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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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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底,姚映夏跟舍友的旅行结束,回到S市参加了毕业典礼。
    当天沈星川没能出席,俨然已经加班到走火入魔的地步,最终也只是在仪式开始之前,通过视频见证了这个重要时刻。
    之后就是大大小小的散伙饭,谁来敬酒姚映夏都来者不拒,沈星川怕她损伤肠胃,提醒保镖控制一下,姚映夏倒是听话,可哪怕只喝一星半点儿,她也醉的厉害,偶尔还会跟几个女生抱头痛哭。
    沈星川没想到她对大学生活这样留恋,更没想到明明姚映夏已婚的事情在学校里人尽皆知,仍然有不少男同学借着酒劲儿在临别之际表明心意。
    沈星川听说之后,倒也没怎么生气,只是感慨现在的男大学生道德水平实在低下,并且不自量力。天知道他花费了多少力气,才融化了冰山一角。
    毕业季就在一片离愁别绪之中落下了帷幕。
    飞回A市那天,沈星川亲自到机场来接,姚映夏出来的时候,肉眼可见的消瘦许多,精神状态也不怎么好。
    沈星川心疼自己好不容易养回来的两斤肉眨眼之间又掉的一干二净,决定在出发前好好给姚映夏补补身体。
    一路上沈星川都还算克制,等回到家才原形毕露,他将姚映夏抵在墙上久久亲吻,一个多月没见,实在想的厉害。
    姚映夏任由他为非作歹,等沈星川掐住她的腰肢,摸到了根根分明的肋骨,终于还是恢复理智,强迫自己放开了她:“我先去做饭。”
    姚映夏为他的克制感到不可思议,眼睛都睁得滚圆,似乎他从什么只会发/情的动物,终于变得有个人样。
    沈星川被她气的想笑,故意板起脸恐吓说:“今晚你不要睡了。”
    姚映夏的脸立时白了两分,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经吓,直到沈星川捏了捏她的脸,笑出了声。
    食材是早就准备好的,只需要煮熟就行,姚映夏原本想要帮忙,却被沈星川勒令出去休息,最终她还是回到卧室,想要换下这一身风尘仆仆的衣服。
    只是刚刚打开衣帽间,姚映夏就怔在了原地。
    原本空荡荡的中心地带,放置了一件崭新的婚纱,哪怕姚映夏并不憧憬自己的婚礼,也被眼前这件熠熠生辉的礼服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似乎用任何夸张的形容词赞美它都并不过分。
    沈星川的审美一向绝佳,这件婚纱从设计到剪裁,全程由他亲自把关,连他那样挑剔的人都觉得满意,足以说明它的艺术价值。
    沈星川做好午餐,过来喊她吃饭,刚巧看到姚映夏正在抚摸那件婚纱。
    大大小小的天然钻石在顶灯的映照下折射出冷艳的火彩,一旁的姚映夏却并不显得黯然失色,她远比任何奇珍异宝都更加耀眼。
    这是他的妻子呀。
    只是这样一想,沈星川的心就柔软的不可思议,他屏息问道:“喜欢吗?”
    似乎被他突如其来的闯入吓了一跳,姚映夏的手指瞬间离开了那件婚纱,垂下眼睛说:“很漂亮。”
    沈星川从身后抱住了她,无限憧憬地说:“夏夏会成为最美丽的新娘。”
    姚映夏笑了一下,放松身体靠在了沈星川的怀中。很早之前她已经接到“通知”,婚礼定在了三个月后的国庆。
    虽然等他们旅行结束,就只剩一个多月的准备时间,不过沈星川并不着急,大部分的事宜他已经提前安排妥当,姚映夏只需要确认一下最终的宾客名单。
    沈星川的手掌在她平坦的小腹拍了拍:“先去吃饭吧。”他实在太饿了,已经有些等不及。
    姚映夏虽然胃口不佳,却并不想让沈星川发现更多端倪,强撑着吃下平时的分量之后,才放下筷子,看向他问:“我先去洗澡,要一起吗?”
    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她的极限,姚映夏嘴唇紧抿,神色间一本正经,眼睛里却微微有了水光。
    哪怕这样小儿科的表现连勾引都算不上,沈星川还是被轻易蛊惑,浑身都热了起来。
    巨大的方形浴缸之中,沈星川像巨蟒一般将她死死绞住,宽阔的背脊遮天蔽日,姚映夏只能在那阴影之下苟延残喘,等两个人的气息彻底乱做一团,浴缸中的水已经只剩一半。
    他显然并没有彻底满足,又将姚映夏抱去卧室,亲手为她穿上了那件婚纱。
    纯白礼服一向是圣洁无瑕的象征,姚映夏偏又长了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缀满钻石的抹胸令她整个人都流光溢彩,层层叠叠的薄纱像是云朵一样蓬松,到了腰部才猛地收紧,盈盈一握。
    沈星川一时都不知该看哪里才好,只觉得姚映夏身上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寸皮肤都生的恰到好处,跟这件婚纱相得益彰。
    明明她此时端庄优雅到了极点,可一想到华服之下她未着寸缕,沈星川还是被激素支配了大脑,彻底幻化为了野兽。
    等到一切结束,床上已经乱的不成样子,幸好她身上的婚纱并没有变形走样,只是裙摆被弄湿了一块儿。
    沈星川刚刚帮她脱下礼服,才发现姚映夏已经睡了过去,她实在累得不轻,连日来的失眠症状,竟然就这样得到了显著缓解,她终于没有再做噩梦。
    姚映夏开始庆幸沈星川这样不知疲惫的喜欢折腾人,起码能令她睡个好觉,毕竟逃跑也需要稳定的精神状态,和充足的体力。
    临近出发,沈星川变得更加忙碌,并没有多少时间陪伴姚映夏,而她为了摆脱被监视的命运,白天几乎都泡在了商场里。
    他们即将要去的地方从热带横跨到了北极圈,姚映夏有非常充足的理由采购各种装备,为了更好的安抚对方,她也会给沈星川买些没什么用的小玩意。
    哪怕姚映夏并没有费心挑选,刷的也都是沈星川的副卡,可他依然很喜欢自己送的礼物。甚至在第一次收到姚映夏送的墨镜时,一脸动容地抱了她很久很久,两个人莫名奇妙又滚到了床上,姚映夏觉得这可以算是一种恩将仇报。
    眼见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沈清源却突然销声匿迹,一直没有主
    动联系自己,姚映夏难免惴惴不安,沈星川不在家的时候,她都将备用机随身携带,生怕错过重要消息。
    临行前三天,姚映夏在商场闲逛的时候,终于感觉到口袋里传来了一阵轻微震动。
    她进入洗手间将门锁好,这才拿出了备用机,发现刚刚收到的是一个陌生账号的语音留言。
    将音量调到最低,姚映夏点开来听,对方的声音熟悉而又沉稳,简明扼要的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姚小姐,我是聂远。”
    得知是他联系自己,姚映夏心中的焦虑瞬间少了大半,毕竟在以往的接触之中,聂远的表现可圈可点,行事一向滴水不漏。
    比起如今性格阴沉古怪的沈清源,姚映夏当然更愿意跟聂远交流,她飞快回了个“我在”。
    聂远知道她不会有太多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迅速回了消息:“我们这边已经做好万全准备,请您放心。”
    姚映夏紧张地问:“需要我做什么?”
    聂远明白她的担心,打字安抚说:“一切交给我就好,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保持冷静,尽可能的不要让沈先生产生怀疑。”
    稳住沈星川这件事,她一直做的很好,甚至愈发得心应手,在之后的旅途中应该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姚映夏更想知道聂远会以何种方式帮助自己逃出生天。她直截了当地问:“行动时间?具体地点?你们要怎么支开沈星川和他的保镖?”
    聂远回答说:“行动时间定在八月中旬,为了防止不可抗力导致的计划泄露,请允许我对您隐瞒具体的计划内容,在最终行动之前,请您好好享受这次难得的假期。”
    虽然聂远几乎什么都没有透露,可他像精密仪器一样严谨周密的作风还是给她带来了莫大安慰,围绕在眼前的层层云雾似乎散开了些,姚映夏终于能够看清通往未来的路。
    她由衷的感激对方:“谢谢你,聂远。”
    此时此刻,大洋彼岸,聂远已经将近六十个小时没有合眼,他面前的电脑上有一个非常复杂的树形结构,里面列明了每一个节点的详细计划、有可能遭遇的意外、对应的解决办法,以及山穷水尽之时不得不做出的抉择。
    聂远推敲了一遍又一遍,将任何微小却又不可控的因素都计算进去,所有齿轮终于严丝合缝地咬合在一起,组成了一架可以带领姚映夏离开的南瓜马车。
    他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手指轻轻敲击键盘:“祝我们好运。”
    七月八日,沈星川带着姚映夏以及两男两女四位保镖、两位助理,踏上了飞往塞舌尔的国际航班。
    姚映夏拿出飞机上提供的旅行手册随意翻看。
    目的地是位于印度洋西部的群岛国家,由115个巨型花岗岩和珊瑚礁组成,其中大部分都是私人岛屿,私密性极强。
    据说那里拥有全世界最纯净的海域,以及非常美丽的原生态自然风光,是欧洲皇室、富豪名流的度假胜地。
    落地之后,一行人乘直升机飞往了其中一座私人岛屿,正式开始了为期十五天的旅程。
    夜晚到达度假别墅时姚映夏已经累的睁不开眼,并没有感受到旅行手册中描述的盛世美景,直到第二天醒来,她拉开了卧室中的落地窗帘,看到了面前不远处的那片海。
    在晨光的照耀之下,月牙形的银白沙滩似乎正在闪闪发光,海水是她从未见过的通透莹蓝,无边无际。
    姚映夏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童话故事,小美人鱼为了走上这片沙滩,付出了十分惨痛的代价,每走一步都要承受刀割般的痛苦。
    而她从老旧的居民楼走到这里,也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哪怕沈星川给予的一切再如何奢华无度,也无法令她产生片刻留恋。
    就在姚映夏出神远眺之际,身后健壮结实的手臂悄无声息的缠上了她的腰肢,下巴抵着她的脑袋蹭了蹭:“在想什么?”
    姚映夏笑了一下,双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无限向往地说:“这里太美了,我们明年还可以来吗?”
    谈论未来总是令人充满希冀,沈星川受到鼓舞,将她抱得更紧:“当然,你想来多少次都没关系,以后我还可以带你去更多更漂亮的地方。”
    这个世界太广阔了,所以人类才会时常感到孤独,拼尽全力也想靠近另外一颗令他感到悸动的心脏。
    “谢谢,我很期待。”她的声音温柔而又动听,令这场如梦似幻的旅程更加像是一场泡影,沈星川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接下来的时间里,沈星川带她体验了潜水、帆板和冲浪,耐心的教导她如何征服大海。姚映夏的学习速度远比他想象当中要快得多,同样的错误她永远不会再犯第二次。
    事实上除了在面对沈星川时她常常会感到惊恐无措,其他时候姚映夏一向胆大心细,偏偏遇到的又是极好的老师,这趟旅程远比她想象中要更加快乐。
    他们会一同潜入深海欣赏漂亮的珊瑚丛、乘游轮去深海垂钓蓝马林鱼、进入热带雨林寻找极为罕见的海椰子蟹、划皮艇穿越荧光浮游生物泛滥的夜间海域。
    白天丰富多彩的行程结束之后,他们会在夜晚不知疲倦的死死纠缠,姚映夏总是会出神的看向没有遮挡的全景天窗,透过那里看向遥远夜空中的银河星带,漫天繁星像是被随手挥洒在了宇宙之中,美丽又遥不可及。
    姚映夏终于意识到自己实在渺小,就连过往的痛苦似乎都变得不值一提。
    短暂的停留过后,他们又一路北上,到达非洲。七月份是“天河之渡”的最佳观赏期,越野车带领他们驰骋在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见证了动物迁徙的残酷和震撼,沈星川甚至教会了她如何使用猎枪。
    他似乎很喜欢这项原始的狩猎活动,每当击中羚羊或者疣猪,都会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进而变得更加专注,野心勃勃的想要杀戮更多。
    姚映夏总有些悲天悯人的将自己带入到那些无处可逃的动物身上,思考沈星川手中黑洞洞的枪口会不会有朝一日瞄准自己,然后毫不留情的扣动扳机?
    一想到自己的身体会裂开一个大洞,鲜血淋漓四处飞溅,姚映夏就由衷的感到害怕。
    比起这些残忍的当地特色活动,她更喜欢大草原上的自然景观,每一个日出日落都磅礴壮丽的令人想要落泪。
    非洲之行的终点在当地非常著名的一处熔岩湖活火山,滚烫的岩浆昼夜不停的流淌,仿佛是地狱中的场景重现人间。
    之后一行人飞抵欧洲,旅程也只剩下了最后二十天。
    姚映夏很快明白为什么聂远会将动手地点定在这里。
    落地当晚,他们夜游香榭丽舍大街,作为巴黎最繁华的中心地带,这里拥有无数高奢品牌,是非常著名的购物天堂。
    从前她只知道沈星川衣着考究,注重细节,吹毛求疵到有些挑剔的地步,这次跟他一起逛街,才发现他有购物狂的潜质。
    短短两个小时,他们已经逛了十几家奢牌店,买了数不清衣物佩饰,幸好工作人员能将东西直接送到酒店,否则所有保镖助理加在一起怕是都拿不过来。
    大概就是因为沈星川挥金如土太过豪横,已经被一伙人远远盯上。
    在路过一处灯光昏暗的窄巷之时,姚映夏突然被人扯了进去,如果不是沈星川一直握着她的手,怕是都无法立即发现。
    等他追过去时,才发现巷子里站了五六个人,其中一个花臂正用手肘紧紧勒着姚映夏的脖子,另一只手上的匕首寒光乍现,轻轻在她脸上划了划。
    哪怕接触皮肤的地方只是刀背,姚映夏也被吓得噤若寒蝉,她强撑着没有乱动,只是下意识的看向沈星川。
    他眼睛里都是冰刃般的寒厉,如果不是姚映夏被劫持,再多人堵在这里他也不怕,此时却只能按兵不动。
    其中一个红头发的年轻人冲他说了句法语,姚映夏听不懂,沈星川却知道其中含义,他说的是:“钱包、手表交出来,别浪费时间。”
    红毛嚣张的冲他勾了勾手。
    沈星川动作利落的解下腕表,连同钱包一起递了过去,并没有说任何废话。
    沉甸甸的钱包令红毛脸上浮现出了十分贪婪的神色,打开之后更是满意的舔了舔嘴唇。
    大概是因为沈星川非常爽快的缘故,红毛心情很好的挥了挥手,让花臂放开了姚映夏。
    她原本以为大战会一触即发,毕竟沈星川从不吃亏,没想到他只是立刻带自己离开了那个巷子,然后在不远处的大树旁站定。
    刚刚跟在他们身后的保镖早已察觉到事情不对,假装路过时借机往巷子中看了一眼,在发现姚小姐被劫为人质之后,他们注意到沈先生比了个手势,心下了然的守在一旁,直到两个
    人都安全出来,才走入巷子之中。
    很快姚映夏就听见了一阵非常恐怖的惨叫和打斗声,十分钟后,四名保镖终于鱼贯而出,将钱包和手表物归原主:“不好意思沈先生,我们之后会加强防范。”
    让雇主陷入危险之中,实在是他们的失职。
    幸好沈星川并没有过多计较,只说了句“下不为例”。
    接下来的短短三天时间,他们又被抢了一次手机、偷了一次钱包,幸好沈星川带来了充足人手,发现的也还算及时,手机和钱包最终都安然无恙的拿了回来。
    不过沈星川切实感受到当地的治安实在糟糕,明明去年他来法国出差时还没有这么严重,难道是因为姚映夏在他身边的缘故,连混混都觉得他看起来很好欺负?
    总之沈星川并没有将这些意外状况放在心上,他又不是当地市长,直到某天他们回到酒店,发现所有人放在保险箱中的财物都被洗劫一空,包括护照和签证。
    这可是当地最好的酒店之一,一向以奢华、安全、服务周到闻名。哪怕酒店经理在第一时间帮他们报警、调取了相关时段的监控、排查了可疑人员,最终也还是一无所获。
    沈星川终于意识到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针对行动,毕竟普通的小毛贼可不敢来这种严格控制进出、每层都有安保巡逻、监控没有死角的高级酒店,更不会拿走那些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用处的证件。
    沈星川开始迅速思考,自己在法国有哪些仇家,对方又究竟想做些什么。
    能让沈星川稍微有些印象的也就只有那么两三个人,他拿出手机,立即派人去查对方的现状。
    原本他们明天一早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这下又要再耽搁不少时间。
    沈星川一向对来自身边的危险十分警觉,当机立断的联系到附近一家安保公司,雇佣了更多人手,并且取消了后续的一切行程。
    姚映夏得知他的安排之后,竭尽全力的控制表情,才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内里却早已心急如焚。
    她并不知道聂远计划中的动手地点究竟在哪儿,如果不是巴黎,沈星川已经准备立即回国,后续的一切计划都要作废。如果就在这里,接二连三的事态已经引起了沈星川的高度警觉,形势会变得非常不利。
    倘若这次计划失败,下次她还会有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吗?自己又还要虚与委蛇的在沈星川身边蹉跎多久?
    姚映夏知道自己是在思考一个无解的难题,却还是不受控制的深陷其中。
    直到沈星川将她的思绪拖了回来,搂住她的肩膀说:“走吧,我们先去补□□件。”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领事馆,提交完相关资料之后,沈星川派去调查的人已经发来了报告。
    已知过去跟他有交集的几位在法国当地的“老朋友”,一人今年身故,一人去年移民,还有一个得了帕金森,住进了养老院。
    这些人不可能再对他产生任何威胁。
    沈星川很少有这样被人算计而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以至于他周身都笼罩着一股非常明显的低气压,直到姚映夏轻声建议:“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沈星川终于松口:“走吧。”
    再怎么想尽快解开这个谜团,他也不能饿着姚映夏。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他们就近找了家餐厅吃了些东西,之后径直回到酒店。
    夜幕降临,窗外繁华的街道上依旧流淌着纸醉金迷的味道,徒留沈星川兀自陷入愤懑的情绪之中。
    明明他已经十分用心的准备这次旅行,前半程也如预想中的一样非常顺利,偏偏就在快要结束的时候一波三折。
    沈星川为给姚映夏带来这样糟糕的体验而感到恼怒,就连她邀请自己一起洗澡都提不起兴致。
    在姚映夏独自进入浴室之后,沈星川走到窗边,看向五百米外的巴黎地标性建筑——矗立于戴高乐广场中央的凯旋门。
    熟悉的视角突然令他想起十年之前的事。
    那时沈星川刚满二十岁,还在隔壁的英国念书,放暑假后他没有回国,而是邀请了即将升入初中的小外甥过来度假。
    他们玩遍了整个欧洲,也曾住过这家酒店,沈星川还给年幼的小外甥讲述了关于凯旋门的典故。
    如今他终于记起,沈清源就在几百公里外的瑞士念书,就读的还是爱因斯坦的母校,并且在去年春天毕业了。
    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会跟他反目成仇,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姚映夏。哪怕沈星川并不觉得自己如何苛待了他。
    姐姐彻底疯掉之后,她名下公司的控制权虽然交递给了自己,可每一年的全部利润都有按时打到小外甥的卡上。自己做的最过分的事,也不过是逼他出国念书。
    如果事情真是小外甥做的,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抽丝剥茧的过程非常有趣,这个问题也过于简单,沈星川很快就得出了结论:小外甥是想让他滞留巴黎,然后伺机带走姚映夏。
    沈星川转过身来,若有所思的盯着浴室方向看了一会儿,倘若上述的假设通通成立,现在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沈清源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个人意志,还是一场里应外合彻彻底底的背叛?
    结合姚映夏最近的反常行为来看,他更倾向于后者。
    可姚映夏的手机时刻处在监控之中,如果她跟小外甥私下联络,自己不可能不知道。
    除非她有其他的通讯工具。
    想到这里,沈星川给前台拨了个电话,很快就有人送来了一个信号探测器。他在房间里搜寻一圈,轻松的在床侧缝隙里找到了一部手机。
    由于一整天的奔波往返,加之心情沉重,姚映夏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她睡眼惺忪的躺到床上,连头发都没有吹。
    身侧的床垫微微下陷,高大的阴影遮住了她头顶的壁灯,沈星川语重心长地说:“湿着头发容易着凉。”
    姚映夏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胡乱应了一声,却不肯起床。
    沈星川任劳任怨的托起她的后颈,轻轻放到自己的大腿上,拿起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修长的手指扎入发根,又梳子一般拢到发尾,这件事他不知做过多少回,早已得心应手,知道怎样才
    不会弄痛她。
    温热的风和轻轻划过头皮的手指令人昏昏欲睡,姚映夏莹白的脸就这样毫不设防的呈现在自己眼前,似乎他们早已毫无芥蒂,密不可分。
    可人生的变数实在太多太多了。
    哪怕是枕边人也不能掉以轻心。
    沈星川阴鸷的视线一寸寸在她脸上扫过,姚映夏的睫毛又密又长,水滴型的鼻子精致流畅,就连嘴巴都生的恰到好处。
    完美的像个假人。
    就连姚映夏的心也像是漂亮石头做的,否则她又怎么会一而再而三的令自己伤心?
    明明很多时候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身边,沈星川都会由衷的感到快乐。偶尔他也会心存幻想,如果有一天姚映夏真的能够爱上自己,他会不会高兴到走火入魔?
    事实上她确实有将人逼疯的本领。
    “夏夏,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他轻声问。
    可姚映夏的意识已经陷入混沌,并没有听到他的困惑。直到头皮传来一阵剧痛,她面露苦色,终于睁开了眼睛。
    面前是沈星川放大的脸。
    他大概是在走神,瞳孔像是被浓雾笼罩,涣散的不能聚焦,里面微弱的光亮犹如深夜中的烛火,被风轻轻一拂就熄灭了,黑漆漆的像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怪物。
    沈星川的手掌仍在无意识的纠缠她的头发,并且越来越紧,姚映夏的头皮几乎都要被拉扯变形。
    她痛呼一声,伸手去解救自己的头发。
    男人这才回过神来,一脸歉意地问:“抱歉,弄疼你了吗?”
    她痛出了生理性的泪水,挂在眼角要落不落,看上去十分可怜,沈星川终于松开了手。
    头皮上的痛楚刚刚得到缓解,对方又突然发力,将她按到了自己跨间,声音喑哑地说:“夏夏,我们今天玩点儿新花样好不好?”鼻尖被迫抵上了中缝部位,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那里的热意和兴奋。
    姚映夏的脸色迅速变得惨白,在意识到沈星川想做什么之后,猛地挣脱了他的桎梏,手脚并用的向后爬去:“我不要。”
    她不知道沈星川究竟在发什么疯,今天要这样折磨人。
    可还没等她爬到床边,就被沈星川握住脚踝,抓了回去。男人脸上都是跃跃欲试,丝毫不肯让步地威胁说:“夏夏,乖一点,别惹我生气。”
    天生的体格差距令她完全没有办法拯救自己的命运,沈星川按着她的力气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姚映夏终于开始求饶:“除了这个,什么都可以。”
    往常沈星川并不会这样恶劣,今天却偏要踩断她的脊骨,男人似笑非笑地揉了揉她的嘴唇说:“可是睡了你四年,我也有些腻了,这里还没有试过。”
    她被巨大的屈辱和难堪裹挟,终于不管不顾地说:“那我们离婚好了。”
    虽然早已知晓她迫不及待离开自己的心思,可是亲耳听到这句话还是令人愤怒到无以复加。
    沈星川冷冷笑了一声,也不再跟姚映夏继续废话,只是单手解开扣子,拉下拉链,然后摁住了她的后颈。
    姚映夏挣扎的像是被捕兽夹困住的野兽,尖利的指甲将他的大腿、腰腹抓得满是血痕。
    沈星川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干脆将她的手腕攥在身后合拢,拿领带缠绕两圈打了个结。
    起先他并没有系得多紧,令姚映夏有了可以挣脱的错觉,可随着她的用力,捆住手腕的领带竟然不断收紧,渐渐勒进了肉里。
    终于她动弹不得,沈星川也可以为所欲为。她死死咬紧牙关,不肯张嘴。
    沈星川无声地嘲笑着她的自不量力,伸手掐住了她的下颌,只是稍稍用力,姚映夏就不得不张开了嘴。
    之后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姚映夏的胃里一阵翻腾,喉咙被撑开太大,已经产生了令人难以承受的痛苦,姚映夏想吐都吐不出来。
    她崩溃的不停流泪,沈星川却不管不顾,许久之后才发泻出来。
    沈星川抽了张纸巾帮她擦拭眼泪,明明手上的力道十分温柔,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如坠寒冬:“以后你提一次离婚,我就这么弄一次。”说完终于帮她解开了手腕上的领带。
    姚映夏跌跌撞撞的跑进洗手间,可无论她怎么漱口、刷牙,嘴里都有一股异味。姚映夏终于开始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等她稍稍压下胃中的强烈不适,站起来准备洗一把脸,却发现镜子中的高大男人正阴魂不散地盯着自己,脸上尽是一种尘埃落定后的自暴自弃。
    刚刚他已经收到了沈清源近期的行踪报告,上面显示他曾经在三个月前回国,并且直飞S市。
    偏偏就是在立夏之前的那段时间。过往那些令他感到古怪、刻意、微妙的事情,全都浮现眼前,有了最终答案。
    他没想到姚映夏竟敢如此处心积虑的欺骗自己,心脏被绞得四分五裂,似乎再也拼不出原来形状,连喉咙里都有了一股血腥味儿。
    沈星川勾起唇角笑了笑,两个人无声的在镜子里对视,上次出现这样的场景,还是姚映夏没穿衣服的时候,她媚眼如丝的勾引自己。
    如今两个人的眼神却都冷漠到了极点,似乎这辈子都可以老死不相往来。
    沈星川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的妻子,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只手机,食指顶着中心位置转了一圈,又轻松的握回手里。
    姚映夏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变得跟刚刚被他强摁住时一样惨白。
    “宝贝,方不方便解锁?当然,你不愿意也没有关系,我也只是需要多花一些时间。”他心平气和地说。
    姚映夏下意识的往前迈了一步,在意识到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沈星川手中抢回自己的手机之后,她失控地抓起一支刮胡刀,狠狠砸到沈星川的身上:“你凭什么?!凭什么监视我、控制我?!凭什么这样对待我?!”
    姚映夏罕见的情绪非常激动,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彻底完蛋了。
    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沈星川意外的非常平静,他走近一些,将姚映夏抵在了洗手台上,终于撕开了彼此之间最后一块遮羞布:“凭你出轨,这个理由还算充分吗?”
    “那我们离婚——”她说到一半才想起刚刚沈星川的警告,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沈星川却不准备当做没有听到,意犹未尽的笑着说:“原来夏夏很喜欢吃啊?那先欠着一次。”
    恐惧瞬间被愤怒代替,姚映夏猛地揪住了他的衣领,试图跟他讲讲道理:“分开对我们都好,你难道想要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过一辈子吗?”
    他像个计数器一样无动于衷,居高临下地作出提醒:“两次。”
    “沈星川!”姚映夏头痛欲裂,为他的软硬不吃,心思缜密,强大到几乎没有任何弱点,碰上这样子的对手,她真的没有任何胜算可言。
    揪住衬衫衣领的手慢慢松开,转为捧住他的脸,姚映夏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求求你了,放我走吧。”
    任何人近距离的看到这双满是哀求的眼睛,都没有办法无动于衷。
    沈星川叹了口气:“宝贝,你还真是一贯没有良心。可谁让你当时同意结婚了呢?我们的关系会一直受法律保护。”
    她又激动起来:“是你逼我结婚的!”
    “难道你就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吗?”沈星川原本并不想将话说的这么明白,可姚映夏实在有些咄咄逼人了,“用完就丢,过河拆桥,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
    话说到这个份上,姚映夏难得没有被他牵着鼻子走,她直勾勾的盯着沈星川说:“如果不是因为沈长河,我妈妈又怎么会出事?”
    然而沈星川作为既得利益者,还是有办法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你也知道,他是我哥哥,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姚映夏并不擅长跟无赖讲道理,最终也只能退一步说:“我会把钱还给你。”
    沈星川觉得她实在天真的可爱,微微俯身抵住她的额头,用一种不自知的轻蔑语气说:“
    夏夏,你一辈子都赚不到那些钱的。”
    哪怕姚映夏top毕业,聪明好学又努力,可是凭她这种过于冷淡的个性,想要往上走其实很难很难。
    就算自己大发慈悲放她一马,后面也有数不清的豺狼虎豹伺机而动。
    沈星川将她的脸抬了起来:“何况我也不想要你的钱,我只要你的忠诚、陪伴,这很难吗?”
    姚映夏大睁着眼睛,浅棕色的瞳仁像是被飓风笼罩,一片虚无:“可是我不喜欢你啊。”
    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远比今晚她说过的其他所有所有都更具有破坏力。
    可是对于一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沈星川甚至都没有感受到什么痛苦,只是伸手将她抱紧,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说:“没关系,没关系的,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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