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调戏

    订阅率不足, 等等看吧。　　她越来越心慌，也越来越委屈, 呆呆地坐在程亦经常来的酒吧里面，眼神空旷无物。

    大白天的酒吧并没有什么人，忽而门开了，顾青青惊喜地看过去，而后却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睛。

    是李菱。酒吧里灯没开, 她也就没看见李菱脸上那幅恨不得炸了全世界的表情，虽然别扭, 可还是问了她, “你知道程亦在哪里吗？”

    李菱也在找程亦, 顿下来阴阳怪气看了看顾青青，“你找他干嘛？”

    顾青青强调：“我是他女朋友。”

    “哟, 女朋友啊？程亦说过你是他女朋友？程亦主动搭理过你？不一直都是你自己贴上去的么, 你还要不要脸啊？”

    “你！”顾青青完全没料到会忽然被李菱指责一顿, 可那些话却一句一句钻入自己的耳中，难堪异常。

    有个小个子犹豫地敲了敲门, “菱姐……”

    李菱眉毛一挑, 声音越发尖锐, “有话就说, 吞吞吐吐是要死吗。”

    小个子瑟缩了下，“你妈……打电话找你, 说有警察让你去警察局。”

    李菱的双亲都不在国内, 平时只有一个保姆照看着。

    警察局里许清如脸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 验伤结果来看是轻伤。李菱的脸色有点发白，来之前已经打电话去他妈那边哭过一顿了，虽然挑事的时候各种嚣张，可局子真是第一次进。

    她没经过这阵仗，警察问话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软了，唯唯诺诺说不出话来。

    许清如就在外面安静地等着，手指摩挲着自己脸上的纱布，心里推算着该怎么和家里人交代。

    没过多久，警察已经带着李菱出来了，她看起来气势全无，可还是狠狠瞪了许清如一眼。

    “你给人家脸都划伤了，好好看看啊。”警察是个比较年轻的人，口气十分严厉，训着李菱。

    李菱没说话，直到门口处有人淡淡的回答，“多少钱，我赔。”

    是程亦，语气疏狂，看起来刚睡醒，眼神迷蒙的样子，头发有点乱，可是气质却认真了很多，他径直走过来，打量了下许清如，却看都没看李菱一眼。

    许清如垂下眼睛，她本来也没准备把事情闹大，只是被威胁了，当然要找解决的办法。

    李菱嘴巴一歪，终于撑不住哭了起来，小高跟把派出所里的瓷砖踩得差点碎了。

    “那要和解啊？”警察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抚了抚自己的帽子，“那行吧，等会儿过来一趟，你们自个调节就行，赔礼道歉什么的，以后小年轻别冲动啊，啧，还是两个小姑娘。”

    他走过去，经过程亦的时候脸上带了点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有些揶揄，“你就是那程亦？”

    程亦撩了下眼皮，莫名其妙。

    许清如忽而有点心虚，自己的录音里提到了这个人，还瞎说了好一通，估计这个警察觉得程亦是个什么脚踏两条船的渣男。

    气氛僵了起来，许清如低声咳了一声，“我不需要她给我道歉，赔偿医药费就行了。”

    李菱愤恨地看了她一眼，但是一时之间没想好要反驳她什么话，只好低下了头，委委屈屈喊了一声，“程亦啊……”

    程亦没理她，看了许清如的一眼，目光在她脸上的纱布上停了半秒钟，许清如察觉到，不自觉撇开了头。

    他心里忽而有点不是滋味，只好沉默地出去了房间，而李菱也亦步亦趋跟着他。

    其实脸上就是一道小伤口，也不会留疤，过两天自己就差不多好了。

    许清如原地呆了一会儿，接着掏出自己的手机，咬着嘴唇给小姑妈发了个让她自己早点回去的信息，接着鬼使神差地点开了视频相册。

    她没敢告诉父母，找了一个和自己亲近的小姑妈来了，约定要保密。

    音量没调小，上次录下来他们打架的声音可一点都不小，陡然放出来会有点吓人一跳，许清如看了几秒就手忙脚乱想删掉。

    而后一片阴影笼罩过来，许清如忽而手机整个被抽走了，程亦站在她面前，高高的，此刻正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天录下的视频。

    许清如站了起来，却一下子和程亦的距离拉得过近，都能看见对方眼睛里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了，差点脸贴脸，她一个瑟缩又坐了回去，原本底气是足的，现在被自己的举动放掉了一半，“给我。”

    程亦却看完了那个视频，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

    原来那天不是偷拍？

    所以是自己自作多情咯。

    程亦看了看许清如，并没有要将手机还给她的意思，只是轻哼了一声，嘟囔着：“你法制观念倒是不赖。”

    遇上事情首先留下证据。

    他垂下眼睛看着许清如，一只手随意撑住椅子的扶手，身体往前倾，没事找事一般问她，“那次怎么没报警？”

    手机还在手里把玩着。

    许清如瞪了他一眼，不过大约是自己完全被挟制，所以就算怒气十足的瞪眼，看着居然和平日里不太一样，眼睛水润润的，嘴唇抿成一线。

    意外有点可爱。

    程亦眼睛眯了眯，突然伸手碰了碰许清如脸上的纱布。

    许清如嘶了一声，不自觉往后退，后背贴上了椅子背，冰冰凉凉，她没想到程亦会忽然碰自己，眼睛瞪得圆圆的，瞳孔里清映出程亦的面无表情的脸，像是一只惊恐的小仓鼠。

    她强装镇定，硬邦邦的说：“干嘛？”

    程亦忽而轻笑了一声，总是显得有点不耐烦表情难得有点愉悦。他被许清如强装的反应逗乐，收回自己的手撑在椅背上，有点在警察局里做坏事的自觉，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就是在许清如的耳朵边，漫不经心，“我这么喜欢你，碰一下怎么了？”

    他果然知道了啊！警察叔叔们的保密工作也太不过关了点。

    撒谎这种事情许清如不常干，尤其是这种谎言，尤其还被当事人当场戳破。

    而后她在程亦饶有兴致的目光里，脸颊开始一点一点红起来，火烧到了耳垂，小巧而鲜润，无意识舔了舔嘴唇，绞尽脑汁想着这种情况要怎么应对。

    程亦眼梢动了一下，接着把目光从她鲜嫩的耳垂上移开，牙根有点忽而痒。

    他磨了磨牙。

    “我是因为你才遇到危险的。”许清如只能干巴巴地强调着。

    那么，稍微用对方挡一下，应该没问题的吧？

    程亦还在失神，根本没听着她说了什么，只是随意地嗯了一声。

    可能是刚才被湿润的舌头刚舔过，他发现许清如的唇瓣有点水润，粉粉的，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咬一口。

    意识到这个，程亦手骨敲了下椅子背，发丝随意地垂下来挡在眼睛前面，他将许清如困在原地，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许清如本就心虚，此时装的镇定，手指紧张的绞在一起。

    原本以为就是个书呆子，结果一层一层的剥开来，发现这人居然意外的牙尖嘴利寸步不让，程亦有一种自己被骗了的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不太讨厌。

    程亦微微撑开身子，将手机丢给了许清如，对方立刻手忙脚乱接了过来，往口袋里揣，程亦抬了抬眼皮子，盯着许清如，声音略微上扬：“密码。”

    许清如：“……什么？”

    程亦嫌弃的皱了皱眉毛，“你拍的那玩意儿丑成渣了，给我删了。”

    许清如：“……”

    看不出来六中老大对自己形象还挺在乎的。

    不过此时许清如还在心虚之中，只犹豫了两秒，便干脆地解锁，当着程亦的面，把那视频彻底删除。

    删完以后她松了一口气，这大约就能算两清了吧？

    六中老大一只手还撑着椅子扶手，看着许清如眼巴巴的表情，顿了一下，问她，“你医药费多少钱？”

    许清如注意到他在看自己脸上的绷带，给他报数，“五十。”

    程亦：“……”

    他下意识看了许清如的小腹那块儿一眼。

    被李菱踹过的那个地方现在还在隐隐作痛，许清如的皮肤偏白嫩，也就特别容易青紫，刚上厕所的时候撩衣服看了一眼，青了一大块，看着是很渗人。

    “我要回去了。”许清如侧了一下身子，弯了弯腰，把青掉的那块儿遮住，行动之间又有点疼，她皱了下眉毛。

    程亦后退一步，碰了下自己眼皮，如果说一开始是觉得许清如撒的谎挺新鲜好笑，怀着戏谑的心情的话，现在他却很突然地感到一丝愧疚。

    他莫名其妙的想着：又他妈不是我打的。

    许清如看了不知道为什么而一脸纠结的程亦一眼，低头在手机上嗖嗖划了两下，闷着声子问他，“你微信多少？”

    不少女生问程亦要微信，不过其实他觉得那玩意儿有点土，基本不用，有人来要也一律拒绝。

    下意识的要拒绝，不过话在嗓子里转了一圈，临出口的时候被改成了：“……有啊。”

    可能是觉得这种情绪转变有点败了的意思，程亦清了清嗓子，嘴角挂着一点刻意装出来的嘲讽的笑意，问许清如，“怎么？”

    许清如头也没抬，“那加一下吧。”

    程亦嘴角扯了一下，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瞥许清如。

    许清如看了看他，“然后把医药费转我，我不要现金。”

    程亦：……

    操。

    她摇了摇头。

    啤酒瞬间到达胃里，程亦的胃部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和了起来，唇间的血色迅速失去，额头上因为疼痛开始冒出薄薄的一层汗，手指无意识缩紧，啤酒罐开始变形，有冰凉的液体渗出来，白色的泡沫稍纵即逝。

    “不过后来我更生气，尤其是你毫无悔过的态度。”

    屏幕上的雪花一闪，许清如微微弯腰查看程亦的状况，头发全数垂下挡住了柔和的表情。

    她的表情是很温柔的。

    那时候她发现程亦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姿势非常别扭，想必睡着也不舒服。她顿了下，还是伸出手把他脖子扭过来，让他不至于歪着脖子睡一夜。

    “不过又关我什么事情。”许清如彻底自言自语了，“反正我只是一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傻逼。”

    猝不及防听见她说脏话，程亦唇角弯了一下，接着掩饰性地轻咳一声。

    可是家里根本没别人，他用不着掩饰什么。

    好玩，又有点诡异的可爱。

    原本只以为是个书呆子，可是书呆子能气势汹汹地护短，也能面不改色说脏话。

    不过……真记仇啊。

    许清如将程亦安顿好，锤了锤自己的肩膀，眼睛盯着程亦，对着这个睡着的人，她倒是有了聊天的兴致，“程亦啊，名字真好听，你父母一定很喜欢你。”

    “我没资格瞧不起你，其实更多的是失望吧，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失望。”她耸了耸肩，“总不至于是对你有什么期待，期待你是个什么坦荡的好人。”

    期待？

    啤酒的刺骨冰凉已经缓和了不少，程亦又仰头灌了一大口，而后因为这个动作历经一阵头晕目眩，险些站立不稳。

    没人会期待他。

    要不是许清如说出来，他几乎以为这个词不会放在自己身上。

    “不过还是那句话，关我什么事情。”许清如将脸侧的头发撩至耳后，满不在乎的说：“而且我现在也挺不希望再看见你了，就这样吧。”

    她随后便起身离开了，屏幕里瞬间只剩下程亦安静睡着的画面。

    大约是因为睡着之前见到了想见的人，那一觉安稳又绵长，虽然醒过来的时候头疼欲裂。

    良久，程亦将空掉的啤酒罐准确投进垃圾箱里，一只手按住太阳穴，声音低低地：“你想得美。”

    脑子里猝不及防回忆起那绵软细密的触感，程亦的手指瞬间僵硬，似乎能感受到许清如藏在宽大校服里的腰线，随后他屈指狠狠弹了下自己的脑门。

    许清如。

    ****

    许清如打了个喷嚏，抽出纸巾擦了擦，说话都带了点鼻音，“没事，你继续。”

    “谁骂你呢，要不就是谁想你。”陈雪欠欠地来了一句，而后瞟了一眼楚子烨的方向，眉毛耸动，“是不是咱们班长啊？”

    班长今天给许清如带早饭了！

    是块小蛋糕！

    这件事立刻传遍了整个一班，而当事人正在淡定无比的给她讲数学题。

    谁要听数学题哦。

    “隔着一条走道你把人想的打喷嚏啊？”许清如难得牙尖嘴利了一次，轻轻敲了下桌子，“这题我都讲了三遍了，你还要不要听？”

    想她是没可能了，估计是骂她吧，而骂她的人，许清如觉得自己心里也有数了。

    切，真是自大还小心眼。

    “听，我还没听明白呢。”陈雪整了整自己的刘海，克制不住体内的八卦之魂，“不过今早你不是没吃早饭吗，班长特意给你买的诶……”

    结果许清如就这么拒绝了，不过班长人非常的绅士，好脾气的笑笑而已，加分！

    许清如看了她一眼，无视了她的话题，决定再讲最后一次，“看好了，大体思路是要先证明A线与a面平行，通过a面和b面相交得B线，而A线从属b面，最终得到AB两条线平行，再利用这个条件……”

    高中的生活本来就没有那么多曲折，只要一心钻研自己手边的书本，它会给你答案的。

    什么篮球比赛和打赌，以及有点小帅的不良少年，通通随着那一晚上的再见而沉入回忆里，很快便会将其忘却。

    风和心一起沉寂，偏北的海边城市秋季非常短，过了小半个月，已经必须要穿上厚重的毛衣了，金桔柠檬也成了下一个夏天才会期待的东西。

    平淡无奇的上学听课，这样的日子还有一年多一点，翻不起任何波澜，直到这天许清如没赶上早上的公车。

    如果等下一班就会迟到，但是今天没带手机也没带多余的钱，打车的话也行不通。

    许清如一脚蹬在了水泥路面上，在本就困倦的周一早晨，难得有些生气。

    似乎有微风飘过，接着一阵好听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同学，你要迟到了啊。”

    她后知后觉转过了身子，眼睛微微瞪大，“班长？！”

    楚子烨骑着一辆自行车，一条长腿踩在了地上支住单车，扬了扬眉毛，含笑问她：“怎么了？”

    显然他是知道许清如错过公车的。

    许清如见了鬼一样，“你怎么……正好过来了啊？”

    她不笨也不迟钝，对于楚子烨的行为和想法都心知肚明，只不过对方从来都没挑明并且距离得当，她也就一直装不知道。

    说完却觉得自己有一点不知好歹，补上，“我之前没看见过你啊。”

    楚子烨眨了眨眼睛，偏身亮出后座，“不想迟到就上来。”

    他以前因为方便就住在了学校附近的学区房里，只不过周末回家了，早上从那边出发，顺手捡了个许清如。

    机缘巧合得紧。

    许清如坐在后座上，做贼一样低着头，手紧紧地抓住坐垫，有点紧张。

    楚子烨察觉到了，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么怕啊，我们又没怎样。”

    语气居然还有点幽怨，像是在埋怨许清如这么久的无回应。

    “不……没有。”许清如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姿势倒是没有改变。

    她这么紧张纯粹就是不相信楚子烨的车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就怕他突然跌倒。

    不过许清如原本是准备在校门口前面一段距离就下来的，如此一来也不好意思提了，只能坐在后座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楚子烨说着话，俊男美女共乘一辆自行车，慢悠悠地骑进校园里。

    这场景，像是文艺片里的慢镜头。

    程亦舌头不自觉抵了下后槽牙，略上挑的一双细长眼睛也锋利了起来，眼见着他们消失在拐弯处，而后漫不经心地收回了目光，眼睛里有光迅速闪过去。

    牙痒痒。

    而后他正了正自己的领口，方寸不乱的踏进了一中的校门。

    心里总觉得沉闷闷的。

    天彻底黑了下来，许清如和孙康家是紧邻着，两人回了家，一路上她都没问些什么。

    他一向胆小，不可能去主动惹别人，即使意难平，但如果这件事就这样结束反而好一些。

    回到家里写完当天的作业，已经是十一点了。

    许清如犹豫了下，把手机打开，音量尽量调小，浅色的瞳孔紧盯着手机屏幕。

    当时手一直在轻微的发抖，镜头一闪是拍到了那个黑色身影的，很模糊，却一下子吸引住她的视线。

    许清如叹了一口气，关灯睡觉。

    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孙康会惹上这么一帮人。

    孙康第二天请假没去学校，许清如一个人坐在车上，膝盖上摊着要背的单词，默默背诵。

    看得久了，眼睛会有点发酸，她揉揉眼睛，抬起头来，脚尖踏在铁皮上微微点着。

    一抬头的瞬间却有点僵。早晨的公车上人很多，她坐在座位上，旁边站着的就是昨天那个穿黑衣服的男生，戴着耳机看着窗外。

    许清如下意识别过眼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

    后面有人戳了戳她的肩膀。

    她回头，陈雪眼睛弯了一下，“许清如，巧啊。”

    这是她的同班同学。许清如冲着她点点头，收起自己的单词书，“陈雪，早。”

    陈雪手指虚虚往那边一指，放低了声音，“看见了没，六中的，叫程亦。”

    程亦没有穿校服，六中的学生都不穿校服。

    许清如嗯了一声，当面议论别人总是有点紧张的。

    “咱们班的副班长，顾青青就是喜欢的他啊。上次还被老师叫出去谈话。”

    顾青青成绩很好，人长得又漂亮，没想到会喜欢六中的人。

    她没怎么回答，陈雪身子往前倾，看见许清如手里的单词本，笑了下，“这么勤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