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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是数学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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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课铃声还没打过。
    老师就抱着试卷进来。她转身在黑板上龙飞凤舞地写下“李小梅”三个字,操着一口略有些生硬的普通话宣布。
    “把扇风的本子收了。”
    “这节课,我们摸底考试。”
    底下一阵哀鸿遍野。
    李小梅似乎十分满意这种反应,抬手扶了扶自己的黑色镜框。
    我想大多数女孩青春期的第一大灾难并不是喜欢的男生今天跟其他女生在一起玩了,最大的灾难是,一场毫无预告便突如其来的数学测验。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爱江炎,江炎是最可爱的。
    ☆、第 30 章
    开学第三天。
    马芳平在早读课上宣布了七年二班的班委名单。
    “这份名单是初定的,以后会根据各人的表现再酌情做修改。”宣布前,她先淡淡解释了一句。
    班长是个女生,叫王小柔。
    人如其名,长得也柔柔弱弱,细胳膊细腿的。
    马芳平盯着手上的笔记本开始一板一眼地报名字,念到谁,谁就会站起来。腼腆地左右同大家打过招呼,也算是认识了。
    党带领群众。
    我的眼前不知道为啥,飘过这一串光辉伟正的大字。
    一共八位班委,六女二男。
    没有我。有点小失落,但也正常。我三四年级的时侯对学习产生了一些误会,错将她当成了我一生的追求。
    不过还好,这美丽的误会很快就解除。
    我从顶尖又回到了自己的安全地带。
    中上。
    我在这个班的学号排第九。这也是我的入学成绩在这四十五人中的排名。
    不过这八名班委里,没有江炎,却不正常。
    毕竟他的入学成绩不仅仅是本班第一,也是全校第一。
    此刻他就坐在我的身后,我无法揣测他的表情。
    会是什么?
    失落,还是无所谓?
    我忍住了想要向他一探究竟的冲动。
    因为我知道,很快,传言,她自己就会飘进我耳朵里。
    就像我的。
    *
    我们学校地处偏僻,交通不方便。绝大多数的学生都是以自行车作为代步工具。不过我们学校有在构建上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我合理怀疑设计学校的人当初估计是走后门才拿的这个工程。
    偌大的一个新校区,自行车停放区域却只是最北面角落可怜得跟小抄似的一小块。平时学校教职工的车一占,就没剩下多少空余地方给我们学生。
    所以学校也就刷起了厚脸皮,干脆发通知不允许学生在校内停放自行车。
    离学校不远的两三户人家闻到了商机,纷纷将自己家门前的小院子加棚加盖,愣是给改造成了个停车场。
    费用我打听过,四十元一个学期。
    我很怀疑这几户人家是不是跟我们校长沾亲带故。
    我本来也是打算骑车上学的,储标还借着出车的空档去麦德龙给我扛回了一辆天蓝色的凤凰牌自行车。
    储盛的自行车是一辆土蓝土蓝的上海牌老式自行车,就是车前有一条长长的铁杠的那种。
    说实话,我是很讨厌这条铁杠的。
    我记得小时候陈兰带我和储盛出门办事,骑得也是这种自行车。而这个硌屁股的位置永远只能是我坐。
    真是不公平。
    我的屁股现在比储盛大,肯定就是给这害的!
    拥有了新的自行车,这让我很兴奋,然后我就踩着这辆自行车兴奋地直接摔进了我家新插了秧苗的水稻田里。
    所以陈兰不同意我骑车上学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我刚学会骑车没多久,而且学校距离又远,还没人陪,基本上要是出事了就属于凉了就凉了的那种。
    她咕噜咕噜说了一大堆,总结下来,就是我要敢骑车去上学。
    那就只有一个字。
    死。
    我惜命如金,被吓怕了,就顺着她的心思没挣扎。
    可惜。
    一个人坐车我还能选择睡觉混时间,可是一个人等车真的很无聊。
    刚开学,我也没认识什么新朋友。
    我的同桌基本上就没跟我说过话。
    等我做完值日出来,整个学校都空了。候车的车站除了我之外,也空无一狗。
    我漫无目的地打量起周围的过路人。
    等了一会儿。
    嗯,就连一个路人都没有。
    只有对面熟食店的小黄吐着舌头轻蔑地扫了我两眼。
    回家的公交车上挤满了人,司机也没开空调,车厢直接成了蒸箱。
    我从售票员手里接过票,就站在门口。车过了三站,人下去一半。我走到最后一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用力将车窗打开。
    晚间略显清爽的风畅快地灌进来,我深了口气。
    得救了。
    终于。
    忽然感受到了几分一样。
    我转过头,向左边看去。
    最后一排,这个和我一样靠窗而坐的男生,怎么有点眼熟。
    他好像早就发现了我,对我的出现一点都不好奇。
    “你是不是得罪马老师了?”我探着脑袋看他。问题没经过大脑思考,她自己就蹦了出来。
    “你说马芳平?”对方脸色通红,额角的汗还在大颗大颗的挂下来。正好窗外的风送进来,翻乱了他脑袋上头发,如同原野上的一株生机勃勃的植物。让人很想在上面踩上一脚。
    风送来他身上的味道。
    我忍不住默默吸了下。
    嗯,他家真有钱,洗衣粉都是成吨放的吧。
    “哦。”他抬手用袖子抹了把汗,表情像是反应过来:“你说班委的事情?”
    从见他的第一面,我就觉得江炎是个很特别的人,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青春期的伪装,哀怨,背地里动的那一点小小的心思,他都没有。
    这样的人,会让你忍不住靠近。
    什么都不在乎啊,但是什么都能做好。
    像是太阳,理所当然的闪耀。
    我点点头。
    “就。”
    “反正我也只在这读一年。”
    “让我做班委有什么意思?”
    江炎平静地丢了一个可以瞬间毁掉我一天好心情的事实。
    “只读一年?”
    “你要辍学打工?”
    我的脑回路显然把他逗乐了。
    “我也想啊,不过法律不允许。”
    “我不是本市人,不能参加中考。”
    “在这读完一年,然后再回老家。”
    “你老家是哪儿的?”
    “山东。”
    “很远吗?”我几乎是有点迫不及待地追问。
    “怎么?想去啊?”
    “我可不招待你。”他又笑起来,没问我你难道都不知道山东在哪吗,你这个土包子。当时的我真的不知道。
    “少来,谁要去!”我有些着急地回敬他。
    “对了,你有纸巾吗?”他很快就翻篇,仿佛这只是跟坏天气一样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我从书包里翻出一包纸巾丢给他。
    00年初,乡下小镇,很少有外地子女来读书生活的。
    所以江炎是一个意外。
    “但是。”
    “在外地考试,是不是要比在这里难很多?”我忍不住想证实自己从电视里听到的寥寥的信息。
    “考高中还好。”
    “大学可能有点困难。”他把用过的纸巾揉成一团,塞进书包侧面的网袋里。
    其实后来的某一刻,我再想起此刻他脸上的表情,这种无惧,很大可能也许是因为无知。
    因为他也不知道,未来到底是怎么样的。
    他转手把用剩下的纸巾递给我,笑得贱兮兮。
    “这就是传说中的‘清凤’?”
    “怎么样,百闻不如一见吧?”即使我心里微微一个疙瘩,但还是从容的接住他的调侃。
    因为我知道,他的调侃是真的调侃。
    他没有恶意。
    “啊,失敬失敬。”他笑着应承我。
    我的嘴角跟着也不受控制地上扬。
    有一种很危险的信号。
    是当你发现世上有另外一个人,跟你的气场无敌相像时。而当时的你,只有十三岁。
    关于前途人生的探讨,就在风中,一笑而散。
    “你刚运动去了?”我见他这幅汗如雨下的样子,进行了合理地推测。
    “对啊,去打篮球了。”
    “这么快就结束了?”
    “唔,来了个六班的胖子,抢球时候重心不稳一屁股坐下来把篮球给坐爆了。”
    “真是服了!我这辈子第一次见!”江炎摇了摇头,还有些许的惊魂未定。
    “等等。”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你手过敏好了?就能去打球了?”
    江炎随之面色一凝。
    “篮球是生命。”
    “生命不止,篮球不息。”
    “手过敏算什么,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算用嘴我也要把球叼进篮框。”
    “你们女生是不会懂的。”
    我感觉自己的智商正被对方摁在脚底下摩擦。
    他这手,可以打球,但是不能做抄写作业。
    是吧。
    我理解得没错吧。
    一怒之下,我抱着书包直接杀到他跟前,冷冷质问:“说!你手过敏是不是骗我的?”
    “你在搞笑吗?这怎么骗?”江炎不可理喻地看我,左手抢先一步摁住我的脑门,坚决不让我靠近。同时又把右手藏在身后。
    本来大庭广众之下,我还想着要维持矜持。
    但被他这么一激,我心底里的那股子叛逆当下涌上来,立马越挫越勇。
    “那你给我看看!”我咬着牙瞪他。
    “你说看就给看啊?”
    “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他还是不知好歹。
    既然动口不行,看来只能上手。
    “你看外面,胥乐远掉河里了!”
    江炎:……
    我一偏脑袋,抓住时机,人跟饿狼扑食般迅速扑过去扯他背在身后的那只胳膊。
    我们学校新发的夏装是白色的短袖polo衫,男女同款。样子很不错,但是面料奇差。闷热不通气还硬得很。江海的校服本来就四颗扣子全部解开,领子一直开到锁骨下方还要深入一点。
    而现在,他的大半个肩膀裸/露在外。
    此情此景之下。
    我猛然回归人性。
    江炎也被吓到。但他还是比我淡定,匆匆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子,当作无事发生。我也终于看清了他的手。
    还是红红的。
    而且还在蜕皮。
    有点瘆人的样子。
    “你都还没好就去打球,不怕烂手?”
    原来只是想要表达关心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出口,听起来却像是种诅咒,还是恶狠狠地那种。
    心里瞬间懊悔。
    却又绝无可能表现出来。
    “没关系啊。”
    他好像完全没有感受到我语气里的“冲”味,洒脱地耸了耸肩,笑:“这不是还有你吗。”
    “啊?”我木讷地反问。
    眼前男生干净又潮湿的笑容,像是踩在这个夏天的尾巴上,遇见的一个最想不到的回眸。
    我知道他不是别有深意。
    但是我却没办法不别有用心。
    江炎绝对没有意识到我此刻短暂的失神是因为什么。
    “反正我的抄写作业就拜托你了。”
    “话说回来,你还挺厉害的,怎么能够在两种笔记里这么自如地切换的?”
    “我一直给我哥抄作业,锻炼出来的。”
    “你很热吗?怎么脸这么红?难道你也去运动了?”他好奇地看我一眼,转手又把窗户推的更大。
    你才运动了,你全家都去运动了!
    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一样只有运动完才会脸红吗!
    傻子!
    我冷静地清了清嗓子身体往一旁挪了个位置。我躲过了他,却没有躲过那阵突如其来的风,那阵迎头而来的,更盛大的晚风。
    有些东西,在这一瞬间,被吹落了。
    “你在哪一站下?我见你好像是骑车的,今天怎么坐车了?”我抬头张望着车外的风景,选择不看他。
    但心里的斗争一点都没停歇。
    拜托!
    脸不要再红了!
    马上给我变正常!
    马上!
    指甲用力地掐着手心。我努力表现得云淡风轻。
    “对啊。”江炎冲着迎面而来的风潇洒地甩了甩脑袋。
    “但是我今天自行车被朋友给骑走了,所以才坐车的。哎,你回家是在哪一站下?”
    我报了个站名。
    “那下一站你就该下车了。”他一本正经地提醒我。
    “是吗?”我脑袋乱乱的,正好也想要逃。听他这么一说,也就顾不上许多,急匆匆地背起书包。
    “那我准备下车了,再见。”
    说完头也不回地冲向后门。期间交通卡还掉在地上。狼狈地弯身捡起。
    就是在这个瞬间,突然在意。
    我弯腰的捡东西的这个动作,好不好看。
    有病吧你,储悦。
    “阿姨,我下一站下车。”我没整理好自己的手足无措,甚至连售票员的脸都不敢看。
    汽车到站。
    “不下吗?”
    售票员疑惑又不耐烦地扫了我一眼。
    ……
    望着洞开的门外完全陌生的景色。
    我只能不无尴尬地微微一笑。
    “对不起,我……我记错了……是还要下一站……。”
    江炎!!!!
    我忍无可忍地回头!
    脸瞬间更红了!
    但这次是气的!
    你竟敢耍本小姐!!!
    “……对,对不起!”那头的男生手捂着眼睛,已经笑到头都抬不起来。
    ☆、第 31 章
    开学快一周,除去我迟到三次的光辉战绩外,初中生活还算很顺利。
    我给江炎做了一个礼拜的抄写作业。不过这也不太难得到我,最多算是重操旧业。
    小学的时侯我也给储盛写作业,一页一块,两页三块,基本秉持加价不加量的原则。
    靠这个,我赚着了不少的零花钱。
    与此同时我也终于发现纽结起我和储盛之间动人的亲情关系,并不需要血缘这种复杂而神秘的东西。金钱,只是这种万恶的世俗之物,就足以让我每天对他笑脸相迎。
    *
    我早上起得晚,没有在家里吃早饭的习惯。好在公交车站附近有一个包子铺。一元两个肉包,再加一杯五毛钱的豆浆就能加入乡村豪华套餐。
    不幸的是今天我出门太急,没有带钱。
    所以此刻坐在车上的我又饿又绝望。只是看着窗外河面上飘着的鸭,都隐约闻到了烤过的香味。
    心理学上常说,一个人饿到绝望的时侯,通常会出现幻觉。
    公交车靠边停车,上来一个同样背着书包的男生。空旷的公交车上,我和他的眼神,毫不费力地,在他嘴边咬着的那个包子上汇合。
    “早啊。”江炎头发乱乱的,书包也只挂了一个肩。他买完票抱着书包过来在我旁边坐下。中间隔着一个座位。不知道是处于礼貌,还是出于安全的考虑。
    他这会儿离我近。身上成吨的洗衣粉味鲜明起来,我才终于确定眼前的人不是幻觉。
    “你今天也坐车?”我决定先跟他套个近乎。
    “本来……要骑车的,出门发现车胎漏气了。”
    他的车怎么总是出问题?
    不过这也不重要。
    我舔了舔嘴。对他的遭遇不是很感兴趣,更一点都不同情。
    “那个,江炎……。”
    “我……你的包子可以借我咬一口吗?”
    ……
    其实本来还不是怎么太饿,想着用更委婉的话。但是看他吃得这么香,我的脸皮系统就瞬间崩溃了。
    他被我的无耻给吓到。
    “我要是说不呢。”
    我看着他舔了舔嘴:“那我就连你和这个包子一起吃了。”
    ……
    江炎连忙低头叼走已经咬掉一半的包子,殷勤地把剩下那个完整的包子连着塑料袋一起都塞给我。
    “算你识相。”我哼哼了两声。
    “这包子味道不错,你哪买的?”我尝了一口,满满汤汁。简直就是放大版的南翔小笼包。
    “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吧。”他翻了包纸巾出来,抽了张纸。撕成两半,一半擦嘴。而剩下的一半随手给了我。
    随手到,自然而然。
    “想知道哪买的?”
    “就不告诉你。”
    又来了。
    新的一天,新的作死。
    “哦。”我冷淡的看了他一眼,用天真的语气开口:“你卖数学答案这事,班主任是不是还不知道啊?”
    某人嚣张的气焰一下就萎了。
    “别别别,大家都是同学,干什么搞这些虚头巴脑的。”江炎赔着笑脸,脸上写满悔不当初。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不,我不听。”本人突然琼瑶上身。
    “不,依萍,你必须听我解释!我的包子真的跟如萍没有关系!”
    “那跟谁有关系?”
    “是如萍的小姨子……啊呸,不是,就是我们小区里开杂货铺的的老板娘每天早上都做包子。我爸妈跟他们家认识,就拜托着顺带也给我做了一份。”
    “你妈不给你做早饭?”我想到陈兰,她倒是会烧,不过每天都是白粥配咸菜。
    “她哪有空啊,她一个要睡美容觉,天天想着长生不老的女妖怪,怎么可能早起给我做早饭。”江炎正叽歪着却忽然转过脑袋,盯着我的脸细细看起来,他是一个不见外的性格,我早就知道。
    但是这种目光。
    我倏地一下转过头,看窗外。这一刻,很不合时宜地,我想到了我脸上的斑,这些曾经被人嘲笑过的证据。
    “看什么看啊!”我语气不善地凶他。
    他可能也发现自己刚才举动有点突兀,所以说话声音都有点低:“我就是,好奇。”
    “好奇什么?”
    “感觉女的都特别怕老,就好奇,你老了以后会长什么样……。”
    “你是不是想死?”我直接伸手去拧他手臂。这是我最擅长的一招。
    “妈!”
    “疼疼疼……真的疼!。”他来不及逃,痛得整个人扭成一团。
    “是我嘴贱,是我嘴贱!”
    *
    按世俗的眼光来看。
    李清清是个不好看的女孩子。身材微胖,长相普通,成绩也只是一般。
    但是她性格很好,每天都大大咧咧咋咋唬唬的,上课抢答永远有她的声音。下课常去办公室找老师聊天,特别自来熟,又笑又乖的。
    同学也喜欢她,性格真的好。知道的东西又多,跟谁都能聊上一句。
    从球赛到双J恋,基本上是男女通吃。
    我相信她能在七年二班这么受欢迎,绝对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副校长的女儿这个肤浅的原因,而是因为她的人格魅力。
    很羡慕她啊,真的。
    不仅仅是羡慕她有一个副校长爸爸。
    是她身上的自信,那种我从来没有过的闪耀,让我羡慕,也倍感心酸。我是一个对人际交往很敏感的人,就像一只乌龟。
    外头一点风吹草动,别人一个异样眼神,都足以让我避而远之。
    我没有自信。是一个个最最普通的女生。但又不是那样的普通。
    在家里被自己完美的哥哥对比到尘埃里。
    在学校,因为自己的长相,时不时的收到别人的嘲笑。
    是啊。
    嘲笑。
    后来的他们,跟我说,储悦。
    这怎么会是嘲笑,我们没有恶意的。
    所以呢?我长久地盯着聊天工具页面上那一串黑色的字体和后面跟着的一串表情。
    一只委屈巴巴的兔子和另一只大笑不止的猴子。
    我真的简直要笑出眼泪。
    原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太敏感,才会带着这样的一身伤在那些岁月里匍匐。
    是我活该。
    全部都是我,是我自作自受。
    我也想,在属于自己的青春岁月里,无忧无虑的笑,然后攻击,或反驳。而不只是活成一个靶子的样子,每天每天,都担心着被人命中红心的那一刻。
    我那么自卑,但是又偏偏太骄傲。
    所以你知道吗。
    骄傲的人,她从不羡慕,她只嫉妒。
    *
    张梦洁是坐在我前排的一个女生。
    我和她简单交流了两句发现,她妈是我小学的音乐老师。
    然后她深度地跟我倾诉了一下,由于自己的基因百分之两百随她那个天生五音不全五线谱都倒着看的爸,在钢琴学习上逗留了好些时候,基本还停留在跟爱丽丝唠嗑的阶段。
    “拔苗助长!”
    “功利主义!”
    “因材施教!懂不懂什么叫因材施教!亏自己还是人民教师!”
    “我国的教育事业的一大问题是应该要解决教师子女的心理问题!”
    她虽然在人前一顿噼里啪啦,不过每周六还是乖乖地夹着尾巴去人音乐老师家敲钢琴。
    “我不配用弹这个字。”
    “我有自知之明。”
    “可惜我妈没有。”
    “如果她想我成为下一个朗朗,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先把她的老公换了,再给我来个全身大换血。”
    张梦洁说她因为钢琴,她几乎已经患上了周末恐惧症。
    “我真希望每天都是星期一,每天都能来学校学习语数英!”
    ……
    因为眼前的张梦洁,我突然想到以前梁艺琳,还有她的小提琴。其实那时候的她,也有不快乐的时侯吧。
    但是她从来没说过。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隔了这么久,我突然会在这个片刻,很心疼她。
    希望她幸福。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允许你比我多幸福一点儿。
    我们一个班的,跟张梦洁一起从小学上来的还有两个女生。李心蕊和张放放。
    于是,我们四个就迅速组成了混吃等死,快乐四人组。
    女生的情谊很简单。
    一起上厕所。
    坦白自己的暗恋对象。
    因为当时手机还不流行,仅有的小灵通都是莫大的奢侈品,跟贫穷的中学生基本上没有关系。
    我们开始每天都写信。
    是的。每天做完作业,还要给不同的人写信。一般都是写三封。
    很多不能当面说出的话,好像到了纸面上都顺理成章。
    所以我很快就知道了她们暗恋的对象都是谁。因此也导致了她们三联合起来逼问我的暗恋男生。
    这不是无中生有吗。
    初中开学才几天,我就算想搞,也还没来得急啊。
    她们不管也不听,一致认为我的行为很可耻。
    “对啊,我们都跟你说了,你怎么还能对我们有所保密???”李心蕊在信里如是咬牙切齿道:“我还特意跳挑了小樱的信纸给你写信,你知道这个信纸有多难买吗!”
    张放放和张梦洁更厉害。
    直接采用排除法。
    班级里的男生,不是A就是B。
    没想到我小小的年纪,就承受了这种被七大姑八大姨逼婚的恐惧。
    最后我实在没辙。
    随便编了一号神迷人物。
    ZZZ。
    她们非常愉快地放过了我。
    并开始了乐此不疲的猜名游戏。
    “装智障?”
    张梦洁不太确定的看我。
    “啊呀,你是不是蠢,哪有人会姓装的。”
    “这明明就是,张智障啊!”
    “对啊对啊!”一旁的随波逐流张放放高兴点头。
    我:???
    *
    初中女生,有喜欢的人,有时候像是一种刚性需求。
    特别是当别人说。
    你跟某某某好配啊。
    那个某某某如果不是一个智障的话,看久了,你可能会真的生出一种。
    哎?我是不是喜欢他?
    我们好像真的有点配。
    他今天跟我一样,也穿了白色的运动鞋啊。
    这肯定就是前世注定的缘分,没得跑了。
    这就是张放放对五班胥乐远单方面的全部爱情故事。
    “哇,那你有没有发现他每天都穿和你一样的校服,还戴同款红领巾呢。”我实在忍不住惊讶。
    放放同学丢了个白眼给我。
    放放喜欢胥乐远。
    完全应该是因为人家长得帅,听说吉他弹得也不错。六年级文艺汇演的时侯露过一手,真的只是一手。
    才弹了一下,琴弦就断了。
    放放喜欢胥乐远。所以他对江炎特别热情。
    请注意,这是一个合理的因果关系。
    因为胥乐远是江炎的vip球友。开学第一天的体育课就发现了。
    体育老师放了我们自由活动,江炎屁颠屁颠地转头就去隔壁篮球场找了同样在上篮球课的胥帅一起灌篮。
    真是,一道养眼的风景线。
    我知道,像江炎这样的男生,肯定有很多人喜欢。多优秀啊。
    虽然个子比人胥乐远矮一点,打球姿势也搓了半分,这个,这个球鞋也没有对方的靓丽。
    不过。
    人家是入学考试第一啊!
    足足压了人胥乐远半分呢!
    不过想对江炎有什么非分之想,真的还是一件挺困难的事情。
    他整个人生中只热衷于两件事。
    篮球和学习。
    最近的一件。可能就是山东代购。当然这个事情由于可操作性太低,很快就被咔嚓掉了。于是他回归了自己做学生的本分。
    开始卖答案。
    语数英,一门一元。
    他是个良心卖家,为了让自己的顾客不用忍受早上操作业带来的担惊受怕感,江炎同学通常会在放学前把作业都做完。
    然后笑眯眯得竭诚为每一位有需要的顾客服务。
    至于他为什么每次能提早知道作业。
    很明显。
    他,是数学课代表。
    而我,是英语课代表。
    再加一个张梦洁,语文课代表。
    一个完美犯罪团伙的滋生,通常只需要天时地利下的一个眼神交流。
    后来的某一个坐在桌上分赃的傍晚。
    我看着这个眼前的男生。
    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一部电影。
    《史密斯夫妇》。
    ☆、第 32 章
    放放知道胥乐远周末都会去球场打球。
    但是她不知道地点和时间。
    所以她派我去拷问江炎。
    “毕竟你给他写过一个礼拜的语文抄写作业。”
    我以为她下一句会说。
    “没有同学情,也该有恩情啊。”
    没想到她说。
    “这事语文老师还不知道呢。”
    妹想到啊。
    妹想到。
    我是真的妹想到。
    数学课下课。
    我在放放的眼神攻击下,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去看我身后那正醉心于学习的某人。
    那个。
    我思虑再三。
    “江炎!”我故作俏皮地叫他。
    ……
    男生手里握着的笔随着我的声音明显一抖。
    他跟着缓缓抬起头。
    “……姐姐我要吐了,你能好好说话吗?”
    自从这人知道我的生日比他早一个月后,他有事没事就爱叫我姐姐。这让我,非常的上火。
    但是他不像别的男生,喜欢粗声粗气的叫人大姐,带着攻击性的目的。
    他只是小声小气的叫你,姐姐。
    所以我也没有告诉她。
    其实我户口本上的出生年月是登记错的。我不是比他大一个月。
    我比他,小十一个月。
    “我有个事要问你!”忽略他对我的不屑。他同桌此刻不在,我同桌又是个大闷葫芦,现在正是开口的好时机。
    “嗯,借钱免谈。”他勉强空出一只手,潇洒地比了送客的手势。让人真的很想要揍他。
    “不是!”我恼怒地抓着他的笔袋砸了他桌子两下:“你好好听我说,是正事!”
    “我听着呢。”边说,边麻利地把数学试卷翻了个面。我惊讶了,才几分钟,就已经做完一面?好吧,我现在也没时间感叹这个。
    “那个 ,那个。”我却突然扭捏起来。
    “哪个,哪个?”他学着我的语气把问题重复了一遍丢给我。
    “五班的那个胥乐远。”
    “你跟他挺好的吧。”
    终于说出来了。
    江炎埋头写题的笔忽然一顿。
    果然,一提到他的好基友,他就忍不住了。
    谁知道。
    “胥什么远?哪个?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他装着听不懂的样子,摇了摇头。非常拙劣的演技。
    “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平时周末都在哪打球,一般几点去?”
    “干什么问这么详细,你喜欢他啊?”我听出他的嫌弃。
    “谁喜欢他。”他这么胡说,把我脸都给急红了。
    “不是我,是别人让我问的。”
    “你到底说不说!”我问烦了,伸手去抢他压在手下的数学卷子。他躲着不让。
    胆感随便违抗我当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撕拉”一声脆响之后,世界如同回到了盘古开天地时前的寂静。我不太确信地盯着手里这张少了一大个角的试卷。
    “储悦——!!”江炎万分悲痛地,颤抖着手,翻出压在他左手手肘下的那一片被撕落的角。
    我看他脸都青了。
    毕竟这可是他心爱的数学试卷,可以为他带来无数心爱的人民币的摇钱树啊。
    我知道自己错了。
    “对不起,我错了。”我立马认怂。
    “你别生气,我肯定给你贴好。”
    江炎翻了个十分生动地白眼给我。一点也不领情。
    小气鬼。
    既然这样,我干脆也瞪了他一眼。
    *
    上课铃响。我和江炎的恩怨只能先告一段落。
    这节课是语文课。
    我们语文老师姓孙,名云龙。这个名字总是让我想起《激情燃烧的岁月里》石光荣的扮演者在《亮剑》里扮演的角色。
    每次他上课发飙。
    我都非常期待同时又害怕,他会突然飙出一句。
    “特娘的!”
    “把老子的意大利炮端上来给他尝尝!”
    孙云龙是个东北爷们,纯的,声音粗犷有磁性,和他刚过一米六的小小的身材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他喜欢跟我们讲自己刚来这里上班时的故事。
    大学毕业,还是个毛头小伙子,来了大城市的郊区。人生地不熟。
    “一个人摸摸索索的,到天黑了,也没找着学校的影子。”
    “问路?哪敢问路啊?那会儿也是个半大的小伙子,脸皮薄,开不了口。”
    “后来眼瞅着天都黑了,再找不着就要睡马路了。就病急乱投医,找了个大娘。”
    “我去。那感情好啊!”他生动地对着空气划了一拳。底下的学生都跟着被逗乐了。
    “一开口,叽里呱啦的全没听懂。”
    “对啊,都是本地话,哪儿听得懂。”
    “后来找着了吗?”他笑起来:“当然没有。”但又忽然很有感慨的眨巴了两下眼睛:“大娘其实也不知道我要去的地方,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再后来?再后来就把我拉到她家。”
    “留我吃了顿便饭。咸菜炒蛋,加一大碗白米饭。”隔了二十来年,他提起这个,一脸仿若昨日。
    “当时觉得真好吃啊。”
    他轻声感叹完,沉默了三秒有余。
    随后转过身去,背对着我们,挥手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大字。
    完全不停笔,一蹴而就。
    观沧海。
    字迹遒劲有力,是真好看。他说是他妈妈教的。
    孙云龙母亲在他上高中的时侯就没了。这不是他自己说的,是周围同学小道消息听来的。
    我确定孙云龙是个感性的汉子。
    就凭这个故事他说了二十来年,到现在还津津有味,绘声绘色。
    所以后来知道他的q/q昵称是龙龙时,我倒也能坦然的接受。
    龙龙作为一个长得不太委婉的文青,可能苦于课本的语文教学还没办法完全抒发他的才情,所以他特别喜欢作诗,比如课上到一半,看到窗外飞过一只鸟,他都会立马停下来,即兴写诗一首。
    窗外好晴天,
    鸟儿处处飞。
    课上好氛围。
    学生秒秒睡。
    ……
    本诗收录在《唐诗三百零一首》中。如有收藏需要,详情可致电全国各大新华书店旁的路边摊摊主。
    *
    江炎真的是个二逼。
    他坚持自己贴试卷,结果把正反面搞错。
    他很骄傲,拒绝改变。
    我懒得理他,反正是他自己的试卷。
    不过对于他坚持不告诉我胥乐远的事的这一点,我特别不满意。这人怎么这么轴。
    “他不喜欢这样。”
    江炎依旧在埋头写作业,这次是换了语文练习册。
    “哪样?”
    “就是被奇奇怪怪的人看来看去。”他抬头看我,眼神里仿佛在说,我就是那个奇奇怪怪的人。
    “嗯——。”我不关心胥乐远那人。
    “那你,喜欢吗?”
    “什么?”他吸了吸鼻子。教室有点热,他的鼻尖冒了一层汗,亮晶晶的。
    “就是被人看来看去啊。”
    “喜欢啊。怎么不喜欢。”他语气有点得意,笑得没皮没脸:“特别是打球的时侯,一帮人在旁边给你加油呐喊,那感觉得多爽啊!”
    看吧。
    我就知道他是个骚货。
    “你会不会照照镜子,就算一帮人在场边喊加油,那也是给人胥乐远加的,关你什么事。”
    “少来!”他一下气得嘴都歪了:“我也是有迷妹的!”江炎不服气地把笔拍桌子上,挑衅地看着我:“我们家楼下那个小妹妹就特别喜欢看我打球。”
    小妹妹?
    怎么还有个小妹妹。
    “什么小妹妹?你还有个妹妹?”
    “对啊。不过她今年开始上小学,所以来看得少了。”他惋惜地低叹了口气。
    “才上小学?”
    “她看得懂篮球?”我觉得这件事情没有他说的那么的简单。
    “是看不懂啊。”江炎拾起笔,又开始做作业。
    “所以我跟她都是一起玩拍皮球。”
    “她特别喜欢我,胥乐远想跟她玩都没机会。”
    江炎又是不知廉耻地强调了一遍。
    ……
    “是是,你魅力无限,人见人爱。行了吧?”
    江炎手托着脸抬头看我,眼神一动不动:“哎,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最好看吗?”
    “就是现在,说良心话的时候。”
    “准确一点。”我忍不住提醒他:“是昧着良心说话的时候。”
    “成,咱两没什么好聊的。挂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他摆摆手,要赶我走。
    我觉得有必要让这个傻缺意识到眼前事情的棘手性。
    “张放放同学。”我手指指隔了两组的某女。
    “是她让我来问的。”
    江炎:那又怎么样?
    “她说要去语文老师那儿告发我给你抄作业的事。”我面无表情地陈述这个事实。
    “……”
    江炎一下笑开了花。
    “我们约了这周下午两点,在社区篮球场。”
    “你让张放放同学放心,一定给她留个前排的位置。”
    “办公室实在是太远了,你让她少去去。女孩子走路多了,腿会粗的。”
    ……
    *
    放学回到家。
    收获了我今天的又一大快乐。
    储盛班会课的时侯玩手机,结果惨遭当场没收。班主任明确要求家长亲自致电,才把手机还给他。
    储盛选择先把这件事告诉我,我就知道他肯定是没安什么好心。
    “别。”
    “别开口,让沉默在此刻成为一段无言的美丽。”
    千万别说。
    我一点不想,也没兴趣去演我们共同的妈妈。
    夏末还是扁豆的季节。
    陈兰在农田里忙的晕头转向,晚饭是她提前做好留在桌上的。我和储盛回来的时侯,都没见着她。
    夏天天暗的晚。
    一直快到七点,夜色才朦朦胧胧的将临。
    陈兰就是快这个时侯回来。
    我在楼上做作业。储盛听见动静已经先推门下去了。我没坐住,抱着看戏的激动心情也一起跟着下楼。
    换衣服,洗脸洗手,再顺便把我和储盛刚吃完饭习惯性留在桌上的碗筷收到水池里,才转身给自己去盛了一碗饭。
    “怎么不上去做作业,都在这儿坐着干嘛?”陈兰是饿得厉害了,白饭里倒了一碗凉开水,菜也没怎么吃,直接呼啦啦地就下去了大半碗泡饭。
    我一直不喜欢她早上烧粥。
    但是我却没有想到过,因为她的胃不好,所以才喜欢喝粥。
    当后来的我们习惯于乐此不疲地怀念青春期里那一星半点的孤勇,我却很少想念曾经的那段岁月。毕竟曾经的自己,在这段冒着蒸汽热泡的岁月里,只是像个小怪兽,张牙舞爪地撕裂着周围所有的一切,让他们为我的痛苦埋单。
    的确,我的痛苦是真的。
    但是我的无耻,也同样,不假。
    “妈,有个事跟你商量一下。”我原来跟储盛坐在一条靠墙的板凳上,他站起来,凑到陈兰旁边坐下。
    他话不多,三言两语地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陈兰边吃饭,边听,手上的筷子都没顿一下,但是脸色已经不太好看。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心里有个小鼓风机,它在拼命地吹啊吹。
    “不过,妈。”储盛嘿嘿了两声,鸡贼地从裤子口袋翻出一张折得皱巴巴的获奖证书。
    “这次我物理竞赛得奖了呢。”
    什么???
    我赶快起身跟着瞄了一眼。
    一等奖。三个烫金的大字,虎虎生威。
    这个贱人。难怪刚才被我拒绝了,还一副理直气壮,爱谁谁的表情。原来早就留了后手。
    陈兰拿着手里的奖状,仰头对着天花板上的顶灯细细研究了一番。
    “这又是哪个复印店里淘来的?”
    不怪陈兰怀疑他,谁叫他的确有过这样的前科。当时是为了骗零花钱,找复印店认识的人给做了张奖状。
    全国中学生作文竞赛特等奖。
    储盛高高兴兴地揣着它回家,结果刚拿出来,就被一顿毒打。
    原来语文老师前脚刚打电话过来,说他作文写得狗屁不通。
    储盛听陈兰这么一提,立马委屈的脸都皱起来。
    “你要是不信,过会儿给我们班主任打电话的时侯,你可以亲自问问!”
    我听他喊的这么理直气壮,心里悲哀的想,估计这张是真的。
    陈兰刚吃完饭。
    储盛拖着不让她收拾:“妈,先打电话,打电话,我们班主任老年人了,睡得早。”
    陈兰没辙。
    电话打过去,第一通没人听。我看储盛等在一边,自己也不上楼。
    “你在这干什么?快上楼做作业。”他瞪我一眼,我立马也回瞪他:“我就不走!”
    正准备打第二通。
    那边电话就来了。
    陈兰等了两下接起。
    “实在不好意思老师——。”
    “我会好好教育的——。”
    “是的是的——。”
    “手机?哦,这个手机不是他的,是他问人借的,对对。”
    “对对,我们家困难——。”
    陈兰好声好气地在电话里又跟班主任说了几句好话和保证,才挂了电话。
    储盛开始还兴高采烈,一通电话结束,脸上彻底没了表情。
    “你班主任同意把手机还给你了。”
    “写篇五百字的检讨,明天拿着去办公室。”
    “怎么了?”陈兰见储盛一言不发的样子。
    “不是。”
    “我就让你问她要个手机,干嘛要提手机不是我的,还说什么家里困难!这些有什么好说的!”
    储盛突然拔高的声线,把我吓了一条。
    陈兰只是不可理喻地看着他。
    我看着他沉默不言离开的背影,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
    这种感觉。
    真的,特没面子。
    ☆、第 33 章
    储盛中考的时侯发高烧,最后发挥失常,板上钉钉的市重点飞了,只能屈身去了所区重点。
    以往他人生中偶然有个栽跟头的时候,我一直都是那个在前排第一个起立鼓掌的。
    但这次不是。
    当他失败后藏起了所有的情绪。
    我却有点难过。
    疯了吗。
    因为这个死猪头难过。
    这个在他顺风顺水的人生中少有的波折,并不是我想要的。
    就像面对梁艺琳那样。
    我也一直期待着,并渴望着他完美的人生会出现裂缝。
    却从不是盼望他跌落谷底。
    因为,无论怎么样,他始终都是我哥哥。
    而哥哥这个含义,在这次他的失利后,隐约又有了新的意义。
    生命中的遗憾。
    他早我一步。
    先品尝到。
    *
    小学升初中上来的班级里,没有一个跟我当初不对付的男生。
    我以为这是生活对我的法外开恩。
    但是现实告诉我,我以为,真的就只是我以为。
    周一冗长的升旗仪式结束后,人人都顶着一身油腻的汗回教室。第一节课的铃声已经打过,水房里厕所前,却还是挤着络绎不绝的学生。
    老师们都知道这个情况,干脆就在办公室里风风凉凉地喝杯茶,再夹着课本去教室。
    理所当然,又心照不宣地磨蹭掉早上第一节课五分钟的课时,是周一严酷又漫长的升旗仪式后唯一值得期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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