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出柜

    陆荆进了病房, 就看到卓延靠在病床上捧着粥对着杜渐笑得开心，见到他开门进来，朝他看了过来，神情未变，“陆哥，过来一起吃。”

    就像是普通朋友那样。

    陆荆压下胸口处的闷疼, 点头坐了下来, 慢吞吞地喝起了粥。

    吃完早餐, 杜渐站起身来, “卓延，老师让我回去帮忙，我就先回学校了。”他看了一眼李承冀, 李承冀立刻反应过来，开心道：“小延, 我开车送他回去, 然后再回来看你。”

    卓延摇摇头, “不用了, 李哥，你工作繁忙，不用过来了, 再说我也没什么问题了，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他又看向杜渐，“你们路上小心。”

    两人走了之后，卓延从床上下来, 陆荆连忙过去扶他，卓延摆了摆手，“没事的，我自己来。”他就是发个烧而已，又不是得了什么重症，一个个的好像他要死了似的。

    陆荆看着他进了洗手间，心里叹口气坐下来，如果卓延是生气了，他还不至于这么无力，关键是他清楚卓延并非生气，他只是对自己产生了隔阂。

    正想着怎么化解隔阂，卓延从洗手间出来，“陆哥，我去办理出院手续了。”

    陆荆猛地站起身来，大步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探，“医生说你还有点低烧，还需要留院观察。”

    卓延往后退了一步，“那好吧。”然后重新躺在了病床。

    陆荆收回还停留在半空的手，来到病床旁边坐下，目光与卓延的对上，“对不起，昨天是我态度不好，我……说错了话，但我并不是那个意思，你能原谅我么？”

    卓延笑了笑，“陆哥，你没有错，是我考虑不周。”卓延事后想了想，觉得从陆荆的角度来说，不赞同自己的做法很正常，陆荆没有错，只是，他到底还是有点难过罢了。

    陆荆一夜没睡，还来回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现在神色有些憔悴，眼里面还有一些红血丝，“卓延，我想向你解释一下。我说的失望不是针对昨天发生的事情，相反我很开心你能够想到给我打电话，我失望的是，你心里面藏着很多事情都不愿意告诉我。”

    卓延不笨，陆荆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

    陆荆见他没说话，心里就是一酸，“我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你不告诉我也有你自己的考量，我不该因为这点事情就对你……”

    “陆哥，”卓延叹了一口气，“我没有生气，我只是，突然觉得我们在很多方面都不同，我们的阅历、眼界、生活环境、所接受的教育，还有社交圈、家世等等都有太大的差距，我知道你对我很好，霍姨他们也对我很好，我也将你们当做家人看待，但是，我们两个……”

    陆荆激动地抓住他的手，“你还是在意李旭的话？”他面上有些懊恼，“其实妈从国外回来之后就跟我提过要收养你，可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同意，后来我们在一起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当时就已经对你……所以才会想要维持现状。”

    “陆哥，”卓延有些无奈，将手抽出来，“你觉得我会相信一个人渣的话？还是说，在你眼里我会因为这些事情不悦？我就是觉得我们两个大概不合适。”

    卓延说这些话是经过认真考量的。一方面，他和陆荆在各方面的确还不匹配，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陆家。

    陆荆急得眼睛都红了，看起来就像是要哭出来似的，他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卓延不要他了。

    “能不能告诉我，哪里不合适？我改好不好？”陆荆不自觉地攥着床上的被子，“卓延，你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就说分手，我不同意。”

    卓延看着他的眼睛，准备下一剂猛药，“陆哥，你就当我之前年纪轻不懂事，又刚刚失去双亲，觉得你就像兄长一样照顾我，我分不清是亲情还是爱情，现在我分清楚了，我不……唔！”

    猛地用手捂住卓延的唇瓣，陆荆根本不想听到那种话，他头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大概也会是最后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他不想就这么被宣布死刑。

    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搂住病床上的少年，一只手贴在卓延的后背上，另一只手却是死死按住卓延的后脑，他拥着这个人，却觉得心底一片冰凉，因为被他抱着的这个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

    陆荆不愿意让卓延看到自己的神情，他将脑袋埋在他的颈部，卓延似乎感觉到自己脖子上有些湿、有些凉，他心脏顿时一揪，陆荆这是……流泪了么？

    陆荆竟然也会流泪？

    “卓延，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收回刚才的话？”

    卓延狠了狠心，“收不回来了。”

    陆荆不说话了，他一直抱了卓延好几分钟，而后才缓缓放开，低垂着眉目，声音极为沙哑，“好，我知道了。”

    眼前的陆荆似乎是突然变了一个人，卓延两世以来，陆荆是他喜欢过的唯一一个人，他心里并不比陆荆好受，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他以前是在逃避，对自己与陆荆的关系不愿意去想太多，但是他很清楚，一旦他和陆荆的关系被发现，霍阿姨会有多伤心，陆叔叔会有多愤怒，还有霍老爷子。陆家没有对不起他，但他却拐了陆家唯一的儿子，实在是太自私了。

    “你多保重。”陆荆说完就离开了病房。

    卓延往后一靠，苦笑一声，只觉得心里面空落落的，有一块被硬生生割了去，很疼。

    之后这一个学期内，卓延就没再见过陆荆，不过他基本上已经没时间去想这些事情了，因为季嵩他们研究的甲醛清除技术已经完成并且开始推向市场。

    公司现在人数少，很多事情需要卓延他们亲力亲为，这些日子他和杜渐就没睡过一个好觉，为了避免打扰高毅和赵龙两人，两人还特意在外面租了一个房子。

    李旭的事情对方已经调查出来了，没想到从几年前开始，李旭就做过不少坏事了，虽然没有闹出来人命，但对于受害者来说已经很残忍了。

    一名未成年少女被强/奸，本来想讨回公道，但是在李旭及李承晋的威逼利诱下最终还是放弃了；还有一个少年在读书期间遭到李旭带头的虐打和性/侵，最后忍受不了，精神崩溃了……这样的事情还有不少，可就这样的李旭在其他人的眼中还是一个品性不错的年轻人。

    可是即便查到了这些事情，现在也无法整治李旭，毕竟公安机关没有立案，这些事情现在也很难取证，所以李旭还能够潇洒地活着。

    李旭在卓延心里一直是个定/时/炸/弹。

    卓延能够查到的痕迹李承冀当然也能查到，并且比卓延拿到手的还要具体。他不仅去查了李旭，还顺便把李甜甜查了一遍，他从刚开始的愤怒到逐渐变得麻木，即便后面看到这些事情其中还有自己两位兄长的影子，他的内心也没有多大波动。

    他不是不知道李家在维持这么一个家业中会不可避免地使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可是这不一样，生意场上有生意场上一些潜在的规则，这无可厚非，但是这些血淋淋的罪责就令人无法忍受了。

    李家也因为这件事情大闹了一番，李承冀直接将这些东西扔在他们面前，指责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道德底线。

    李家老大皱了皱眉，“老三，你将我们所有人叫回来就是为了这些？我公司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

    李家老二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老三，你说你无不无聊？把这些陈年旧事翻出来有什么意义？还特意将我们叫回来，真是浪费时间！”

    李承冀捏了捏拳，“他俩是你们的继承人，你们当真觉得有这样的继承人李家还能够维持下去么？”

    李家老二嗤笑一声，斜着眼睛看他，“你一个同/性/恋有什么资格对我们指手画脚？无聊，以后没事别找我，我走了。”

    他走后，李家老大也走了，临走的时候还警告了一下李承冀。

    李旭和李甜甜本来还挺害怕的，可是看到李承冀吃瘪心里就有点畅快。李旭对上次李承冀打他的事情还耿耿于怀，于是拿着那些东西一点点撕碎，皮笑肉不笑，“小叔，我爸都不管我，你凭什么？你查到又怎么样？难不成你去报案？切！”

    李承冀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自己亲人们的这些嘴脸，他的心就渐渐凉了下去，他闭了闭眼，然后睁开看向李旭和李甜甜，“好，我以后不会再管你们了，你们好自为之。”

    李家的事情陆荆多多少少知道一点，而且，他自己也托人去调查了李旭的底细，毕竟卓延之前根本不认识李旭，可是在提到李旭和见到李旭的时候表现得很反常，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陆荆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虽然卓延单方面地跟他提出了分手，可是他内心并不同意。他希望能够找出让卓延忌惮的事情。

    那天从医院离开回到C城后，陆荆一直在思考为什么卓延会突然要跟自己分手。首先，虽说他对卓延不是百分百地了解，但卓延绝对不是玩弄感情的人，之前两人相处时的画面陆荆还清楚地记得，卓延无疑是喜欢自己的；其次，卓延是个理智的人，但是再理智的人也会在某种时候失控，卓延对李旭实在太不寻常了，而卓延也绝对不可能因为情侣间的闹别扭而断然分手；最后，让卓延提出分手一定是因为卓延心中藏着的那些心事，而这些心事卓延因为某种原因无法说出口。

    陆荆也知道，一直没法说出口对于恋人的关系来说是一个隐患，他会因为不被信任而感不满，有这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也许这对卓延来说会是一个极大的心理负担，既然总有一天会因此分开，那还不如趁早。

    陆荆分析出原因之后并没有觉得开心，他内心充满了愧疚和自责，是他让卓延感到为难了。如果他能够成熟一点，耐心一点，让卓延将自己当成最稳固的依靠，卓延会不会就不会和自己撇清关系了？

    看着手中李旭的斑斑劣迹，陆荆叹了口气，他不去想卓延为什么会知道李旭的这些事情，他只希望卓延能够开开心心、平平安安。

    真的是有好久都没有见到了。

    卓延和杜渐租的房子离青木不远，李承冀自从知道两人搬出来同居后，急得跟什么似的，便将两人租的房子隔壁的那间买了下来，搬进去住了，经常跟两人偶遇。

    杜渐对于他的厚脸皮已经免疫了，反正只要李承冀不做什么触及他底线的事情，他都可以无视。

    随着甲醛清除技术的宣传和推广，他们的市场销量也在不断扩大，卓延早就去申请了专利，他们自己本身没有那么大的生产能力，于是与其他厂家合作，保证供能应求。

    甲醛清除技术给青山公司带来了一些名气，但卓延和杜渐并没有被成功冲昏头脑，几乎在这项技术推出市场的同时，他们就开始了下一项技术的研究，针对工业粉尘的减少。

    名气打出来后，求职的人也就多了起来，青山公司如今的技术团队又增添了不少人才，针对有效减少工业粉尘技术的研究也越发得心应手，并取得了可喜的进展。

    学期结束之后，杜渐回了一趟C城，卓延也抽空去了陆家和霍家看望霍筠和霍令，之后两人就投入到公司的事务中去，就连韩昌想找两人玩都没有办法。

    韩昌见他们这么努力，并且还开了这么大的公司，觉得自己也要努力奋斗了。他参加的那个计算机协会正好想要开发一个软件，虽然他目前没啥技术，但是可以进去帮他们打打杂，顺便学习学习。

    一直到了年关，霍筠打电话给卓延，卓延才从忙碌的工作中清醒过来。

    他仰躺在沙发上，揉了揉酸涩的脖子，“杜渐，你哪天回去过年？”

    杜渐还在电脑上处理工作，抬头看了一眼卓延伸长的脖颈，起身走过去，“买了后天的票。你趴着睡会儿，我给你按摩。”

    卓延拒绝不了这样的福利，便整个人翻过来将脑袋枕在抱枕上面，闭上眼睛，“谢谢你了。”

    杜渐没再说话，轻轻在卓延颈椎周围按压着，卓延舒服地哼了两声，慢慢就睡着了。

    杜渐放开手，将卓延抱到卧室，盖上被子，然后轻轻关上了门，重新回到电脑面前。

    “咚咚咚。”有人在门外敲门。

    杜渐走过去打开了门，就看到一张英气十足的俊脸，俊脸上还带着一抹傻笑。可杜渐知道面前这人一点也不傻，相反精明得很。

    “有事？”

    李承冀嘿嘿笑着，“那个，我今年去你家过年行不行？”

    “不行。”拒绝得非常干脆。

    李承冀就知道是这样，他已经习惯了，“哎呀，反正我也知道你家在哪里，到时候去蹭个饭。”

    杜渐觉得这人很无聊，就打算将门关上，谁料李承冀突然挤了进来，正欲开口，杜渐就迅速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卓延在睡觉。”

    李承冀一下子就呆住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亲密接触，即便是因为另外一个人，他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杜渐撤回了手，瞅了一眼他兴奋的神情，默默地去走去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搓洗着手。

    李承冀反应过来，心里面别提有多委屈了，他挤到洗手间里，将门关上，神情落寞极了，“你就这么嫌弃我？明明是你自己捂住我的。”

    杜渐从镜子里面看向他，男人耷拉着脑袋像是一只大型犬，显得很无辜。

    “你身上烟味很重，尤其是嘴上。”杜渐用干毛巾擦拭了下，转身去开门，就听背后男人坚定道：“行，你既然不喜欢烟味，从现在开始，我戒烟。”

    杜渐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别浪费时间了，没意义。”

    李承冀轻笑一声，“有意义。”

    除夕前一天，卓延坐地铁去了陆家，一进门，霍筠就抱了抱他，笑骂，“你才17岁，这么拼命干嘛？”

    卓延扶着她，“就像明星们出名要趁早，我这不也一样么？趁着年轻，多打些基础，以后才能有资本不是？”

    霍筠叹口气，“你怎么就跟陆荆那小子学呢？年轻人就应该多玩一玩，这么老气横秋可不好，不过阿姨也明白，你这是在攒媳妇本，是不是？”

    卓延：哪有什么媳妇本？唉！

    “霍姨，今天您就歇着，我来烧鱼好不好？”卓延走到厨房拿出围裙系上，“今天陆叔在不在家吃饭？”

    霍筠笑着点点头，“你陆叔不在，但陆荆等会儿就回来。”

    卓延微微一顿，然后笑着说，“行，那我也做点陆哥喜欢吃的菜。”

    霍筠是越看卓延越觉得满意，她以前就想要一个这么乖巧可爱的儿子，现在终于实现了。

    “那我给你打下手。”

    “霍姨，不用了，”卓延将手放在她肩上，“你就出去休息休息，做好了我叫您。”

    霍筠只好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拿起织了一半的围巾继续，脸上是怎么也下不去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陆荆回来了，见到霍筠正坐在沙发上，而厨房里面还有动静，看到玄关处的鞋子，就知道卓延今天也在家。

    霍筠见到他，便笑着朝他招招手，“你过来，帮我看看这颜色和样式怎么样？”

    陆荆坐到她身边，点点头，“嗯，很不错。”

    “我也觉得好看，所以就打算给你们三个都织一条，不过，我先给小延织，你们两个天天开车，冻不着。”

    “好。”

    陆荆又陪她聊了会儿，厨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露出卓延的一张俊脸，“霍姨，我差不多好了。”见到陆荆也打了声招呼，“陆哥，你回来啦？”

    陆荆点点头。

    霍筠捣了捣他，“去，端菜去，回到家也要干活。”

    陆荆沉默地去了厨房，卓延见到他，微微笑了笑，“陆哥，你先把这些都端上去，我来盛汤。”

    “好。”

    三个人坐在桌子边，卓延做的清蒸鱼就放在了他和霍筠之间，反正陆荆也不喜欢吃鱼。

    陆荆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菜，心里面就充斥着一股暖意，原来他还记得自己喜欢吃什么。

    今天陆荆的胃口格外好，大概是卓延的厨艺不错，又或许是因为度过几个月的思念之后见到卓延，他的心情很好。

    霍筠看着默默吃饭的陆荆，不禁叹了一口气，“昨天隔壁的王阿姨跟我说，她儿子明儿个就带个姑娘回家，你看看你，过了年就二十四了，怎么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其实别说人影了，就连一点点风言风语都没有，她是真的有点愁了。

    陆荆说了声“不急”。

    霍筠见他这样子就来气，“哪能不急？人小延都知道存媳妇本了，你到现在连个恋爱都没谈过！”

    卓延：……跟他有半毛钱的关系啊？

    陆荆差点没端住碗，他抬头看向霍筠，“妈，这是我自己的事。”怎么觉得饭菜味道变差了许多？

    霍筠哼了一声，“我跟你说，我有个大学同学家有个女儿，长得很漂亮，学历也高，现在在外企上班，要不要安排个时间你们见个面？”

    陆荆放下碗筷，面上神色极为严肃，他默默地看了霍筠半晌，终于开了口，“妈，您这辈子都不会有儿媳妇了。”

    霍筠呆了呆，“你这是什么意思？陆荆，你不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吧？”

    卓延放下碗筷，惊疑地看向陆荆，他这是要干什么？

    陆荆摇摇头，“妈，我什么问题都没有，我跟您说实话，您听完之后打我骂我都行，但是不要气着了身体，妈，我……”

    “陆哥，你吃完饭有没有空？我想请教你几个问题。”卓延打断了他的话。

    陆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直接对霍筠道：“妈，我喜欢男人，这辈子不会去祸害别的姑娘。”

    卓延震惊地看着他。

    霍筠一时间还没能消化这个信息，她颤抖着手，“你刚才说什么？”

    卓延握住她的手，“霍姨，您消消气，陆哥在跟您开玩笑呢。他现在专注事业，哪有空谈恋爱呀？”

    霍筠紧紧回握住卓延的手，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陆荆，“你是认真的？”

    “您知道，我从来不说没有意义的话。”

    霍筠深呼吸好几下，眼眶红了，“你是我儿子，我了解你，你说出来的话从来不会有假，也从来不会改变，我想要尊重你的选择，但同时，我不愿意看到你的选择。”

    “对不起。”陆荆的这个决定已经想了很久了，他既然已经喜欢卓延，并且不打算放弃，那么就先解决掉后顾之忧，即便卓延有可能永远不会跟他在一起。

    霍筠在国外呆了十几年，也见过男人喜欢男人这种事情，所以接受起来不算太难，但这是她自己的儿子，她一方面希望他幸福，可另一方面却又不希望他受到社会的谴责，不希望他老无所依。

    “陆荆，你有没有过你以后会受到什么样的压力？你有没有想过等你老了，没有后辈照顾会是什么场景？”

    陆荆点点头，“妈，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已经想过了，我的事业不会因为我的性向而被摧毁，至于老了，”他笑了笑，“总比一辈子为别人的目光而活着好。”

    霍筠饭也吃不下了，“打电话把你爸叫回来。”

    她清楚得很，陆荆做出的决定，即便是身为父母的他们也没有办法阻止，打又如何？骂又如何？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他们自己？

    陆启接到电话，听到是老婆大人喊他回家，便抛开了手头上的工作，立刻开车回来了。

    客厅里面气氛很凝重，陆启做到霍筠身边，揽住她，“发生什么事了？”

    霍筠没好气道：“问你儿子。”

    陆启看向陆荆，“你怎么惹你妈生气了？”

    陆荆与他对视，“爸，我喜欢男人。”

    陆启沉默地看了他几十秒，就连一旁的卓延都以为他要爆发出来的时候，陆启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我早该想到的，”霍筠流着眼泪歪倒在陆启怀里，“你说他身体也没毛病，怎么一直不谈恋爱呢？我早就应该想到的。”

    陆启拍了拍她的背，温声安慰，“别太伤心了，反正日子是他自己过，我们也管不着，这样也好，要真娶个媳妇回来，你们婆媳两关系处不好，也会影响你的身体，这样挺好的。”

    霍筠听着陆启笃定的话，渐渐也觉得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心里面似乎宽敞了许多。

    陆启见她心情平复，便站起身来，“小延，你陪你霍姨说说话，陆荆，你跟我到书房来。”

    陆荆跟着他来到书房，刚关上门就被陆启狠狠揍了一拳，背后撞到门上，他抬起头来看着陆启。

    “你不知道你妈身体不好么？啊？你还这么刺激她！我真是恨不得再揍你几下！”陆启显然动怒了，但是方向有点歪。

    “你了解妈，我也了解妈，她不会因为这个受刺激的。”陆荆擦了擦嘴角的血，“而且，总是要说出口的，不如趁早。”

    陆启哼了一声，“你选择自己出去创业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陆荆摇摇头，“不是。”

    “你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陆启皱了皱眉。

    陆荆其实从来没有发现过，他只是对其他人没有产生过兴趣，只有卓延，他只是恰好喜欢上了身为男生的卓延而已。

    “上大学的时候。”陆荆故意说了谎话，陆启很聪明，要是说从一年多前开始，他很容易会联想到卓延身上。

    “有喜欢的人？”

    “没有。”

    陆启看着他这个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管过的儿子，觉得有些头疼。

    他摆了摆手，“你先滚出去吧。”

    陆荆一声不吭地滚了出去，出了书房不期然和卓延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卓延迅速低下头去。

    陆荆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霍筠情绪差不多已经平复了，她拉着卓延的手，叹了一口气，“你陆叔一定揍了陆荆一顿，别以为去了书房我就不知道了，小延啊，你帮阿姨一个忙，你拿着伤药去问问陆荆现在有没有喜欢的对象，要是没有，你就问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好不好？我们问他他一定不会说，你们年轻人倒是可以聊一聊。”

    卓延看着霍筠，他好像完全拒绝不了一个母亲的请求。

    “好。”

    卓延拿着药，站在陆荆房门前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进来。”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关上。

    “陆哥，你擦点药。”

    陆荆正在收拾衣服，便点点头，“谢谢，你先放在桌子上吧。”

    卓延将药放下，但站着没动。

    陆荆转过身来，脸上的青紫也没能影响他的英俊，“还有事？”

    卓延移开目光，“那个，霍姨让我来问你，你有没有喜欢的人，要是没有，你喜欢什么样的？”

    房间里面顿时陷入沉默，卓延低下头瞧着光可鉴人的地板，然后就看到了另一双脚出现在自己眼前。

    陆荆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你告诉她，我有喜欢的人，我喜欢乖巧、懂事、努力、喜欢吃鱼、藏着许多心事，外加没良心的男孩子。”

    卓延瞬间呼吸一滞，猛地抬起头来，与陆荆四目相对，面前的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深邃而复杂，里面夹杂了许许多多的情绪，又仿佛有千言万语。

    “你帮我问她，她认不认识这样的男孩子，好不好？”

    他听到陆荆这样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