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凌小闲和经纪人面面相觑。

    现在想要澄清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我爱凌小闲”那个账号，五分钟之内连发三条微博。

    一条说捡到了包子；一条祝贺他电影杀青, 并且诉说了想念；最后一条, 晒出了九宫格照片, 照片内容是罗湛和凌小闲的亲密合照。基本上从他们刚在一起, 到闹矛盾分开所有时期都囊括了。

    那些生活照很多都是凌小闲自拍的。他以前太喜欢罗湛, 又暗自觉得两个人早晚会分开。所以, 没什么事就爱拍张照片留念。

    还有另外的几张则是夜色专业摄影师拍的“婚纱”照。

    有相拥的，对视的, 也有亲吻的。

    尤其那张罗湛将亲未亲, 而凌小闲娇羞微笑的半侧颜照, 美得有些愰人眼。

    还有九宫格最中间的那张身穿礼服的结婚照。

    一身白衣的两人相拥对视着微笑, 各自的眼眸里温情流转, 尘世间仿佛只有眼中的彼此。

    罗湛为这些照片的配字写着:

    谁这么不要脸说包养呢？

    人家分明是自由恋爱！

    所以，经纪人、公司、甚至包括整个的娱乐媒体, 都傻了眼……

    凌小闲在驱车赶往别墅的路上, 心里将姓罗的和他妈反反复复问候了无数遍。

    不愧是母子俩，做起事来那叫一个随心所欲唯我独尊。

    他们就不能行行好, 多少考虑考虑凌小闲的感受吗？

    方唯也就罢了，凌小闲完全就把她当成一个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

    但口口声声说爱他的罗湛也那样, 实在是太让人恼火。

    爱我你这样做？你问过我的意见吗？我答应在大众面前出柜了吗？你又有没有为我的事业考虑过？

    凌小闲一肚子的不满愤怒转来转去, 越想越气。

    他算是再一次体会到了, 这辈子遇上姓罗的真是倒了大霉了！

    踏进别墅大门，就看见在花园庭院里嬉闹的父子俩。

    小东西完全不知道自己经历过一场走失危机，被老不要脸的罗湛逗地笑个不停。

    好在他还没把亲妈忘了。

    一看见凌小闲, 霄霄眼睛雪亮，颤颤巍巍朝着他跑过来，扑进凌小闲怀里……

    凌小闲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但知道宝贝儿子曾经历过一场危机，心里回想起来还是后怕，这时候把小家伙搂在怀里，才觉得踏实。

    “我错了！我有罪！”

    进到大客厅，不等凌小闲开口，罗湛抢先说道，态度看起来异常诚恳。

    “我不该不和你商量，就爆出咱们俩的关系，让你陷入舆论的漩涡中，影响你事业的发展……”

    这个情况，是凌小闲没预料到的，他觉得罗湛混账，一定会为自己找足了理由和借口，来反驳他即将出口的责骂和怒火。

    谁知道他居然主动承认错误，这不合套路啊？这让凌小闲怎么接下去呢？

    骂人？他都已经承认错误了。

    打人？当着孩子暴力不太合适。

    最后，凌小闲也只能闷不吭声地生闷气了。

    见凌小闲这个态度，罗湛终于开始放心地为自己解释。

    “你应该知道我这么做的原因。

    我要切断所有后路和可能性，不管是你，还是不死心想要拆散我们的人，以后做什么都没用了。

    全世界都知道，你凌小闲是我罗湛的人！

    你跑不了，我也没有退路。

    凌小闲，现在开始到往后的一生一世，你都休想再甩掉我……”

    刚刚还被罗湛主动认错的态度浇息一点怒火的凌小闲，此时又心头火气，冷眼望着罗湛骂了句:“神经病！你们一家子都是神经病！”

    桌上的手机铃响，铃声是凌小闲的那首《街角的微光》。

    神经病罗湛拿起手机，还不忘对凌小闲贱兮兮讨好地笑。

    他看了眼来电号码，没怎么犹豫，按下接听键。

    “混账东西！马上给我滚过来！”

    话筒里的声音中气十足，声若洪钟，凌小闲隔了一段距离都听得真切。

    “哦，我知道了！”罗湛乖巧地回答。

    凌小闲想带着霄霄回家，却被罗湛死皮赖脸地拽住。

    “你现在回去肯定会碰上狗仔，他们挖出你的绯闻，恐怕找到你家住址也不是不可能。你就在这儿住着，回头我让刘乐去把老太太接过来。

    还有，你得陪我一起走一趟。

    否则，说不定你会变成独守空房的寡妇……”

    ...

    凌小闲抱着霄霄，穿过重重警卫，往深宅大院里走去。

    霄霄好奇地指着那站姿笔挺的叔叔，奶声奶气地问凌小闲:“爸爸，枪……霄霄有也……”

    凌小闲忽然觉得有点热，背上都出汗了。

    “啪”地一声脆响。

    凌小闲完全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他抱着霄霄前脚刚踏进房门，前头先进去的罗湛已经挨了打。

    他下意识将霄霄抱紧。

    谁知霄霄居然不听话地挣脱，从他身上滑下去，一双小脚颠颠地往前跑，跑到一个身材魁梧，头发半白的老者面前，然后抬起小脚，给了老人一脚。

    小家伙面容很严肃，用力抬头盯着老人口齿不清地说了句:“坏坏……打爸爸，坏坏……”

    老人怔了半天，才把头从地上的小人儿身上挪开。

    他指着罗湛怒骂:“小王八羔子，我让你自己过来，谁让你……”

    “爸爸抱……”霄霄完全无视老人的威严，拽着罗湛的衣角求抱。

    罗湛笑嘻嘻地抱起儿子，为他们互相介绍:“姥爷，这是您的曾外孙，罗霄。

    霄霄，叫太姥爷……”

    霄霄拿小手抚摸罗霄红肿起来的半边脸颊，转头瞥了老人一眼，又说了句:“坏坏……”

    老人位高权重，威名赫赫，威严不可侵犯。

    如今在罗霄略微嫌弃的小眼光注视下，怎么有种“我错了”的愧疚感？

    老人有些烦躁，转头喊了句:“小刘，你拿点糖果过来。”

    转头的瞬间，老人看到了一直站在门口，尽量减少自己存在感的凌小闲。

    饭桌上，霄霄终于看在老人“孝敬”了他许多美食的面子上，坐在了老人的膝盖上。

    老人在看罗湛的时候还是紧绷着老脸，转向霄霄的时候，却分外柔和慈爱，甚至是带了点讨好。

    书房里，霄霄淘到了一把仿真小□□，立刻满眼兴奋地当成了掌中宝。

    方老爷子对小家伙的兴趣感到欣慰，说出话时的语气跟着也柔和了不少。

    “小王八蛋，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把我这个老东西蒙在鼓里。

    我就说你怎么平白无故地和姓罗的那个畜生闹翻，辞了盛世的职务？

    原来如此！

    罗湛，你真是翅膀硬了，闹起来无法无天了！

    你妈都被你气得进医院了，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老人嘴里虽然都是斥责的言语，但因为怕引起霄霄的反感，所以语气上还是压着情绪的。

    罗湛点头认错:“让我妈生气是我的不对。

    可我也是没办法。

    你看我跟小闲孩子的都这么大了，我妈她非得要硬生生地拆散我们。

    这又不是封建社会，我娶个老婆还一定要按照三从四德的标准来？这不合理啊，您说是吧？”

    “是个屁！”老爷子一声怒吼，把霄霄吓得抬起头来，不满地望向他。

    “坏坏！”

    老爷子立刻变成了笑脸:“不坏不坏！太姥爷不坏！”

    好不容易安抚了小祖宗，老爷子再对罗湛说话时，语气好了许多:“你妈那是为了你好！她当年一意孤行，嫁给你那个王八蛋爹，结果落得什么下场？

    所以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你妈是不希望你走她的老路。现在爱得要死要活，其实有一天回过神来，你们就会发现自己当初都是傻x！”

    罗湛显然不敢苟同，反驳道:“我不是我爸，凌小闲也不是我妈。

    他们两个人的经历不能等同于我们的经历。

    幸与不幸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妈她代替不了我自己过日子，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心甘情愿？将来会不会后悔？

    我看我妈根本就是心理阴暗，控制欲太强。”

    “你给我闭嘴！”方老爷子这次好歹记住了不能太放纵自己的嗓门，喊完还不忘瞅瞅霄霄的反应。好在小家伙对模型枪很着迷，没再回头瞪他。

    “小兔崽子，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妈？”说到这，老爷子叹了口气，又说道:“这些年她过得不容易，我都知道。

    当年她满门心思要跟你爸，为了他劳心劳力，其实就是希望能过得好，然后向我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

    可结果呢？

    她那么心高气傲的性子，每次见我，对她都是一种煎熬。

    所以她才一心指望你能出息，给她争口气。老公不是个东西，起码儿子能跟他一条心。

    结果你倒好，为了那么个……”老爷子手指着书房门外:“那么个不男不女的玩意儿，就和你妈闹翻，放弃盛世，还不嫌丢人地公告天下，成为笑柄……”

    “姥爷！”罗湛打断老人的话，一直恭敬的态度也变得强硬。

    “您这么说对凌小闲不公平！

    我妈心里难受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您知道我妈她做了什么，就这么妄加指责？

    我可以说，他凌小闲半点错都没有。

    生成不男不女是他的错吗？

    他们家里人嫌弃他，他走投无路了卖给我想要挣钱去做手术，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后来我觉得挺喜欢他，把他放在身边不让他走，怀孕了也是我逼着他一定要生下孩子的。

    从头到尾他也没向我要求过什么！

    结果我妈呢？非得说他贪图罗家那点臭钱，孩子在肚子里七个月的时候设计让人引产，借此来威胁我和施家的女儿结婚，放弃凌小闲。

    姥爷，要是您，您能下得了手吗？那可是我罗湛的亲生骨肉，七个月，就算早产生下来都能活了！”

    方老爷子很震惊，显然并不知道这些事情。

    罗湛也顾不上他能不能接受自己女儿的腹黑，接着说道:“这还不算。她明知道凌小闲因为自己的身体感到自卑，却故意在他节目直播的时候爆出他是双性人的事实。

    现在想来我都觉得庆幸。幸亏我家凌小闲性子挺实抗造，没那么容易被击倒。这要换个像我妈这么性子极端的，还不早就疯了？

    您别以为这就算了，还有呢！

    就在前段时间，我妈买通人手，在凌小闲拍戏的道具上做手脚。

    要不是我早就防着她来阴的，凌小闲就已经被她再毁一次了！

    您应该知道凌小闲的职业吧？

    一个靠嗓子靠脸吃饭的艺人，我妈她这么做跟直接杀人有什么区别？

    哦，不对直接杀人还算痛快的，我妈那么做比杀人还要恶毒。

    您说我妈被我爸辜负了，过得很痛苦很可怜，但这就是她可以把自己那点痛苦，乘以千倍的报复在凌小闲身上的理由吗？

    不是我说，外公，您的家庭教育，真的很有问题！”

    方老爷子被罗湛连珠炮似得话给惊到，堵得好半天都没言语。

    他的教育有问题吗？

    他想起了小时候方唯像个欢快的小鸟似得身影，又想起方母病逝时方唯的伤心。

    方老事业忙碌，虽然疼惜宠爱女儿，但其实少有时间能顾得上细心照顾。

    再后来，小丫头在他还没仔细看的时候就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并且义无反顾的一头扎进去！

    也许，罗湛说得对，方老爷子的家庭教育是失败的。

    或者说，根本就是残缺不全的。

    离开方家老宅的时候，方老爷子看向凌小闲的眼神已经柔和了许多。

    罗湛跟他说他要用一辈子来补偿母亲对凌小闲造成的伤害。方老爷子听完虽然觉得外孙子没出息，但也没再说什么。

    和霄霄依依不舍地道了别，方老爷子又说了一句:“不管怎么样，那是你妈。

    她住院了，你得去看看，去陪陪，知道吗？”

    罗湛眼神暗了暗，答应下来。

    车上，罗湛把儿子揽进怀里不停地亲。

    “真是我的宝贝，多亏了你，才能跟那头老雄狮平心静气地说说话。

    否则，你爸我就只有挨揍挨骂的份儿了！”

    然后他还不忘转头对凌小闲说话:“老婆，你看咱儿子多棒！

    要不，改天没事咱再生一个吧？”

    凌小闲看着罗湛那张贱兮兮的脸，有股想杀人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