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045

    挂了电话, 宁则心满意足地吃饭去了。池舟却红这着脸久久不能消下去。

    门铃响的时候，他还没从宁则那句“小媳妇”里反应过来。

    池舟从显示屏里看，外头站着的是个提着外卖盒的人。

    原则的。

    “您好，池先生，老板让我来给您送餐了。”

    池舟愣愣地接过来，道了谢。

    这一次的食盒里没有便签。

    池舟把饭菜端出来, 很香, 有荤有素。他这才明白之前宁则说让他等二十分钟是什么意思。

    从原则到这里, 怎么说也得二十多分钟, 但距离挂电话才不过二十分钟，显然是宁则让原则那边加快点速度了。

    池舟吃了一筷子糖醋排骨，心里跟浇了糖浆一样, 甜腻甜腻的。

    他拍了张照发给宁则，“前辈不能吃肉, 我帮你吃啦！”

    宁则看着手机上的短信, 那孩子还发了一个很可爱的表情。宁则忍不住想池舟那张脸要是这样的表情一定很可爱。

    哎, 真是个磨人的孩子。

    池舟看了一天的本子, 接到确切通知，五天之后才能开始拍摄。

    他又心焦这几天该怎么混过去了。

    之前忙的时候总盼着假期，现在有假了, 倒还闲起来了。池舟是想回趟家的，但一想，那个家里也没什么人欢迎他，他要是回去了, 兴许还得把父亲气进医院。

    池舟没能让父亲高兴，但也不想让父亲不开心。

    早上起来之后，池舟抽空给池颜打了个电话。

    正好是周六，她也放假了。

    池颜也好久好久没见到哥哥了，心里肯定是想的，每天只能在微博里看到哥哥，还不敢去他微博下面评论一个，生怕被古板的老爸抓住，每天几个小时玩手机的时间都要避着。

    不过池颜托班级同学帮她洗了几张照片，是池舟之前发在微博上的写真照。她洗了一张小的，贴在笔袋里，偷偷摸摸看。

    池颜现在虽然才上初中，但初中的孩子早就对网络熟络得很，同班的同学也有不少是池舟的粉丝。

    说是粉丝也就只是觉得池舟长得好看罢了，整天“男朋友男朋友”地喊。池颜虽然高兴有人喜欢哥哥，但很不开心那么多女生都叫哥哥“老公”或者“男朋友”。

    池颜的偶像是池舟的事，认识她的人都知道。池颜也不避讳，交了个朋友就要安利一下自己老哥的作品。

    池舟出道以来很少谈及家庭，也就很少有人知道他还有个妹妹。他对家人的保护很到位，也不像其他明星，自己红了以后还拖家带口地让父母家人来蹭热度，拼命炒作。所以池颜的朋友也就以为只是都姓池，但没任何关系。

    接到池舟的电话时，池颜正在逛他的微博，猛一下看到来电显示，下意识地去看旁边的老爸。

    还好老爸在看报。

    池颜小心翼翼地接起来，“喂，露露啊，哦哦哦，你说作业啊，等下啊，我去房间看看。”

    说着，池颜捂着手机进了房间，利索地关上门。

    池舟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

    这个妹妹一直都这么古灵精怪的。

    门一关上，池颜立马现出原形了。

    “哥！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我想死你啦！”

    池舟虽然知道父亲母亲都不是很喜欢自己，但这不妨碍自己喜欢这个妹妹。

    “最近拍戏，忙得很呢。杀青了不就给你打来了吗。”

    “才不是呢！你两天前就杀青了！但现在才给我打！明明我就不是你心里的第一！”

    池舟扶额笑了笑，“好了小公主，我这不忙着吗。最近学习还紧张吗？”

    “不紧张不紧张，哥，你拍的电视剧什么时候上映啊？我们班那些小女生天天说等不到你的电影电视呢！”

    “这才杀青，后期还得制作，应该还有小半年吧。不过过几天要去录综艺，应该一周之后就能看到了。”

    听池舟说要参加综艺，池颜的眼睛都亮了。

    “真的啊！是真人秀吗？现在这个好火啊！我看那些朋友每一期都追！”

    “嗯。你别太贪玩，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知道知道！你好不容易给我打个电话，就知道盯着我学习。哥，我好久没见到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池舟愣了愣。回家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奢侈。

    从他选择走上这条路开始，就注定离家越来越远。

    “阿颜乖，哥哥最近档期比较满，空了就回家。”

    “爸爸……身体还好吗？”

    池颜虽然小，但也懂古板老爸不喜欢哥哥从事这行，因为这事，哥哥都不敢回家。

    “老爸好着呢。老妈今天还说到你喜欢吃她做的小菜来着。哥，抽空还是回来一趟吧。”

    池舟“嗯”了一声给糊弄过去了。

    他也想回家。

    但哪里是他的家呢。

    池舟哄了哄，池颜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电话一挂，池舟就给家里的卡打了一笔钱。

    片酬拿虽然没有钟温仪多，但对于池舟来说也还不少了。分了一部分给家里，还得给郑傅安一笔红包。

    他整日跟着也累。

    安置好了家里的事，池舟又开始想家了。

    不过这一次他想的是宁则。

    池舟很看不起自己这种昨天才通话，今天就又想他的无能，但他就是想他。

    想得心肝疼，想得浑身不舒服。

    想见他，想跟他说话。

    不，不用说话也行，只要在他身边就好。

    池舟想寻思一个理由联系他，但综艺的理由昨天用过了，今天就不能再用。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一个能正当光明地给他打电话的由头。

    泄气地坐在沙发上，池舟忽然懂了人性贪婪。

    之前没有见过宁则的时候，每天也就是看看照片和视频，也这么过了四年。但如今见过了，有了联系，他反倒不知足了，一天听不到他的声音就心里堵得慌，几天见不到人就心痒痒。

    池舟甩甩头，想让自己别再想着宁则了。

    但显然无效。

    彭海的电话打来时，池舟吓了一跳。

    看到来电显示不是宁则，他又软了下去。

    “喂，彭导。”

    彭海一下就听出他蔫了的语气，摇摇头。

    “这语气是怎么了，放了假不高兴？”

    “不是的，在剧组待惯了，都习惯每天忙忙碌碌了。突然闲下来有点不适应。”

    彭海点头，“也是。对了，我今天要去毕升那里探班，你去不去？”

    池舟脱口而出“去！”

    刚说出“去”，他就害怕了。

    彭导去是正当的，那么自己呢？自己凭什么去？去是为了看谁？又是探谁的班？越想心里越凉，生怕彭海想多，赶紧开口解释。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待在家里太无聊了……所以…..”

    彭海了然。

    他明白池舟现在的感觉。胆战心惊，颤颤巍巍。

    “没事。就当是朋友之间聚一聚也不是不可以。我一会儿出发，是去接你还是？”

    “不用不用，我去您那边！”

    池舟惊喜于彭海的不怀疑，更惊喜于终于可以见到宁则了。他觉得自己最近就是被上天眷顾了，什么好事都能落在他头上。

    如果悄悄地去，不引人注目，就当是朋友……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池舟不自觉地哼起了歌。

    天气真是好啊。

    彭海见到池舟的时候，吓得下巴都要磕地上了。

    他不光全副武装，戴着帽子口罩墨镜，还领着两个保温桶。

    “你这是……踏青？”

    池舟也有点不好意思，钻进车里摘了口罩。

    “我怕被认出来，到时候不好说，给你们添麻烦。”

    “正好做了饭菜，就想着带过去给前辈……和毕导解解馋。”

    彭海打量了他一眼，满脸不相信。

    哪里是带给毕升的，明明是给宁则开小灶去的。

    帝都距离宁则的片场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虽然是午后昏睡的时间点，池舟硬是精神百倍。

    马上就要看到宁则，他恨不得飞过去。

    虽然的确是前几天才见的，但于池舟来说，如隔三秋。

    等车子七拐八拐开到剧组的时候，池舟终于明白为什么彭海一身轻松地过来，一点也不遮掩了。

    这片场极其隐蔽难找，而且毕升包下了整片区域，外头还有人把守，刷脸才能进，别说狗仔了就是剧组的工作人员来回都不方便。

    池舟跟着下车，被彭海指了个方向。

    “那边是宁则的休息室。刚刚毕升跟我说了，宁则在补妆，你直接过去吧。”

    池舟点点头，道了谢，脚下生风地小跑过去。

    毕升为了这部电影特地搭建了场地，虽然简陋了点，但后期制作一下，效果应该很好。

    池舟绕来绕去也没绕到宁则的休息室，大冬天的急得一头汗。

    安楠一出门就注意到这个带着帽子的人了，走过去一看，竟然是池舟。

    安楠有点头疼。

    得，这勾人都勾到这儿来了，难怪宁大影帝喜欢人家啊。

    “池舟？”

    池舟吓了一跳，看到是安楠，犹如见到救命稻草。

    宁则正在化妆间里刷微博。

    不过刷的是池舟的微博。

    他一闲下来就想跟池舟打电话，随便说什么都好，但又怕热情的攻势吓到他，还是选择了忍忍。

    但是真难熬啊。

    真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忍得住不打电话来的。

    敲门声传来，宁则没注意。

    “宁哥，那什么，你们聊……”

    宁则感觉到不对，一抬头，正好撞进池舟那双灼灼的眼里。

    他的眼里像是有星光，闪闪的，额头还有汗，在灯光下发亮。

    那张小脸红扑扑的，头发也因为摘了帽子而蓬松凌乱。

    宁则捂住脸，无奈而又宠溺。

    真是拿这孩子没办法。

    简直是……太可爱了啊。

    池舟想见宁则，可以来见他时，也没想那么多，但见到宁则的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一路风尘仆仆，担心忧虑，都不算什么。

    为了见他，他什么都可以做。

    安楠出去以后带上了门，整个化妆间只有池舟和宁则。

    宁则捂着脸的手缓缓放下来，脸上是来不及藏起来的欣喜。

    “怎么这时候来了？站那里干什么，过来坐。”

    池舟有点不好意思，讷讷地移到宁则旁边，把手里的两个保温桶放下来。

    “我…..我一个人闲在家里也无聊，正好彭导来给毕导探班，我就想说……想说……反正也没事，就想来看看您……拍戏，也学习学习。”

    宁则盯着他那张因为说了谎而发红的脸直想笑，生生忍住。

    干咳两声道，“来看我拍戏？不知道毕升下了禁令，剧组连场地都没对外公布？”

    池舟一愣，脸一下就白了。

    来得匆忙，几乎是瞬间下的决定，他根本没来得及想到这个点。

    “前辈……我……实在是对不起！我没想到这里！不过您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我向您保证！”

    宁则正色起来，抱着手臂，一副要追究到底的样子，“保证？拿什么保证？”

    池舟这下真慌了。

    宁则语气里的怒意他不是听不出来，但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拿什么保证？拿一颗慌乱的心还是自以为是的和他亲近的关系？

    宁则见他的脸已经惨白，额头又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心里一软。

    罢了。不过还是个孩子。

    宁则抽了一张纸，伸出手想要替拘谨地坐在对面的池舟擦擦额头的汗。

    但手伸到一半，却顿住了。

    “好了好了，逗你的。擦擦汗。”

    “我还能真跟你计较？就算毕升要跟你计较，我还能不帮着你？”

    池舟还没回过神来，擦汗的动作还小心翼翼的。

    宁则这下是真心疼了。

    你说人家一个孩子，大老远跑过来，还拎了吃的，这得多在乎自己才能这样奋不顾身？

    宁则捞过一个保温桶，“这什么啊？可别是吃的，要馋死我。”

    池舟回过神来了，赶紧把另一个保温桶也打开。

    两个盖子都被打开，那香味直直往上冒，钻进宁则的鼻子里，差点把他的魂儿都勾去。

    “来的匆忙，没准备什么好的，就做了点土豆炖牛肉，还有鸡丝。听您说在节食，所以选的食材都是不容易长肉的，您少吃点，尝尝味道，解解馋。”

    池舟的厨艺宁则是知道的，但今天闻着那两个菜的味道，他更肯定他的厨艺了。

    自己不过是顺口一提，这孩子就巴巴地做了吃的送来，宁则心里不可能不甜。

    暖呼呼的。

    宁则笑着去逗他，“你给我开小灶，毕升知道非得训你不可。”

    池舟弯下腰去替宁则把保温桶里的菜都摆好，“训就训了吧，这片场还算是偏的，您也吃不好，我没做太多，您就尝个味道就好了。”

    宁则接过筷子吃了一口牛肉。

    入口即化，味道又香又迷人。还有那鸡丝，明明是最不好吃的鸡脯肉，从他手里做出来却格外美味。

    “你中午还自己做饭了？我不是让人给你送了吗？这牛肉炖的挺烂。”

    “不是的，牛肉是之前傅安他母亲送给傅安的，他给了我一点，今天正好用上了，趁着彭导还没催就做了这个。中午吃的是您差人送来的饭菜。”

    宁则解了馋，吃得浑身舒坦，一看池舟那张小脸就想犯浑耍流氓。

    眯着眼道，“对我这么好，还特地送吃的来，这么喜欢我？”

    池舟一惊，脸又不争气地红了，“也、也没做什么……您帮了我不少，也是应该的……”

    宁则吃干净保温桶里的菜，砸吧砸吧嘴。

    心想，当然是应该的，别说他现在是在吃池舟做的菜，就是现在把这傻孩子就地正法了，那他也得受着。

    池舟的小眼神一直往宁则吃完了的保温桶里瞥。

    偶像吃完了他做的菜，池舟心里甜得要溢出来了。

    “综艺定下来拍摄时间了？”

    “嗯嗯，还有几天就拍了。”

    宁则点点头，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敲门声打断了。

    “宁哥，毕导那边说要开拍了。”

    宁则点点头看向池舟。

    池舟心里慌了，宁则要开拍了，自己肯定就不能再待在这里，难道才来这么一会儿，就要走了？

    宁则也不想他走。这一走恐怕得好久见不着。

    “本子都看熟了？”

    池舟知道他说的是综艺的台本，点点头。

    “那跟我去片场，给我开了小灶，好歹得让你学点什么回去不是。”

    池舟一喜，眼神都亮了，“真的？！”

    宁则的心脏漏了一拍。他就看不得这孩子这样惊喜的样子，简直可爱得没天理，就想把他捂在怀里亲一通。

    “我说的能有假？走吧。”

    到了片场，毕升已经坐在椅子上了。看到池舟他，他也没怎么惊讶。

    他还是了解宁则的，随心所欲惯了。

    宁则把池舟放在毕升旁边，自己去了中间。

    池舟小心翼翼地跟毕升打了招呼，生怕被赶出去。

    “三十二场五镜第一次，action！”

    板一打，宁则立马像变了个人。

    他坐在脏兮兮的房间里，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

    眼泪鼻涕一把一把往下流，他就这么混着吃进去。

    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池舟震惊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宁则。无助和压抑笼罩着他，但他好像没有任何感觉，像个死人一样。

    他不知道这次的剧本是什么样子的，但他知道，不管是什么样的，宁则一定都演出来了。

    “他这次演的是人格分裂患者。”

    安楠看得出来池舟吓傻了，在一旁解释道，“这次的电影是宁哥和毕导准备了很久的，下了很多心思。开拍之前宁哥还去精神病院待了一阵子。现在这部影片对外是一点都没透气的。”

    池舟明白，外界只知道毕导在拍新片，但不知道是什么片子，完全保密的。

    “安楠姐，您放心，我不会说的。”

    安楠点了点头，“我知道。宁哥信你，就是我们整个剧组信你。”

    池舟没再说话，一直紧紧盯着宁则。

    他一个人，却像整个世界。短短的几分钟，他诠释的不止是崩溃，还有无助和悲伤。

    池舟在一旁看着，心都在滴血。

    “卡！准备下一场！”

    导演一喊卡，安楠都没反应过来，带着鸭舌帽的池舟就冲了过去。

    “前辈！快漱漱嘴吧！”

    宁则吐出来嘴里的东西，漱了漱口，洗了把脸。

    “吓到你了？”

    池舟摇摇头又点点头，突然就有点委屈。替宁则委屈。

    “怎么……怎么这个镜头……还好一遍过了……”

    宁则知道他心疼自己，一时间心软，揉了揉他的脑袋。

    “好了，这才哪对哪儿啊，比这更惨的我都拍过。”

    他这么说，池舟更难受了。他难过自己没能在偶像每一个艰难的日子里陪伴他，也不能在他身边起到任何作用。

    “前辈……怎么想到接这个剧本……太……太惨了……”

    宁则笑了笑，把手里的剧本递给他。

    “你看看，这是剧本。看完你就知道为什么我跟毕升要拍这个了。”

    再开拍的时候，宁则怕池舟受不住，让他待在化妆间看剧本。

    池舟看得很认真。这是偶像的剧本，是宁则看了无数遍的，摸了无数遍的，正在演绎的剧本。

    他三生有幸，才能有这样的时刻。

    剧本前头的大纲简介，虽说是简介，但足足有十来张纸那么厚。

    池舟看完的时候，宁则那边也收工了。

    以往池舟只知道宁则的演技好，拿影帝是常事。但今天看了剧本他才知道，一个影帝的背后，是一个完美的故事。

    宁则收了工回来，池舟还在看剧本。

    他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盯着手里的剧本。额前的碎发落下来，在灯光下显得他更白了。

    那伸长的脖子白白嫩嫩的，细腻得像牛奶一样。

    宁则忽然觉得很热，热得全身像冒了火一样，非得舔两口那牛奶一样的脖子才能泻下去一股邪火。

    “还在看？”

    池舟听到他的声音，赶紧抬头，仰起一张笑脸。

    “您回来啦。”

    他的声音欢喜得不得了，宁则听着浑身舒坦，又浑身酥麻。

    他那张脸上的笑精致而又动人。

    宁则觉得自己要受不了了。

    怎么能这么可爱呢这孩子。

    简直可爱到犯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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