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读史 (35)
般夹着叶黛暮就跑。叶黛暮吐槽,哪有这样的反派。反派不都要好好地将自己的企图、来历还有隐情都唠叨一遍,然后被正义的人士顺利地打倒嘛。
你们不按剧本来。叶黛暮努力地调整自己的姿势,再这样下去,她绝对会因为对方用力太大而窒息的。人质也要求被人道主义对待啊。“喂。你再不换个姿势,我就死了。要是这么死,你不如直接给我一刀。”
“抱歉。”刺客将她一把扛上了肩膀。叶黛暮的肚子被这么一顶,差点把早饭给吐出来。太过分了。叶黛暮握紧了长剑,这个角度似乎可以用力。但是要从哪边下手呢?脖子、腰间、屁股、大腿……还是心脏呢?
“我劝你还是不要动剑比较好。”额,被看穿了吗?叶黛暮正想要破罐子破摔地下手,就被对方扭住胳膊,稍微一个用力,叶黛暮就觉得自己的胳膊要断掉了。
“我不动了,不动了。我把剑插回去可以吧。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什么要绑架我,但是你的目的是活的我吧。反正你不惧怕我用剑,我也乖乖听话不动剑,你不要再对我动粗了可以吗?”叶黛暮也知道自己的语言苍白。
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是对方不答应,直接将叶黛暮的胳膊扭断防止她作妖,叶黛暮也是没有办法抵抗的。但是要是不努力一番,总觉得会有些不甘心。若是能留着完好的胳膊和帝姬,她绝对能找到机会逃走的。
敌人愣了一下,在叶黛暮害怕的时候,他还是松开了手,顺便夺走了帝姬。“你不要再动了。也不许说话。”
虽然是威胁,但是叶黛暮觉得这个刺客没有想象得那么可怕。一定可以找到逃走的机会的。叶黛暮静下心来。话说这家伙的教程真是快啊。后面的离要等人已经追丢了。
叶黛暮仔细地记下了来时的路,从脑子里的地图判断接下来会被关到哪里去。这样等她找到机会逃出来的时候,就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傻眼了。
然而想的很美好,事实却很残酷。
敌人直接把她藏到了一艘巨大的花船下仓。不仅是被关小黑屋,而且四面都是水路,除非叶黛暮能够潜水回去,否则很容易就会被敌人的看守发现的。
真是绝。叶黛暮被捆成麻花,关在囚笼里的时候,默默地吐槽道。这是觉得她有三头六臂,还是觉得她能上天入地啊。
☆、第叁佰肆拾玖章 绝处逢生
水声越来越大了。船开了。
叶黛暮靠在地板上,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放弃判断船驶到什么方向。叶黛暮开始努力解开自己身上的绳索。说老实话,叶黛暮看过的电视剧,这种情况下都是手腕被绑住的,只要通过某种碎片就能把细绳磨断,从而逃脱。
但是。这倒霉的现实是,她不仅是被五花大绑,还是被手臂粗的麻绳绑起来的。这种情况下别说是碎片,就是拿刀子割也办不到啊。况且她的帝姬还被敌人拿走了。
幸好对方没有搜身,直接把她绑成麻花,放这里了。叶黛暮怀里还有一把匕首。问题就在于如何将她怀里的匕首拔出来,再把这麻绳割断呢?叶黛暮像毛毛虫一般在地上爬啊爬。光觉得硌得慌,对眼前的状况完全没有帮助啊。
接下来,叶黛暮就地打滚,滚了个七荤八素,最终也没能把怀里的匕首弄出来,不过稍微掉出来一点了。好的,再接再厉。叶黛暮靠着墙,一点一点爬起来,站起来各种蹦迪,越蹦越有节奏。
跳得正欢快,只听得一声巨响,船好像碰上了一个巨大的浪,狠狠地震动了一下,把叶黛暮摔得那个惨烈。不过也多亏了这个力道,叶黛暮身上的绳子被摔松了一点,怀里的匕首就此掉了出来。
叶黛暮赶紧趴下去,试着用从绳索中露出来的两根手指将匕首拔出来。但是只有食指和中指实在是用不上力。夹不出来。叶黛暮哭丧了一会,又重新尝试。如此三次都不能成功,叫她越发地沮丧了。
手指都被这绳子捆得太紧了,都有一些充血了。那帮家伙真是不会怜香惜玉啊,就不能捆得轻一点嘛。叶黛暮抱怨道。对了,之前在麻袋里被划伤的手指。本来只有一点白痕,现在都被挤出血来了。虽然只有一小滴,但是好痛哦。
叶黛暮弯下头去试着用舌头舔了舔手指上的血珠。血有点甜呢。不,这样想,觉得自己有点变态。等一下。叶黛暮突然想到了,用手指固定住匕首,然后用嘴咬住剑柄,一点一点拔出来。
“这要是割到舌头,那就搞笑了。”叶黛暮先割开手上的绳子。虽然是用匕首,但是这绳子真是粗得惊人,她居然一次割不断,只好用磨的了。看来电视剧的剧情也不是完全不属实嘛。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在这种地方现实嘛。
花了好长时间终于割断了,叶黛暮觉得自己的嘴巴都快被磨破了,感觉都不像自己的了。但是幸好,手被解放了。叶黛暮用手两三下将身上的绳子割断,爬起来活动了一下麻木的手脚。然后立刻开始越狱计划。
不知道门口有没有人在守着,叶黛暮没有鲁莽地冲出去,而是谨慎地听了半天,确定外面连呼吸声也没有,才用匕首撬开了门。这一招还是当年上学忘了带钥匙用饭卡撬宿舍门的时候学会的。
学校真是个奇妙的地方,真正的知识都快忘了不少,但是这种奇怪的旁门左道倒是学会了不少,比如怎么样翻过学校的围墙不被保安人员发现这种。
“要是围墙就好了。”叶黛暮不由地喃喃道。她可擅长翻墙了呢。看来现在要增加一个技能了——翻船之术。呸呸呸,现在翻船的话,在船舱底部的自己必死无疑。这基本上就算是诅咒了。
“是要给她送点食物和水吧。”是说话声。叶黛暮立即趴低躲了起来。
“不用吧。那种家伙没有什么必要吧。”居然连水也不送,真是可恶。叶黛暮暗骂了一句,慢慢地将自己缩在了阴暗的角落里。要是被发现就麻烦大了。她好不容易割断绳子的,可不想前功尽弃。
这么想来,他们不给她送东西也算是一件好事情。最好越晚发现越好。但是对方一直呆在这里,叶黛暮就没有办法逃走了。要是再来一下巨浪,她可能会从这个角落滚出去,那被发现可就是早晚的事情了。
“还是给她送一点吧。”这个声音是之前扛着她跑的男人。果然不是个狠角色啊。但是温柔的地方不对啊。不要进去。然后叶黛暮就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进了关押自己的房间,大叫着“人跑了”冲回出来。
叶黛暮拼命地屏住呼吸,将自己缩得更小一点。这里最多只能撑一小段时间,要是他们仔细地寻找,一定会被发现的。怎么办呢?
但是还好,他们一时半会注意不到这里,只会以为她跑出去了。他们第一个反应冲了出去,往甲板上跑。只留下一个人在这附近搜寻以防万一。
叶黛暮静静地等着对方靠近。只有一个人的话,她还有一点把握能够打败对方,然后只要从这里冲出去,混在上面的人群之中就好了。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叶黛暮拼命地将自己的冲动抑制住,还太远了。
必须要一击必中。不然对方发出的动静太大了,会被上面的敌人发现的。那时候便是瓮中捉鳖了。还差一点点,叶黛暮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死死地盯着对方的喉咙。
就是现在,叶黛暮抓着匕首像一颗炮弹一般冲进那男人的怀里,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顺利地割开了对方的喉咙。鲜血溅了叶黛暮一身。这个时候,叶黛暮只觉得自己冷酷如同现代的变态杀手。居然连半点的恐惧和犹豫也没有。
但是现在不是慌张的时候了,她必须要从现在这个困境逃脱才行。叶黛暮拼命地往上冲。但是这样浑身是血的,不能混入人群啊。叶黛暮只好选择自己看到的第一扇门冲了进去。
幸好,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这里好像是什么女子的闺房,充斥着浓烈的胭脂香气,还有奇怪的气味。叶黛暮打开衣柜准备变装。但是在那之前应当要擦一擦她脸上的血才行。
叶黛暮冷静极了。现在只有自己能够依靠,要冷静,必须冷静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打开了。
☆、第叁佰伍拾章 饿虎之蹊
叶黛暮一只手捂住来人的嘴,一只手将匕首抵在对方的脖子上。“不许说话。否则我割断你的脖子。”
来人如山不动,冷静地点了点头。叶黛暮没有立刻放开她的手。她继续指使道。“帮我找一套不显眼的衣服。还有擦脸的毛巾。”
“维桢。你太天真了。”叶黛暮松开了手,对方冷静地开口。
“横波,你的命现在可是在我手上。”叶黛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扮演的是个反派。
“我知道。但是你不会杀死我的。我知道。”来人正是乐馆的花魁横波。叶黛暮与这个女人打过不少交道,无非是公子哥聚会时的一项玩乐罢了。除了游戏的时候充作道具说过几句话,其他的叶黛暮完全没有印象了。
这个女人不简单。叶黛暮听完对方冷静的对答不由地便这么想。在生死关头居然还能这么冷静,就算是叶黛暮都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完全的镇静。
“维桢,若是来的人不是我,你的话语里有太多的漏洞了。首先捂住嘴并不可能完全阻止一个人发出声音。你若是先给我一刀,可能会更顺利。其次是不显眼的衣服也可能是你认为的,但却可能是藏着暗语,除你以外的人一看便知晓的。”
横波说完,叶黛暮出了一身冷汗。她确实没有想到那么许多。若是横波说的事情发生,她可能就要陷入困境之中了。衣服确实有很多奥秘。有些衣服叶黛暮可能看不出来,但是却有可能是横波特有的,其他人一看便觉察出不妥的。
叶黛暮听完,明白横波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是无害的。叶黛暮将匕首从她的脖子上移开,充满歉意地说。“抱歉。我真的需要立刻离开这里,不然我迟早会被他们发现的。拜托您帮帮我。”
“我知道了。我帮您。”横波郑重地答应了,然后随后冲着叶黛暮莞尔一笑。眼波之中的艳色叫叶黛暮也看愣了一瞬。好美的女人。只可惜。
横波答应完,立即拉起叶黛暮的手往里面走。“维桢,您需要先洗一洗身上血。那些人应当能闻出来这新鲜的血腥味。”
叶黛暮沐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脸简直像是杀人魔头,全是血。刚刚太紧张了没注意,现在只觉得恶心。话说,这么想来横波确实是个奇女子,她这副模样对方居然没有受到惊吓。她自己看到水里的倒映都快被吓死了。
先用帕子洗了两遍,脸上的血才擦拭干净。叶黛暮正觉得擦干净了,横波端了新的热水进来,抢了帕子,给叶黛暮擦了起来。“维桢,您耳朵上还有一点血。我来替您擦吧。您最好连头发也洗一洗。我这里他们暂时还找不到。”
虽然知道头发上有血迹等下变装也可能被人发现,但是在这种万分紧急的关头这么悠哉地洗头发,是不是有点太跳脱了。叶黛暮拒绝道。“用湿毛巾擦一擦吧,若是这样悠哉,我担心他们迟早会查到你这里的。”
横波想了想,觉得也是这样。虽然她这里不可能有人能擅自进来。“那我来帮您擦吧。您自己应该也不容易看到。味道还是有残留,对了,用桂花膏遮一遮。”
叶黛暮闻了闻自己的头发,只闻到温柔的桂花香气,血液的味道已经被掩盖住了。这样就好了。叶黛暮脱了身上溅满血的衣服,正准备换上横波替她准备的侍女的衣服。突然,在外面警戒的横波跑了进来,一边脱衣服一边对叶黛暮说。
“维桢,快躲起来,他们来了。”横波脱了衣服,假装自己在泡澡。叶黛暮刚想躲进柜子里,和横波一起想到了她脱下来带血的衣服还在外面。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将衣服捡起来。“怎么办?藏在哪里?”
叶黛暮心一横,打开窗户,扔了出去。转身想藏进角落的柜子里,却来不及了,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横波伸手拉住她。“深呼吸,进来。”
叶黛暮顺势滑进了澡盆里,被横波挡住。横波拿起一边的花瓣洒在了水面上掩盖叶黛暮的存在。水面上传来盘问声,然后是横波的指责声。双方争执了几句,然后声音便开始模糊起来。
还好,叶黛暮的肺活量大,否则非得被这群啰嗦的家伙给堵死。上面的人到底死了没有……不对,走了没有啊。就算是叶黛暮这样的肺活量都快要见底了。不行,不行,外面好像还有翻箱倒柜的声音。
叶黛暮正在忍耐缺氧的窒息感时,横波突然站了起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是外面的人走了吗?她为什么要站起来?多疑的叶黛暮又一次犯了坏毛病。
现在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叶黛暮知道自己既然选择信任了横波,就不应该起疑。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摸向了自己的腰部。没有。对了,她把匕首放在外面了。现在手无寸铁而且被困在了这一方小小的水盆里。
叶黛暮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受难的龙王。即将被人抽皮拔筋那种。话说这是敖丙串戏了吗?现在不是呼吸乱想的时候。叶黛暮将自己贴在了盆底,四肢撑开,死死地贴在了底部。没有横波,她很容易浮上水面去。
算了,要死要活,反正都是自己做的决定,要是真的被人家发现,她觉得她大概还是能用脚力和身手做垂死挣扎的。这么想好悲哀啊。快点走啦,你们这是要拆房子吗?还好没藏柜子里,就这个动静,大概连墙壁都快被拆开来检查了。
叶黛暮在热水快被泡晕了,手脚都快要发软,肺部的空气似乎都快被拧干净了。啊,叶黛暮都有干脆冲出去的冲动了。就在她抓狂之前,横波将她捞了起来。
问为什么她知道是横波的手?恩,香味,柔软的感觉,手指上一点茧子也没有,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劳作的人嘛。连叶黛暮的手上都有字写多了以后的茧子呢。
“维桢,您的脸都泡红了。”横波赶紧用扇子给她扇了又扇。叶黛暮晕乎乎地睁开眼,看了一眼。“恩,我没事。现在这么冷,你先穿衣服吧。”
没错,叶黛暮脸红除了热,还有是被眼前的两座巨大白嫩的驼峰所刺激的啊。横波这个画面换成任何一个男人,没有防备看到都会直接喷鼻血而死的啊。“你先穿衣服吧。”
横波披上了外衣,给叶黛暮倒了一些水。叶黛暮一饮而尽,感觉不过瘾,自己接过茶壶咕噜噜地喝起来。正喝得爽快,门被毫无预兆地打开了。叶黛暮直接将水喷了出去。
因为这回进来的家伙,居然是把叶黛暮掳来的那个男人。这下麻烦大了。叶黛暮毫不犹豫将匕首捡了起来。
男人的双眼像是捕猎的豺狼一般,直直地盯着叶黛暮。那是无声地压迫感。
看来变装没有必要了。叶黛暮自嘲道。
☆、第叁佰伍拾壹章 惊涛骇浪
叶黛暮拿起匕首,毫不犹豫地又一次抵上了横波的脖子。不过,这一回不是为了挟持对方,而是为了救对方。若是被对方发现她在帮自己,恐怕横波会有危险。
“退后,不然,我就杀了她。”叶黛暮声色俱厉地吓唬道。
横波很是配合地跟着往后退。那边有一扇门。只要靠近一些,叶黛暮就可以立刻逃走了。之后的事情再说吧。重要的是现在能够从这家伙的手上逃脱。
一步两步,还差一点,叶黛暮紧张地计算距离。她很清楚敌人的身手有多敏捷,也明白两个人之间的差距绝对巨大。对方连离要都跟不上,更何况是她这样的家伙。
“那你杀了她好了。”那人毫不在意,抬腿,不过是一个眨眼的时间,便到了叶黛暮的眼前。叶黛暮连反应也都来不及,便被那人抓住了手。只听咯噔一声,叶黛暮的手腕便被掰脱臼了。
剧痛瞬间占据她的思绪,但是这还不是结束。不对,是现在绝对不能结束,叶黛暮硬扛着疼痛反手用匕首划开了对方的手臂,在对方吃痛愣住的瞬间,收手转身就跑。
但是还是不够快。那一击只够对方一瞬的失神,她的速度又太慢了。
叶黛暮在抓住门的刹那便被对方勾住了腰。对方用力地往后一拽,叶黛暮只觉得自己像一条鱼被渔夫用鱼钩钓住了一般,无论怎么挣扎都躲不过去。
但是若是这样就放弃,叶黛暮就不是叶黛暮了。那样容易服输的人,早该在这所有的故事开始之前就自己放弃了所有的可能,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所谓的生活就是只要活着便有无数种的可能。
不要死,绝对不要死在这里,在这么没有意义的被囚禁。不管对方是打的什么主意,叶黛暮都绝对不要被人家牵着鼻子走。生而为人已经够苦闷了,若还不能顺从自己的心意痛快地活,岂不是太惨了。
叶黛暮不顾自己手腕上的疼痛,回身反踢。落空了。没关系,叶黛暮也不觉得自己能够踢到对方,她想要的就是这个空隙。她右手握紧匕首,左手从头上拔下一支钗子,顺势便冲对方的要害掷去。
暗器什么的,叶黛暮没学过,但是她的力气够大,且准头还算好。那支钗子像模像样地冲着对方飞去,带着呼呼的厉风,若是真的不幸被扎中了,大概会开出一个很不错的血窟窿来。叶黛暮想得天真,但是动作却依然半点也没有停顿。
真要等看结果,她绝对逃不掉。她毫不犹豫地换了一个方向逃跑,横向逃走,那是最难反应过来的方向。但是那里没有门,敌人因此产生了一瞬间的松懈,叫叶黛暮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一口气跑到了窗前。
“等等,那里是!”横波伸手想阻止她。
那外面可是实实在在的大河,哪怕现在风平浪静,也是十足的危险。而且这个位置离水面还有十几米的高度,跳下去,摔在水面上都可能会昏迷不醒,更何况在那之后需要立时避开大船的走向,不然很可能会被船碾。
叶黛暮对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她就是不甘心,为什么要被命运这样戏弄,像个无力的蝼蚁那样卑微的死去?
管它什么滔天巨浪,管它什么天命注定,她绝对绝对不要认输。
虽然想得这么慷慨激昂,但是在半空中,望着底下的狂风巨浪叶黛暮就有一点后悔了。逞什么强?这种情况下掉下去真的会死人的啊。但是路是自己选的,要死也只能怨自己了。
叶黛暮冷静下来,将自己团成一团,一只手抱住头,一只手捏住鼻子。在这种高空的情况下落水,有很大的概率会因为惊慌而呼吸,从而呛入大量的水。若是在开始的吸入水,这之后恐怕就没有足够的体力游回岸上了。
放轻松,放轻松。跳水队员不是有高空十米跳台吗?她这个高度应该还可以吧。叶黛暮拼命地安慰自己。这落水前的几秒钟漫长得叫她难以忍耐,这大概是一种临行前死囚的感觉,头顶上的铡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落下来。
但是在身体像实心球一般地砸中水面的瞬间,那落水前漫长的等待又好像不过是一霎。虽然叶黛暮做了充足的准备,但是那落水的巨大冲击,还是叫她一瞬间震昏了头。
耳畔仿若是敲响了钟鼓,整个脑袋都在震动,眼前发昏。若不是她之前做了充足的准备,现在早就呛水了。但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好多少。叶黛暮感觉到自己的四肢都发麻,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
就这么顺着水波越沉越下。四周一片浑浊,再这么下去,叶黛暮绝对要找不到方向了。若是等会反应过来了,想往上游最后到了河底,那就好玩了。呸,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要死了,能不能正经一点?
不能。叶黛暮自己被自己逗笑了。
若是真的这么死了,大概也不坏。起码此时心里满怀着的不是对着世间的怨恨,而是主宰了命运的爽快。叶黛暮晕乎乎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陛下!”
不对。心中响起的那个声音唤醒了叶黛暮。现在还没到落幕的时候。要是真死在这里了,她是没有关系了,淑慎她们怎么办?还有幼安。这么好看的男人,不管落到哪个人手里,她都绝对不甘心。
她的男人,在她放手之前,绝对不要拱手让人。
叶黛暮在昏暗的水中睁开了双眼,揉了揉右手。现在的问题是她的右手腕被那个该死的家伙给拽脱臼了。刚刚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会意识到麻烦了。等会游水的时候这要是动不了,还能够浮上去吗?
要接上去吧。叶黛暮转了转角度,好像是这样吧。上几次脱臼了,语嫣她们就是这么帮她接回去的。叶黛暮试着一回,没接成功。想也知道没那么简单,但是叶黛暮不信邪地又试了一次。还真让她给接好了。
虽然事后觉得自己跟傻子似的,在那里纠结这种事情。但是当时脑子发热的叶黛暮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叶黛暮试着找了找方向,幸好这里不如湖那么多的植物纠缠着。她脚蹬了几下,就浮到河面上了。
什么时候天黑的?叶黛暮浮上河面,才发现满天的繁星,已经入夜已久了。
在水底下没有发现,上来了,被夜风一吹,立马就觉得冷了。叶黛暮拼命地划水,得在被冻僵之前到岸上去才行。该死的,这河岸怎么这么远,上头实在是太冷了,叶黛暮浮上去呼吸,脸都快被寒风给刮伤了。
这空气里有刀子,这也太冷了吧。
☆、第叁佰伍拾贰章 火龙
冬天的河水,想像一下吧,不久之前才下过雪,这几日消融之后倍加的寒冷。
叶黛暮这会子已经冻得像冰雕了,划水的动作已经是潜意识求生意识驱使的本能了,她的四肢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啊,要是自己是条鱼就好了,就算这么冷应该还是能躲在温暖的水下吧。
比河水更冷的是河面上的空气,每一口呼吸都像有尖锐的刀子割开气管一般。反倒是沉在水里更温暖一些。叶黛暮尽量在河面上吸一大口气,多再水里停留一段时间。但是这样耗费的体力更多了。
在游到岸之前,叶黛暮怀疑自己不是被冻死,就是被累死。话说横渡长河这件事情放在上辈子,她是想也不敢想的,期末五十米游泳考试能及格就不错,现在,这个长度恐怕是好几倍吧。
不要去想,不要去想。要是去想长度的话,她肯定现在就没有毅力坚持下去了。人生漫漫,还是不要想得太远的好。叶黛暮拼命地去想欢乐的事情,比如说菊花宴上的螃蟹,比如说北山居的羊肉火锅,比如说……
这么想来,可比刚才有劲多了。叶黛暮越划水越带劲,只要想到上了岸就能吃到暖和的东西,感觉眼前的困境根本不算什么啊。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在等她呢,绝对不要死在这里。
叶黛暮正努力地向岸边游,抬头喘息的时候,突然发现在眼前一片的灰暗之中隐隐约约地闪烁起点点亮光。那光有些发红,而且越来越多,初时还有被茂密的树林遮蔽,到后来便像是一条巨大的火龙,在山林之中盘恒,将岸边的河水照得通透。
这是在找她吗?叶黛暮一个哆嗦,差点停了手脚就这样沉到下面去。不行,这边不能过去。若是被抓到,她就白努力这么半天了。但是万一这是来救她的呢?
叶黛暮只犹豫了片刻,立即转向。虽然是万一,但是在那之前还有一万。她绝对不能做自投罗的蠢事。若是来救她的,只要等她上了岸试探一番便好了。
但是现在怎么办?火龙越来越长了,以叶黛暮的速度根本来不及赶在岸上的人之前到达岸边。而且她已经游了很久,体力开始不支了。
这还是多亏了她这两年来勤快地练武,从不懈怠,才有办法撑到现在,换做上辈子的宅女她八成半路就手脚麻痹,累个半死,还是沉到水底去了。不过,这么想来,这辈子算不算是比上辈子还要汉子?
啊,她这个胡思乱想的毛病怎么到这个时候也改不了。先想想现在该怎么办吧。都快死到临头了,还这么欢脱,不知道的绝对以为她脑子有问题。
然后叶黛暮就被随水流漂过来的树枝重重地砸了一下后脑勺,差点给砸晕过去了。靠,连随水流漂都比她自己划要来得快,她到底在努力个什么劲。叶黛暮觉得自己真的脑子进水多了,怎么就没有想到抱着树枝漂呢。
叶黛暮选了半天才找到足够支撑她体重树枝,不,这么大,应该是树干了吧。叶黛暮趴在上面好好地喘了一会气。就这样到下流远一点的地方上岸好了。
变化总是比计划快。叶黛暮觉得自己计划的不错,除了冷过头了,没别的毛病,正暗自窃,却突然发现前方传来的水声大得叫她觉得不妙。
等等这个声音是?不是吧,叶黛暮弃了树枝,拼命地向岸游去。这里的河流变得格外的湍急,且河面变窄了不少,再加上这哗啦啦的水声。没错,前面绝对有落差,就算不是瀑布也是有别的什么。
不带这么巧的。不过,话说也是,在这种地形确实应该有瀑布才合理。为什么她现在才想起来啊,对不起上辈子的地理老师的教导。叶黛暮在湍急的水流里游得飞快,她确信这会的速度拿去参加运动会都绰绰有余了。
但是人定胜天这个词,很明显不能用在这里。在叶黛暮眼看就要到达岸边的时候,又被猛地砸了下脑袋,反正不是石头就是树枝什么的吧。
叶黛暮还没来得及做任何的反应,就被河水狠狠地冲到了下面去。她来不及吸气,胸腔里的余留不够多,她拼命地憋住气,最后还是没能忍过去,在水呛进去之前昏迷不醒了。
死的这么老套,如果自己的人生是篇,这个作者八成是个笨蛋。叶黛暮最后想到的竟然还是这么儿戏的事情。
大概,真的是没救了吧。
黑暗笼罩了一切,河水的冰冷,缺氧的胀痛感,全都消失了。叶黛暮沉在甜美的梦境里面。梦里有一座桥,桥上站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温柔慈祥地望着她,向她招着手。
要过去吗?那是母亲吧。确实已经很久都不曾拥抱那出生时的温暖了。那绝对的温柔,连梦境里都显得十分模糊。她愚蠢地自作自受,真正重要的东西明明不是无法挽回的过去,却还是执迷不悟,最终错失了这份温柔。
现在过去就好了。可以再一次将自己埋在母亲的怀中,任性地撒娇,哭泣,欢笑。
但是不能过去,至少不是现在。叶黛暮仰起头,冲桥上的母亲笑了笑,挥手,转身离去,拼命地奔跑。虽只是在梦中,但是她却依然清晰地记得,她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还有她的天下,她的百姓,她的淑慎……
“陛下!”
叶黛暮猛地吐出腹中的水,惊坐起来。“淑慎?”
“陛下,是我。”这声音是个男人。不是淑慎,叶黛暮有些失望。
叶黛暮吐了嘴巴里残留的河水,冲说话的人看去。“离要,你怎么在这里?”
“陛下。”离要无奈地说。“拜托,你知道我有多辛苦才找到你的吗?一天一夜都搜寻你的下落。若不是你在下去之前,我看到你了,恐怕这辈子都难再相见。”
下去之前?等等,这么说来。“那我看到的火龙是在找我吗?”叶黛暮恍然大悟。
“是啊。你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危机。但是你家的女人们个个连命都不要地冲出宫来找你,守城军都顶着被攻城的危机调了一队人马出来找你。”
随着离要说的话,叶黛暮的眼前仿佛又一次出现了那一条在河岸边盘旋的火龙。那火龙温暖又明亮,将那孤独寒冷的夜晚都彻底照亮了。
原来那火光里呼喊的是她啊。
☆、第叁佰伍拾叁章 战情危急
从寒冬的河水里被捞出来,叶黛暮冻得牙齿都在打架。离要赶紧生火,将自己的外衣、披风脱下来递给叶黛暮。“陛下,穿上吧。要是您现在伤风,那麻烦可大了。”
“谢谢。”叶黛暮也不推辞。现在可不是矫情的时候,而且很明显现在自己绝对比他更需要这些干燥的衣物。她躲在树丛里,将湿透的衣物换下来,穿上离要的外衣。大得有些过分,她拿腰带系了三圈才勉强不透风。
最后用披风当毯子把自己完全包裹起来。叶黛暮这才稍微地有一点知觉。话说都手都被河水泡脱皮了,皱皱巴巴的,泛着病态的苍白。叶黛暮伸出手,用篝火烘烤。好温暖。
这份温暖得叫她有些困倦了。说来也是,都已经游了这么久,恐怕体力都透支了吧。
“陛下,陛下。我给你准备了囊饼和肉干,要吃吗?”离要一边替篝火添柴,一边问。
“吃。”叶黛暮眼睛都睁不开了,闭着眼睛啃馕饼。“离要,有水吗?好干啊。还有这个好硬,我想吃软的。肉干帮我烘烤一下嘛。”
“不要,我才不管你呢。我才不惯着你呢。快点,吃完了,我带你回去,这件事就算结束了。你家男人跟恶鬼一样的指使我,还有完没完啊?今天是来找你,上次是送信,算我求你们了,能不能给个痛快。”离要一边喋喋不休地抱怨,一边还是不由自主地用篝火烤起了肉干。
叶黛暮却半天都没有回应,离要转过头递肉干给她的时候,才发现,这家伙嘴里塞满食物还睡得很香。离要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种人就是大魏之君,光是用想的,就让人丧气。
但是想一想,也只有这种连干囊都啃得欢快的傻子坐在皇位上,百姓才有日子好过吧。
“咻!”突然黑暗之中闪过一道寒光。离要扑倒叶黛暮,避开一支暗镖。该死,有敌人追上来了。怪不得他觉得后面的人怎么没有跟上来,一定是被敌人迷惑或者是阻拦了。
离要看了看怀里睡得香甜的陛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抱起她逃跑。这个时候还能睡出鼻涕泡泡,真的是傻子。不过,这傻子怎么轻得像纸糊的一样,半点重量也没有。说的也是,近来战事连连,又发生了内乱,她当然会发愁吧。
虽然看起来还是个小孩子,但是她已经是大魏最重要的支柱了,一国之主的担子很重吧。
“恩……这是哪?”叶黛暮难得好好地睡了一觉,什么梦也没有做。还没睁开眼睛,只觉得迎面的风刺骨得要命。睁开眼睛一看,自己在天上飞,这风不大才有鬼。“哇……”
“闭嘴。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蛋。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千辛万苦地背着你这个累赘逃跑,还不是你的敌人紧追不舍。闭嘴,别说话,风灌进去就麻烦了。”离要语气这么凶,却被最后一句话彻底打破了凶恶的面具。
叶黛暮乖乖地闭上嘴。但是在她观察了四周之后,还是破功开了口。“这好像不是去上京的路。”叶黛暮觉得四周越发地陌生了。
“你倒是给我找找回去的机会啊。还不是被紧追不舍的缘故。”离要臭脸地抱怨道。“这是派了多少兵力来抓你啊。我根本找不到空隙,凡是往上京的路上都是伏兵。我们的人根本联络不上。”
“对了,上京的情况怎么样?叛军呢?还在城外吗?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是怎么突破包围的。”叶黛暮见了风,不由地打喷嚏。冷死了。
“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城里三股兵马,城外还有乱王的叛军。不过,你可以稍微开心一点,起码城里的都不想要城外地攻打进去,也还算是齐心协力地防守。暂时可以不用担心会城破。”离要这话还不知道算不算是安慰。
反正叶黛暮始终保持着冷静。“但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城破也不过迟早的事情。城外的叛军我知道,只要有足够的援军就能够镇压,而且现在世家不可能选择倒向他那边了,不足为虑。但是城内怎么会有三股势力?”
“我想想,守城军算一边,皇宫里的皇太后也是一股,城内还有不知名的乱兵。”离要说完,叶黛暮深思。
“恐怕只能算两股。皇太后和城内的乱兵也许都是徐家的招。”叶黛暮开始喋喋不休地说下去。“只有徐家敢做这种事情。而且从之前发生的事情就可以看出徐家的不臣之心。但是,还有斐家,斐济那个家伙说不准也在其中掺了一脚。”
“这种事情,你跟我说也没用。我不懂。还有最重要的事情是现在该怎么办?往哪边逃?”离要暴躁地打断了她的思考。这种要命的时候还是老老实实地先考虑自己的命吧。
“就算你这么说。我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啊。”叶黛暮无语道。她还以为负责逃跑的离要掌握着方向呢,他跑得这么快肯定胸有成竹呢。
“再这么跑个几天,就要到兖州了。正好,干脆把你送去给你男人吧。”离要说了个冷笑话。
“现在哪是这么悠哉的时候啊。我要是离开上京这么久……”叶黛暮突然想到了。“我是从水路下来的,我们也可以从水路回去嘛。”
离要挠了挠鼻子。“我不会游泳。”
“什么?”叶黛暮还以为自己听到了错觉呢。“你刚刚说了什么?”
“讨厌,想笑就笑吧。我不会游泳。而且你要怎么从瀑布下面游到上面去?”离要恼羞成怒地说道。
“这个我做不到啊。”这个要是能做得到,她就不会从上面掉下来,差点被淹死了。“不过,也没有说要从这里游到上面去啊。只要从水里偷渡到前面一点的地方就好了吧。然后再从岸上走回上京就好了。”
离要还是提出了最后的问题。“我不会游泳,更不可能潜水这么久。然后是河上肯定有人在巡逻,你要怎么躲过去?”
“你看,那边有小船。我们先划那个往前面一点,等到有敌人的时候,将小船翻过来,船舱里会储存一些空气,然后你只要蹬腿就行了。”叶黛暮指了指位置。
“虽然你说的很轻松,但是我觉得没那么简单。”看离要那青色的脸,叶黛暮觉得可能还是问题多多。这家伙可能不止是不会游泳,可能还惧水啊。
☆、第叁佰伍拾肆章 梦中人
“我觉得你就是在胡来,真的不考虑一下,换个方式突围?”若不是离要说话的时候差点咬到舌头,叶黛暮还真的意识不到这家伙怕水怕成这样。
看来之前的计划是不可能实现的了。叶黛暮正苦恼呢,这边离要突然一个急刹车,差点把她给抛出去。“哇——你干什么?”
叶黛暮惊魂未定地抓住他的胳膊。“你干嘛突然停下来啊。吓死我了。”
“援军来了。”离要嘴角一抹邪笑。
如果不是之前知道了他怕水的囧样,叶黛暮还真要被他唬一下呢。叶黛暮拍了拍他的间胖,叫他把自己放下来,往后面一看。援军来了,哪来的援军?是淑慎,是守城军,还是那个谁呢?
叶黛暮怀抱着期待望去,结果看到的却是一张冷冰冰的面具。什么嘛,是他啊。叶黛暮不由地感到失望。但是这份失望其实是有些失礼的吧,人家千里迢迢来救她,她还摆出这么一副臭脸。
叶黛暮随即微笑着向对方道谢。却看到只有半张脸的男人露出非常痛苦和沮丧的表情。他痛苦什么?叶黛暮搞不懂。是不是她的态度伤到对方了,可是她和他的关系应当也没有到那个地步吧。
一头雾水的叶黛暮只能手忙脚乱地弥补。“您能来救我,真是太感激您了。不知道您带了多少人来?离要说着路上全都被重兵把守了,如果人手不够,我们可能回不到上京。”
“放心吧。有了这一个,就算对方是叛军的主力军,也不怕。”这大话,说得叶黛暮一个激灵。离要见她不信,立即给她解释。“这可是被称为‘术精岐黄’的娄神医身边的人。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他可是能以一己之力号令江湖的隐形盟主呢。”
“这样啊。”叶黛暮还真看不出来对方这么厉害呢。但是明明是这么厉害的人,却没有外号,感觉哪里怪怪的。连幼安去闯荡江湖,都落了一个玉面狐郎君的名号呢。为什么这个戴面具的男人却连名字也不曾有呢?
“请问您尊姓大名?我该如何称呼您呢?”叶黛暮谦卑地询问。
面具人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艰难地开口道。“唤我青歌便好了。”
青歌这个名字?先把疑惑压在一边。都已经火烧眉毛了,还是看看眼前的危机吧。众人稍微地冷静了一下,接着开始返回上京。离要所所夸耀的话还真没一点浮夸,一路上遇到的敌人几乎都被这面具人一击解决。
叶黛暮先是目瞪口呆地看,再是遇敌的时候都能够淡定地咀嚼自己嘴里的肉。而且这面具人比离要可贴心多了,不仅每天晚上都会停下来留出一小段休息的时间,甚至还会打些野味给她加餐。
那些抹了蜂蜜的烤物,被熏木火红的火舌舔舐出油脂,滋滋作响,表面渐渐变得金黄,发出完全无法抵挡的香味来。叶黛暮每次都像是个原始的野兽一般张开血盆大口撕咬,狼吞虎咽地吃得只剩下一地白色的骨头。
“如果不是确认过你真的是大魏之君,我真的以为你是哪里来的流民。”离要忍不住探究了一下。维桢这家伙真的在一炷香之内吃掉了两只烤鸡,一只烤兔子,三条烤鱼,这个食量都快够他吃一天的。
换做卢淑慎等人看了,只会一边劝导,一边给她准备消食茶。连离要都不由地担心她的胃。那面具人却欢喜得跟什么似的,就像是家里的傻爹傻娘养胖儿子似的,劝。“还有一条鱼,快烤好了,要吃吗?”
“要,要是有孜然就好了。”叶黛暮一边豪迈地擦了擦嘴角的油汁,一边欢乐地点头。然后最后的结局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她吃撑了。
但是第二天照例是各色烤物,照理说也该吃腻了,但是叶黛暮偏不,她又是一口气吃下了成年男人都难以吃完的食物。离要早就吃腻了,随便吃了点馍馍就想打发了事,但是今天这香味有些不一般。
离要捡起一串烤鱼,嗅了嗅,一口咬在油脂最多的鱼腹部,几下咀嚼后便吞了下去。“哪里来的孜然?”
这种昂贵的辛香料一般可不在江湖人的常用品系列里,也就是说一般不会带在身上。更何况这一次是来紧急救援的,怎么可能带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增加负重呢。说起来,那个人曾经在中途离开过一小会。
“对哦,哪里来的孜然哦。好好吃。”叶黛暮凶残地啃了兔子头的肉,像是大型的肉食动物。“青歌大哥,你好厉害哦。”
“直接叫我青歌就好了,那么叫听起来怪怪的。”面具人,不,现在应该说是青歌一边笑着给她递烤鸡,一边说道。虽说有一半的脸被木头雕刻的面具遮住了,但是那双弯起来的眼睛和上翘的嘴角却掩饰不住他内心的笑意。
“好的。青歌,青歌,你能多给我加点孜然吗?谢谢。”叶黛暮笑得可乖可乖了。
青歌愣了一下,红晕染上他的脖子,他连忙说。“好。给给,都给你。我还买了辣椒粉,你要吗?还是你不喜欢辣的呢?还有蜂蜜哦,再刷一点吧,你喜欢甜的。”
“恩恩。”叶黛暮满嘴的食物,只来得及点头了呢。不过,她喜欢吃甜食好像也没有跟青歌说过吧,但是这几天一起吃饭可能已经被看破本质了。
离要忍不住吃了一条鱼,看了叶黛暮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家伙根本单纯的根本不需要多用脑子就能看透。这样的皇帝,真的是大魏之幸吗?真搞不懂啊。
连续赶路三天,他们终于碰上了硬茬子。在对方大批人马出现的时候,叶黛暮心里的大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果然是这样。就知道不可能一直顺利的。
“青歌怎么办?他们起码有两三百人。”叶黛暮下意识地摸腰的位置,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重鹰不在这里,帝姬也被敌人抢走了,现在她怀里只剩下一把匕首。
真要抵抗,她大概只能在旁边捡根树枝了。这么一想就觉得万分绝望。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虽然用了这个词,但是叶黛暮还在犹豫这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因为她的长剑帝姬回来了,但是悲催的是握着帝姬的人,就是那个将她掳走的家伙。
这下麻烦大了。
叶黛暮担心旧事重现,赶紧将自己缩到了青歌的影子里,轻轻地贴在对方的背后。不知为什么,那个人的身影有些微微地颤抖。
☆、第叁佰伍拾伍章 时光总会对花儿温柔以待
这微微颤抖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和叶黛暮记忆中那个已经有些模糊的少年重合在了一起。
之前的兵荒马乱,叫叶黛暮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这会儿,她竟突然回忆起来,她在落进那麻袋的时候,青歌曾经对她喊的话。
“暮暮!”
是她的错觉吗?但是若不是她的错觉,那么那个人是怎么知晓她的那个名字的呢。叶黛暮起了疑心。但是现在这份疑心还没有更多的空间发芽。敌人就在眼前。
“那是你的剑吗?”青歌几乎是一眼便认出了那个人手上握的剑,是曾经挂在叶黛暮腰头的。
叶黛暮点了点头,像是平常人家被欺负的小孩回家找救援似的。
青歌先是叮嘱离要。“保护她,否则的话,你知道的。”
“这是败给你们三个了,难道威胁是你们的共同癖好吗?为什么都只欺负我一个。”离要无可奈何地连叹了三次气,最后还是认命地守在叶黛暮的身边,半步也不敢离开。
至于青歌,他拔出剑横扫一大片,然后死盯着拿着叶黛暮剑的男人出招,顺便在间隙里把想往叶黛暮那边跑的人赶回去。以一敌百,虽是叶黛暮常常用来形容将军勇武的词语,但是说老实话,她还从没有见过如此真实的场面。
他明明只有一个,一双手,舞动起那把长剑,却像是完全没有死角的屏障。连半只蚂蚁都没能越过他,到叶黛暮那边去。离要都快闲得打蚊子了。“维桢,你看,我说的半点都没错吧。”
“他是很厉害没错。但是关你什么事啊?还有,我发现你这个家伙真是喜怒无常。高兴的时候叫我维桢,不开心的时候就叫我陛下。你是不是对蔑视皇威有什么歧义?”叶黛暮半开玩笑,半威胁道。
“恩。没有。那什么,不是你自己叫人家叫你维桢的嘛。而且我觉得维桢比陛下这个名字好听多了。”离要摸了摸鼻子,敷衍道。看叶黛暮揪住自己的短处不肯放,他只好转移话题。“恩,你靠近一点,我感觉后面有人。”
虽说只是随口一说,但是后面确实传来了一点异动。
离要也没想到自己说的这准,只好拔出自己的武器,郑重以待。“正好,这几天都轮不到我,再不动动手脚都要僵住了。维桢,退后一点。”
“好的。”叶黛暮也从地上捡了一根又长又粗的树枝,打算用来防身。
不过,后面这一波,比离要和叶黛暮想象得麻烦多了。
“我去,这是被包围了啊。维桢,去喊一喊那个人。”离要一脚踹开一个扑上来的敌人,对叶黛暮说道。
叶黛暮也深感不妙,她捡来的树枝都敲断两根了。看样子是被包围了。而且还有她这个累赘拖后腿。还是看看有没有办法突围逃走吧,都是之前太顺利导致的,害她都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逃跑。
果然这个时候,还是脚底抹油最划算了。叶黛暮用劈柴的姿势狠狠地将冲上来的人砸了出去,手中的树枝应声而断,不过,被她砸中的那个人大抵落地之前就断气了。
“青歌,青歌,后面也围上来了,怎么办?”第一时间回答倒是没有听到,迎面飞来了一个黑影。还以为暗器,来不及躲避的叶黛暮伸手去挡,结果却被熟悉的东西打了一下手背。叶黛暮定睛一看,居然是帝姬。
看来是青歌帮她把剑夺回来了。叶黛暮将帝姬从剑鞘里拔出来,只觉得更亮更锋利了。看来有人替她好好地保养着呢。这让她这个真正的主人情何以堪。就让她好好地招待对方吧。
叶黛暮拔剑,这个手感还真是舒服。一剑抹了扑上来的敌人的脖子,鲜血如注。砍了一连串,叶黛暮才反应过来,自己杀起人来已经连眼睛都不需要眨了。良心果然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被磨平的啊。
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如果能活下来再去思考这些吧。
“维桢,过来。”青歌一脚踹开敌人,飞到叶黛暮身边,不容拒绝地将她抱了起来。“离要,撤退。”
叶黛暮被硬压在他的胸膛上,像个小孩子一般窝在他的臂弯里。胸肌,超级发达的,好烫的感觉,男人的气息几乎是扑面而来。虽说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但是说老实话,这种感觉并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心脏控制不住地狂跳,脸颊烫得要命,可见有多红了。怎么办?怎么办?就算说自己下去,恐怕也追不上他们。明明已经是累赘了,就不要更拖后腿了吧。但是,真的超级尴尬的。她干嘛要对一个陌生男人心跳不已啊。
没出息。要是被幼安知道,绝对嘲笑死她的。叶黛暮拼命地深呼吸,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而且这种感觉遇见幼安的时候不太一样。
打个比例就是,遇见幼安的时候心里在放恰恰恰,随时都像是要起舞一般;而青歌让她的心里不停地唱起一支怀念的歌,像是在翻一页一页的旧照片,都已经泛黄了。
“你要是敢把手放在什么不该放的地方,你知道下场的。”青歌将沉浸在思绪里的叶黛暮一把塞到了离要那里,一边还恶狠狠地威胁一番。
不知道为什么,叶黛暮觉得他这副口气,像极了卢淑慎呢。心头暖暖的。真是的,明明是随便遇上的人,却依然是个好人。前面那一小段的人生过得太惨烈,才会这样弥补她吗?
还是说,命运想要让她知道,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呢?
嘛,总体来说,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吧。叶黛暮笑眯眯地向他挥手。“青歌,你自己小心哦。最重要的是要保护自己的安全啊。”
“恩。”不知为什么觉得青歌的目光温柔极了。他轻声地说。“维桢,你能再叫我一次吗?”
“怎么了?当然可以啊。”叶黛暮觉得他有点怪怪的呢,但是还是笑着答应了。“青歌,青歌,青歌,青歌,青歌,青歌……”
“哎,哎,哎……”青歌一边应声,一边笑着推了她们一把。“快走吧。不要回头,我很快就会赶上来的。”
等到叶黛暮离去之后,面具下的脸已经满是泪水了。
哥——
“哎,我在。”
☆、第叁佰伍拾陆章 没有选择
不知道为什么离开青歌之后,叶黛暮的心总是闷闷的。虽然那个人不怎么爱说话,而且一说话也毒得要命。但是叶黛暮总是觉得在他身边比较安心。
这份安心,大概是因为对方武力高超的关系吧。叶黛暮这样敷衍自己内心的疑惑。因为有些期待,并不是存在才会令人开心的,那份期待落空以后的沉默更令人难熬。没有期待,就不会再次刺痛自己那结痂的疤痕。
“离要,青歌是什么来头?”叶黛暮在逃跑的路上还有心情打岔。
“之前跟你说你还不信。他什么来头,我要是知道的话,早就被他灭口了好吗?如果是青面癸可能稍微知道一点吧。但是你问这个干嘛?前朝都已经过去六百多年了,怎么想也不可能会是你的对头啊。”离要觉得自己的脚程在这几天锻炼得可以挤进一流的队伍了。
“你说的都是什么鬼?我只是,我只是……”叶黛暮最想要问的事情最终还是消失在了喉咙里。她不敢问,她不敢探究事情的真相,她就是个确实无误的胆小鬼。她害怕那万分之一的奢望,再一次地化为泡影。
握紧手,指尖碰触掌心,仍觉得一丝丝的温暖,好像那个用尽了所有来爱自己,来拯救自己的男人。
哥哥,会是你吗?
还是我那可笑的幻觉呢?
心里像是升起了茫茫的雾气,看不清前路,也看不清自己的模样。此时不应当有任何的犹豫才对,眼前的局势混乱到找不到可以抽的线头,再这样磨叽下去真的要完蛋了。
“前面就是上京了,但是问题是我们要怎么穿过叛军的营地回到上京?”离要爬上树,侦查了一下情况,现在只差三里地不到。以上京周围的地形,从这里出去就会无处躲藏了。
“话说,之前……等等,这些对话,好像咱们之前有说过。”叶黛暮拍了拍脑袋,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对了,水路。离要,你就认命吧,我们这次不从水路进去是进不去了。”
“等等,我们还是再商量一下别的办法吧。”离要几乎是把抗拒两个字写在自己脸上了。
不过,最终她们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了。
长乐毅王攻城并不顺利,而在他来之前,叶黛暮在上京城郊都做了坚壁清野,没有给他留下半粒粮食。再加上叶黛暮端了他在雍州的老窝,长乐毅王根本没有后勤可言。现在恐怕要弹尽粮绝了。
叶黛暮和离要藏身的山林已经是他们最后一点食物的来源了。所以光是一个上午就来了三批人搜刮野菜什么的。叶黛暮换藏身的位置就换个够呛。但是这大概也算是好事吧。长乐毅王撑不下去了。
所谓的战争,其实拼的大多数都是后勤支援,像是靠战场上拼杀取胜的少之又少。所以刘备得了一个诸葛亮,才能从一穷二白转变为后来三足鼎立的一个角。
“我信了你的邪。”离要吐了一口水,愤愤地骂道。
“闭上你的嘴啦,等会又呛水了。而且是我在推好不好,你啥都没干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叶黛暮拼命地蹬水,幸好这是在水里,否则这么大的木板,再加上一个男人,她就是举重冠军才扛得起来吧。
不过,这样的问题跟之前那些相比,都已经是小菜一碟了。叶黛暮先将离要推到岸上去,再自己爬上岸,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来以后要好好管一下水道了,就我们两个还好,要是长乐毅王想到,派大军从水路侵入的话,那可麻烦大了。”
“先别管那个了,快点。把你送回去,我就算是彻底结束任务了。这种短寿三年的任务以后绝对不要再来找我了。”离要四处张望,想找个地方弄件衣服来。
他们上岸的位置是叶黛暮千挑万选过的,半个人也没有。叶黛暮拧了两把衣衫,水哗啦啦地流了下去。“我特意选的,这附近应该暂时没有人。这里是坊街,在这种战乱的时候,应该不会开门吧。随便溜进去偷件衣服来就好了。”
“你这个陛下,还真是随便。”离要也拧了两把。全是水。一阵冬风吹过,他打了个哆嗦。“冷死了。”
“这叫顺应万物之变。你还不是直接从杀手转职成为万事屋。”叶黛暮调侃道。
“我会变得这么惨,绝对是你们三个的错。”提起这个,离要就想哭。这种转职谁想要做啊。“快走吧,想到我就想转职回去。”
“那我是无所谓啦,不过,我担心之后你会比死更凄惨。想想幼安,啧啧,那家伙的小心眼,可不是盖的。”叶黛暮完全不担心这一点。
“麻烦你有所谓一点。”离要无奈。“从来没见过你这种皇帝,别人的命当命,自己的命当垃圾。”
“我哪有。好,就是这里。我们进去吧。”叶黛暮一手勾住不高的墙头,立刻就要跳进墙去。
“等一下!”离要一把将她扯了回来。“为什么暗器你听得这么清楚,里面有人,你半点都没感觉?”
叶黛暮悻悻地说。“那什么,没有杀气,我感觉不清楚啦。而且感觉刚刚耳朵里进水了,不是很舒服。”
“你这种人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嘛?”离要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哎呀,现在不要纠结这么多啦。我看看,恩,好了,现在没人了,我们进去吧。”叶黛暮嘿嘿嘿地笑了几声,立马转移话题。
麻利地翻了墙,叶黛暮轻车熟路地找了一间进去翻找。离她动作,不由地笑道。“你做别的也不知道怎么样,但是做贼的水平倒是不错。”
“你别再说风凉话了。”叶黛暮打了个喷嚏。“我刚伤风好的,再来一次,我真的要疯。”
回应她的是离要的两个喷嚏。“谁管你啊。我快伤风才是真的。我看这里没有,只能从刚刚路过的护院那里抢了。还好,他看起来穿得挺厚的。”
“这样不大好吧。会不会害他伤风啊?”叶黛暮还是觉得这么做有点强盗。
“婆婆妈妈的,做大事者,怎么能拘小节呢?喏。”离要直接从叶黛暮头上摘了一粒东珠。“到时候把他留在室内,再给他一粒这个当报酬就好了吧。算他走大运了。破棉袄换来帝王珠。”
“你这个家伙。”叶黛暮当然不可能是气他把自己的首饰拆了,而是笑他脑子不好。“你都知道这是帝王珠,这要是给他,他能拿去换钱吗?非得被人家当犯人不可吧。”
“那你说怎么办?啊,我不管了。反正我负责抢衣服,你负责付钱。”离要脱了湿漉漉的外衣,就要去抢了。
“你下手轻一点啊。”叶黛暮过意不去极了。这个当看守的家伙也真是受无妄之灾。想想哦,对了,叶黛暮直接从自己的衣服上抽了金丝。这个应该就没问题了。
“你们这群强盗。”问题并没有被解决。叶黛暮捂着脸抱着衣服就逃。
☆、第叁佰伍拾柒章 石榴枝下的梦
叶黛暮穿上抢来的衣服,狠狠地搓了下脸。这衣服味道有点大,但是超级暖和啊。突然觉得更对不起对方了。好在叶黛暮她们趴在墙头确认那可怜的小伙子被人发现了,她们才溜的。
“总觉得如果害得对方伤风的话,很过意不去。”叶黛暮还不住地懊悔。这个年代可是随随便便就会被死神带走的时候,别说是生病,就是随便吹了一阵冷风都有可能会猝死呢。这么说来能平安长到这么大也真是老天保佑。
“等等,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离要扛着叶黛暮跑了半天,遇上官兵下意识地躲了起来,才猛地反应过来。现在是在上京,而且又没有敌人在后面追赶,他干嘛要扛着这个家伙走。离要愤愤地将叶黛暮扔到地上。“我遇上你们,真是倒了血霉了。”
“管我什么事啦。”叶黛暮完全无负担地推卸责任。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你也太粗暴了,怪不得讨不到婆娘,你活该。”
“你说话这么粗俗真的好吗?小心我告诉你家卢大人。”离要终于掌握了叶黛暮的弱点,恶狠狠地威胁道。
“别,哎哟。”叶黛暮站起来的时候,被墙头伸展出来的枝叶砸了下头。“好痛,这是石榴树的枝桠。”
“石榴的叶子冬天也不掉吗?”离要觉得奇怪都已经下了两场小雪了,街边的树叶子早就掉光了,这里居然还有几片绿叶子,虽然是如墨般黑的绿色,但也叫如今景色带来的凄凉稍微地缓解一点。
“不是不掉,是重新长了一部分吧。不过,南方的树到了冬天也不掉叶子就是了。”叶黛暮握住那枝桠,笑着说。
“你知道的蛮多的嘛。”离要满足了好奇心,正打算要再次出发。叶黛暮却愣在那里了。
石榴,院子里的石榴,红艳艳的花朵,天空是湛蓝色的,院子的风很轻柔。曾经有多少次坐在石榴树下玩耍呢。不过,那应该不能算是玩耍吧。是哥哥把她当玩具玩吧,把她放在他的脖子上让她骑马,从树上摘下花朵像落雨似的撒在她身上。
哥哥总是喜欢掐她的脸,那个时候脸上全是婴儿肥啊。有点怀念。叶黛暮盯着那石榴树的枝头,举起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没有一点肉,都怪这一次的兵乱,害得她都好久没有好好地吃饭了。如果有肉的话,应该蛮有舒服的。
哥哥总是很有毅力,不管她有多么沉默,多么的不配合,他总是会孜孜不倦地逗她笑,一遍又一遍。明明连御医都判定她没有救治的可能,他却不放弃,寻找了深山里的修行有道的道人和法师。
但是自己不肯清醒,其他人是叫不起来的。叶黛暮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像个小丑一般,拼命地只求她一个回应。有人说,只要她哭,也许会有救吧。哥哥却说,若是叫她伤心难过,他宁肯她一辈子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到了最后,她还是哭了,还是为他哭了。哥哥那个笨蛋。哥哥……笨蛋的那个人是自己吧。
“哥哥……”叶黛暮仰起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明明是许久之前的伤口,却在如今还是感觉到刻苦铭心的疼痛。
“你说什么?”离要奇怪她在喃喃些什么。
叶黛暮别过头去胡乱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粗糙的袖子擦得脸颊都发疼。叶黛暮不想要让他看见自己如此懦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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