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身死
门外夜色如洗,有侍卫进屋在纪廷身边耳语一番又退出去。纪廷继续拿杯子在手中静静把玩片刻,一汪茶水在杯中轻轻晃荡。
待到侍卫离去,微玉已然走到桌边,纪廷抽出一只手在旁边凳子上轻敲几下示意微玉坐下。微玉也不推辞,径直坐下,提起茶壶也为自己斟了杯茶。
李毓在一旁看着两人,略一沉吟,正要悄声退出去却被纪廷叫住,亦是跟着坐下。三人围桌而坐,有月光从门外漏进屋内,一丝丝一缕缕盈润好看。纪廷终于放下手中茶盏,轻轻拿手指敲了敲桌面,边敲边看了微玉一眼道:“辛苦你了。”
微玉微笑着摇摇头,也跟着放下手中茶杯,道:“这倒是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内鬼是她。”
李毓听到微玉这样说,眉头微皱,似在沉思。另一边,纪廷又是看了眼李毓,身子向后靠了靠倚在屏风之上,对李毓道:“是有什么疑问吗?”
李毓点点头:“静竹是内鬼确凿无疑,那么和云县主呢?”
听得他这般说,纪廷脸色陡然一沉,目光亦是有些凌厉,看着李毓,缓了缓语气,淡淡道:“有些话还是等有证据了再说。”
微玉将纪廷神色看在眼里,却是跟着道:“有怀疑是正常的,毕竟两人是为主仆,若是有异样,她看的也会清楚些。”
纪廷轻蹙了眉点点头,微玉继续道:“可清溪却不像,至少在我身边时,我未曾见到。当然,也有可能是我迟钝并未察觉。”
听到这里,纪廷却好似听到话外之音,不由多看了眼微玉,见她神色如常,这才又轻轻敲了一下桌子道:“队伍之中兴许还有别的内鬼,这个事儿就交给你了。”
说着,他看了眼李毓:“别的我不管,你务必将五队整肃干净了。”
李毓听着点点头,纪廷又转头看向微玉道:“至于你,暂时还要委屈你几日,不能出这小院一步,但若是闷得慌,还是可以在小院里走走。”
微玉点头,她自是明白纪廷意思,这事儿还没个决定,到底也还是要等静竹白纸黑字写出证词,待到北齐皇帝陛下做出决断,他们才能放松警惕。
三人商议完,纪廷却是坐着没动,径直走到微玉房中书案前,展开纸笔,端坐下来准备开始写信。见微玉仍是坐在桌旁,不由又是朝微玉抬起了下巴,淡淡道:“过来,为我研磨。”
微玉听他说得这样自然,不由有些不自在,但终究还是走到桌边,拂袖拿起毫墨在砚台之中轻轻研磨。书桌旁点着盏灯,灯火将两人笼罩在一处,朦朦胧胧生出几分契合。
那边李毓静静看了看两人,默默站起身,也不告退,悄然走到门边。到底还是回头看了眼正在研磨的微玉,却是与微玉四目相对,微玉朝他微微一笑,他亦是报以微笑,悄然作揖,踏出门外。
月下,那孤寂离开的人投下一抹寂寞的影子。
次日审问静竹后,并着昨夜写下的信,纪廷一并交与侍卫秘密交送,往齐宫去了。
微玉因着不能出院门,审问的事自然是交给纪廷,由着他的转速,静竹倒是没多嘴硬,将知道的事儿大多说出来。秦王与她联合,她的目的是微玉,秦王则是为了一举铲除自己的绊脚石。
而按着纪廷的计划,是务必要等到她“休养”得差不多了在上路,紧着这段时间,一则让他有时间做好部署谋划,一则留给李毓些宽裕时间来清洗送亲队伍。
这日的太阳照例是好,花骨朵被关在院子里委实是闲得慌,拉了微玉在院中闲逛。两人走得累了,便搬了桌椅摆在院中一处葡萄架下。春光透过架子漏在微玉脸畔,微玉倦倦地躺在贵妃椅上,暖融融的春光这样晒着委实是容易叫人想睡。
花骨朵则是费了力气敲开个核桃,好容易取出核桃仁,正要放进嘴里,院子外头却传来嘈杂的吵闹声。一旁小憩微玉猛地睁开眼起身,却是一不小心撞落花骨朵的核桃仁。
花骨朵手都给剥红了,却没能吃到核桃,瘪着嘴不快活,院外却又传来一阵吵闹声。
清溪被两个侍卫一再拦在院外,不由蹙了眉:“那日有人亲眼见着静竹进了这院子。”
两个侍卫中,矮个侍卫却是一脸肃穆,拿着手中大刀将院门一挡:“小人一直都守在这儿,不曾有什么静竹进得院中。”
清溪听得他这般说,眉头蹙的愈发紧,静竹已经失踪几日,能找到地方都叫她找了个遍,除了这儿。她自知微玉病重不能打扰,可静竹失踪这到底也不是件小事。
不由又是定定看了两眼侍卫,道:“我是和云县主,你们是偏要拦我么?”
矮个侍卫看了眼清溪,收下手中的大刀,对着清溪做了个礼。清溪将他如此,心中的气闷也算是消散了些,可待到她跨步正要金的门去,却是又被那矮个侍卫拦下。
清溪被他气得不轻:“你!”
矮个侍卫却是软硬不吃:“王爷的命令,小人们不得不从。您若是要进去,先同王爷打个招呼。”
清溪脸色发青,知道这样磨下去耽误工夫,甩了袖正要走,却听得院里有声甜美的声音传来:“殿下说了,放和云县主进来。”
清溪听得一愣,不由停步转身。门前的两个侍卫已然让出道,她略有迟疑走进园中,见着里面景象,却又是陡然一愣,这哪里是传闻中病得快要死去的微玉……
微玉仍是倚在贵妃椅中,伸手取了杯茶喝上一口又悠悠放了下去。春日的午后,她就像一只倦倦的猫,阳光落在她的身畔一派暖融融的感觉。她的脸色甚至比之前要好上许多,能隐隐见着几丝红润的色泽。
清溪站在葡萄架外,愣愣不动,微玉又是倦倦地翻了个身换个姿势倚在椅中,看了看头顶宛如碧玉的嫩葡萄叶,目光不转,轻轻地对清溪道:“也不和你多说,静竹你是要不回去了。”
清溪见她如此不以为然,心头一滞。虽是开门见山说了这话,可想着静竹,她仍是道:“您既然将她关了起来,有知道我在找她,为什么现在才说?”
微玉却是笑了笑:“你不来,我怎么说给你听?”
清溪听得又是咬咬唇,终是将心头不虞忍下来:“好,即便是这样,但您抓我的人也该给我个理由吧!”
“理由?”微玉又是看了看头顶的绿叶,嘴角弯出抹笑,“没有。”
清溪被微玉这些话堵得实在气急:“也许您还惦记着她当初被您关起来又叫我救了。也许您心有不甘,可您这不能这样对她啊!”
微玉听得又是一笑,挑了眉,长长“哦”了一声。清溪继续道:“她此番来您院中虽是自作主张,却也的确是为了缓和你我情分,她那日临走前还熬了两碗补药,一碗是我喝了,一碗便是提来这里送予您喝的。”
听到这里,微玉又是一笑,看这头顶的绿叶没说话。一旁的花骨朵却是气个不轻:“真是愚不可及!那碗毒药怎么没将你毒死?”
清溪听得一愣,略一思虑明白了花骨朵的意思,却是蹙了眉道:“小小年纪心思就这般险恶,我和殿下喝得同一盅药,我好好的,殿下的怎的就被你说成毒药,你是在挑拨我和殿下的情分吗?”
话音方落下,微玉却是陡然坐起身,定定看了清溪良久,直到清溪被她看得低垂下头,她才淡淡道:“出去,不要再提静竹,更不要再提你我情分。”
清溪自知自己激动失言,又是急急道了声:“殿下息怒。”
微玉却是已然起身往屋内走进去,不给她留下一个眼神。这和暖的春日下,清溪却陡然觉得周身发冷,见着没了身影的微玉,终于低垂了头,颓唐地走了出去。
阳光依旧洒落一地,窗外葡萄架投影,影影绰绰恍恍惚惚。有侍从送来信,微玉坐在书案前,展开来信,斑驳的光影印在信纸之上,微玉看得有些晃眼,起身将窗户合上。
桌上的信件却是因着关窗时挤进来的风被吹散,凌乱的信件里,飘出张画来。是珞龄画的,歪歪扭扭仔细看方能看出是副春光图。几只蝴蝶徜徉在桃林之中,桃花纷飞,正是一场落红雨。
画是方画出来的,还能闻到淡淡的墨香。想来,楚宫的桃花已然开了,汶水河边的桃林想必一如珞龄的画了吧……
只可惜如今的汶水河已不是当年她与纪廷初见面的模样。她还记得,当初汶水河被填,有宫人被架走,嘶声力竭的嘶喊,她说,河下无数颜家亡灵,还是会找你索命的!
她不知道当初的汶水河是不是如那宫人所言,但是,她知道她的汶水河永远都是美好的,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心动是什么的地方。
微玉尚在回忆里沉浸,屋外却传来两道急促的脚步。微玉猛然回头,却见纪廷神色凌然,对着微玉郑重道:“静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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