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1

    真爱的第一个征兆，在男孩身上是胆怯。

    ——雨果

    顾雨城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以一种扭曲的姿势。

    他慢慢顺着墙根滑下去，颓丧地捂住脸。

    太犯贱了……太……不知廉耻了……

    不过只是不经意的触碰。

    不过只是单纯一擦而过。

    可是他却像个色中饿鬼一样，什么丑态都暴露得分毫不剩。

    他低头看着裤子上被撑起的小帐篷。

    像是嘲讽着他的变态，

    又像是讥笑着他可怜的自制力。

    顾雨城脸上的潮红慢慢散去，本就是不健康的苍白脸色，此时更是面无人色。

    顾雨城从来没有这样厌弃过自己。

    他只要想到顾宁看着他不明所以的眼神。

    他就难堪得要死。

    一方是真诚地毫无杂念地将他视为父亲，即使掺杂了讨厌和鄙夷，却仍然很纯粹。

    一方却是早有绮念并且数次将其作为春梦对象，所以……无用到禁受不起一点撩拨。

    但是……不该是这样的，他以为他能控制住，不然……要怎样呢？

    顾宁那样优秀，他和他亲身父亲一样耀眼。

    耀眼到，他明明站在离他们触手可及的位置，可是却永远咫尺天涯。

    顾宁迟早会成家立业，

    那样难堪的自己，那样下贱的自己，

    连自己身体的反应都控制不住，

    到时候，他又该怎样呢？他又能怎样呢？

    不过是他太蠢太可怜，

    十多年前将一腔感情错付，

    十多年后仍然重蹈覆辙。

    他究竟是有多蠢？

    顾雨城蜷着身体倚在墙角，没有理身下的不听话的东西。

    他将头仰靠着冰冷的墙壁。

    满脸……都是无措的，落寞的……绝望。

    ————————————————————————————————————

    “咚咚咚——”

    有粗鲁的敲门声响起。

    公寓里只有他和顾宁两个人，顾雨城慌张地想站起来，又发现自己还处于很尴尬的境地。

    犹豫了下，顾雨城放轻脚步去将门反锁，然后在慢慢退后到床上坐着。

    “宁宁，我现在人不大舒服……”顾雨城的嗓子刚好有些哑了，听起来就是很疲倦很低落的声音。

    “……顾雨城，”向来说话又冲又急的顾宁居然奇迹般地语气算的上温柔，“你……不会真地在介意我刚刚的不小心吧？”

    在家里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王居然破天荒地在声线藏了一丝小心翼翼。

    “……”顾雨城足足愣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顾宁在问什么，顾宁……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吗？

    “不是！”他几乎是迫切地否认着，“我确实刚开始有点诧异，没反应过来……椅子倒了，腹部那里被硌得很痛，然后就很不舒服……想回来躺躺休息一下。”

    顾雨城越说越顺溜，到后面他都要觉得这才是事实了。

    门的另一边并没有传来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门的另一边仍然很安静。

    顾雨城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宁宁应该是……走了吧。

    也不知道会不会生气，宁宁脾气差得要死，可是还是……很优秀啊。

    顾雨城仰躺在床上似悲似喜。

    “顾雨城……”门外突然传来了顾宁的声音，声音压的很低，之前还多加掩饰的小心翼翼此时在这三个字上满满将溢，要不是还是顾宁的音色，顾雨城都要认为是别人了。

    而且……顾宁从来没有这样念过他的名字，好像放在舌尖上来回了千百遍，都让他几乎要出现错觉地以为，顾宁的语气是温柔缱绻得恍若对着放在心尖上的人。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宁宁？”他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正常。

    “……你，”那厢顾宁不自然地顿了顿，“你还会来帮我辅导吗？我觉得你讲的还……还好。”

    顾雨城都要以为顾宁神经不大正常了，他今天和往常格外不一样。

    顾雨城低头看了下已经慢慢萎下去的东西，勾起一个自嘲地笑容，笑意稀薄，苦涩。

    “我……看时间吧，万一有工作的话，我也不能耽误了吧。”

    会……永远也没有时间的。顾雨城专注地看着那扇门，专注得好像能透过门直接看到门外的顾宁似的。

    “是吗？”声音带着奇怪的笑意，“我明白了……”

    那奇怪的笑意盛满讥讽。

    只是不知道在讥讽什么。

    顾雨城努力不让自己再多说一句话，自控力这样糟糕的他，怎么还敢靠近他的宁宁呢？

    门外再也没有了声音。

    要下定决心啊，这样见不得光的喜欢，就应该远远地藏在黑暗的角落，远离着那个笑起来恍如晨曦耀眼的少年，

    连同着他的主人一起。

    顾雨城呆呆地坐在床上，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微微仰着头。

    那是流不出泪水的姿势。

    一夜寂静。

    ————————————————————————————————————————

    顾宁和顾雨城陷入了诡异的冷战。

    之所以是诡异，是因为事件的由头就莫名其妙，双方当时所想更是莫名其妙。

    虽然顾宁以前也不怎么给顾雨城好脸色，但好歹行为脸色都很生动，即使从来说不出好话，但生气怨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在乎。

    而如今，顾宁见到顾雨城都是一个同在学校一样的冷淡的表情，不是生气不是鄙夷，只是冷冷淡淡，漠然地仿佛没把人放在心上。

    甚至顾宁也没有再和顾雨城说话，连以往脱口而出的“妈的！艹！……”之类的脏话字眼都没有了。

    而顾雨城也因为羞于当时自己的难堪，处处躲着顾宁。

    公寓里沉浸在一片低气压中。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半个月。

    直到那天，顾雨城做好了香喷喷的饭菜放在桌上。

    却没有人回来品尝。

    其实顾宁当乖宝宝每天准时回家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所以顾雨城都习惯了。

    也正因为习惯了。

    所以……居然诧异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喔……顾宁应该去哪玩了吧。

    以往也是这样。

    每晚对着他其实也很难受吧，即使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地把菜做得足够吸引人。

    可是……说不定那么聪明的宁宁已经看出了些自己的不对劲。

    所以……这些天才会那样冷漠吧。

    说不定之前每次同自己坐在同一个饭桌上都会恶心得想吐，只是强忍着没有说出来吧。

    今天……应该是忍不下去吧。

    顾雨城胡思乱想着，脸色颓然得难看。

    ————————————————————————————————————

    临近深夜。

    顾雨城窝在客厅的沙发里，客厅里没有开灯，电视里光线昏暗，声音嘈杂。

    顾雨城直直地盯着电视，明明那些声音听得清清楚楚，明明那些影像也看得明明白白。

    可他总要反应很久才能反应过来。

    他觉得他现在整个脑子乱哄哄的，有什么东西挤在一起像是要爆裂开来。

    已经要12点了，

    顾宁以前……从来没有在外边玩得这么晚。

    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

    还是他去了同学家里，根本不想回家见他？

    顾雨城觉得脑子里好像塞满了无数只嗡嗡作响的蜜蜂，让他完全什么都思考不了。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

    门开了。

    门外的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

    缩在沙发里的顾雨城拢了拢外套，目光立刻就看了过去。

    顾宁摇摇晃晃地走进来，“啪——”得按开了客厅的灯光。

    而适应了昏暗光线的顾雨城闭了闭眼才习惯了强烈的灯光。

    一睁开眼就立即从沙发上起来，目光牢牢锁定顾宁。

    这么一看过去，顾雨城的动作陡然僵硬。

    顾宁一直算不上好学生，但也算不上混，玩的东西都很规矩。

    这是顾雨城第一次看见顾宁带着满身酒气回家。

    而最重要的不是酒气，

    而是那刺眼的，位于脖颈处的，因为涂了口红而格外鲜艳的吻痕。

    将摇摇晃晃的俊美少年都勾染出几分凌乱蛊惑的气息。

    顾雨城原本担忧懊恼的神色陡然凝固在哪里，一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表情的滑稽模样。

    他动了动苍白得可怜的嘴唇，想说“你不应该早恋！”，又想说“这个年纪想这些太早了……”

    而最终他也只是可怜地动了动嘴唇，

    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呢？

    早恋？

    只是顾宁在这方面表现得格外乖巧而已，这个年纪刚刚好情窦初开。

    有多少人能控制住心里的悸动呢？

    顾宁只是做了一件这个年纪该做的事而已。

    就算不是现在，也会是将来。

    总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他又有什么资格大惊小怪呢？

    又有……什么资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