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③①章

    早晨七点, 一排排大巴车开进校园，停在学校操场和教学楼中间的那条主路上，一共十五辆，是接送高一学生去军训的车。

    各个班级开始清点人数，班长拿着表一个个点名，傅钰以成绩第二名进入班级, 却连半个官职都没混到, 老师大概有前瞻性, 知道他不能担任职务, 所以就放弃了。

    不过第一名也没当班长，听说是他自己拒绝的，然后随便选了一个体委, 不巧的是那个人就是肖瀛，傅钰目前视为「敌人」的人。

    “人都齐了吗？”

    班主任突然走进来, 将问题直接抛给班长和体委。班长是个胖女生, 胆子好像不大, 一时没有反应；肖瀛却反应极快, 态度成熟稳重，声音冷淡地应道，“齐了。”

    班主任点了点头, 看了看大家，然后转头对肖瀛说：“一会儿听广播出去排队，组织大家上车。”

    肖瀛作势点着头，忽然感觉一道冰凉的视线, 回头就不见了，但是被他准确地找到方向，他抬眸看过去，傅钰在和旁边同学说话。

    楼下一到五班已经上了车，鹿今有晕车的毛病，所以上去放下东西又下来，鹿妈早上给他塞了一包药，里面有晕车药，感冒药，止泻药……还有晒伤药。

    晒伤药是鹿妈给傅钰准备的，他小时候被晒伤过，所以都有注意不长时间的照射。从小学到初中，老师都特别关照过，只是有时候他淘气，不管不顾，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常备着药膏，伤了就擦。

    看到高三（十）班出来，鹿今回身上车拿出药膏，刚下了车，班主任背着包走过来，对他说上车准备走了。

    无奈之下又上了车，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刚好看到十一班出来，队伍从车旁经过，傅钰在其中十分扎眼，一直伸着脖子眺望，终于在后面见到鹿今。

    他忽然丢下东西停下，原地跳了几下，不断挥舞着手臂，后来被老师呵了一声，拿起东西继续走起来。

    鹿今放回药膏拉上书包，然后抱起来坐下，坐在里侧的女生回头，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哎，这帅哥你认识？”

    这……帅哥？

    好吧，他是个帅哥。

    鹿今在心里自己问答，然后回答：“认识。”

    紧接着女生好像抓到了小偷，像警察一样对他进行盘问。

    “他是哪个班的？”

    “十一。”

    “他有女朋友吗？”

    “不知道……”

    “你不是他朋友吗？”

    “是，但是也有不知道的事吧。”

    “呃……也没错啦，但是一般「有没有女朋友」的事应该知道吧，难道你们男生之间不会讨论这些东西吗？”

    鹿今瞬间词穷，认真思考她的问题，话题慢慢沉了，之后女生没再追问，而是抱着手机看起来。

    鹿今头靠着椅背，微微侧头，看着右侧飞驰的风景，树影时隐时现，他的思绪自动续上了。

    他没有女朋友。

    两个人从小到大一直在一起，他还没听说他有喜欢的女生，就算是开玩笑好像也没说过。不过最近有了这么一次，就是上次他突然问自己童瞳好看吗。

    难道是在问他意见？

    可是师含笑喜欢童瞳，他不会抢哥们的女朋友，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更何况他还借机整了他，让他的形象一落千丈，这个人肚子里全是坏水。

    那么，他有喜欢的人吗？

    到了训练基地刚好九点整，各个教官都等在训练场上，分配后领着学生搬进宿舍，在大家刚想坐下来休息时突然吹哨，要求在三分钟内换上服装出来集合。

    大家顿时慌了起来，手忙脚乱得扒着衣服，套衣服，找裤腰带，找帽子。像挤在猪圈里的猪崽子，嗷嗷叫着，最后还是迟到了。

    “叫什么。”教官问话。

    “报告，傅钰。”

    听到前面的一声报告，教官粗黑的眉头上挑一下，刚到这的学生都没有意识，训练了几天都可能记不住，更不会在说话前喊「报告」。

    略略打量了一番，下达命令：“归队。”

    “是！”傅钰挺直身板。

    等他进入队伍里，教官立正，转头，声音洪亮的说：“听我口令，向右看齐！向前看，向右转，地点训练场。”

    刚来就直接训练，同学们的兴奋劲儿在慢慢退潮，这会儿的太阳已经不是刚出来时那么温柔，走了几步头上就开始冒汗，衣服又厚，像穿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开始没什么具体项目，最简单的站军姿，第一次是10分钟，时间到了原地休息，两分钟后接着再来，一直到该吃饭才被带回。

    突然进入训练，有大部分学生不适应，嘴里叫苦不迭，被老师撵着赶到食堂，看到饭菜更想哭了。

    这伙食也太次了……

    其实伙食不差，荤素搭配，还有汤。只是现在的孩子多是独生子女，被娇生惯养伺候惯了，可是吃不下这里的大锅菜。

    但是到了部队，人人都一样，吃不了也得吃。

    军训第一餐，因为规定不让浪费，很多人都强行咽下，根本没尝出什么味道。回到宿舍赶紧把带来的零食翻出来，然后互相分享食物，那一刻简直要幸福死了。

    鹿今也是一样，因为不爱吃，所以盛了一点，根本不管饱。早上来之前，他因为嫌东西太沉，所以什么也没拿，鹿妈叮嘱他，他不听，现在后悔死了。

    看他没吃的，同学分他一袋饼干，鹿今看着他的体型没接，他看起来比他还瘦，于心不忍，找出盆拿上洗发水出去了。

    门口人进进出出，有去小卖部买东西，有刚吃完饭回来，还有洗漱准备午休，也有人不打算睡，坐在阴凉处乘凉，聊天。

    水池前，鹿今和肖瀛碰到了，两人都是过来洗头发，开洗前他问肖瀛：“你见到小钰了吗？”

    肖瀛扯着嘴：“你真是三句不离他。”

    鹿今回：“……哪有。”

    肖瀛抿嘴无声笑了，回头看着水接满，拧上水龙头，将体恤掖进裤子里，低着头准备伸进去。

    鹿今正在往盆里倒热水，回头看到他的动作，急匆匆地叫住，“你不放热水吗？我这有……”说着举着暖壶递给他。

    肖瀛撩水的动作一怔，没有停下来，继续将头伸进水里，不温不火地说：“没事，这样凉快。”

    鹿今悻悻地拿回暖壶，放到一旁，看着他不禁打着冷颤，伸手试了试水温，然后低下头洗起来。

    弄湿头发，肖瀛稍直起身，拿起瓶子挤洗发水，一边抹一边问他：“对了，你怎么不喊我哥哥。”

    鹿今抬起胳膊，歪过头问：“你不是四月吗？”

    肖瀛：“你听谁说的？”

    鹿今：“我妈。”

    肖瀛放慢搓弄的手速，转过头看着水面发愣，没一会儿便转过头说：“不是四月，任姨记错了，我是二月，四月是我弟弟。”

    鹿今头歪向一侧，不知道他还有弟弟。

    肖瀛坦言：“同父异母。”

    鹿今恍然大悟，他听说了，有点尴尬地开口：“这样……抱歉。”

    肖瀛不在意地笑笑，“说什么呢。”

    鹿今窘迫地转过头，收拾洗漱用品，端着等他。肖瀛拿着毛巾擦头发，两三下就停了，然后丢进盆里对他说：“去那边坐坐，等头发干了再回。”

    回头看到不远处的树荫，鹿今默默擦着头，没想很多就答应了。

    傅钰找到鹿今的时候看到肖瀛给鹿今捏发丝，和他讲话时一直看到那根头发在眼前晃，想着风能把它吹掉或是吹歪，但是貌似粘的很牢固，鹿今自己也没觉得不舒服，就在准备伸手拿掉时有只手伸过来。

    他刚要开口道谢，突然，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诘问。

    “你们在做什么？”

    鹿今应声转过头，那根发丝随着动作脱落，落入肖瀛的手心，他捏着发丝收回手，然后随手丢了。

    “小钰，我给你介绍下……”

    “不用。”傅钰出声打断他，“一个班。”

    他平铺直叙，并没有说认识。

    傅钰蹭着他蹲在台阶上，下巴点了点他脚下的盆，语气平淡地问道：“洗完了怎么不回去？”

    鹿今侧过头朝他温柔一笑，翘起手臂，食指指着自己湿漉漉的头，乖巧地说：“在等头发干。”

    话音落下不久，两颗水珠从发髻流下，鹿今抬手抹掉，正要和他说话傅钰突然倾身，抬腿迈下台阶，伸手捞起毛巾遮住他的头，然后两手并用给他擦起来。

    动作有些粗鲁，擦得鹿今轻呼一声「疼」。

    他喊完傅钰的手劲轻了，但是鹿今不乐意了，身子歪向肖瀛，然后抢过毛巾对他说：“我自己来。”

    傅钰手握拳头蹲下，眼神越过他看向肖瀛，他的头发也是湿的，服服帖帖地趴在头顶，比之前看着要温顺，着眼向傅钰看过来。

    鹿今坐在中间，有一下没一下擦着，向右看，发现他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这，向左看，傅钰的目光也是越过他。

    转头回到中间，将毛巾放到盆里，鹿今开始阅读气氛，他们之间有过节？

    “今儿……”

    “鹿今……”

    两个人同时喊他。

    鹿今神情微懵，肖瀛挑眉，傅钰则快刀斩，拉起鹿今的胳膊，委屈地说：“我好像晒伤了。”

    鹿今突然紧张起来，反手抓着他询问：“晒到哪了？”

    “……”傅钰看着他默不作声。

    鹿今见此松开手，转身对肖瀛说：“我先回去了，回来聊。”

    肖瀛手肘撑着台阶，朝他点了下头，然后说：“晚上去宿舍找我，我分你一些吃的，有白薯干。”

    “好的。”鹿今欣喜不已。

    这两句给傅钰急躁的，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盆，不耐烦地催促起来，“快走啦，我要疼死了！”

    在转身的刹那间他右手背后，竖起了挑衅的中指，倔强地竖到他看不到才收起。

    这个幼稚鬼。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第一更~~~

    肖瀛：鹿今，过来一下。

    傅钰：别过去！今儿！！！

    肖瀛：没事的，过来。

    傅钰：今儿啊！！！！！（咬衣领）

    作者：傅钰，请停止你的表演，鹿今再不过去，就要被晒成干了。

    鹿今：大傻子。

    傅钰：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