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前路在何方
茅草屋中蒸腾的热浪几乎要掀起屋顶, 侧方的流火争相从那扇破窗中冲出,木制的半扇窗子哗啦啦的一通响。
卫枢应声去望,却只看到被火熏后漆黑的墙壁。
“阿晋, 你可在?”
他听见那位大人于烈火之中递过来的声音。
墙后的小男孩一下子捏紧了拳头, 几乎就要应声他的呼唤。但思及多年前惨死的父亲与尸骨未寒的三叔,他又死死地咬住唇, 一声不吭。
用力过度的嘴角一片火辣辣的疼, 齿间弥漫着浓烈的铁锈味道。
这位大人长身玉立,眉眼端肃,瞧着怎么也不像残暴凶狠之人。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 自个儿原本打算试探性的对所谓的查案官员迈出一只脚,却立刻便迎来这样惨烈的结果。
三叔与村子里无辜的人白白死去, 这世上唯一能替他们报仇的人只剩下自己。他不得不谨慎为上, 再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光着脚的小男孩别开脸, 悄然后退了几步。行至不远, 他的脚跟忽然踩到一个物件,传来冷硬的金属感。
阿晋低头去看,翻飞的稻草丛中, 正正巧卡着个泛着金光的黄铜令牌。他警惕地扫视了一圈, 快速把这物件捞到怀里。
耳间听着卫大人的亲兵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他最后看了一眼火光中的茅屋, 暗暗咬牙, 如猫儿般灵巧地出了村子,身影隐没在后山层层的绿林中。
……
“大人, 尸首都在这里。”素日杀气冲天的杜弑,如今也被这漫天的火光熏得半张脸都如黑炭一般。他恨恨抹了一把脸上的烟灰,口里骂道:“这帮天杀的, 一个活口也没留。”
地上的尸首林林总总,血迹未干,大半都是老弱妇孺,谁也想不到,太子一党竟嚣张至此。
卫枢一双拳头咯吱作响,勉强抑制住满腔的怒火,抬手去去翻看尸体的伤痕。
大多均是一击毙命,下手的人狠辣无情,怕是常年培养的死士。最令他眼熟的是,那皮肉翻卷的伤口出奇的整齐划一,显出柳叶一般的形状。
驳杂的记忆里,这个形状似曾相识……
对!
宣武门前被一刀砍翻在地的那个幼童,后背上不正是这般的伤口?
这么说,这批杀手并非是就地派来,而是来自京城,擅自横渡至此?
本朝早有禁令,无路引者不得入城
,偏偏他们大摇大摆。既然如此,兴安道知府绝不可能干净。
他当即立断,飞身上马,那匹黄膘四蹄飞扬,眼见得就要飞窜而出。
杜弑刚要张口叫住主子,便听见飞驰而去的卫枢丢下一句:“留下几人安葬死者,其余随我前往兴安道州府,封城截人。”
“报----”佩刀的差役急得一身是汗,慌里慌张地奔入内堂,连礼节都顾不上了,“府官大人,平宁侯带人冲进了衙门!”
身着绿袍的唐公明猝然搁下茶碗:“你说什么?”
卫枢一剑挑开拦在他身前的衙役,肃着脸步入大门。逐寇铿锵的入鞘声震得唐公明一个激灵,他匆匆站起身来,对着卫枢拱手:“侯爷,您何故闯入我兴安道府衙?”
“我为着何事,唐大人心中清楚的紧。”卫枢眸光沉沉,呵退县衙内畏畏缩缩围上前的差役,“兴安道知府唐公明,勾结奸人,放纵死士入城。”
“本侯奉命监察益州各道,现就地革职唐公明,即刻封城!”
众人大惊,被亲兵如有实质的杀意逼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杜弑拿了府官的号印,与另外三人飞马前去四方城门号令封城。
唐公明气得面皮涨红:“卫大人,本官知道你手握重兵,监管五城,可你也不能嚣张至此,在整个兴安道目无王法,不把本宫这个知府放在眼里!”
卫枢凉凉地看他一眼:“唐大人这般品相。为何在知府之位上一坐数年,您心里不清楚吗?”
“放肆,本宫要向陛下狠狠参你一本,替天子分忧,诛灭你平宁侯府!”
“啪!”逐寇的剑鞘猝然抽在他的后颈,唐公明震惊地瞪大了眼,缓缓倒地。
“把他押下去,拷问一遍。”卫枢收回逐寇,声音毫无起伏。
捧砚依言上前拖走昏死的唐公明,对毫无意识的他满是同情。侯爷最厌恶的,便是被人拿侯府家眷威胁,可偏偏有人不知死活,自讨苦吃。
府衙的后院里,唐公明的妻妻妾妾跪了一地,个个绫罗珠翠,打扮富丽,一水儿磕头求饶里,夹杂着几声幼童的哭泣。
红衣的妇人无措地抱紧了怀里的孩子,惊慌地看着卫枢走进:“侯爷,求您别伤害我儿。”
那孩子生得白胖圆润,也是七八岁大的样子,此刻揪进了母亲的衣袖,瑟瑟发抖。
他看着眼前这个养尊处优的小胖子,忽然想起那个黑瘦如豆芽菜一般的阿晋,话语里满是凉意:“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们做事之前,可有想过屠刀有一天也会降临在自家孩子身上?”
妇人大声泣不成声,试图拉了卫大人的衣摆苦求。
卫枢淡漠地后退一步,冷眼地看着亲兵依次押走这些后宅妇孺。
捧砚低声上前禀告:“爷,先前留在那户人家的暗探找到了。”
“人在何处?”
“是在松阳县那处草市寻到的,想是偷奸耍滑溜到市集之上用饭,反而遇到那行死士。兄弟们找见他们两个时,尸身都凉透了。”
卫枢郁郁地呼出一口气:“你可知一百二十具尸身中,独独差了一个阿晋?”
“爷在孩子身上看出了什么不妥?”
“那日,首次见到那对父子时,这小孩儿脚上粘的分明是西村的红土。”
“我们前一日去的正是西村!”捧砚似乎突然想到了此间关窍,可是……
他又皱眉:“乡间幼儿顽皮,特地去瞧个新奇也说不定?”
“可那日为首的是范怀成,众人均是奉他这位父母官为首,只一个他,认出了本侯。”
捧砚没了话说,转而恨不得抽一顿那两个已经化为尸体的亲兵。藏银案沉寂多年,一点点线索都来之不易,偏偏被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给毁了。
他试探性地开口:“既然并未寻见这孩子的尸体,是不是真的让他逃脱了去?”
卫枢闭了闭眼,带着局面陷入僵持的疲惫:“但愿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滴,补足字数
期末修罗场,被老师按住考了半天试,实在没来得及,给姥爷们鞠躬道歉(T ^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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