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十方俱灭 (17)
忙问:“小白,你怎么了。”
白兰表情痛苦,扶着脑袋叫道:“我好像要预感到什么,笔…….快给我笔和纸!”
说到最后,白兰已然尖叫起来,顿时引起旁人注意。
对于她打扰了大典安静的场面,皇室成员均皱起眉头,显然人人心中均觉白兰失礼。倒是皇妃知道他们各有非常本事,要见白兰执意要纸笔,立刻让人拿来这两件东西。
此刻白兰已经如同入魔般,浑身轻颤,眼珠渐渐上翻。安泽南表情凝重,以往白兰出现超灵预感时,虽然也不轻松,却不似这次般如此痛苦难受,也不知道她将预见的会是哪般剧变?
当笔纸送到白兰手中,她立刻挥笔如飞,迅速在纸上画了起来。
白兰画得飞快,一幅幅画面不断成型。如此过得片刻,她再次尖叫,铅笔“啪嗒”一声从中而断,白兰就此昏迷过去。
安泽南和龚倩面面相觑,均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撼神色。
要知白兰如今已经经历了许多事件,远非当初那普通学生可比。以她现在的见闻,仍为预感中的事物吓得尖叫昏迷,可知白兰预见的,将会是如何恐怖可怕。
安泽南拿起白兰随手扔在地上的画稿,白纸之上,白兰用铅笔勾勒出如同涂鸦般的画面。
第一幅画稿,其中画的是一个山谷的鸟瞰图。山谷两边山脉高耸,中间低陷,呈“U”字型。这与安泽南在博物馆中见到喀布巴山谷的碑画有几分相似,而白兰用笔虽简,但却用凌乱的线条表现出山谷愁云紧锁,阴森荒凉的情景。
更重要的是,白兰特定用黑色的点错落在山谷的画画之中,让人难以猜度其用意。
再看第二幅,此稿几乎白纸尽墨,却是为白兰全部涂黑。但稿中总有意无意出现空白露隙,安泽南看了半天也看不出究竟。最后得龚倩提醒,将之倒转,却俨然看到一个个阴森的脸孔。
那巨大的黑色画块中,一个个苍白的脸孔出现其中。脸孔胖瘦不一,角色不同,但无一例外的,均用灰点所表现的瞳孔却望向同一角度。
拿着画稿看去,安泽南只觉这些脸孔都朝他看来。那种感觉如同置身于无间炼狱,被千百怨魂同时注视。以他的胆量,却为这画稿看得心中发毛,实属异数。
龚倩拿起第三幅图画,这幅画稿构图上比前两幅为简,却更具视觉冲击力。
白兰用寥寥数笔在画稿上方表现出天空浮云的景象,而几道横线交错则勾出弧形地表,表现出一个从下往上看的视线角度。然而在天与地之间,却用浓烈的黑色色块,涂出一只手臂五指大张,从地层破土而出,抓向天空的画面。
这半截手臂全然以黑色涂画,白兰用力之剧,把纸张撕裂多处,却似乎让人看到了这手从土层中抓出的力度和决心,仿佛被囚禁经年的恶鬼从重重枷锁中释放。
接下来几幅画稿线条更为潦草,有的甚至只是大片涂黑,完全看不出白兰是何用意。
但其中两幅却看得安泽南心神一紧。
其中一幅,在画纸的左上角用黑色色块画出半个圆球的模样。而在这个黑圆中,同样以漏空的手法表现出一个个苍白的脸孔。画纸的下方,则勾画出一个城池的模样,从角度上看,黑圆与城池之间成一直线,带着不详的味道。
另外一幅,则是城市某个角落的特写。
有占据了大半纸张的男子画像跃然纸上,白兰勾画出这男人神情慌张,正拼命想要逃离现场的情景。而在这男子的背后,有黑色的人影依附。黑影双臂细长,环抱男子胸口,头部微扬,虽看不清面目,却给人予张口欲咬的感觉。
而在这男子画像之后,则有简单线条画出建筑轮廓。而这些建筑中,有人影自天台,窗户中跳出,白兰又用浓烈的黑线画出一道道如同蝌蚪般的影子,它们在建筑和天空穿梭,仿佛在追逐着城中的生灵。
这幅画稿形相逼真,简直就是某场大灾难的场景缩影。虽是画面,安泽南却看得耳边似听到人们竟相奔走,尖叫哭嚎的声音,甚是可怕。
如此几付画稿看完,安泽南已经说不出话来。白兰的超灵预感,是受某一地域灵的活跃所引发。无论时间和空间都存在极大的限制,也就是说白兰所预感到的事情,都将会在最近上演,和地点则必是她所在的左近。
换言之,这组画稿中预演的灾难,将会在钵罗耶伽出现。
昏迷的白兰很快被带到皇宫里,医师看过之后说并无大碍,休息一会醒来便没事。
皇妃因为继任大典的原因仍留在广场,由扎克木陪着他们。从安泽南手中接过画稿看了一遍,这老爷子也倒抽一口冷气,看着画稿他喃喃自语:“黑太阳……喀布巴…….亡灵深渊,哎,我早说过那处禁地不得开采,看来千年前的鬼国又要重现了。”
“老爷子可帮我们安排一下,看来我们必须亲自到喀布巴山谷查看一番,否则钵罗耶伽恐有大难降临。”安泽南如此说道,心中却想。喀布巴山谷的鬼国传说虽然可怕,但也只限于此谷之中,但为何白兰的画面里,却一付会祸及钵罗耶伽的模样?
而更往深一层想,恐怕这即将出世的鬼国,与钵罗耶伽的灾难怕是与司离脱不了干系、这喀布巴山谷安泽南是不得不去,何况这鬼国中尚有一个三藏佛钵之迷。鬼国与佛钵哪个方是司离目的所在,亦或两者皆是,这些问题想得安泽南头大。
扎克木知道事态紧急,也不推脱,立刻着人准备车辆。此时有士兵勿勿来报,和扎克木一阵耳语后,这老爷子神态更见凝重。
把士兵支走后,扎克木对众人沉声说道:“有那些妖人的消息了。昨日边防军对我国周边地区进行地毯式的搜索,终在今日,于喀布巴进山要道上发现可疑脚印。经过进一步追踪,他们发现包括妖相在内的一干人等进入山谷,更发现这些人押送着几名陌生东方人,那应当是你们的朋友无疑。”
扎克木只是数语带过,然而为了得到这个情报,事实上负责追踪的边防军损失惨重。他们确实发现了司离行踪,但派去山谷中调查的一个小队士兵几乎被全殊,仅有一名战士逃出并带来魔门消息。
既然知道司离眼下就在喀布巴山谷中,且带押送了墨白几人同往,安泽南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在扎克森的安排下,就在当天下午,两辆吉普车朝着钵罗耶伽那有禁地之称的喀布巴山谷开去。
第七卷钵罗耶伽的黑太阳第三十七章 三藏佛钵
喀布巴山谷位于钵罗耶伽以西,约三百多公里外之地。
安泽南一行坐在吉普车中,摇摇晃晃地行走于山路之间。从钵罗耶伽开出尚是一片平原,但越往西行,骏岭渐起,山林见密。不过两百里地走下来,平原不在,取而代之的却是阴森山道。
山道长年雾封,空气潮湿,加之蚊虫滋生,十分扰人。
众人躲在车中,车窗紧闭。车前两把刷子挥舞不停,才不致让雾水迷了视线,然而一只只肚大体硕的飞蚊不时撞在车前玻璃之上,为刷子刮过,便在玻璃上留下青青绿绿之物,看之恶心。
这片亚热带气候的山林在钵罗耶伽实属罕见,加诸林道阴暗,现在以车代步尚十分不便。可以想像在古时,若人徒步经过这片山林当如何难行。
再往山林深处开进百里,安泽南已经隐隐看到林道前方,有双峰插云。其上有青灰色的云雾缭绕,远远看去便给人阴寒湿冷之感。扎克木指着前方山峰说:“那叫鬼刹口,便是喀布巴山谷的入口处。此谷即使没有鬼国传闻,但因为终年云雾不散,毒瘴横生。若没有特殊装备,常人进谷,不出一日便会中毒身亡。所以称之为禁地,并不为过。”
安泽南点头说道:“老爷子把我们送至谷口既可,却不必随我们以身犯险。”
扎克木感激点头,知道安泽南不仅顾虑自己的生命安全,更知道亡灵山谷的传说对自己影响极大。非万不得以,扎克木绝不愿踏进谷内一步。
接下来,扎克木派发防毒面具等物。安泽南和白亦雪因身具灵能,不惧瘴气。龚倩和白兰却毫不客气地接过,至于唐柯,凿齿与其心灵相通,知道入谷时只要进行妖变,区区瘴气亦没放在眼中,故亦婉拒。
在一声闷响中,汽车在满地腐叶中刹停。安泽南几人从车上跳下,再往前便是喀布巴山谷那U字状的入口处,便在此与扎克木等人作别。
目送汽车掉头远去后,安泽南转过身,皱眉看向云雾迷绕的山峰,心里自然涌出惶恐不安之感。他强定心神,带头往前方走去。
或者环境使然,在如此压抑的气氛之下无人交谈。潮湿的气候让地面落叶腐烂,踏在其上生出下陷的感觉,如同踩着层层烂肉般,叫人心生恶感。白兰身体素质在众人中居未,幸有灵兽白泽在旁边以自身灵力为障,为她过滤不少毒雾瘴气。但即使如此,在这种穷山恶水的环境中,白兰还是走得步步惊心。
龚倩挽着她,白兰几乎一半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看着她没有血色的脸,龚倩心想自己是否不该让白兰同至。
思索间,白兰像看到了什么,指着前方惊呼道:“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腐叶断枝满地,哪有什么异状。安泽南好奇上前,走得近了,他方脸色一变。原来这枝叶之下,竟探出一只粗糙的手。
安泽南连忙上前,扫开附近枝叶,只见地上躺着一具男尸。尸体尚穿着灰色的工作服,看来像是之前开采喀布巴山谷的工人。再看这男子全身肌肉收缩,一付皮包骨的模样,却似被人放干了全身精血而死。
这时林中有风吹来,卷得落叶四起,同时让众人看清,竟有数百具开采工人的尸体被随意丢弃于谷中。这些死尸个个枯如干尸,眼嘴大张,显是生前曾挣扎怒吼。而死后尸体僵硬,致面容狰狞如同恶鬼,连安泽南也看得心里发毛,白兰更是怕得双腿直抖。
“怎么回事?”龚倩上前,看着满地干尸摇头问道。
安泽南蹲在一具尸体前,翻开死者手臂袖口,见腕口处肌肉翻卷,显为利器刮腕放血,当下叹道:“他们是被人强行放血致死,也不知道魔门在山谷里做什么勾当,竟需要几十壮汉的精血。”
“那墨老他们…….”龚倩脸色一变,想起墨白仍在魔门手中,不由担心起他们的安危。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进谷。”安泽南长身而起。
下车之际便已经和凿齿进行妖变的唐柯,突然两耳耸动,变得金黄的瞳孔凝视谷口道:“有人来了。”
他话音方落,却见谷中突然人影一闪,竟是司离亲至。
司离屹立谷中,负手而立。他身姿挺拔,自有一番渊亭岳峙的不凡气概。魔主随随便便往谷口一站,却有一夫当关的味道,看得安泽南头皮隐隐发麻。
观司离此举,大有以一已之力尽截众人的打算。而他,确实有这个资格。
若被他阻于此处,那安泽南几人什么事也别想干了。
“泽南请回吧,我知道你们是为墨白几人而来,但很可惜,他们不能交还与你。而且,你来得稍嫌太迟。再过不久,墨白等人便会与这地上干尸无异了。”司离淡淡说道,这时的他终显出魔主冷酷无情的一面。仿佛生命在他眼中,贱如蝼蛄!
“你究竟想做什么,为何要放干他们的精血,莫非你真个打算让喀布巴的鬼国重现,那于你又有何好处?”安泽南大声责问,同时体内灵能不断凝聚,随时准备出手。
白亦雪也同时出列,她长剑出鞘,落后安泽南一个身位。她走向左边,同时催发无形剑气不断朝司离涌去,和安泽南隐成联手之局。
被这两名年青高手散发的气势交感,林道风吹不歇,卷得枝叶纷飞。但奇怪的是,司离却连一片衣角也未曾拂动一分,仿佛他置身于其它人不同的世界中一般,形成怪异的场景。
分毫不为两人的气势所动,司离淡淡说道:“叫泽南猜个正着,打一开始,我便没想过在研制什么核武。诚如你等所见,那只不过是个幌子,司某心中所想却是这喀布巴的鬼国之力。若得鬼国万千怨魂相助,区区龙渊又算得什么。泽南既知喀布巴的存在,当知这凶绝一时的鬼国是如何被镇压封印的。”
安泽南盯紧了司离,不肯放过他任何一个动作,嘴上却答道:“鬼国传说我也略有所闻,当时亡魂为祸,是东土取经路过此地的三藏法师以无上佛力将其封印。”
司离晒道:“想三藏一介僧人,哪来那么大的力量封印千万怨魂。若有这种力量,三藏还须取什么经,那已经是属于菩萨佛陀的大能了。不过三藏虽然没有这个能力,可他不知从哪里却得来一件圣物,就是它,三藏才能镇压住整个鬼国。也正是这件东西,让我迟迟无法重现鬼国,否则,我也不会费尽心机去当什么宰相,甚或去谋夺一个小国的王位。”
安泽南心中一震,果然,那碑画中三藏所失去的佛钵与鬼国的封印有关。而现在,恐怕是佛钵亦是司离得到鬼国的最大阻力。观司离此言,定是司离有感单凭魔门之力无法重现鬼国,因此想通过夺取钵办耶伽的王位,从而得到一国人力物力的双重支持。
“泽南可知,此物便是三藏随身携带,以作化缘之用的佛钵。此物不知为何所制,竟自带无上佛力。亦是它以自身佛力,方镇得住鬼国千万怨灵。只要有它一日,鬼国便无法出世。我遍思众法,最后终想出一个法子,便是用生灵血液去污染佛钵圣力。若让我继其王位,自可备牛羊之血以污佛钵圣力,但此事为你们破坏,司某只得让人在谷中工人食物中下毒,让其无力反抗后再放干他们的血液,以之代替牛羊之血。司某知道此法有伤天和,实属无奈之举。”司离嘴上说着“无奈”二字,眼神中却分毫没有悔意。显然即使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也会毫不犹豫为魔门大业而随便牺牲数百人命。
龚倩看着这浑身散发着冷意的男子,全然无法将之和那王庭之上,谈笑风生的司离联系在一起。一者如同文人雅士,一者却是漠视生命的冷酷魔王。龚倩再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司离。
安泽南听得一颗心直往下沉:“换言之,墨老他们也是……”
“不错,他们也是重要的道具。”司离嘴边逸出冷酷笑容,淡淡说道:“修行人的血液比常人更要珍贵万分,若得墨白及长白八子之血,将加快破除佛钵圣力的进程。若无意外,恐怕他们几人现在亦成干尸了吧。”
安泽南心头一震,终因心系墨白等人安危,气息微微一乱。
司离立有所感,身影显得一晃,竟抢先出手,朝安泽南一掌印来。
顿时,安泽南只觉呼吸不畅。落在他的眼中,他只觉整个喀布巴山谷朝下压来,似欲将他活埋。安泽南知道司离趁自己心神微乱之际全力出手,以天魔七幻全面影响自己的心灵五感。
但知道归知道,他却如同落水的溺者,在如同梦魔的幻觉中不断下沉,不可自拔。
直到,耳中传来一声清越的剑鸣之声,安泽南才幡然知返。山还是山,司离还是那个司离,世界再现原貌,他却后背冷汗淋漓。
第七卷钵罗耶伽的黑太阳第三十八章 鬼国出世(一)
剑鸣正是由白亦雪发出,她见司离朝安泽南一掌拍去,后者却半点反应也欠奉。见安泽南双眼迷茫,白亦雪知道他心神为司离天魔七幻所惑,立以无上道心,屈指一弹。
顿时长剑蜂鸣,如同暮鼓晨钟,把安泽南从司离的幻觉中“惊醒”过来。
同时,白亦雪长剑刺出,拦截司离。
剑至途中,爆出漫天光点,正是烟雨剑势全展,如同万千雨丝朝司离落下。
这尚是白亦雪首次和司离正面交手,魔主威名在外,白亦雪不敢轻视,故一出手便不作保留。剑光如雨,即使全力出手,白亦雪也不会像他人般作咬牙切齿状。她脸容恬静,姿态优雅,带着不属凡间的仙姿,以手中长剑画出江南烟雨的朦胧雨境,让之阴森林道也平添一缕仙气。
司离似知道白亦雪会向他攻来般,在白亦雪长剑所指的同时,司离朝她转头看去。落在白亦雪脸上的目光,恬好是烟雨剑全力施展的瞬间,巧合如同神迹,带着无法形容的禅境。
“亦雪竟也情系泽南身上,你或许不知,方才司某突然出手的瞬间,亦雪的心跳快了半拍。所以你表面不为所动,但亦雪的心却已经出卖了你。泽南际遇如此得天独厚,连司某也微感嫉妒了哩。”
司离朝安泽南拍出的一掌改向白亦雪的剑雨中抓去,同时嘴中如此说道。
白亦雪立时心神轻震,她对安泽南的心思仅在白吉古庙时透露过一次,却不想这会又在此地被司离道出,不免分神。
司离脸上却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竟然给我一语道中,这小子的运道也未免太好了吧。”
白亦雪这才知司离刚才只是在试探于她,而自己的分神却无异告诉他答案。当下心神再分,司离已经抓入她剑势之中。她只觉长剑突然一重,漫天剑雨散去,却见司离以两指夹住她的剑锋,如此情景,让白亦雪这长年静修,达至古井不波的心灵也为之狂震。
须知萧厉以十方俱灭的奇功,亦只能利用克制烟雨剑的优势限制白亦雪的剑势。但司离却直接从剑雨中找到了真身所在,虽说她先为司离的话分散了心神,但司离有此骄人战绩,却高明得让白亦雪有些不敢相信。
这时安泽南从幻觉中清醒过来,见司离扣住白亦雪的长剑,当下解开雷貘封印,召来雷光双刃,朝着司离卷出森然刀光。
司离哈哈大笑,放开白亦雪的长剑,手掌微往后移。白亦雪只道他作势欲拍,便往后移,想重整旗鼓与之再战。谁知司离这掌纯属虚张声势,白亦雪一退,他长笑声中撞进安泽南的光刃攻势中,双掌翻飞和安泽南战成一团。
白亦雪心头暗惊,司离实是高明得出乎她意料之外。只是简单的一个姿态,却利用现场的形势把自己骗了过去,这换作以前,白亦雪打死也不会相信有人可以凭借一个姿势就骗过自己。
再看场中,安泽南的光刃虽利,且利用弧刃物性攻守兼备。可在司离的攻势下,安泽南一双光刃的活动范围却在不断收缩,且动作间不时微窒,显然受到天魔七幻的影响。
而身在局中,安泽南有苦自知。
司离的掌劲古怪难测,一掌拍出却带着不同力度、方向的暗劲,导得他的雷刃大有不听使唤之感。加之司离的天魔七幻奇功不断对自己的心神五感造成影响,让安泽南不断出现瞬间的分神。
安泽南自己也清楚,他之前便曾因为司离杀死黄伯而生出心魔。虽说靠着黄伯,他摆脱了心魔,可那不是凭自己的心灵意志渡劫,其中带有取巧的成份。没有彻底渡过心魔的考验,这在平日里看似影响不大,但一遇上像司离这般直接影响心灵的魔攻,便出现了心灵破绽,致使眼下他越打越感绑手缚脚,十成功力使不出五成,好不难受。
白亦雪聪慧过人,略一思索便把握到其中关键。她知道凭现在安泽南的修为,还远不是司离的对手,只天魔七幻一关他便过不了,又谈何克敌制胜。
当下她有了决定,尽避之前司离给予她的震撼,却在白亦雪的一个呼吸间尽皆屏弃于脑外。
白亦雪举剑刺去,剑尖颤抖,再次催发烟雨剑势朝司离罩去。
只是这一次,司离全然感应不到白亦雪剑势虚实,知道这天之骄女严守灵台,让自己再无法猜度她所想所思,所以才能使出这全然没有破绽的烟雨剑。
剑雨丝丝,斩不断,理还乱。即使以司离之能,也不能无视烟雨剑朝自己身上招呼。他本来已经把安泽南的攻势控制住,正欲一击伤敌。但白亦雪出手的时间拿捏得恬到好处,司离若想伤敌,便必须付出一些代价。
然而眼下正值魔门大计的重要关头,司离万分“爱惜”自己,不愿为安泽南一人埋下败迹种子。只得心中暗叹,一拳痛击在安泽南的光刃之上。
雷光立时嗡嗡作响,刃面如同水波震荡不定,其上传来巨力,硬生生把安泽南推了开去。
逼开安泽南,司离方转身面对烟雨剑,整个人撞进这世间最美丽的剑舞之中。
烟雨剑势立时再展,竟笼罩方圆十米的空间,把司离整个人包裹在其中。剑雨中,白亦雪清悦的声音响起:“这里交给我,你们去救墨老!”
安泽南知道自己心魔未消,还无法在司离的天魔七幻中保留灵智。这时又见白亦雪缠住司离,知道多留无益。况且墨白及长白八子危在旦夕,他实在不宜在谷口浪费过多时间,便挥手招呼龚倩等人,绕过烟雨剑的范围朝谷口奔去。
沈羯志得意满地看着被倒呆的墨白几人。
这天莲宗妖人自从在马莫集市为白亦雪破去一身功力,返回钵罗耶伽便再不得重用。这使得沈羯意志消沉,几次想告辞离去,却为司离留下。他不解魔主为何仍挽留自己,直到司离带他来到喀布巴,他方知道自己仍有作用。
诚然,六道之中,纯以武功论,天莲宗毫无疑问居于最末。可说到方术阵法,天莲宗虽擅长的是替身之术,却也颇有涉及,这是其它门派所不及之处。
而司离留下沈羯,为的便是解开封印鬼国的佛钵圣力。
沈羯功力全失,自然感应不到这鬼国遗迹中有何动静。然而在司离等其它高手的感应中,整个鬼国遗迹被一股无上佛力全方位地包裹起来。这股佛力无强弱之分,均匀地分布在每个角落,让司离也大感无从下手。
最终让司离想到以生灵之血污染佛力,以解去鬼国封印。可鬼国虽小,却也有两千平方公里左右的面积。如此巨大的面积,要想每寸土地皆浇上鲜血,那自然是不现实之事。
于是司离让沈羯寻思有什么方术法阵可以作用于当下的情况。
沈羯知道自己若没交出一个让司离满意的答案,别说自己,连带天莲宗也无法在六道中抬起头来。于是他冥思苦想,搜肠刮肚地把自己胸中所学想了个遍,苦思三日,终给他想起一个阵法。
此阵全名为“斩断根源不动冥狱阵”,出自古波斯“拜火教”的不动本源智经,后流经天竺,才传至中土。这本是波斯拜火教为有罪之人死后举行的最高级别净礼,拜火教徒皆坚信死亡为恶神所创,万物死亡后遗体皆是不净。为其举行净礼,可是让其摆脱生前罪恶,可安息于冥间。
而冥狱阵作为最高级别的净礼,却远非净化罪恶那么简单。那是为了消灭极为强大的恶之存在而开发出来的阵法,以斩断万物之根源,使其直下无间冥狱。
此阵传至中土,为天莲宗经过修改之后,已非专门针对极恶存在,而是仅为克敌制胜而存在。
天莲宗曾以此阵骄横一时,但因阵法过于霸道狠毒,终为三圣地所破,并将当时有关该阵的一切记载烧毁,自从冥狱阵绝迹于华夏。
自然,沈羯也没能习得冥狱阵,但通过天莲宗典籍中只言片字的记载,沈羯却知道冥狱阵要斩断敌之根源,首先便要以血污之,损其福德。整个阵法分为血污、斩源及开狱三个小阵组成。
后两个阵法已经无迹可考,但血污之阵却断续记录在天莲宗古籍里,因为没有斩源及开狱二阵相辅,血污阵形同虚设。当年沈羯也是略为看过,顺便记在脑中,没想这时倒派上用场。
眼下,沈羯正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地下广场边缘。四周分设大功率探照灯,把整个广场照得如同白昼。从广场上方往下看,广场地面被挖出道道土槽,这些土槽走势不一,却头尾相衔,远远观之,形如不同的符号。
这些符号呈圆形分布,于广场中心却挖出深坑。坑中黑漆无光,也不知其深几何,只偶尔会自深坑中喷出阴风腐气,同时传来声声凄厉嚎叫,如同下方便是地狱。
土槽之中,有鲜血缓缓流动,仿佛为这些奇形符号渐渐注入颜色。
而墨白几人便被倒吊于广场边缘,他们手腕皆为利器割开,体内热血正缓慢放出,汇于土槽之中,再和其它血液混合在一起朝着中心深坑灌去。
沈羯看着墨白,心想这一代宗主,如今还不是像狗一样被呆在自己跟前。虽说自己现在全身毫无灵力,却主宰着这些人的生死,当真爽快。
他又想,这鬼国之中不知镇压了多少阴魂怨鬼。而天莲宗中有秘法可通过练制阴魂以补充自己功力,到时只要抓他十只八只阴魂,自己一身功力还怕不能恢复?
如此一来,沈羯更是想得入神,当下痴痴笑起。
“你这肥猪,在想什么东西。这捞什子的阵法什么时候才见效,大爷我都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呆腻了,死胖子你就不能快点!”
一阵粗言恶语打破了沈羯的好梦,却是修罗门的严鸿正厉色责问。沈羯眼中掠过狠毒目光,嘴上去作笑道:“快了快了。”
和严鸿呆一起的尚有罗艺、梅庭洵两位魔门强人。柳盈花嫌地下广场太脏,并没有跟下来,而留在地面的鬼国遗迹里。
这时,严鸿还要再骂。一直闭着眼睛的梅庭洵突然睁眼道:“柳宗主已经和人动起手来,看来那安氏后裔和他的朋友已经杀到。”
众人中以梅庭洵功力最高,本当不作任何怀疑。但他们知道司离亲往谷口堵截,打死他们也不相信司离亲自出马,还会让安泽南几人溜进山谷。
他们却不知道,已达以意胜力之境的白亦雪,除了功力经验较司离稍逊外,其它方面却已可与司离齐躯并驾,也只有她的烟雨剑才能创造这看似不可能的奇迹!
第七卷钵罗耶伽的黑太阳第三十九章 鬼国出世(二)
奔进山谷口,风势突然出剧,发出“咻咻”锐响狂吹而至。安泽南功聚双眼,才不为狂风吹得睁不开眼睛。举目望去,只见山谷小道越往里面,路势便往是收窄,最后形成一线天般的狭窄通道。
那风从内往外吹,受两边山壁挤压,便形成狂风,无怪乎有“鬼刹口”之名,当场风声如鬼啸。
安泽南拉着龚倩,唐柯扶着白兰,四人逆风而行。在经过鬼刹口那狭窄通道后,风势大减,路面也渐渐宽广起来。
虽然也只是仅余两人并肩通过的小道,却远胜于方才。前路再无险阻,众人便发力狂奔,山道弯曲,如此圈圈绕绕的跑了近里许,眼前景物豁然开朗。
从弯道出来,众人置身于一处山坡之上。从坡上往下看,下方是如同梯田般层层叠叠的岩层。梯田式山岩之上,残舍破屋处处。而越往上,建筑的规模便越大,在最顶层那如同一个足球场般大小的山岩上,便盖着仿佛庙宇般的殿堂。
原来这喀布巴山谷传闻的鬼国却是一座山城,然而经历千年岁月,无论房屋或是殿堂早已崩塌。十年前考古队曾经对其进行过开采,但也只是清理出山城一个大致的轮廓。虽然没将其还原,不过从山城的房舍及建筑的工艺不难看出,在没有变成鬼国之前,这小国曾经也繁荣一时。
而山城两边有高峰插云,成为天然的屏障。两边的山峰使得谷中空气潮湿,不似外间干旱,给予山城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可以想像,当时山城必定耕牧业发达。而在古时,这两种行业对于国家的兴旺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安泽南等人眼下所在的坡道,有仅能一人通行的窄小石阶通往谷下山城。石阶既窄且陡,走起来必须步步小心,方不致失足滚下坡去。于是安泽南在前探路,两女居中,唐柯断后,四人几乎是贴着坡壁走下来。
到得谷底,进入山城范围,安泽南泛起一种难民言喻的感觉。
他体内的舍利圣气似为它物所感,变得活跃起来。而当安泽南迈步踏上山城第一级石阶之时,他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屏障。突然,他知道那是三藏佛钵散发的无上佛力把整个山城包裹于其中,以此来镇压当年盘踞不去的万千怨灵。
佛力圣气同源,所以安泽南的感受最深。他清楚地感应到,这层佛力的波动,从顶层某处散发开来,再全方位包裹整个山城。若魔门想污染佛力,自须从源头入手。换言之,墨白等人便在山城之上。
立时,他大喊道:“墨老他们就在上面,我们快走!”
其余三人一听,知道目标已近,顿时来了精神。
自山城往上,石阶平整宽大,走起来并不废力。然而通过每层山岩时,其上残舍中、断柱后似有一双双眼睛正注视着安泽南这些不速之客。白兰的灵感最为敏锐,她越走越是惊心,虽是往上行,她却生出正不断朝地狱走下去的感觉。
到了后来,她脸色发白。要不是龚倩在旁掺扶,白兰几乎就要软倒在地。
当走上最顶层的山岩,众人只见平台之上,有巨大石块搭建出来的殿堂建筑群。其工艺在现代看来虽嫌粗糙,但却自有一番大气质朴的气息扑面而来。想来这应是当时国王的皇宫,可现在却只剩下一个轮廓,殿堂内早已柱倒墙塌,若不清理,根本无法进入。
而这平台之上,便只有这殿堂建筑,若墨白等人不在其中,又会在哪?
安泽南正思索间,心灵突生警兆。只听嗡嗡之音中,有玉环旋转朝他掠来。
同时殿堂大门口有人影掠出,那人手一挥,另一玉衔尾而至。这后来的玉环突然加速,撞上前环,让前者速度暴增,掠出一道残影直袭安泽南面门。
安泽南冷哼一声,往后稍退一步,再竖掌劈出。
掌缘正中玉环正中,玉环旋转之势立停。安泽南顺势一拨,玉环回飞而去,和另一只玉环在空中相撞。
两环发出金石相击之音,有女子闷哼声响起。只见从殿中窜出之人一个旋转,双环似受无形牵引,倒飞而回,准确地套进那人一双纤长手臂之中。
这从殿中现身之人正是暗香阁的柳盈花,她随司离一行来到喀布巴山谷后,却嫌脏乱而没有和梅庭洵几人进入地下广场。
那说是广场,实是王墓。当年考古队通过仪器知道这宫殿之下另有空间,但宫殿早塌,清理起来难度极大,而考古队在外围找不到通道,知道通往地下空间的通道应设于宫殿之内。于是他们在宫殿后开出新的通道,而进入地下空间后,发现下方竟是王陵。
和地面的宫殿般,地下王陵并没有过多的装饰。在与平台相若的巨大空间里,也只是在四面墙壁刻有天神瑞兽,以其国王死后得到接引。而广场中间设有石棺,考古队便是在其中发现了鬼国最后一任国王的尸骨。
虽说王陵大得过份,且其中国王尸骨早为考古队转移。但女子天性.爱洁,柳盈花不想去那死人呆过的地方,于是便留在地面。早在安泽南几人从对面山坡出现时便为她所觉,于是她躲在宫殿之中,见安泽南深思分神际,她出手偷袭,却不想毫无建功。
安泽南虽不识得柳盈花,却从她数次居司离左右,知道这女人身份不简单。且一付烟视媚行的姿态,当是暗香阁主无疑,便大声问道:“墨老几人在哪?”
柳盈花笑道:“死了你便知道!”
说话间,她朝安泽南掠来。却不料突然劲风扑面,纤腰一紧已然被人抱住。这人出手全无章法,竟以蛮力抱住柳盈花在地面一滚,始为柳盈花双掌拍中手臂关节,才一麻松手。
柳盈花在地上一滚后,速度弹起。再看眼前这人,“咦”的一声,显然相当意外。
扑开柳盈花的正是唐柯,安泽南虽不认得这暗香阁主,唐柯却没忘记当时拜她所赐,差点没了小命。这回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已妖变成狼人状的唐柯从嘴中喷出热气,对安泽南说道:“这老妖婆交给我,你们快设法救人。”
柳盈花认出唐柯,却没想这小子现在变成这付模样。但唐柯和凿齿妖变融合,身上散发的原始气息却勾起柳盈花沉寂多年的春心。她直觉感到唐柯体内的处子元阳活泼非常,立时恨不得把这野小子整个吞下。
可被唐柯当面骂了声“老妖婆”,却把柳盈花气得七孔生烟,当下决定非要吸干这小子的元阳不可。
如果是以前的唐柯,自然无法和柳盈花这种等级的高手相提并论。可和凿齿进行妖变之后,唐柯的素质全身得到提升。萧厉曾赐他一脚,他却不痛不痒,当时已教萧厉心中称奇。而面对比萧厉尚逊色两筹的柳盈花,唐柯即使不敌,可缠住她却非难事。
当下唐柯四肢着地,如同狼行般朝柳盈花扑去。柳盈花自是夷然不惧,双手立时化作彩蝶,幻出千百掌影拍在唐柯身上。却不料唐柯现在皮粗肉厚,连萧厉踢他一腿尚无法伤得了他,暗香阁的功夫更是以阴柔为主,柳盈花双掌拍在他身上等若蚊咬。
而柳盈花的阴劲入体,却被唐柯体内阳刚兽元化于无形。一时间,柳盈花倒拿唐柯这狼人没有办法。
见唐柯缠住了柳盈花,安泽南立刻展开搜神秘法去感应墨白几人的所在。
全力施为之下,墨白等人的灵动感应不到,倒让安泽南发觉这包裹山城的佛力,其源头竟来自于脚下。他心中大奇,心想莫非宫殿之下另有空间。
安泽南让龚倩二女退后,他召来雷貘之力,又弹上半空。
半空中,安泽南旋转起来。只见两道雷光月牙飞掠而下,轰在了地面上。顿时地裂山摇,爆炸声中,地面硬是给安泽南轰塌了一个宽近三米的缺口。
安泽南落到缺口边缘,从上往下打量。只见下方灯光大作,似是广场的地面上布满奇形符号。这些符号呈环状排列,且几乎变成了红色,有浓烈的血腥气冲天而起,安泽南知道那些符号皆为血染红。
再往四周打量,安泽南终看到了墨白几人。见他们正被倒吊放血,安泽南怒不可遏。这时龚倩二女上前,他抱着两人就往缺口跳下地下王陵。
脚尖尚未着地,风声忽起。
严鸿的刀、罗艺的掌、梅庭洵的剑几乎同时攻来。其中严鸿刀削龚倩,罗艺掌劈白兰,务要安泽南不得不分心应对,卑鄙非常。
而三人中,又以柳庭洵的乙木剑威胁最大。
乙木剑当头斩来,牢牢吸引了安泽南的心神。
异变再起。
地下广场中突然响起一串轻笑,有人影突然自梅庭洵后方掠至。灯光下,这人白发黑肤,双手翻拍,同时有赤蝶飞舞,朝着梅庭洵飞去。
梅庭洵似感受到巨大的威胁,竟放过安泽南。这极意门主在空中迅速转身,乙木剑青华大盛,把赤蝶和偷袭者皆包裹在其中。立时,青光中爆炸连连,地下广场的半空爆起数朵红云,梅庭洵身体急往下坠,而那偷袭者亦紧随其后。
此人正是碎蝶,这来自黄泉地狱的女强人和安泽南有着纠缠不清的关系。她虽欲杀安泽南以夺其圣气,但见安泽南遇险,却不欲他为别人所杀。这其中矛盾的心情,连碎蝶也无法说个明白。
在这种心情使然下,她从暗处掠出,偷袭梅庭洵以解安泽南的危局。
梅庭洵一去,安泽南压力大减。他底下飞起两腿,分别踢中敌人攻来的刀掌,同时掷臂,把龚倩两女抛出并大叫道:“别管我,去救墨老他们!”
说完,他分别以雷刃与严鸿罗艺二人又硬拼数招。安泽南雷刃翻飞,卷出森然刀浪把两人都笼罩在其中,务要叫他们无法袭击龚倩二女。
广场上,沈羯躲在边缘通道入口处。他看着场中混战,又见龚倩二女着地后朝墨白几人跑去,这天莲宗妖人也不现身阻止,他在暗处连连冷笑道:“太迟了,太迟了……”
似乎印证着沈羯的话,当龚倩把墨白解救下来的同时,那血污之阵正中的符号已经全为鲜血所灌满。鲜血流经整个术阵后,再源源不绝注入正中的黑暗深坑之中,场上两方人马仍缠斗不休,谁也没有注意到,笼罩着整个山城的佛力正不断收缩。
最后,被鲜血不断注入的黑色深坑里突有金光一闪。跟着光气喷涌,地动山摇,终引起众人注意。
安泽南朝广场中看去,只见正中有金色光气激喷而出,跟着有金光大作之物自地下射出。此物拖着灿烂光焰,直接撞到上方岩层。岩层如同豆腐渣般被瞬间撞个粉碎,大片土石洒下,安泽南几人不得不分头躲闪。
金光喷涌持续了数秒后方才告歇,然后,山城如同鬼域般安静。无论敌我双方皆感到一股压抑的气息在蔓延,同时,阵阵爪子刮过沙土的声音不断响起。
起先弱不可闻,可瞬息后变得巨大无比,仿佛有千百只爪子同时挠过地面般,听得人心头发毛。
而那声音,正是来自那广场正中的黑色深坑里。
安泽南来到墨白几人身边,尚没来得及查看他们伤势。但听得白兰尖叫,他见白兰直直望向场中,亦跟着看去。只见那广场正中,突然有一只漆黑的爪子探了出来。
这只爪子抓在深坑边缘,跟着,一道黑色人影从坑中探出。它全身黑气缭绕,安泽南看得分明,那黑气之下是一张腐烂的脸。这张脸上嵌着两个血红的眼珠,眼珠滴溜溜一转后,它发出尖利的嚎叫,跟着朝着半空弹射而起,拖出一道黑色虚影直朝地表飞去。
跟着,千百道厉嚎如同海啸般从深坑中涌出。安泽南只觉整个地下广场突然一震,正中黑潮激涌,却是无数黑气缠绕的怨灵争先恐后从地底飞出。它们数量之多,瞬间汇成一个黑色的海洋,占据了整个地下王陵。且源源不绝地出现,似无极限。
安泽南看得一颗心直往下沉,这喀布巴的鬼国,终为魔门所解放!
第七卷钵罗耶伽的黑太阳第四十章 殖鬼成妖
山城地下王陵中,黑潮狂涌,万千怨灵得到解放。它们冲出了地表,如同黑柱般直上九宵,在山谷上空盘旋呼啸。喀布巴立时阴风大作,如同堕下无间地狱。
如此冲击持续了近一分钟,地底再没有新的怨灵出现。然而那些冲上天际的怨灵,在略一盘旋后又尖叫冲下。它们似乎仍眷恋生前所居之地,一只只分散四逸,窜入山城各间房屋之中。
但仍有不少怨灵四处游荡,发出愤怒叫声的它们,在发泄着被镇压千年的痛苦。
整个地底王陵里爬满了黑色怨灵,它们闻到了地宫中有生者的气息,于是像闻到花蜜的蜜蜂般,缓缓朝安泽南及魔方的双方人马聚去。
安泽南见墨白几人面如金纸,手腕仍有血液流出,但胸口起伏,显然还活着。这时见怨灵涌来,他知道此地不能久留,大叫道:“快找出口!”
但场中怨灵上千,黑影处处,众人被紧紧围住,又怎知出口在哪。
这时,一只怨灵朝安泽南扑来。安泽南正要祭出雷刃,却见红光一闪。这怨灵先是身体一涨,然后爆成粉碎,从它身后,却露出碎蝶的身影。
“跟我来!”
碎蝶叫道,周身赤蝶飞舞四散,炸得一只只怨灵化成黑烟。
原来她见魔门众人不敌怨灵,合力杀出一条血路朝广场西南角方向推进。碎蝶知道那必是通道所在,故出声引安泽南一行同往。
安泽南立刻召来九凤,让妖魔九首各叼一人,然后跟在碎蝶身后。龚倩让白兰走在前面,她自己以除灵子弹压制怨灵群,却是负责断后。
这时,碎蝶的实力终显现出来。
她召来的灵气赤蝶,每每飞出必粘于一只怨灵身上,跟着引爆,于是黑压压的怨灵群中爆出红云朵朵,为众人开出一条生路。
落于后方的龚倩亦不甘示弱,手枪狂射不已,除灵子弹形成一片弹幕把怨灵压制在十米开外的地方。而或有怨灵从左右掠来,却为安泽南的雷刃所斩,或者白兰直接以超灵念冲轰杀。
如此一来,几人倒是在怨灵的包围下顺利推进。
地面之上。
一只怨灵从桌子下爬了出来,血红的瞳孔里满布不舍。虽然记忆已经模糊,可它还记得这家的味道。
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自己便不用变成现在这付鬼模样,而会像正常人般寿终正寝。可现在,自己却必须承受诅咒,永远无法安息。如此想时,怨灵从嘴中发出尖利的啸声。
这时,它看到有人影从窗户前经过。于是它爬了过去,如同壁虎般灵活地攀上墙壁,顺着窗口游出,然后朝着那道身着藏青色长衣的人影扑了过去。
它和所有的同伴一样,从心底无比地憎恨着生人。
为什么他们可以生活在阳光之下,它们却要栖息在黑暗之中。不,它们不甘,它们要所有生灵都如它们般痛苦。
这只黑色怨灵朝眼前的人影扑去,它张大了嘴巴,露出一颗颗滴着黄汁的尖牙。眼中不由泛起兴奋之情,它已经有千年没有尝到活人的鲜血。
可就在它要美餐一顿,突然,这只怨灵发现自己动弹不得。然后那人转过身来,冷酷的脸上毫无怜悯,他随手劈出一掌。
怨灵看着他的手掌切入自己体内,然后有某种奇妙的力量自这人的掌中释放,跟着,怨灵只觉身体如同沸腾开来般,在不断收缩膨胀之后突然爆开。那股冲击的力道之巨,似乎连它的意志也瞬间带走。
有那么一瞬间,怨灵突然感受到山谷中特有阴凉的风,然后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萧厉面无表情看着这只怨灵在自己掌下爆成一团黑烟,如同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般,他收回手掌继续前行。
近了。
那东西一定便在左近,如此明显的波动,再容易分辩不过。
萧厉如是想,双眼神光闪烁,在他的视线中,事物纤毫毕现,没有东西可以瞒过萧厉的双眼。
他在山城的民居间走走停停,似在寻找着某物。而萧厉的活动,亦引起众多怨灵的注意。这些仍眷恋着生前时光的悲哀灵魂,在感应到萧厉的存在后,却一只只从断柱后、残舍中爬出。它们血红的瞳孔紧紧钉在萧厉身上,然后伺机而动。
在被萧厉随手击杀了十几只怨灵后,它们学乖了,再不是明目张胆地扑出去徒然送死。而是躲在种种掩物之后,或墙角阴影、或破墰烂罐中,只等萧厉经过,它们便瞬间扑出,想要把萧厉撕碎啃咬。
可萧厉何等高明,十方俱灭奇功遍布身体周围。若怨灵有所异动,魔功发动立时万变不起,萧厉自可从容杀敌。可惜这些怨灵虽有灵智,但却为怨恨愤怒污染了心灵,致萧厉杀得越多,它们非但不怕,反而更加凶厉。
萧厉就这么从容地漫步在幢幢残舍之间,全然没有把身后已经汇聚成一道黑色尾巴的怨灵群放在眼中。
他行走中的脚步突然停下,拧头左望,只见一只散发着蒙蒙金光的佛钵落在墙角。
“原来你在这。”萧厉脸上露出笑容,大步朝着佛钵走了过去。
这佛钵正属三藏所有,千年前,三藏以之镇压鬼国怨灵。可今日,沈羯布下血污阵,以鲜血去染污佛钵。佛钵乃是圣物,见血立生感应,顿时从地底弹出,最终落于此处。
在司离前往山谷堵截安泽南一行时,他曾借金朴熙传话给萧厉。着他在佛钵出世后,无论如何也要把此物带走,萧厉始终司离的目的确不在鬼国之上。
但这佛钵即使是圣物,对魔门又有何作用。萧厉不解,同时打算得到佛钵后也不交与司离,先自己研究一番。若从其中得到好处,那魔主之位怕得易手,如若没有,到时再交与司离也不迟。
为此一见佛钵,以萧厉这种冷酷无情的人,心中也泛起喜意。
他走到佛钵前,想也不想,屈身便捡。
哪知手指碰到佛钵,萧厉脸色突然大变。
他只觉这只金钵中有无上佛力透体而入,以萧厉的修为,竟无法拦阻佛力片刻。当可知这股大能浩如江海,非人力所能转移。而说来古怪,这佛力沿着萧厉手臂直入心脉,萧厉只道要糟时,它又顺着萧厉经脉天然流传,沿着萧厉另外一条手臂掠去。
萧厉脑海灵光一闪,空着的一手亦抓向佛钵,顿时,佛力又回流到金钵之中。
当萧厉与佛钵之间形成一个微妙循环之际,萧厉脑海灵台猛然一震,跟着纷沓的画面一一展开。萧厉如同走马观花般,思感从这些画面中一一掠过,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他双手一轻,却是金钵跌落地面。
萧厉心头狂震,就在刚才,他看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关系到整个华夏,乃至世界的命运,瞬间,他知道司离为何要得到佛钵,也知道他黄泉之行的意义所在,更知道司离眼中的魔门大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这时,他微有所感,却是有怨灵趁他分神之际偷袭。
萧厉想也没想,十方俱灭立时发动,同时朝后方随手拍出。
手掌正中一只怨灵头部,这怨灵尖叫声中黑烟飞散。萧厉心神微松,正要再捞起地上金钵。突然背心剧痛,他不敢置信往后看去,却见那飞散的怨灵之后露出另一道身影。
这是个年青人,年纪和金朴熙相若的男生正一脸狞笑。在他的脸上,不断有嗔怒痴笑、各种表情的鬼魂脸孔浮现。此为魔相,而这男生却是个大活人,也就是说,他以身体为容器,把众多鬼魂纳于其中,才会在脸上生出魔相。
这种邪术,萧厉记得它是已经几乎失传,名为“殖鬼成妖“之术!
而出手袭击萧厉的,正是孙庆嘉。
他被司马肃杰遣至钵罗耶伽后,便藏匿在这喀布巴山谷之中。而在方才鬼国出世,怨灵四飞之际,孙庆嘉如获至宝,以殖鬼术拼命吞噬这些漆黑怨灵。
之前他虽吞食了不少鬼灵,但和这鬼国怨灵比起来,质量相去何止万里。不过吞得二三十只,孙庆嘉已觉体内生出变化。本来通过殖鬼术,被他吞入嘴中的灵魂会化成如同烟雾般的灵气在经脉中奔行。
但因为孙庆嘉吞噬的灵魂各异,虽被化成灵气却无法相容。然而眼下,体内灵气受鬼国怨灵的力量冲击,纷纷被吸附融合,倒便宜了孙庆嘉,不用自己费力去整合体内鬼灵之气。
而体内灵气在不断融合之后,渐渐在丹田处凝聚出拇指般大小的灵珠。孙庆嘉喜出望外,这是司马肃杰告诉过他的妖丹。只有当体内鬼灵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妖丹才会成型。而至此,孙庆嘉终于踏入成妖的阶段。
只要他继续精修,渐渐壮大妖丹,再结成魔种,他便能以人类之躯,修成妖魔之身。到时,世间罕无敌手。
当然,他现在只是妖丹初成,可孙庆嘉已经大喜过望。
当他正躲在暗处继续吞食怨灵时,却发现了萧厉的来到,同时对萧厉的灵魂垂涎不已。若得到萧厉这种宗师级的灵魂,孙庆嘉的实力将立时暴增。于是他跟在怨灵群中,利用自身的鬼气掩饰行踪,而直到现在,他才找到出手的机会。
趁萧厉心神为佛钵展现的秘密所分散,又让一只怨灵减弱萧厉戒心,孙庆嘉见时机成熟便果断出手。
果然,他这浑身鬼气森然的人混迹在怨灵之中,萧厉一无所觉。直到孙庆嘉撮掌插进他背心时,萧厉才知被人偷袭。
孙庆嘉暗庆得手,正要以秘法抓出萧厉灵魂,却突然发现自己连手指头也动不了,却是被萧厉的十方俱灭停止了体内一切灵能。
萧厉冷哼,一指点在孙庆嘉额头上。
孙庆嘉立时惨叫,巨大的灵力自额头透体而入,势如破竹地撕开孙庆嘉体内灵力,再重重冲击着他体内妖丹。
他立时喷出血雾,却终于能够活动开手脚。立时,孙庆嘉迅速退后,隐入一片怨灵之中。
萧厉暗叹,知道自己重伤之下无法全力出手,否则单这一指便会为了孙庆嘉这条小命。
他默察伤势,眼中掠过黯然之色,旋又压下,萧厉脱下长衣,以之包裹金钵,再发力朝谷下狂奔。
同时,他发出一声清啸,却是通知同样在寻找佛钵的金朴熙赶来汇合。
孙庆嘉插进他背心那记手刀,几乎截断了他的脊椎骨,更破坏了他多处神经。萧厉终只是凡人,如此重伤,即使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他知道自己伤重欲死,于是强提一口灵气吊命,决意要在死前把佛钵安全送到司离手上。
即使同至钵罗耶伽,萧厉却对司离避而不见,司离有何动作,皆是通过金朴熙代为传达。
萧厉却没想过,这一次终要和司离见面,自己的生命却已经快走到尽头。
错非被孙庆嘉偷袭得手,眼下怕是另外一个局面。可现在,萧厉知道只有佛钵在司离手中,方能发挥最大作用。于是他摒弃一切念头,甚至不去想自己渐渐走向终点的生命,体内灵力毫无保留地运作起来,萧厉如同旋风般朝着谷中飞驰而去。
第七卷钵罗耶伽的黑太阳第四十一章 九凤解印(一)
喀布巴山谷中怨灵如潮,山谷外却有烟雨迷蒙。
白亦雪全力施展烟雨剑,硬是把魔主司离缠在谷口。但司离岂是易与,天魔七幻更是从五感至精神,无孔不入对敌人生出种种幻觉的不世奇功。白亦雪紧守灵台,只当眼中所见,耳中所闻皆为幻相,天魔七幻一直无法破入她心灵的坚壁中。
可白亦雪的烟雨剑同样也拿司离没有办法,本来,烟雨剑势全展,会使置身于剑雨中的对手无所守、无所攻。然而司离却以天魔七幻对白亦雪造成种种假象,同样让其无法分辩虚实,正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上乘手段。
无奈之下,白亦雪以烟雨剑将司离种种幻相笼罩其中,以保证不为司离真身所脱离。
可如此一来,她灵气消耗的速度却十分惊人。而白亦雪也清楚,当她灵力不继时,便是司离全面反攻的机会。
剑雨中,白亦雪眼里的司离分出虚虚实实数道身影,叫人难辩真假。她全力催动剑势,顺势朝其中司离一道身影刺去。那道身影背对着白亦雪,却在长剑将至时转身,但映入她眼中的,却是安泽南的脸孔。
安泽南双眼中涌出复杂神情,矛盾、不忍等情绪在眼中一掠而过,然后轻轻说道:“对不起。”
白亦雪闻言轻震,纵使知道这只是司离制造出来的幻相,却仍不由剑势为之一缓。
剑雨中响起司离的轻叹。
叮—
一声清响,漫天剑雨散起,现出司离一指弹在白亦雪剑锋的情景。
白亦雪只觉长剑之上如同压着一座大山,顿时呼吸不畅。巨力沿剑袭来,逼得她身不由已地倒飞出去。
在空中几个翻滚卸力,白亦雪才化掉司离指力。到落足地上时,又退开数步,方站稳了身子。
她持剑而力,全神调息。
司离倒颇具风度,并不追击。魔主负手而立,看着白亦雪叹道:“上乘剑法,无不化繁为简,大拙不工。但亦雪的剑却反其道而行,演江南三月春雨,其繁复处当为世界剑法之最。想人力有时穷,即使再高明的剑法又怎可与大自然相比拟,若是他人使来,必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然亦雪使来却自然圆满,其高下处,当在意之一字上。”
“意之剑到,发乎自然。亦雪当勘破万物至理,方能以剑绘出这烟雨美景。可惜,亦雪却仍看不破这情字,否则司某也很难在这漫布天地的剑雨下全身而退。”
白亦雪淡淡说道:“自古情关难闯,亦雪普通小女子一个,岂能幸免。但纵使亦雪心中有障,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缠住魔主,前辈请再赐教。”
说完,白亦雪催动剑气,一波波朝司离掠去。
却在她要二度出手之际,山谷中却传来清啸,白亦雪和司离齐齐色变。
白亦雪色变,是因为她从啸声中听出来来者功力高绝,几不在司离之下。她缠住司离尚十分困难,若再多一个宗师级人物,她必败无疑。
至于司离,他却是听出那啸声虽然高亢,却显得过于急促,大有难以为继之感,显然发出啸声之人受了重伤。
正当两人猜度谷中出来的会是谁时,一道人影突现,却朝着司离方向掠去。
来人气势有若激流奔涌,沛不能御,且精神牢牢锁定在司离身上。可司离却自觉对方不会向自己出手,于是气定心闲,不见任何动作。
果然,这人来到司离跟前突然站定,然后转身朝向白亦雪。
“白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白亦雪认得这人正是以十方俱灭奇功隐克自己烟雨剑的萧厉,顿时心中沉重,表面却仍然淡淡答道:“萧厉老师好。”
司离全身一震,他和萧厉还是首次见面,却不想这次相见,萧厉已经身负重伤。
只是萧厉表面完全看不出受了重伤的模样,他朝白亦雪微笑道:“白小姐或许不知,谷中已然生变,喀布巴鬼国出世。白小姐不赶快到谷中支援贵友的话,恐怕他们很难安然离去。”
白亦雪不由大惑。
喀布巴山谷中灵气的变化自然瞒不过她的感知,白亦雪也担心安泽南几人的安危,可为了缠住司离,她把一切事情皆抛脑后。但现在,司离再加上一个萧厉,无论如何她也不是对手。白亦雪早已生出退意,更想进谷支援安泽南一行,只是她却不解,为何萧厉一付放任自己离开的模样。
“亦雪走吧,还是你想同时对付我和萧兄?”司离亦负手说道。
“亦雪尚非不知进退之徒,便就此别过吧。”
说完,白亦雪还剑入鞘。身影一闪,已经晃入山谷内。
看着她身影消失在谷道中,司离突然伸手扶住萧厉,后者脸上血色瞬间退尽,身体摇摇欲堕。
“告诉我,谁人伤了萧兄。”
司离把萧厉扶至树旁坐下,这才看到萧厉背后血水渗出。原是之前萧厉以无上玄功收缩伤口,但现在神驰气散,再无法掩饰自己受伤的事实。
把精纯的灵气输入萧厉体内,司离暗暗惊心,萧厉体内生机已绝,却是到了伤重欲死的地步。
这时风声再起,金朴熙带着一声悲呼扑入萧厉怀中,颤声道:“师尊,你怎么会这样。是谁伤你,是安泽南吗?”
萧厉看着爱徒,摇头笑道:“朴熙放心,你的小情人绝不会当背后偷袭的无耻小人,为师是被他人所伤。”
金朴熙知道不是安泽南所为,心中松了口气。但看萧厉面如白腊,却又变得沉重。她冰雪聪明,从司离眉头紧锁的模样知道自己师尊是救不回来,否则以魔主之能,哪会任由师尊后背血流不止,当下悲泣不已。
萧厉伸手拍拍金朴熙的后背,淡淡说道:“痴儿,凡人总难逃一死,为师又岂能例外。早死晚死不过时间上的问题罢了,你且起来,我有话对司离兄说。若耽误了正事,你便是我圣门罪人。”
金朴熙万般不愿,却也只得从命起身。
司离屈尊纡贵地蹲下身来与萧厉平视,两人对视片刻后,萧厉把包成一团的长衣塞进司离手中,苦笑道:“幸不辱命。”
萧厉这笑容中包含了许多意味,有不舍、有无奈,司离一一看在眼中。
“你知道了?”
司离轻问。
萧厉点头。
然后两人突然笑成一团,看得金朴熙在旁边摸不着头脑。
笑罢,司离突然对萧厉拜倒说道:“萧兄于我圣门大恩,司离铭记在心。萧兄可还有什么心愿,若司离办得到,必不推辞。”
金朴熙听得鼻间又酸,知道自己最亲的人终是命不久矣。
萧厉一叹,说道:“萧某自继任派主之位起,无日不想着光大补天一派,甚或取代万魔殿,成为我圣门六道之首。这念头自始至终没有变过,可直至现在就快要吸入最后一口气之时,始觉这一切不过虚幻若梦。如此心愿,不提也罢,却有一事,想让司离兄做个见证。”
说罢,萧厉招手让金朴熙过来。
指着金朴熙,萧厉笑道:“今天就让司离兄作个见证,我萧厉以补天派之主的名义,今日将徒弟金朴熙逐出师门。以后金朴熙一切做为,与我圣门六道再无干系!”
金朴熙听得全身一震,清楚把握到萧厉的心意,不由掉泪跪倒在萧厉身旁。
萧厉抚着爱徒头上青丝说道:“为师无法再给你什么,只能给你重新选择人生的机会,朴熙你要好好把握。”
说罢,萧厉渐渐闭上眼睛轻声说道:“若是当年我也有重新选择的机会,或许我会舍师门而选择她,也不用像如今这般落得半生后悔,至死也不知道她心中是否有我……”
萧厉声音渐渐微弱,最后气息全无,一代魔门宗师,就此长辞。
司离看着泣不成声的金朴熙,千言万语却化作黯然一叹。突然,他又看向喀布巴山谷的方向。就在刚才,他清楚感应到一股狂暴的灵动突然出现,山谷中异变再生。
地下王陵中,安泽南一行在碎蝶的开道下往广场的西南角方向推进。
当年考古队在地面宫殿遍寻进入地下王陵的通道无门后,只得强行在宫殿后打出一条通道直下王陵。而眼下,安泽南一行终来到通道口。
见出口在望,众人精神大振,碎蝶当行朝通道石阶窜去,其它人紧随其后。
这通道能供两人并肩通过,已是宽敞。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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