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落水

    在景区胡闹了两天后，黄金周的第三天，宋辞拒绝了其他人的邀约，遗憾的表示自己不得不去处理公司的一些事物。第一届征文大赛举办的热火朝天，现在赛程已经是十进五，宋辞作为总负责人，不能长时间离线。

    同样的，她的上司，李言也要对公司的财务报表进行审核。圭五的小嘴撅的老高，双手紧紧捏着李言的手，一脸的不开心。李言表情平淡的戳着圭五的额头，吩咐张烨赶快把这个粘人的牛皮糖拉走。

    两人来到酒店的咖啡厅，相对而坐，一人对着一部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

    李言点了一杯馥芮白，宋辞则是香草拿铁。

    窗外是蔚蓝的天空，白云缥缈，飞鸟滑过。李言松开了鼠标，放松身体，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她们今天在湖上钓鱼。”李言说。

    “挺好。”宋辞头也不抬的回复。

    说起钓鱼，真正会的其实也只是张烨和秦汉，其他人过去大概负责捣乱和胡闹吧。

    想到这里，李言眉眼流露出温柔的笑意。现在的生活很好，朋友和爱人都在身边，一起玩闹，分享彼此的生活。这是她所期盼的人生。

    “她们很想你今天过去。”

    “做西湖醋鱼是吧。”宋辞语气里说不出的嫌弃。她抬头，眼神无奈。

    宋辞杭州人，又擅长厨艺，张烨当时在制定计划时就把宋辞算计了进去。没想到厨娘不合作，好在冉清和陈墨还是会做饭的，稍微宽慰了一点。

    李言也没否认，只是说：“我们都很喜欢你。”

    宋辞自从加入了这个群体，一直以年长者的身份照顾着，引导着大家，无论在生活上，还是工作中都给了她们很多帮助。大家虽然谁都没说，但内心都十分敬重和喜爱宋辞。只是每个人的表达方式不同。张烨这个无法无天的喜欢调戏和算计宋辞，圭五在她面前则是言听计从，一副乖巧小妹妹的样子。

    收到告白的宋小姐抬起头，温柔的笑着说：“我知道。”她顿顿，又说：“我也很喜欢你们。”

    李言会意一笑。

    “谈点私事怎么样？”

    “你说。”

    李言斟酌着用词，“秦汉......还没死心？”

    敲打键盘的声音停止，宋辞抬眼，抿了抿唇，语气平淡，“好像是的。”

    “他不知道你喜欢......？”

    宋辞生硬的摇摇头，“我告诉他了。”

    在出发的前一晚，宋辞和秦汉对坐，她直视着对面的男人，尽量用柔和的，有一些遗憾和无奈的语气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她喜欢的人是夏暖阳。对于秦汉的错爱，她感到很抱歉。

    秦汉刀削般坚毅的神情没有丝毫动摇。

    他说，我知道。

    他说，没关系，我可以等。

    宋辞最怕听到这样的回答。她只能拒绝别人的追求，做不到让对方不追求自己。就算秦汉不是众人的共同好友，她也做不到以言辞来伤害喜欢自己的人。

    “你......等不到。”宋辞仍然记得当时说出这些话时的艰难，“真的没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不是浪费时间。”秦汉轻轻的笑，竟是难得的铁汉柔情，“你真的很好，我喜欢等你。”

    “你值得我这样做。”

    宋辞觉得聊不下去了，也不会聊出结果，慌慌张张的离开了。

    李言听完她的叙述，若有所思的看了柳眉紧蹙的宋辞一眼。

    “真是难为你了。”李言觉得自己有义务安抚对面的美人。她为了这个集体付出了多少，李言最清楚不过了。但是，宋辞什么都没有得到。或者说，她最想要的东西并没有得到。不仅没有得到，还失去了。失去后，还要处理令人头疼的爱慕者。李言内心的愧疚汹涌澎湃。

    宋辞清浅的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一定......是她吗？”李言语气低沉，飘忽不定。

    宋辞拢了拢耳边的发丝，看向窗外。从这里能看到景区的大半景色，湖中的船只也能看到。她在想那个人今天能不能钓到一条鱼。

    “不知道。”宋辞回答。

    钓到一条的话，就会很开心吧。

    “也不一定是她。”宋辞回头，“没准以后就想开了。”

    她顿顿，“和你一样。”

    同样的伤痛在两人心头蔓延，李言掩饰性的喝口咖啡沉默不语。

    她可不就是想开了么。明明在能得到的时间点，选择了退缩。那么在得不到的时间点，再努力有什么用？

    “我现在很好。”李言甩开脑中阴暗的想法，回忆着和圭五相处的点点滴滴，嘴角微微勾起。

    “是。”宋辞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我知道你很好，没必要天天在我这里秀恩爱。”

    “所以秦汉还是有机会的咯。”李言把话题又拐了回去。

    宋辞低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不清楚李言的立场，万一给了她正面答案，她再告知秦汉，那就很棘手了。

    “我并不是来当说客的。”李言见她沉默不语，连忙解释，“我只是觉得......”她思索着用词，继而笑的灿烂。

    “肥水不流外人田啦。”

    宋辞白了她一眼。

    “还是说你弯的厉害，根本直不过来？”李言趁胜追击。

    宋辞理都不想理她了。

    “要是这样的话，我直接和秦汉说你对男人没兴趣。”李言使出必杀，笑的得意。

    宋辞合上笔记本电脑，准备起身离开。

    “开玩笑，开玩笑。”李言连忙起身按住宋辞。

    “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暖阳而离开我们。”李言见宋辞坐下，也回到位上，眼神真挚，语言诚恳。

    按照目前夏暖阳和陈墨的相处进度，等暖阳彻底恢复后，肯定是要和陈墨结婚的。到那时，宋辞该如何自处？黯然离开吗？那不是李言想看到的场景，她在私心上，是支持秦汉追求宋辞的。虽然很不光彩，但是李言一点都不希望失去这个朋友。

    “不会。”宋辞低头浅笑，“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

    工作吗......

    李言体会到宋辞的深意，回之一笑。

    宋辞双手交叠在膝盖上，眼神悠远。她说：“我只喜欢过两个人，都是女人。所以你问我能不能接受男人，我是没有办法回答你的。”

    “我只能告诉你，我不喜欢秦汉。”

    “暖阳不接受我，我也不喜欢秦汉。”

    “这就是我的心告诉我的。”

    她似乎有些不太适应坦露心迹，说完后不自在的别过头看向窗外。

    “我懂了，我会和秦汉明说。”

    事情说开后，一身轻松，连带着工作效率也高了很多。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两人结束了公司里的事务，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一起去找她们？”李言提出建议。

    “好。”宋辞欣然应允。

    “也不知道她们钓了多少鱼。”李言笑着拿出手机，拨打着圭五的号码。

    “有张烨在，起码够吃吧。”宋辞抿着唇笑。

    电话很快就接通。

    “小五，你们在哪呢。”

    对面的声音有些支支吾吾，“我们、我们都在船上。”

    李言并不在意，说着：“等会我和宋辞去找你们。”

    “啊？！”

    李言挑眉，“怎么？”

    “没......没事......你们来吧......”

    两人都能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情愿。

    李言皱着眉，宋辞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电话那边的圭五呼吸急促，她沉默了很久，咬牙说：“暖阳刚才落水了，我们正在往医院赶。”

    “落水了！！！”李言声音猛地提高八度。宋辞不可置信。“怎么会落水的！暖阳有事没事！？”

    “言言，你不要着急，暖阳她没事。真的没事。”

    “要不你们先来医院吧，说来话长，电话里解释不清。”

    “好。”

    两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急迫。

    车速飞快。

    病房外，张烨、秦汉、冉清和圭五都在外面站着，神情焦急。

    “暖阳在里面？”李言平定急促的呼吸，问秦汉。

    秦汉看了一眼同样焦急的宋辞，沉稳的回答：“陈墨在里面陪着她。”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落水？”提问的是宋辞。

    张烨苦恼的抓抓头发，“当时我们在船上钓鱼，没太注意暖阳，等听到落水声时才发现暖阳掉了下去。”

    冉清看了宋辞一眼，不确定的说：“应该是暖阳自己掉下去的。”

    宋辞更着急了，夏暖阳又不是三岁孩子，在船边能掉下去肯定是当时身体出了问题，要么就是又复发了。如果是精神状态不正常的夏暖阳，跳进水里求死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了。

    “暖阳刚落水，陈墨就跳了下去，把她拉了上来，做了cpr。暖阳身体没事。”秦汉简单的叙述过程，“来医院是因为陈墨说，暖阳的记忆有些不稳定。”

    冉清看了李言一眼，轻声说：“她在来的路上一直喊着......”

    李言身体一抖，“喊着什么？”

    “爸......”

    李言的眼眶瞬间红了。夏叔叔离世多年，谁都不敢提，生怕刺激到夏暖阳的神经。每年清明，她都会拜托在老家的父母给夏伯伯和夏伯母扫墓。她不敢亲自去，这场悲剧，有她的原因。她没脸见他们。

    李言捂着脸，胸口起伏。圭五过去紧紧抱住她。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陈墨浑身湿透，神情冷峻的走出来。

    “怎么样？”宋辞走上前问。

    “记忆很紊乱，精神状态也不好。”陈墨摇头，“我催眠了她，暂时稳定住她的情绪，她不能崩溃第二次。”

    “你是她的医生，为什么没有提前发现她的异常？”宋辞说。

    陈墨转向她，淡淡的回答：“你是在指责我吗？”

    第一天夜晚的僵硬气氛再次出现。

    秦汉站了出来，“阿辞只是关心则乱，陈墨，她不是恶意的。”

    “我回去换衣服。”陈墨看都没看秦汉，径直离去。

    “对不起。”宋辞出口道歉。

    是她失态了。陈墨才是夏暖阳的女友，今天这件事，她内心肯定也是很自责的。而且，她也没有立场指责陈墨。

    陈墨离开的身影顿了一下，转即正常。

    “李言，你进去看看她吧。”张烨提议。

    李言离开圭五的怀抱，打开了房门。

    病床上的夏暖阳头发还是湿的，刘海紧贴在额前。一双眼睛紧紧的闭着，眉头紧蹙，睡得极不安稳。

    李言走过去，牵住了她的手。

    夏暖阳猛地睁开了眼。

    李言一惊，疑惑陈墨明明给她做了催眠，为什么还能醒这么快。

    “小言，我爸呢？”

    她的眼神沉静而哀伤，不一会儿就蓄满了水汽。

    李言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她很少见到夏暖阳哭。不对，不是很少，是基本上就没有见过夏暖阳哭过。面对父母的死讯的时候，暖阳沉默而死寂，一滴泪都没有流出来。

    不想现在见到了。

    “伯父......在家里......”李言躲避着她的眼神，咬牙说出这句话。

    “是吗。”夏暖阳抬头看着天花板，一点不在意李言说的谎话。“我们小时候一起去河边钓过鱼的，你还记得吗？”

    李言点点头。那时两家关系极好，夏父和李父都爱好钓鱼，两家就在周末相聚，男人在河边垂钓，女人准备吃食，两个小女孩就在父亲身边叽叽喳喳。小孩子不允许靠近河流，父亲经常会训斥她们离远点。夏暖阳瘪着嘴，牵着李言去找妈妈们了。

    “刚才在船上，我突然听见有人让我离水远一点。那声音我太熟悉了，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我没有照做，离栏杆越近，那个声音就会不断出现。”

    夏暖阳扭头看向李言，面无表情，“你说，那是谁？”

    李言流着泪，摇头不说话。

    “当时我头很痛，痛到眼睛都睁不开，什么都感觉不到。直到被水淹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落水了”夏暖阳呆滞的叙述着，“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李言紧紧握着她的手，“没事就好。”

    “小言。”

    “我在。”

    “我很久没听到他声音了。”

    李言愣住，手指用力到泛白，青筋突起。

    “我很想他。”

    夏暖阳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流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问我阿辞什么时候和暖阳在一起啦，身为作者是不能剧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