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玉佩
清明的月光洒落在那两人身上,落在那两人紧紧相携的手上。微玉心头陡然发空,眼眶里忽地有些涩涩,她不死心的闭上眼,再睁开,月光却仍是将那两人找个清楚明亮。
微玉眼中越发酸涩起来,远远看去,纪廷正一手紧握清溪,一手轻轻为清溪捋了捋她耳边落下的碎发。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微玉看着心头忽地又有了知觉,然而席卷而来的却是无尽的钝痛,比被当初宫破被人横刀劈背还要痛,比在冷宫之中嬷嬷兜头倒下冰水病得辗转难测还要难受。
这两人,一个是她从始至终一直爱着的人,一个是在白日时还口口声声说是姐妹的人。一阵钝痛尚未能挨过,而另一番重击又接踵而来。
幽幽地,微玉听到清溪的低泣,月光落在她的脸上,一道银痕从她眼角滑至下颚,她轻声道:“王爷,您是知道静竹的,她为了我,如今人还昏迷着却被囚禁。”
微玉听得心头又是一阵刺痛,她咬了咬牙想要走上前说明道清,可见着纪廷轻抚上清溪泪痕的手,微玉却忽地失去了气力。
那边轻轻柔柔的交谈随风幽幽飘来,纪廷温柔地将清溪的头搁在自己肩头,轻轻道:“别哭,这事儿我晓得了,你放心。”
听到这里,微玉心头又是一滞,忽地有些听不下去,这才是纪廷的真正模样吧……这样轻柔,这样柔软。
想起来时,她还道这若是清溪计谋便和她会会。可这时,她却不由哂笑,哪里还用着会上一会,清溪已然将她心防击溃。
这样的她再去出面又有什么用,无非是找难堪,真是好一处连环计啊!一边叫静竹使了苦肉计,一边又施计避开花骨朵引她出来让她见到她和纪廷的亲密……
凄凄的月光将她本就苍白的脸照的越发发白,地上是交错的竹影,微玉深吸了口气,忍着心痛,咬着牙就要转身离开,陡然间却见到个莹润的光从她眼风中晃过。
又是一个怔愣,微玉停下离开的步伐,回头看向那摸莹润的瞬间,心头陡然一寒。脸色霎时冰寒下来,那是……那枚温凉的玉,那枚让她重燃希望离开冷宫的暖玉,那枚她本以为与她无缘而遗失的玉佩……
原来,它一直在清溪手中,便是她发疯寻找的时候,便是在她对自己失去信心的时候,清溪分明将这些看在眼里,却从未提及……原来这一切,她早有谋算,而自己,一直都是那个傻子,被蒙在鼓里。
这个一而再再而三说将自己视为姐妹的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啃噬这她,她忽地觉得不真实,忽地觉得脚下软绵绵。她突地冲进竹林,她只想看一看,看她手里的玉不是那枚玉佩,看她还是那个四年如一日对她不离不弃的清溪,那个说她是姐妹的清溪。
然而不待她靠近清溪,却猛然被纪廷隔开,他蹙了眉,冷冷淡淡看她:“你这是要做什么?”
她脑中却是闷闷,全是麻木,只见着纪廷嘴角张合,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见纪廷将她拦下,她却是仍不死心,还要继续从清溪手中抢过那玉来细看,清溪像是明白微玉心思,提着流苏将玉露给微玉看了个一清二楚。
正是那枚玉佩……
微玉瞬时停下手中挣扎,愣愣看向清溪,却见到她脸上淡淡笑意,淡淡的,内里的得意却叫她看个一清二楚。猛然回神,微玉霎时间将脸上受伤的神情收拾,作势要取回玉佩,到底是她的玉,她不能叫它继续留在清溪的手中。
然而不待她的手靠近清溪,纪廷的手已然劈来,将她砍得手腕骤然发痛,不过一瞬已然青红一片。
纪廷又是沉了脸色,冷冷道:“别以为我对你态度好些了就能这样胡作非为,还想在我眼皮底下伤她?”
微玉听着这话心头又是一痛,静默片刻却说不出一句话,静静看向清溪,清溪脸上却仍是透露出几分无可察觉的笑意。微玉忽地低垂了头,哂笑出来,低低的笑声回响在竹林中,却分外凄清。轻轻地,她道:“清溪,其实我得谢谢你。”
清溪听得她这样说不由心生警惕,她明白微玉却是愤怒越是冷静,她心中正思虑着如何应对,却被纪廷护在身后,月光下的纪廷,背影越发的高大深沉,他漠然地对着微玉道:“不要再耍心思了。”
微玉见得他对清溪的维护,一颗心又是一颤,再听得他如此说,一颗还在颤动的心,骤然平静下来,所以,他一直都是这样看她的,认为她是一个心思深沉不择手段的人?她静静定眼看向纪廷,轻声道:“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听得她如此说话,纪廷不由顿了顿。微玉见他如此,心头微有松懈。
一旁的清溪却将牵着纪廷的手不由紧了紧,这真实的感觉牵回他的神思,他终是凝了神色道:“是又如何?”
话音方落,微玉一颗心再次跌落深渊,无尽的黑暗涌来,将它包裹,它挣扎,它跳动,却全然无用,有得只是无尽的痛,还有窒息……
忽地,微玉背过身,微微抬头,月光仍是一片温凉的白,洒落在身畔的却是散不去的伤。轻轻地,她道:“嗯,随你吧……”
说罢,她静静向前走了几步,末了却又驻足,并不回头:“清溪,收好那枚玉佩,别再让它落下。”
清溪听得心头一跳,却也知道她不会再继续说下去。一如她的猜想,微玉看重与她的感情,要不然也不会屡次三番看见端倪,却一再只是提及两人姐妹情谊,要她不要时刻谨记。凭着过往情谊,她知道,微玉会放她一马,不再追究。
可看着微玉停下复又离去的背影,她的心里也突然冒出几分涩涩的意味,是自己出卖了她,出卖了这个将自己视作姐妹的孤女……可是,纪廷啊,他是她余生所求,她不想放弃,也不能放弃……
而一旁,待到微玉寂寥的背影消逝在这竹影憧憧的月夜里,纪廷轻轻松开了清溪的手。手指滑落,清溪心头一惊,想要回握过去,却被纪廷悄然躲开,轻轻地,他道:“走吧。”
清溪不禁有些愣愣,柔柔叫了声:“纪廷……”
纪廷却是如方才的微玉一般,看了看天边的明月,轻轻地:“也该走了……”
驿站之外不远处,有座弯拱青石桥,月光莹白洒落一地,照亮石桥,也照亮了石桥上的人。
微玉静静立在桥上,桥下,被月光映衬着,一湾河水粼粼波光。伴着夜色,有微风袭人,带着青叶的清冽之气。微玉轻轻抬头,那灯火昏黄的驿站里静谧而安逸,再往后看,一片暗黑的后院里,幽暗竹林随风而动,影影绰绰犹如鬼魅。
微玉却安静地看着那片竹林良久,夜风微凉,却仍是吹不去她脑中的郁结。竹林中的一幕幕如论如何都散不开。轻轻地她合上眼,眼中陡然现出几分湿润,再抬头,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她幽幽叹了口气,四下一片寂静,身旁却轻轻走出一人。
一夜星辰下,李毓温温和和立在微玉身畔,轻轻道了声:“疼吗,心?”
微玉听得他这样说,不由微微一怔,一颗心跟着一颤,微微侧头地看向李毓:“你都听到了?”
李毓轻轻点头,一缕清风带起微玉的发梢,将耳边别着的碎发刮落,悠悠晃晃在她脸畔摩挲。他轻轻抬起手,却是又悄然放下,柔和了声音道:“本是要看看你和花骨朵累着没,可却见你独自提了灯笼出门,有些担心,就自作主张跟了你一路。”
听他如此说,微玉没说什么,只轻轻“嗯”了声。目光又不自觉远望看向那片阴阴沉沉的竹林。
李毓跟着看过去,心下叹了口气,脸色有些冷凝。夜深了,风也渐渐大起来,一阵风过吹响一片竹林,吹皱一湾河水。
微玉随意挽着的青丝被吹得纷飞,掩住她苍白的面目。李毓看得心疼,轻轻地,他道:“夜深露重,还是先回去吧……”
微玉却是摇摇头,再等等吧,等到一切平静,风吹痛了眼睛,又是一滴泪滑落眼角却又瞬间被风吹干,微玉忍了忍,终究没再落泪。
隔着她纷飞的青丝,那清清亮亮的泪刺痛了李毓的心,他轻轻握了拳,下一刻却又松开,从衣裳里摸出条帕子递给微玉。
微玉见着帕子却是一愣,李毓仍旧脸色温和地递向微玉,干净无香的帕子被风吹得翻飞,猎猎作响。李毓温声道:“殿下,疼就哭出来。”
微玉总算接过,却是牵强地微微弯出一抹淡淡的笑,轻轻道:“谢谢你,侯爷。”
微玉脸上的勉强的笑容被飞散的青丝掩住又拨开,头顶惨白的月光将她脸色映得愈发苍白起来,李毓心头骤然一痛,突地道:“微玉,你可以就此离开他,我,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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