罗王将自己送回巴卫的住宅。

    说实话，恶罗王那里，妖怪太多，实在太吵了。

    红发的大妖怪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是看到少女很坚定的模样，最终还是妥协了。

    “暂时放你回去，下次可就不那么好说话了，女人！”

    身旁的妖怪在恶罗王耳边耳语了几句，红发的大妖怪明显兴奋了不少，对留下宫野弥生这一件事情的想法也淡了一些。

    黑发的少女看着恶罗王，眨了眨眼睛。

    好像……他又有了感兴趣的事情要去做了。

    ……

    少女刚刚回到巴卫的住宅，便被夜樱的美丽给愣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夜樱开的比平日要茂盛许多，风轻轻一吹，花雨漫天。

    “……你去哪儿了？”

    熟悉清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有些暗沉压抑，透过无尽的夜色，显得头屑寂寥。

    “巴卫？”

    “恶罗王，带我去妖怪的集市了……”

    黑发的少女这么解释道，刚想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银发的大妖怪直接上前将宫野弥生抱在了怀里，紧紧地，让她喘不过气来。

    “……下次，不准和他出去！”

    巴卫这么说着，抱住她的手隐约都在颤抖着。

    “只是，出去玩一会儿而已……”

    宫野弥生稍微放柔了声音对他说道。

    “我也可以带你出去，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的……”

    所以，不要离开我。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胆小，明明只是一个人类而已……为什么就是放不下。

    这是漫长的岁月里，出现的一道光。

    都怪这个人类，明明自己已经习惯了黑暗，但是非要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宫野同志！！！巴卫君的好感度要满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还差十多点的，怎么你一出去一趟就……〕

    宫野弥生听到了2020的话语，垂眸静默。

    因为患得患失，因为珍视，所以才会这样……

    “嗯……下一次，你带我出去，我不跟那个小红毛一起了……”

    “我喜欢小动物，巴卫就很可爱。”

    宫野弥生安抚道他，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银发大妖怪的头，顺滑宛如丝绸的发，让她有些晃神。

    “……再说一遍。”

    “什么？”

    “刚刚那句话……再说一遍。”

    巴卫这么说道，声音闷闷的，有些害羞，但又有些紧张。

    宫野弥生愣了一下。

    “我喜欢小动物这句？”

    银发的大妖怪看着她，紫色的眸子闪了闪，白皙如雪的脸上染上了一抹红晕。

    “不是……就是，说一下，喜欢我……之类的。”

    黑发的少女听后，缓缓地扬起了唇角，笑了。

    她笑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笑靥，像是春日的花蕊，盛夏的阳光。细碎温和，宛如拂面的风。

    连呼吸……都不由得稍微轻了一下。

    “我喜欢巴卫。”

    “是这句吗？”

    她歪了歪头，眉眼弯起，好看的如同一副画卷。

    “……嗯。”

    “再说一次……”

    “……”

    宫野弥生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果然……像个小狐狸一样爱撒娇啊……”

    “撒娇？！我，你说的谁啊？！”

    果然，也像个小动物一样，超级容易就炸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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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宫野弥生第一次踏入妖怪的世界，新奇也平淡。

    感觉……除了寿命，他们和自己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一样的害怕寂寞……

    一样的渴望陪伴……

    她将视线放在了巴卫身上，发现他也刚好转过来看向她。

    “嗯？”

    “……那个，这个，给你。”

    他有些不自在，将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拿了出来，上面繁复精美的花纹，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然而，重点却不是盒子。

    “打开看看……”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自己的语气有多么柔和，简直像是春日河流上的浮冰慢慢消融一般。

    宫野弥生接过，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簪子，很精细的制作，上面有颗粉色的珍珠，樱花的细碎，慢慢拼凑出一个美好的春日。

    以粉色和沃若的新绿为主，简单而又美丽，即使放在现世，也是很精致的簪子。

    “喜欢吗？”

    因为看到宫野弥生总是披散着头发，虽然很好看但是作为女孩子，却没有任何的装饰，稍微有些留意……于是让人做了这个簪子。

    今天出去也是为了取它回来。

    “嗯……很美。”

    隐隐约约知道了这是巴卫特意为自己准备的，宫野弥生有些愣神。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

    “欸？！是，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有些紧张，还有……开心。

    宫野弥生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这个簪子。

    “要我帮你戴上吗？”

    他这么说着，语气中是明显的期待。

    黑发的少女抬眸，眼眸宛如琉璃，看着男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你了。”

    巴卫勾起唇角，站起来走到少女的身后坐下。

    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撩起宫野弥生黑色的长发，顺滑的不可思议，让他有些晃神。

    他紫色的眼眸看着少女的背影，然后动作轻柔地将发簪插在了她黑色的发间。

    说不出的清丽好看。

    “……弥生……”

    “嗯？”

    “这是我准备给我妻子的发簪……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男人声音很低沉，就在宫野弥生的身后，夜色静谧，就连他浅淡的呼吸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宫野同志！答应他！然后就好感度满值了！！〕

    哦哦哦，2020简直不能再紧张，终于要攻略一个了吗？

    但是宫野弥生沉默了，很久也没有回答。

    “……你，不愿意吗？”

    巴卫声音都有些颤抖，他抿着唇，抬起手准备将发簪取下来。

    “等到你答应我的时候，我再将它送给你吧……”

    现在将这个给她，只是强人所难，让她为难罢了……

    宫野弥生这个时候直接抬起手将巴卫那只想要取下发簪的手抓住。

    “巴卫……”

    “你喜欢我是吗？”

    “我也喜欢你，但是并没有你喜欢我那么喜欢，那你还会选择喜欢我吗？”

    “我不能欺骗你，为了给你一个安心的承诺就答应成为你的妻子，但是……我不选择拒绝你的好感，因为我现在并没有真正喜欢的人。”

    宫野弥生看着他，黑色的眼眸里神色格外的认真。

    “你能接受吗？”

    这一开始就不平等的感情……

    “……人类，真是太狡猾了……”

    银发的妖怪这么说着，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少女白皙的脸上，眼神柔和如水。

    “明明知道，妖怪的执念……可是很深的。”

    “我是不会拒绝的。”

    他这么说着，轻轻地将薄唇印在了宫野弥生的唇上，只是蜻蜓点水一下，便分离了。

    “还有，收回前面的话，我不是喜欢你，不要自作多情了，女人。”

    宫野弥生怔住了，刚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看见银发的妖怪勾唇浅笑道。

    “我爱你，弥生。”

    早就……不仅仅是单纯的喜欢了。

    宫野弥生说不心动是假的，有这么一个人，眉眼里只有你一个人，那是多么让人着迷的事情啊。

    〔巴卫好感度已满，攻略成功。〕

    已经……攻略成功了啊。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难受。

    闷闷的，一点儿也没有成功后的愉悦。

    “巴卫……”

    宫野弥生刚刚开口，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慢慢开始消散了，变成了金色细碎的光点。

    “弥生！！！”

    〔怎么回事？！2020！〕

    〔抱歉，我也是才知道这个特质。好像是只要攻略成功后，就会被强制带到另一个尚未攻略成功的对象那里。〕

    〔意思是……只要成功了，那么就不允许在攻略成功的对象面前停留吗？〕

    〔嗯……〕

    宫野弥生大致明白了，她将会被带到恶罗王身边。

    强制性的。

    黑发的少女看着眼前慌乱的银发大妖怪，伸出手碰触着他的脸。

    “放心，我只是，去完成一件我必须去完成的事情。”

    “我们会再见面的……”

    “这里不是属于我的时空……巴卫，我来自未来……有你的未来。”

    看着宫野弥生慢慢消弥，巴卫怎么去碰触，去拥抱那一片细碎的光点都不能留住那片温暖。

    “弥生……”

    人类……果然，太狡猾了……

    随意出现在别人的生命里，然后也随意不经过允许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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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野同志，这里……好黑呀！〕

    的确，简直就像是……无尽的黑暗。

    没有一丝的光亮。

    恶罗王……怎么会在这里？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还有……给我一盏灯。〕

    宫野弥生看不到任何的方向，只好坐在原地，这样在脑海中对2020 说道。

    〔哦哦，好的。〕

    刚刚说完，少女身边便出现了一个手提的琉璃灯盏，明亮的光将这一片无尽的黑夜慢慢照亮。

    宫野弥生拿起那盏灯，照了照四周。

    没有什么东西，全是巨石之类的东西，像是山洞一般，但是却没有顶，一大片的黑暗。

    宫野弥生才在这里待了十分钟的样子，就已经开始觉得有些不舒服了，压抑地喘不过气来。

    〔……宫，宫，宫野同志！这里是……黄泉啊！！！〕

    〔黄泉？〕

    是所有生灵最终的归处……

    〔嗯嗯嗯！！！我，我好害怕啊，有好多鬼魂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飘来飘去……〕

    〔不不不，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我不信这些的，世界上没有这些的，对对对……嘤嘤嘤。〕

    〔……〕

    已经被吓得话都变多了……

    宫野弥生叹了口气，觉得有没有2020其实都一样，多了还更加累了。

    现在，她也不知道恶罗王具体在哪个方向，幸好2020可以将自己的身体调到一个不会饥饿的状态，虽然之后会有些反噬作用，但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黑发的少女抬头看了一眼周围，发现根本望不到尽头。

    哦，大概要找个好几天吧。

    黄泉，彼岸。

    是所有生灵的归处，也是所有生灵畏惧的地方。

    光是无尽的黑暗就足够让人感到害怕了，没有声音，也没有生灵，简直和死了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不是2020 在脑海中时不时和自己说话，宫野弥生也可能会在不久之后崩溃。

    没人知道你哪里，你就在这片看不到尽头的地方这样走着，周围连风声也没有。

    “你说，恶罗王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这里又没有什么强大的妖怪，或者其他什么的有趣的东西……〕

    的确，这是违和的，也是让宫野弥生在意的地方。

    感觉……他不是自己来的这里。

    而是……被人关在了这里。

    〔恶罗王不老不死，是很厉害的存在……把他关在这里……的确是最有效的办法。〕

    〔如果那个人想要对付恶罗王的话。〕

    宫野弥生听后，眉眼暗沉。

    说什么最有效……

    被关在这里，如果不是自己来的话，他可能永生都会一个人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