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下课，大家下楼去往操场，参加升旗仪式。

    升旗仪式上，教务处主任林健通知了件令人高兴的大事——
    校运动会将于本月底举办。
    这周运动员可以开始报名，同时全校各班可以准备开幕式的进场表演。
    校运会是高三上半学期为数不多的大型活动，大家闻言都很兴奋，只有高三八班的兴致低低，喻念念无奈叹气：“唉，想到去年的开幕式进场表演就头疼……”
    “怎么了？”
    “去年其他班都有节目表演，班主任，不对，是前班主任就说搞这些耽误学习，念两句口号就行了，当时我们就排练了十分钟，表演得一团糟，开幕式表演排名我们班拿了年段倒一。不过今年高三了也没时间弄这些，估计随便搞搞就算了。”
    桑梨抿了抿唇。
    她以前在的乡镇高中，开幕式也就是普通的进场走个队列，运动会也搞得很简单。
    通知完这件事的两天后，班会课上，白南也提到此事：“这次是我们高中最后一届运动会了，运动会我鼓励大家积极参加，但是关于开幕式入场表演，我想听听大家的想法，你们有没有主意？”
    底下有同学提议：“我们今年是不是要好好策划下？去年拿了年段倒一好丢人。”
    “对啊，肯定得好好策划一次！”
    “可是现在哪有时间搞这个啊？”有同学反驳，“一天八节课，作业都做不完了，还排练节目。”
    体委康航跳了出来：“谁说没用，去年要不是我们开幕式表演分数太低，我们团体总分就是年段第一了！”
    许多人附和，之前雷丹当班主任的时候，学校大部分活动都和他们班无关，大家都压抑死了。
    班里吵闹着，白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大家说得都有道理，但是大部分同学都认为要好好策划，那我们少数服从多数，就搞个节目，最后一次校运会了，也算是不留遗憾。”
    班级响起激动的掌声，第三组后排的仇浩笑着拍了拍同桌庐夏杨：“班长，这担子绝对要落到你头上了，你又得揽活了。”
    庐夏杨叹气摇头：“头疼。”
    像去年简单喊个口号不是挺好的吗，他真不想折腾这些，而且组织活动讨人嫌，辛苦半天还吃力不讨好。
    白南见大家反映热烈，笑道：“那这次开幕式表演我就不插手安排，由你们自行决定，不过我要在这里提名几位同学，大家投票选举，来负责组织这次的节目。”
    众人：这么民主？！
    “第一个人就是我们的班长庐夏杨，第二是许莉，听说许莉同学去年组织过我们班的元旦汇演。
    然后除此之外，我这边还有最后一个人选——邝野。”
    什么，邝野？？？！
    底下正在看手机的邝野闻声抬头，脸霎时黑了，聂闻震惊：“阿野，班主任提议你？！也太太大胆了吧！”
    班里瞬间人声鼎沸，仇浩想不通：“班主任叫邝野那样的去组织，怎么想的？！”
    旁边的庐夏杨转头看了过去，眉心微动，隔壁组向来讨厌邝野的几个后排男生讥笑：
    “邝大少爷自己平时都无法无天的，他好意思管别人啊？”
    讲台上，白南看向邝野，温声开口：
    “之所以我提名邝野同学，是因为他之前当过校篮球队队长，具备一定的组织和指挥能力，其次，在前段时间的某些事情上，邝野非常仗义地替同学出了头，这点特别好。”
    虽然邝野是个不好相处的公子哥，令人畏惧，但是经过上次的黑板报事件，还有校门口保护同学的事情，许多同学都对邝野改观，感觉他没想象中那么坏。
    “是啊，我觉得邝野可以！”
    有人站出来表示同意，聂闻也笑嘻嘻道：“阿野他是相当有能力！我觉得他可以！”
    完全在状况外的邝野闻言气得直接怼过去：“聂闻你他妈再扯我？”
    “哈哈哈哈……”
    而后白南让大家开始投票，喻念念小声问桑梨：“梨梨你选谁啊？”
    桑梨摇了摇头。
    她也没想好……
    末了，她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名字。
    大家写上名字后上交，白南叫了学委和副班上来唱票，学委念着名单：
    “庐夏杨；许莉；邝野；庐夏杨；邝野；邝野……”
    最后，结果出来——
    邝野21票，票数最高。
    全班震惊：？？？我靠来真的？！！
    邝野脸色彻底黑了：“……你们玩儿我是吧？”
    聂闻笑着朝他竖起大拇指：“野哥威武，你要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觉得你行，你就一定行！你可以的！”
    邝野：“……你不说话会死？”
    全班大笑，氛围莫名变得有趣了起来，恰好下课铃声响起，邝野起身，椅子往后一蹬，看向白南：
    “老子不干，找别人去。”
    邝野转身走出班级，完全不给任何人面子。
    白南收回眼，最后先通知了下课。
    老师走后，喻念念诧异：“怎么真是邝野被选上了啊？我以为班里没几个人投他的。”
    聂闻过来：“你这话说的，阿野没魅力啊？”
    “我不是那意思，但我以为班长会选上的。”
    聂闻轻嗤：“上次黑板报那事，班长可是躲着生怕给自己惹事，但阿野是真爷们儿！”
    张博阳：“其实我…我觉得有些人想开个玩笑，随便投一下阿野，谁…谁知道他真选上了，还有些人肯定是故意的，就想看阿野到…到时候在全班出糗。”
    聂闻笑：“想多了你们，阿野能答应揽下这活才怪，没看他刚才直接走人了吗？他平日里都不参加班级活动，你还让他去组织。”
    还真是……
    桑梨默默听着，没有说话。
    另一头，邝野走下教学楼，去到篮球场。
    他独自打着球，时不时会有其他场地的男生过来找他玩会儿，学校里玩篮球的男生基本都认识邝野或者听过他的名号，很喜欢和他切磋。
    打了会儿，他走下场，去自助饮水机买了瓶水，坐到旁边长椅上。
    他喝着水，耳边响起脚步声，转头一看——
    白南。
    白南走到面前，唇畔勾起：“邝野，在这里打球啊？”
    邝野偏开冷眼：“班主任，你不会要追来篮球场做我思想工作吧？”
    “没，我刚好也想来打打篮球。”
    白南没什么架子，一把坐到邝野旁边，好奇问他：“邝野，你之前在校队打什么位置啊？”
    男生几秒后应：“前锋。”
    “这么巧？！我之前高中也在校队，也打前锋，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啊？”
    “……”邝野轻笑了声，“你到底要说什么？”
    白南笑：“我们单挑一下如何？就三个球，如果你赢了，我立刻就走。”
    他话锋一转：“但是如果我赢了，你就答应来组织这场开幕式表演，怎么样？”
    ……这人没完没了了是吧？
    白南见他不说话，唏嘘：“我都多少年不打球了，怎么，你一个堂堂高中联赛的冠军队长不敢和我比？怂了？”
    几秒后，邝野把水瓶往旁边一放，拎球起身：
    “行，那就试试。”
    白南笑着跟他上场。
    第一轮是邝野进攻，他侧身几个假动作后突破白南的防守，送球进筐。
    白南鼓掌：“厉害啊。”
    第二轮，白南进攻，球被邝野防守，掉出界外。
    邝野看向他：“我再进一个你就没了。”
    回到邝野进攻，然而球被白南拦下，第四轮白南像是突然了解了邝野的防守方式，突破后成功上篮，邝野眉峰微蹙，感觉到不对劲，很快他继续进攻，然而又被拦下。
    最后一轮，白南面露紧张地拍着球，急速闯破防守，球进筐后，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皱起眉头，“扭了扭了……”
    邝野眉峰拧起，带他到椅子坐下，轻嗤：“为了赢我，你再瘸了。”
    白南笑：“没事，就是没热身够，一点小扭伤，哎呀真是老了，不如年轻时候手脚利落。”
    他看向邝野，眼神沉静下来：
    “我赢了，大丈夫男子汉，你得愿赌服输。”
    邝野蹙眉偏眼：
    “为什么一定是我。”
    换做是哪个老师，这件事都不会提议他，大家都恨不得他别捣乱，把他当做班级的累赘。
    “没为什么，只是我认为你有这样的能力，反正去年都排倒一了，你随便试试，而且既然是大家选出来的，就代表你值得大家的信任。”
    白南拍拍他肩膀：“我表个态，我这边全力支持你，你有什么要求我尽力满足，你可以叫几个同学当你助手，当然有个前提，就是不能违反校规。”
    邝野轻笑了声，拎起东西和白南擦肩而过——
    “行，你有心理准备就成。”
    夕阳如火点燃天边的鱼鳞云，晚霞沿着天壁一点点蔓延，直至远方的山脉。
    班会课后的第四节 自习，教室安静，只有笔尖摩挲纸张的沙沙声，以及偶尔响起的窸窸窣窣讨论问题的声音。
    “……所以当α等于六分之七时，就证明平面BEF垂直平面ACD。”
    桑梨小声解答完，前排的金妙芙恍然大悟，拿走卷子，眼睛满了崇拜：“你讲完我一下子通了，桑梨你太厉害了，谢谢！”
    桑梨含笑说没关系，很快又有女生跑来问问题，如今好多人都很喜欢桑梨，觉得她聪明又温柔，很好相处。
    旁人走后，喻念念托腮轻叹：“梨梨你好聪明呀，那么难的题你一下子就会，人和人怎么差距那么大。”
    桑梨笑：“没有，这种题型之前数学火箭班讲过，所以我才做得快。”
    喻念念想起这事，“那你今晚有上火箭班吗？”
    “有。”今天中午的移到晚上了。
    喻念念开心：“那叫上玥玥傍晚一起吃饭？”
    桑梨点头应下，忽而砰的一声，班后门被推开。
    她闻声下意识转头，就见邝野走了进来。
    男生衣服被汗淌湿贴在身上，勾勒出腹部紧绷的肌肉线条，浑身散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
    他回来了……
    “阿野，你去哪儿了啊？给你发信息也不回。”聂闻当即过来。
    邝野在座位坐下，“打球。”
    “靠，跑去打球不叫我。”
    邝野慵懒往后一靠，“今天不想虐菜。”
    “……去，谁虐谁还不一定。”
    张博阳担忧：“阿野，你…你没事吧？”
    “有什么事？”
    邝野肌肉紧实的长腿往横杆一踩，拿出手机，聂闻道：“就是大家投票让你组织节目啊，反正阿野你不想干就别管，谁还敢强迫你做事。”
    他话音刚落，走廊外出现白南的身影，他步伐略带踉跄，慢慢从前门进来，示意大家看过来，通知一件事：
    “经过沟通协商，我正式宣布——这次运动会的开幕式入场表演，就由邝野同学全权负责组织。”
    桑梨眼底滑过怔愣，原子弹投入班级，轰然炸开。
    “我靠，真是邝野？！”
    不知谁领头，起哄声和掌声响起，一时间，各异的目光朝邝野投来，把原本就够高调的人彻底推上了焦点顶峰。
    邝野坐在座位，一声不发。
    白南：“事情就这么定了，希望大家服从邝野的安排，好了，你们继续自习。”
    白南走后，班级一时间声音各异：
    “班主任开玩笑的吧，让邝野组织，这能行吗？”
    “哎，这下完咯，我们准备全校倒一吧。”
    “我觉得邝野能行，他气场强能管得住人。”
    “得了吧，他能有什么好主意……”
    仇浩也蒙住了：“这种大型表演班主任竟然放心交给邝野那样的？而且邝野刚刚不是说不干吗，现在竟然又答应了，我真想不通，我们班哪个班委不比他强啊？”
    庐夏杨垂眸淡笑：“这样不是挺好的，我轻松多了，邝野想组织就让他组织，反正最后一届了。”
    另一头，聂闻和张博阳一脸震惊：“阿野，班主任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你竟然答应了？！”
    喻念念也转过来：“对啊邝野，我还以为你不去呢。”
    这时学校打了下课铃，喻念念说想去砂锅米线，张博阳说刚好也想，喻念念：“那要不然大家一起，可以吗梨梨？”
    桑梨无所谓，“我都行。”
    张博阳叫了聂闻和邝野，喻念念也叫了吕玥，最后共同富裕的六人再度集结出发。
    迎着夕阳，几人走到校外的米线店，六人点完单，把一张四人桌和六人桌拼到一块儿坐下。
    店里学生很多，闹哄哄的，空气中飘着香喷喷的鸡汤米线味，烟火气十足。
    仨女生坐在一排，用纸巾擦着桌子，对面，聂闻拿了六份餐具来，往邝野旁边一坐，挑眉：“阿野，我很想采访一下你，既然揽下这活了，你目前的计划是什么啊？”
    邝野撬开瓶玻璃汽水，把起子往桌面一扔，跟在状态外似的：“什么计划。”
    “就是开幕式表演的计划啊？”
    邝野道：“走队列，喊口号，还要什么计划。”
    啊？？
    喻念念：“就这？！”
    张博阳呆住：“不是都…都说这次要好好策划，你说喊两句口号就结束，大家不…不得失望啊？”
    邝野懒嗤了声：“失望个屁，是我要组织的？让我安排我就这么简单，爱干不干。”
    聂闻给邝野竖起大拇指：“……没毛病。”
    对面桑梨听着，早已猜到。
    果然，就算邝野答应会组织，肯定也不会好好干。
    聂闻感叹：“不过换我我也懒得弄，弄不好锅可扣我头上，要说新班主任也真是，提议你干嘛，这不是纯属给人添乱吗？”
    邝野转眼看他：
    “哪个缺德的投了老子，心里没点逼数？”
    “……”
    聂闻忙赔笑：“阿野，我这不是开个玩笑随便写了你名字，谁知道除了我以外还有另外二十个人投你啊！我就是怕没人投你，你面子过不去，想给你捧捧场。”
    邝野无语踹了聂闻椅子一脚：“你还挺替我考虑是吧？”
    张博阳憨憨笑，聂闻抓住他：“张博阳你老实交代，你投谁了？”
    张博阳：“阿野，对…对…对不起，我也投了你。”
    聂闻手肘勒住他脖子，“那你他妈还笑我……”
    而后他们问对面三个女生投了谁，吕玥心虚承认：“我也投了邝野，因为我就和你们熟一点，对不起啊邝野。”
    “喻念念你呢？”
    喻念念摸摸鼻子：“那个那个，我说明下，我投邝野，是纯粹觉得他可以胜任，邝野，我这是对你能力的肯定。”
    没想到一核对，发现在座的都是罪魁祸首之一。
    邝野：“……”
    这群朋友不要也罢。
    聂闻笑得肚子快痛了：“看来我们要不投，阿野可能真选不上，桑梨你是不是也投了阿野？敢情二十一票里我们就占了五票啊！”
    桑梨迎上大家的目光，几秒后温吞出声：
    “没，我投的不是邝野。”
    聂闻：“诶，看看桑梨，就是比你们善良多了！”
    “滚，你、你也投了……”
    喻念念好奇：“梨梨你投谁啊？”
    桑梨见对面握着手机的邝野掀起眼皮，井底无波的黑眸朝她看来，她手里开着椰汁，微偏开视线：
    “我投给了班长。”
    喻念念：“哦，原来如此，梨梨和班长挺熟的，你俩都是火箭班的。”
    桑梨表示和熟不熟没关系：“我不太了解大家，就感觉班长肯定最有经验，能力也最强，像组织节目最需要威信和能力的。”
    邝野喝了口汽水，看向窗外，眼底温度降了下来。
    聂闻表示认同，拍拍邝野肩膀：“也是，这种事又累又烦，阿野，咱不能干就算了，到时候简单念个口号也行，省得有人叽叽歪歪，对吧？”
    邝野眼底如墨翻滚，几秒后把汽水往桌面一放，偏正视线，嗓音落地：
    “从小到大，老子想干的事就没有干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