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20

    让·基尔希斯坦觉得，有时候人类在不同环境下表现出来的差异其实可以比奇行种的行为方式还大。

    就比如某个之前虽然有些胆小怯懦却不可否认的有个非常好用的大脑还往往能够在危险的情况中冷静下来布局谋划的同期生——

    “啊啊啊啊啊啊——”

    隔壁床的一坨被子中又传来的闷闷的似乎还有些崩溃的谜之声音。

    让生无可恋的看了一眼时间。

    妈的两个小时了，不觉得闷么？

    他想了想，觉得今天晚上大概还是需要睡觉的，于是尽量温和的砸了个枕头过去：“从刚才开始你就在纠结什么啊喂！”

    被砸到的室友爆发似的把被子猛然掀起——

    “……我想吻他！”

    完全没想到自己炸出了一个重磅地雷的让：“……哈？”

    可是被问的人明显比他更加一脸懵逼：“……哈？”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了一会儿，金发的调查兵像是突然发现了自己说了什么一样崩溃的把头又埋进了被子：“所以才很奇怪啊啊啊啊啊啊！”

    让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勾起了个笑容，这让他显得有点邪恶：“所以你是有喜欢的女孩子吗？在调查兵团？”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阿明一脸惊惶的抬起头猛摆手，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被欺负的小动物，“没有……没有！”

    “得了吧，谁还没喜欢过个姑娘。”让想到了三笠美丽的侧颜和温柔的长发，不过很快对方在他脑中的形象变成了一副就差把‘艾伦是我的’写在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沧桑，不过他很快抓到了事情的关键，从护栏上翻过去坐在阿明的旁边，戳了戳那坨被子，“她怎么样？”

    “……不一样的……”金发的少年小小声低估了一句。

    “这不重要，”让正色道，“她在调查兵团吗？是同期生吗？还是前辈？”

    阿明突然狂暴的揉了揉头发——把让吓了一跳，让表情纠结的拍了拍阿明的肩膀：“……你一个人越想越乱，不如说出来让旁观者分析一下？”

    阿明的脑子里是一团浆糊让他无法思考，一根根平时非常有条理的脉络和线索就像是绕成了一团，想拆分整理却根本没办法耐下心来。

    听到让的话，他就像是抓到了浮木一样抬头看着这位室友，几乎是有些逃避的想把所有事情都丢给别人，但习惯于谨慎的理智还是让他挣扎了一下：“……真的可以吗？”

    让郑重的点了点头——他发誓他绝对是用了这辈子最正义的表情，“当局者迷。”

    快说啊他好奇得快绷不住了！

    大概过了很久，这位头脑型的士兵深深吸了口气，像是很难以启齿一样用非常低的声音轻声道：“……是一位很温柔……很优秀的前辈……”

    让演技浮夸的绷着嘴角点了点头，但已经完全无法思考的金发士兵完全看不出来，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他……非常强大，我……和艾伦还有三笠都非常憧憬他……”

    他们认识？韩吉桑？韩吉桑确实很聪明非常值得尊敬，也拥有强大的实力，还是说是利威尔班的前辈？

    “可是今天……”阿明艰难的张了张嘴，他的表情又狼狈又可怜，“……我想吻他。”

    “……也可能是更早的时候，我就在这么想。”

    也许是在那个人再一次睁开眼睛，却怔怔的看着他落泪时。

    经过艰难排查的让突然眼前一亮，温柔强大，利威尔班的佩特拉前辈！这位温和坚定的女性简直跟阿明的描述完全一致！

    阿明再一次陷入了暴躁，但这个温和的少年的发泄方式是□□自己的头发：“可是很奇怪啊！怎么会对前辈有这种糟糕想法！”

    自觉抓住真相的让露出了迷之微笑：“怎么会奇怪呢？那位前辈那么优秀会憧憬她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这位新·利威尔班的士兵想了想，深深觉得同样作为利威尔班继任者的室友能够顺利的近水楼台简直是天时地利，“但现在的问题是，如果你是因为她的强大而憧憬她，那她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想法？”

    没错，佩特拉前辈对人类最强的士兵长的敬仰几乎像是三笠对艾伦的维护一样明晃晃的写在了脸上，这是一个无比现实的问题。

    “我……我不……”阿明抓了抓头发，然后又崩溃的把头埋进了被子：“啊啊啊啊——！”

    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一个熟悉的温和声音非常轻松的穿过了厚重的门板，“早点休息吧，明天的事情不用担心，埃尔文会处理好的。”

    让敏锐的发现旁边缩成一团的人突然一动不动的静止了，那种连存在感都像是在一瞬间完全蒸发的寂静让他莫名的察觉出一丝怪异，他远远的对门外的人应了一声‘抱歉，伊格乌长官’后，一丝亮光突然在脑海里炸开。

    温柔……强大……

    他僵硬的扭头看着完全不想面对现实而选择装死并且装得非常彻底的室友，似乎都能够听到脖子处传来的‘喀拉’声。

    他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门外那位话题主人公丝毫没有意识到门后两个小鬼翻天覆地的内心世界——他的所有心思用在了怎么糊弄宪兵上，在得到让的回应之后就不做他想的离开了。

    门内安静了一会儿，有人轻轻开口，小心翼翼的问道：“是……吗？”

    金发的调查兵听到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才放松了刚才下意识绷紧的肌肉，他微微抬起头‘嗯’了一声。

    让你嘴贱！让恨不得回到刚才把自己打晕了套上麻袋随便找个角落凑合一晚上，也不想接这个连104期的大脑自己都想不明白的感情烂账。

    但是马蜂窝捅了就是捅了，也不能把那些飞出来的马蜂在塞回去不是？

    于是让·感情大师·基尔希斯坦硬着头皮上了：“他是男人！”

    让：……我在说什么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本就有几分怯懦的104期大脑君的表情看起来快哭了。

    感情大师用力甩了甩头，表示这次不算回档重来：“……他是你的监护人！”

    让：……不其实他想说的不是这句话你信吗= =

    显然表情看起来更加难过了的室友同学是不信的。

    事不过三，让轻咳一声，表情生生扭出了温和两个字，他拍了拍阿明的肩膀：“而且你怎么知道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算了他放弃了，可能他真的不太会劝人= =

    似乎突然有一盆冰凉的水当头浇下，原本一团纷乱的大脑逐渐变得清晰，阿明像是一下子从这种无端的焦虑和挣扎中夺回了理智，逐渐能够开始思考。

    一股寒意从脚底顺着脊梁直冲中枢神经，他微弱的颤抖了一下，而后就是无边无际而又密密麻麻的羞愧感在意识深处发出呻|吟。

    他一下子被拉了回来。

    “……他说，他会一直照顾纳拿巴。”

    那是一次他们吃饭的时候，丽塔夫人提到过，她听到那个强大而温和的士兵对着临终的调查兵团长官做出的庄严承诺。

    “……直到死亡不可避免的降临。”

    他对纳拿巴的照顾和守护之意几乎像三笠一样毫不掩饰，看到他们共同出现的身影的人都会露出温和而恰到好处的揶揄。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会走到一起。

    阿明说不上缘由的松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在纠结一件非常可笑又微不足道的事情，他转头看向表情比自己还纠结的让，“谢谢你，让。”

    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家伙突然变得正常的让：“……？”

    “睡觉。”阿明把让的枕头丢回了隔壁床，“这件事情还没结束，104期出现了两名巨人肯定会引起宪兵的注意，而且永·伊格乌的存在也因为这件事暴露了——虽然我认为埃尔文团长可能是故意的，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既然所有参与者被强制留在了希娜之壁，这件事就一定还会有后续判决。”

    他在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连目光都没有波动一下。

    这样的冷静让他看起来甚至有点不近人情。

    让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你……”

    “能不能保住艾伦，还要看明天。”阿明的眼皮抬了抬，他的眼睛里有一片沉静而温柔的蓝，“与此相比，其他的都不重要。”

    不重要。

    他对自己说。

    第二天，中央军事法庭再一次为了人类变成巨人的事情开庭了。

    但这一次，巨人之子艾伦耶格尔却因为消耗过大陷入了昏迷而并未出庭，达里斯·扎克雷总统帅宽容的表示了理解，然后将重点转移到了104期训练兵中的巨人身上。

    “……同期生中已经发现了两位拥有巨人之力的士兵，并且莱恩哈特对于巨人之力很明显有所了解，在调查清楚之前，中央政府将对整个104期训练兵进行隔离，埃尔文·史密斯，你有异议吗？”

    埃尔文：“没有。”

    “好，”最高坐上的总统帅放下了文件，“那么现在，我们需要了解一下另外一件事情。”

    站在调查兵团对面席位的宪兵们动作整齐的举起了背在身后的枪。

    被所有的枪口锁定的调查兵苦笑一声抬起头，高座上的老人面容和蔼，看上去就像一个严肃而宽厚的普通长者，但他的目光却像是一条冰冷的蛇，只是看着就能嗅到鼻尖猩涩而紧迫的气息。

    “伊格乌，”总统帅温和的笑了笑，“你是一名发誓为人类献出心脏的士兵吗？”

    那个士兵挺直了脊梁，右手握拳抵着心脏：“是的。”

    让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同伴。

    那个说着不重要的人怔怔的盯着灰发的士兵，脖子上因为长久不自知的屏息蜿蜒出一条狰狞的动脉。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难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