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一章
沈慕喝完药,才又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 发现自己正在将军府自己房内的床榻上, 房内只给她留了一盏微亮的灯。
夜凛不在, 桃姐姐也不在。
屋外隔着几道墙, 还是觉着吵闹得很。鞭炮与喧哗贺喜的声音, 还有小孩嬉笑讨果子的声音,吵得实在她有些头疼。
此时婚礼还未结束, 前边欠缺人手, 所有人应该还在外头忙着热闹。夜凛应是见她实在撑不住,才先将她先送回了屋里歇息
她愈来愈困,想再睡一会儿的, 可顿时胃底泛上了一阵恶心。
她这两月早已习以为常,一感知到这熟悉的反应,就知道是害喜要吐了。
便匆匆扶着床沿下了床, 裹了一件外衣又拿了一盏荷花提灯, 便出去外边的花坛上,弯腰吐了不少出来——
她每天吃下的东西虽然不少,可吐出来的总是跟水一样稀, 而且大多是她喝的药的颜色。
吐了一遍不止, 她扶着那树又来回吐了好两三回,才算稍微舒服些。
没想到生孩子是这么辛苦的事,那些生了七八个孩子的女人功德可真是了不得。沈慕都心想生完这一个, 以后再也不想遭这种罪了。
吐完了, 找不着手帕, 她便用手擦了擦嘴角,无意间将地上提灯照在了她用手扶过的树上,树皮竟照出一片颜色极暗的血来……
她一怔,一阵没由来的心慌。
该不是天色太暗,看什么都不大真切。好好的她怎么就会吐出血来。
沈慕缓缓地咽了一口口水,尝不到什么血腥味。她这几日尝东西都尝不出什么味道了,此时也只能宽慰自己并没有吐血。
抓紧灯,回头正要回屋去歇息,就看到沈晴站在自己的不远处,笑着对她缓慢地走过来。
此处是将军府的内院,看她这样子,应当是故意来找自己的,不知道是又有什么事。
沈慕见到她,强打起精神都要直起腰杆子来,保持了几分警惕。
她正眼低眼看了看沈慕微微隆起的肚子,假笑迎过去道:“妹妹,可是身子不舒服?”
“不劳烦姐姐操心了。”
沈晴微微一僵,冷笑了几许,说道:“妹妹难道就不想知道,不过是怀个孩子而已,为何你的身子就偏偏这么虚弱么?外头如今都传着你福薄,恐怕是受不住这孩子,妹妹的心里就当真一点感觉都没有?”
沈慕啐了一地唾沫,打了个哆嗦骂道:“胡说!蒋太医都说了我的孩子好得很,一定会平平安安的生下来的!”
沈晴浅浅一笑,说:“我也只是念着你我好歹为表亲,做姐姐的来给妹妹提个醒罢了。毕竟自己的身子也应当是自己最清楚,妹妹不必理会旁人说什么难听的话——”
沈慕心里顿时憋了一股气,虽知道沈晴是想故意激怒自己,可还是有些站不稳。
其实自她知道自己怀孕已来,就能察觉到这孩子在耗她的身子,不若的话,她的身子也不会每况愈下,糟糕得很。
身边伺候她的丫鬟每日对她说的话,多少都有些安慰,不想让她过于难过了。
而外头的风风雨雨,对她的恶意揣测,也可想而知。
可她相信夜凛,一定会保护好她和孩子的。
沈慕冷冷地抽了抽嘴角,“就算是我福薄,也碍不着堂姐什么事。堂姐这么着急想来告诉我这事,是想说明沈家的女子生来都没有子孙福,好替自己找个借口开脱么?”
沈晴听到这话,从鼻子和嘴巴开始就打起架来,暗夜下的面色狰狞,隐忍得愈发可怖。
她嫁到王府整整三年,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连白言诚今年新纳的两个妾室肚子都大了起来,若是到时候生下一个男胎,还可扶正为侧妃。
试想一个有男孩的侧妃,与一个膝下无一男半女也不受宠的正妃,恐怕前者还要更占上风一些!
一个常年独守空房的女人,又哪里来的孩子呢……
她这样一个没有孩子的女子,何况还是一个身处皇家中岌岌可危的女子……这本就是她心中最深的隐痛,却被沈慕当面给嘲了。
她的两排牙齿也气得乱颤,“妹妹,你此话到底是何意?你且说清楚了!”
沈慕冷冷一笑,不畏道:“你对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若是姐姐是真心为我好,那我刚才那句话姐姐就当是个笑话听过去就罢了——”
话音还未落下,沈晴就憋着涨红的脸,脑门全是没忍住往前狠狠地推了沈慕一把,将她整个人给推到了地上。
换做平时,沈晴在打架上决不会占沈慕上风。
可沈慕如今的身子薄得跟个纸片人似得,被她这么一推就倒了,身子仿佛有千斤重一般,捂着肚子得怎么也起不来,更别说还手了。
沈晴见她这般毫无法抗之力,心中的气还未消,又得意地趁机上前,用脚底地踩住了沈慕掌心,用力地左右磨动脚掌,恨不得将她的手给踩到泥地里,将她真个人都埋到泥地里!
沈慕喊不出痛,尽管眼中浮现出全是沈晴那张变态极恶的脸,可她的肚子已经疼得快要没有知觉。
“孩子……”
沈晴已然丧心病狂,听不见她口中细微呢喃的是什么。
这种大快人心的场面,她从小便幻想着多少次——
她忍不了。
她迫不及待。
像沈慕这种只因命好就要处处压她一头的妹妹,受人瞩目,活该就有朝一日被她踩在脚下!
凭什么她跟夜凛撒个娇、道个歉,当朝国师就能娶她为妻、宠她如命?而自己步步为营处心积虑,白言诚却心心念念的都还是她沈慕——
凭什么她不喜欢的东西都要轮到自己的头上,凭什么人跟人的命生来就要差这么多?
凭什么!
“夫人!!”
“你到底对夫人做了什么!你走开——”
桃盏厉声的一吼,手中的热水盆猛地一摔,将失去理智的沈晴顿时拉了回来。
她低头看着沈慕那只被自己踩得血肉模糊的手背,心里蹭蹬,背后冒出了一阵冷汗。
她好歹也忍了二十多年,而刚才这下子,她也不知怎么的就会发作了出来……
她此时,第一反应便是如何掩盖她手上的伤,好找个恰当借口先在桃盏面前掩盖过去,可瞧见沈慕身下溢出的一小滩血迹,染红了她的裤子,而且正在扩散开来,整个人便都懵了,双脚不自觉地怯怯地往后退了几步。
一时间,什么借口都想不出了,空白的一片……
桃盏不顾一切地冲过来,奋力地就推开了沈晴,忙蹲下身子来瞧沈慕。
她也看到了她下身的血迹,更是急得快要哭了出来。
“夫人!夫人你醒醒啊?夫人!”
“来人啊!快来人——!夫人出事了!”
“救救我家夫人……”
此时外墙徘徊的正是喝得烂醉的淳于齐与香儿,他只是听将军府的下人说这附近就是沈慕从小长大的地方,酒席间又觉得心烦想抽身出来逛一逛,也不知就怎么逛到此处了。
他听到似乎是沈慕那个婢女的声音,眉间一凛,瞬间清醒了,一把毫无怜香惜玉地甩开了黏在自己身上的香儿,就翻过了墙去。
沈晴倒抽了几口气,勉勉强强稍微镇定下来。沈慕的孩子要是真没了,眼前的桃盏就是个最大的麻烦……
若她活着走出这院子,那她三王妃的身份,还有她这么几年积累下来的东西……就什么都毁了。
可只要桃盏死了,就没人知道今晚这院子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她慌慌张张地就从花坛里找了一块青色的大石子,搬了起来,瞪着凶恶决绝的眼睛,憋足了气,就背对着桃盏的后脑勺,要将石头砸下来。
桃盏哭哭啼啼地还蹲在沈慕前边,并未察觉到后面的危险。
就在这时,眼疾手快,一颗石子便狠狠击打在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一松,那石子便直接砸在了她自己的脚上——
她捂住了脚趾,又怔怔抬头一看,竟看到是淳于齐紧绷着脸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奔着沈慕去的。
完了……
沈晴紧绷着的那根弦似乎又是松了开,双腿一软,不由得失神地瘫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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