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玫瑰，跑车，金子

    订阅率不足, 等等看吧。　　走出考场, 能听见夏日里最后的蝉鸣。

    陈雪一路小跑着追过来, 气喘吁吁, “清如，你选择题答案是什么啊？”

    “我的妈诶赶紧离你们远一点。”旁边有几个姑娘大呼小叫跑远了, 许清如冲着她笑笑，“等都考完了我再告诉你啊。”

    “诶……真是，你一点都不紧张的吗？”陈雪顺势挽住她的胳膊, 冲着前面打招呼，“班长, 你考的怎么样啊？”

    楚子烨冲着她们挥了挥手, 却没有过多停留，抱着自己的书本往教室里去了。

    校园里刚散了一场考试, 熙熙攘攘, 嘈杂的背景音衬着他的身影, 有点孤零零。

    许清如停住了脚步, 犹豫要不要去看看，陈雪瞥了瞥嘴，对她咬耳朵, “你说缺不缺德，期中考试没考好就要被踢出去我们一班了, 造谣的人偏选了这个时候。”

    多影响人家心态啊。

    一个晚上, 陈雪也义愤填膺觉得这是造谣了, 估计是帖子里说的非常不堪。

    昨天的那个帖子, 现在还在贴吧首页里飘着。

    楚子烨为人很好，长得又帅，不少小姑娘暗恋他，也有不少人等着看笑话。

    许清如脚步动了动，还是拍了陈雪的肩膀，“……回去教室吧。”

    别人的事情，尤其这种敏感的事情，还是不要过多干涉的好。

    接下来的几天波澜不惊，考完了所有的科目，而期中考试过后就有一个小长假，几乎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许清如也是，和程亦打的那个赌就好像是小山一样压在自己的胸口上，虽然自己是稳操胜券，可是也难免会有些紧张。

    考完就放假，她慢慢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教室里的人几乎走的差不多了。

    “需要我帮忙吗。”楚子烨见她抱着一大摞书，半倚在课桌上含笑问她。

    “呃，不用。”许清如这才注意到他，下意识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接着把书放下，“我不用都带回去的，只是几本，你……怎么还没走？”

    楚子烨比前几天一直沉默的状态好多了，至少能轻松地对着许清如笑，眉眼很温和。

    她这句问话让楚子烨沉默了下，许清如觉得尴尬，摸了下自己的耳边，“你早点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假期愉快啊。”

    “谢谢，你也是啊。”楚子烨低头笑了下，眼睛里有点幽深的光，平静地问许清如，“你也看见帖子了是吧。”

    很突然转了话题，但是却不突兀。

    他的语调很平静，甚至隐约有点不屑，许清如只好含糊嗯了一声，片刻后又补上，“空穴来风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造谣的人自己也会良心不安的。”

    “是啊。”楚子烨应和了许清如的话，接着又沉默了下去。

    书包的肩带很软，许清如仔细地背好，犹豫地冲着楚子烨挥挥手，“那，我先走了。”

    楚子烨也跟她道别，“那再见。”

    高中单调却眼花缭乱，光是数理化都足够让人把脑子塞满转不过弯来了，更何况这种对一个学生来说足够杀死所有自尊的事情。

    班长很不对劲，尽管告诉过自己这和她没关系，许清如还是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贴吧，找到那个帖子，从头浏览到尾。

    楼主的嘴很脏，毕竟标题就那么恶意，许清如忍着看完了，只想发帖子地图炮整个一中的学生。

    这种明显的瞎编泼脏水也信，底下人还跟着一起辱骂班长，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白读了。

    按照那个帖子里，楚子烨的妈妈是小三，逼死了程亦的妈妈，逼得自己前夫离婚，只是为了嫁给程亦他爸。

    ……堪比八点档的剧情，简直神经病。

    *****

    考试完毕，周禀义几个早就想着去浪一晚，程亦也由着他们去。

    这些活动对他来说就好像是可有可无的一样，喝酒，看着他们疯，程亦一向秉持着漠不关心的态度，除非有了什么事情他会成为这些人的主心骨，其余时间他就恍若一个背景板。

    像一个雕塑，守着六中。

    李菱消沉了一段时间，不那么咋咋呼呼，看着倒是顺眼多了。

    她坐在程亦的旁边，打火机一闪，点燃了一只烟，垂头的瞬间烟雾寥落地升起。

    程亦皱了皱眉，有些厌恶地别开头。

    李菱吸了一口，惨然笑了一下，接着将烟掐灭。

    她轻咳了两下，往旁边看了两眼，“怎么不见顾青青了？”

    是有一阵子了，那天被李菱凶过以后大概就有些死心了。

    酒吧里隐约嘈杂，李菱身上的香水味混着烟味，程亦忽而觉得有点头疼。

    不见了就不见了吧。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

    要不是李菱提醒了下，他几乎要忘了这女人是谁。

    “你啊，就老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不拒绝也不耐烦。”李菱凝视着还有烟雾升起来的烟灰缸，撩了下头发。

    程亦瞄了她一眼，懒得动弹，“你话多是不是？”

    李菱笑了一声，是个少女年纪，笑起来却有点沧桑感觉。

    “我下个月出国，我跟我妈说好了。”她幽幽地说，神情有点落寞。

    程亦沉默了会儿，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早该去了。”

    不然在这里混着，迟早要完。

    “上次那许清如说的是假的吧，一看就知道，我当时居然信了。”可能是要离开，她的话意外的有点多，却很平静，往常程亦早就不耐烦了，可是现在却只是默不作声听她讲着，脑海里一个人影逐渐成型。

    他想起上次梦里的内容，模糊却确定的身影，不自觉咽了下喉咙。

    “可能我心理因素吧，她挺像一个人的。下意识就觉得你会对她不一样，我也觉得你们两个挺配的。”若不是因为这样，她也可能会一下子就信了。

    李菱自嘲地笑笑，声音里带了点酸涩，“你下次要是不喜欢一个人就别给她希望。”

    程亦的手指收紧，声音冷峻，依旧是刻薄，“出个国就够格当人生导师了？”

    “真的。”李菱今天没化妆，显得有点苍白，“上次虽然许清如不追究，可是问题很严重，要不是你去求叔叔，事情也没那么简单。”

    为她默默地摆平一切，保护着她，任谁都会觉得难以抵抗。

    却不过是自作多情而已。

    可是李菱知道，她又笑了下，“你从小就觉得烦，要不是阿姨喜欢我，你可能都不会搭理我一下。”

    她一直知道，只是不甘心。

    程亦倏忽起身，冷冷地看了李菱一眼，脸色紧紧绷着，似乎是要孕育着风暴。

    李菱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阿姨死了好多年，再提起来，程亦还是照样会陷入可怕的暴怒里。

    外面的冷风吹得人脑袋稍微清醒了下，来来回回人影憧憧，程亦空腹喝了一杯纯然跟酒精似的酒，太阳穴突突地疼，后背抵上外面的墙，喘着气。

    手机震动了下，程亦将它摸出来打开。

    微信提醒：我是一个好人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程亦记忆不太好，脸盲加名字盲，不过也大多是自己散漫的态度导致，可是这个名字几乎不用多想就记了起来。

    哦，许清如啊。

    拉黑了又暗搓搓加回来？

    他瞟了一眼那边四分五裂的烟灰缸，嗓门倏忽放大，底气也足了三分，“李菱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李菱没吭声，倒不是认错了，而是程亦正看着她，看起来挺大的火气。

    程亦抬了抬眼皮，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毫不客气对他们说：“再吵就都滚出去。”

    这里面当然包括许清如了，她会意，站起来就走，小皮鞋踏在地板，声音有点软却好像一声一声都能落到人的心上一样。

    走了两步，她又转回头，“周禀义，那我回……滚回去了啊。”

    那语气有点求之不得的意味。

    她推开了大门，走了许久，曹瑾伦才反应过来，哂笑一声顺带拍拍周禀义的肩膀，“这小妞脾气够硬啊。”

    顾青青咬了一下嘴唇，“许清如平时不喜欢和人来往的，估计也很看不上……我们这种的吧？”

    三言两语之间，她已经巧妙地把自己划为‘我们’，平白亲近了不少，也还顺带着用许清如衬一下自己。

    有人轻蔑笑了声，“什么个东西。”

    程亦坐了回去，顾青青抱怨道：“阿亦你以后别吃力不讨好了，人家根本不领情。”

    周围重新嘈杂起来，程亦眼角一阵模糊，接着低哑着嗓子问顾青青，“谁让你叫我的？”

    顾青青一愣，“啊？”

    “以后别叫了。”程亦重新将头低下，几丝头发垂下来把眼睛挡住，“这个名字。”

    以后周禀义也没有来找许清如，她乐得清闲，每天计算着期中考试的时间，做题与背书。

    偶尔会辅导一下孙康。

    楚子烨在发测验卷子，瞟了一眼许清如的分数，无不感叹地啧了一声。

    “许清如同志，你下次能不能高抬贵手？不然分数差距这么大，我心里都不平衡。”

    许清如的卷子一如既往，她草草看了两眼，将其中的错处勾选出来，并没有在意班长的话，提醒着，“你天天去打篮球，时间都被浪费了。”

    陈雪趴在自己的座位上，她分数考的不太理想，垂头丧气，“班长你们下午的篮球赛我就不去了啊，我要向许清如同志学习。”

    一中和六中的人下午有个篮球赛，也不知道是谁吃饱了没事干琢磨出来的。

    楚子烨大惊，“别啊陈雪同志，你都不来，那我们一中谁负责呐喊助威谁来送矿泉水？”

    输比赛倒无所谓，不过他知道一中女孩子的德行，到时候铁定全去看六中帅哥，届时自己学校还冷冷清清的，多丢人。

    陈雪瞟了一眼许清如，“你找许清如去呗，咱们年级有名小美女，去给你们加油助阵，多有面子。”

    他们两个说话，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提到自己，许清如放下了笔，犹豫道：“我下午……”

    “给个面子啊清如同志，看在班长大人上次排值日只是照顾了咱们的份上啊。”陈雪笑嘻嘻地勾了勾许清如的肩膀，一面朝楚子烨挤眉弄眼。

    楚子烨双手合十，悄悄冲着陈雪拜了一下。

    他清咳一声，“下午的课不太重要，虽然事关我们一中的荣耀，不过要是……”

    许清如没吭声，揉了揉太阳穴。

    片刻后她转身，“那我去看看吧？是要帮你们买水什么的？”

    楚子烨眉开眼笑，“哪儿能呢，不过你记得要帮我们一中加油啊。”

    下午的体育馆里，人简直都能下饺子了，而且女生居多。

    许清如也不清楚这篮球赛怎么起来的，照她的想法，都高二高三的人了，还是少一些什么体育比赛的好。

    陈雪拽着许清如的胳膊，她到底还是来了，正在给她指点江山，“你看你看啊，穿红衣服的是六中的……嗨，长得帅的都是六中的，一中这边也就我们班长能看了。”

    话语里有浓浓的嫌弃。

    许清如粗略扫了下，确实，两边的实力和颜值都差距巨大。

    一头戴着眼镜，个头普遍矮了一点，脸上的表情有些木讷，另一头个个体格健壮，满不在乎地对着一旁的女生抛飞吻。

    “啊——！”陈雪尖叫起来，随着场上的女生一块儿沸腾，“你看那是不是程亦？”

    许清如敷衍地点点头，没往场上看，这里的尖叫声吵得她耳朵疼。

    有一中的小姑娘喊楚子烨的名字，楚子烨立即笑着冲她们挥手，眼睛往女生堆里扫来扫去，终于发现目标，一路小跑着过去，“嗨，许清如。”

    陈雪挤眉弄眼，“班长，我是个透明人？”

    “你不是不来吗？”楚子烨笑着回她，眼睛却还是看着许清如，冲她温暖地笑，“我不知道人这么多啊，你小心别被人挤了。”

    曹瑾伦正在抡胳膊，踢了周禀义一脚，“看，上次那小妞。”

    站在了敌对阵营一方，还和个小白脸有说有笑的。

    周禀义心里不太舒服，上去抱住他的头试图把他摔地上，“就你他妈眼尖。”

    顾青青是一中有点名气的小校花，不过这时候温温柔柔地给程亦递水，为他加油，不少人都看着。

    程亦喝了一口水，顺手踹了这两人一脚，“你两来丢人现眼的？”

    曹瑾伦嬉皮笑脸示意程亦看那边，“程哥，要不咱打完比赛就去修理下人？连咱们义义老婆也敢抢。”

    程亦嗤笑了一声，“还真他妈是来丢人的。”

    为女人打架，算得上是程亦最不屑的事情之一。

    场上依旧很嘈杂，不少六中的学生也翻墙进来了，篮球比赛整的跟两个学校联谊似的，不过一中的人都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顾青青除外。

    许清如和陈昱说了一会儿话，看着他跑回去了，回头想找位置坐下也已经找不到了，只好和陈雪一起站在场外。

    比赛很快开始，一中的弱鸡在六中那边简直就是惨不忍睹，用陈雪的话来说，就是给人塞牙缝都不够的，许清如粗略看了两眼，一中这边除了楚子烨偶尔得个分之外，完全就是被人追着打。

    周禀义冲着她吹了声口哨，又对着一中的那边比了个向下竖着的大拇指，嚣张又幼稚。

    “妈的。”陈雪一开始为一中加油的，现在连一声加油都喊不出来，差点给气得破口大骂，“真恨不得我自己上去，一帮废物。”

    许清如一声都没喊，手里拿着两瓶水，兴致缺缺地看着场上。

    六中一直被压制，楚子烨未免烦躁，他正在抢球，对手是程亦，自己心知肯定抢不过，心里一个发狠，趁着别人没注意到直接用肩膀狠狠地撞了过去，听到对方闷哼以后便迅速抢过了球，想往前冲，转身的时候却忽而听见一声变了调子的大喊，“楚子烨小心。”

    他心里一惊，同时注意到脚底下扫过来的那条带着劲风的腿，要躲也没地儿，干脆狼狈地整个人趴在了地上，也避免被直接踢到。

    程亦以前打架都是能徒手把人打骨折的，刚才要是被踢到，估计他小腿得褪层皮。

    篮球早已没人抢了，咕噜噜滚远。

    程亦的胸口被撞了一下，此刻闷闷的疼，不过他看起来倒是浑然不在乎，站在原地，眼皮子抬了抬，看那边的许清如。

    刚才要不是她眼尖，恐怕这时候楚子烨已经起不来了。

    球场迅速静了下来，曹瑾伦推了一把对方的球员，“□□妈的搞小动作啊。”

    许清如深呼吸一口气，真是恶人先告状。

    楚子烨还趴在地上，而程亦就站在旁边冷冷地看着自己，不仅没有愧疚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她把手里的水递给陈雪，自己上前小跑两步，蹲在楚子烨的身旁，想要把他扶起来，低低地问，“你没事吧？”

    程亦冷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带着很深的恶意，“是死了还是残了？”

    楚子烨没理会程亦，只是冲着许清如龇牙笑了下，“我没事，你快回去。”

    许清如点点头，球场上都在看着他们这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六中的程亦犯规。”她站起来，脊背不自觉挺直，双目微睁直视着程亦。

    观众席上立刻哗然了起来，有六中的球员不满，“嘴巴放干净点。”

    许清如转过头，语气森冷，不疾不徐对刚才那个人回：“那麻烦让你们的球员手脚放干净点。”

    “哦？”程亦慢慢摊开自己的双手，往前面又走了两步，大大方方对着许清如，“我哪儿不干净？”

    许清如对比他来说太矮，他的腰还微微弯了下去，开玩笑的语气，可是眼底一片冰冷。

    六中的人知道，程亦大该是真的生气了。

    啤酒瞬间到达胃里，程亦的胃部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和了起来，唇间的血色迅速失去，额头上因为疼痛开始冒出薄薄的一层汗，手指无意识缩紧，啤酒罐开始变形，有冰凉的液体渗出来，白色的泡沫稍纵即逝。

    “不过后来我更生气，尤其是你毫无悔过的态度。”

    屏幕上的雪花一闪，许清如微微弯腰查看程亦的状况，头发全数垂下挡住了柔和的表情。

    她的表情是很温柔的。

    那时候她发现程亦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姿势非常别扭，想必睡着也不舒服。她顿了下，还是伸出手把他脖子扭过来，让他不至于歪着脖子睡一夜。

    “不过又关我什么事情。”许清如彻底自言自语了，“反正我只是一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傻逼。”

    猝不及防听见她说脏话，程亦唇角弯了一下，接着掩饰性地轻咳一声。

    可是家里根本没别人，他用不着掩饰什么。

    好玩，又有点诡异的可爱。

    原本只以为是个书呆子，可是书呆子能气势汹汹地护短，也能面不改色说脏话。

    不过……真记仇啊。

    许清如将程亦安顿好，锤了锤自己的肩膀，眼睛盯着程亦，对着这个睡着的人，她倒是有了聊天的兴致，“程亦啊，名字真好听，你父母一定很喜欢你。”

    “我没资格瞧不起你，其实更多的是失望吧，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失望。”她耸了耸肩，“总不至于是对你有什么期待，期待你是个什么坦荡的好人。”

    期待？

    啤酒的刺骨冰凉已经缓和了不少，程亦又仰头灌了一大口，而后因为这个动作历经一阵头晕目眩，险些站立不稳。

    没人会期待他。

    要不是许清如说出来，他几乎以为这个词不会放在自己身上。

    “不过还是那句话，关我什么事情。”许清如将脸侧的头发撩至耳后，满不在乎的说：“而且我现在也挺不希望再看见你了，就这样吧。”

    她随后便起身离开了，屏幕里瞬间只剩下程亦安静睡着的画面。

    大约是因为睡着之前见到了想见的人，那一觉安稳又绵长，虽然醒过来的时候头疼欲裂。

    良久，程亦将空掉的啤酒罐准确投进垃圾箱里，一只手按住太阳穴，声音低低地：“你想得美。”

    脑子里猝不及防回忆起那绵软细密的触感，程亦的手指瞬间僵硬，似乎能感受到许清如藏在宽大校服里的腰线，随后他屈指狠狠弹了下自己的脑门。

    许清如。

    ****

    许清如打了个喷嚏，抽出纸巾擦了擦，说话都带了点鼻音，“没事，你继续。”

    “谁骂你呢，要不就是谁想你。”陈雪欠欠地来了一句，而后瞟了一眼楚子烨的方向，眉毛耸动，“是不是咱们班长啊？”

    班长今天给许清如带早饭了！

    是块小蛋糕！

    这件事立刻传遍了整个一班，而当事人正在淡定无比的给她讲数学题。

    谁要听数学题哦。

    “隔着一条走道你把人想的打喷嚏啊？”许清如难得牙尖嘴利了一次，轻轻敲了下桌子，“这题我都讲了三遍了，你还要不要听？”

    想她是没可能了，估计是骂她吧，而骂她的人，许清如觉得自己心里也有数了。

    切，真是自大还小心眼。

    “听，我还没听明白呢。”陈雪整了整自己的刘海，克制不住体内的八卦之魂，“不过今早你不是没吃早饭吗，班长特意给你买的诶……”

    结果许清如就这么拒绝了，不过班长人非常的绅士，好脾气的笑笑而已，加分！

    许清如看了她一眼，无视了她的话题，决定再讲最后一次，“看好了，大体思路是要先证明A线与a面平行，通过a面和b面相交得B线，而A线从属b面，最终得到AB两条线平行，再利用这个条件……”

    高中的生活本来就没有那么多曲折，只要一心钻研自己手边的书本，它会给你答案的。

    什么篮球比赛和打赌，以及有点小帅的不良少年，通通随着那一晚上的再见而沉入回忆里，很快便会将其忘却。

    风和心一起沉寂，偏北的海边城市秋季非常短，过了小半个月，已经必须要穿上厚重的毛衣了，金桔柠檬也成了下一个夏天才会期待的东西。

    平淡无奇的上学听课，这样的日子还有一年多一点，翻不起任何波澜，直到这天许清如没赶上早上的公车。

    如果等下一班就会迟到，但是今天没带手机也没带多余的钱，打车的话也行不通。

    许清如一脚蹬在了水泥路面上，在本就困倦的周一早晨，难得有些生气。

    似乎有微风飘过，接着一阵好听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同学，你要迟到了啊。”

    她后知后觉转过了身子，眼睛微微瞪大，“班长？！”

    楚子烨骑着一辆自行车，一条长腿踩在了地上支住单车，扬了扬眉毛，含笑问她：“怎么了？”

    显然他是知道许清如错过公车的。

    许清如见了鬼一样，“你怎么……正好过来了啊？”

    她不笨也不迟钝，对于楚子烨的行为和想法都心知肚明，只不过对方从来都没挑明并且距离得当，她也就一直装不知道。

    说完却觉得自己有一点不知好歹，补上，“我之前没看见过你啊。”

    楚子烨眨了眨眼睛，偏身亮出后座，“不想迟到就上来。”

    他以前因为方便就住在了学校附近的学区房里，只不过周末回家了，早上从那边出发，顺手捡了个许清如。

    机缘巧合得紧。

    许清如坐在后座上，做贼一样低着头，手紧紧地抓住坐垫，有点紧张。

    楚子烨察觉到了，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么怕啊，我们又没怎样。”

    语气居然还有点幽怨，像是在埋怨许清如这么久的无回应。

    “不……没有。”许清如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姿势倒是没有改变。

    她这么紧张纯粹就是不相信楚子烨的车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就怕他突然跌倒。

    不过许清如原本是准备在校门口前面一段距离就下来的，如此一来也不好意思提了，只能坐在后座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楚子烨说着话，俊男美女共乘一辆自行车，慢悠悠地骑进校园里。

    这场景，像是文艺片里的慢镜头。

    程亦舌头不自觉抵了下后槽牙，略上挑的一双细长眼睛也锋利了起来，眼见着他们消失在拐弯处，而后漫不经心地收回了目光，眼睛里有光迅速闪过去。

    牙痒痒。

    而后他正了正自己的领口，方寸不乱的踏进了一中的校门。

    走了两步，她又转回头，“周禀义，那我回……滚回去了啊。”

    那语气有点求之不得的意味。

    她推开了大门，走了许久，曹瑾伦才反应过来，哂笑一声顺带拍拍周禀义的肩膀，“这小妞脾气够硬啊。”

    顾青青咬了一下嘴唇，“许清如平时不喜欢和人来往的，估计也很看不上……我们这种的吧？”

    三言两语之间，她已经巧妙地把自己划为‘我们’，平白亲近了不少，也还顺带着用许清如衬一下自己。

    有人轻蔑笑了声，“什么个东西。”

    程亦坐了回去，顾青青抱怨道：“阿亦你以后别吃力不讨好了，人家根本不领情。”

    周围重新嘈杂起来，程亦眼角一阵模糊，接着低哑着嗓子问顾青青，“谁让你叫我的？”

    顾青青一愣，“啊？”

    “以后别叫了。”程亦重新将头低下，几丝头发垂下来把眼睛挡住，“这个名字。”

    以后周禀义也没有来找许清如，她乐得清闲，每天计算着期中考试的时间，做题与背书。

    偶尔会辅导一下孙康。

    楚子烨在发测验卷子，瞟了一眼许清如的分数，无不感叹地啧了一声。

    “许清如同志，你下次能不能高抬贵手？不然分数差距这么大，我心里都不平衡。”

    许清如的卷子一如既往，她草草看了两眼，将其中的错处勾选出来，并没有在意班长的话，提醒着，“你天天去打篮球，时间都被浪费了。”

    陈雪趴在自己的座位上，她分数考的不太理想，垂头丧气，“班长你们下午的篮球赛我就不去了啊，我要向许清如同志学习。”

    一中和六中的人下午有个篮球赛，也不知道是谁吃饱了没事干琢磨出来的。

    楚子烨大惊，“别啊陈雪同志，你都不来，那我们一中谁负责呐喊助威谁来送矿泉水？”

    输比赛倒无所谓，不过他知道一中女孩子的德行，到时候铁定全去看六中帅哥，届时自己学校还冷冷清清的，多丢人。

    陈雪瞟了一眼许清如，“你找许清如去呗，咱们年级有名小美女，去给你们加油助阵，多有面子。”

    他们两个说话，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提到自己，许清如放下了笔，犹豫道：“我下午……”

    “给个面子啊清如同志，看在班长大人上次排值日只是照顾了咱们的份上啊。”陈雪笑嘻嘻地勾了勾许清如的肩膀，一面朝楚子烨挤眉弄眼。

    楚子烨双手合十，悄悄冲着陈雪拜了一下。

    他清咳一声，“下午的课不太重要，虽然事关我们一中的荣耀，不过要是……”

    许清如没吭声，揉了揉太阳穴。

    片刻后她转身，“那我去看看吧？是要帮你们买水什么的？”

    楚子烨眉开眼笑，“哪儿能呢，不过你记得要帮我们一中加油啊。”

    下午的体育馆里，人简直都能下饺子了，而且女生居多。

    许清如也不清楚这篮球赛怎么起来的，照她的想法，都高二高三的人了，还是少一些什么体育比赛的好。

    陈雪拽着许清如的胳膊，她到底还是来了，正在给她指点江山，“你看你看啊，穿红衣服的是六中的……嗨，长得帅的都是六中的，一中这边也就我们班长能看了。”

    话语里有浓浓的嫌弃。

    许清如粗略扫了下，确实，两边的实力和颜值都差距巨大。

    一头戴着眼镜，个头普遍矮了一点，脸上的表情有些木讷，另一头个个体格健壮，满不在乎地对着一旁的女生抛飞吻。

    “啊——！”陈雪尖叫起来，随着场上的女生一块儿沸腾，“你看那是不是程亦？”

    许清如敷衍地点点头，没往场上看，这里的尖叫声吵得她耳朵疼。

    有一中的小姑娘喊楚子烨的名字，楚子烨立即笑着冲她们挥手，眼睛往女生堆里扫来扫去，终于发现目标，一路小跑着过去，“嗨，许清如。”

    陈雪挤眉弄眼，“班长，我是个透明人？”

    “你不是不来吗？”楚子烨笑着回她，眼睛却还是看着许清如，冲她温暖地笑，“我不知道人这么多啊，你小心别被人挤了。”

    曹瑾伦正在抡胳膊，踢了周禀义一脚，“看，上次那小妞。”

    站在了敌对阵营一方，还和个小白脸有说有笑的。

    周禀义心里不太舒服，上去抱住他的头试图把他摔地上，“就你他妈眼尖。”

    顾青青是一中有点名气的小校花，不过这时候温温柔柔地给程亦递水，为他加油，不少人都看着。

    程亦喝了一口水，顺手踹了这两人一脚，“你两来丢人现眼的？”

    曹瑾伦嬉皮笑脸示意程亦看那边，“程哥，要不咱打完比赛就去修理下人？连咱们义义老婆也敢抢。”

    程亦嗤笑了一声，“还真他妈是来丢人的。”

    为女人打架，算得上是程亦最不屑的事情之一。

    场上依旧很嘈杂，不少六中的学生也翻墙进来了，篮球比赛整的跟两个学校联谊似的，不过一中的人都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顾青青除外。

    许清如和陈昱说了一会儿话，看着他跑回去了，回头想找位置坐下也已经找不到了，只好和陈雪一起站在场外。

    比赛很快开始，一中的弱鸡在六中那边简直就是惨不忍睹，用陈雪的话来说，就是给人塞牙缝都不够的，许清如粗略看了两眼，一中这边除了楚子烨偶尔得个分之外，完全就是被人追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