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谁敢骂我夫人,报上名来……
惠敏郡主回京已经是六月下旬了,回京后她吩咐护卫把梅姐姐的信和礼物送去兰草街梅家。
贺文嘉收到信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的渔娘过得也太洒脱了,说远游就远游,说家去就家去,都?不惦记一下他这?个夫君吗?
贺文嘉这?一两?个月来都?忙得很,又要去皇上跟前当差又要赶着编书,他忙到上月端阳节时林家大表哥请他出游他都?给拒了。
跟渔娘比起来,他活得堪比整日拉磨的蠢驴。哼!
想到叙州府,想到南溪县,贺文嘉怅然叹气,若不到致仕那一日,只怕很难再回去了。
以前梦想着考中举人就回家守着家业过逍遥日子,那时跟现在比起来,也不过是四五年前,竟久远得跟上辈子一般。
百无聊赖地丢开?信,贺文嘉踢了下地上的箱子:“什么好东西抬进来了?怎么不收到库房里去?”
“回主子,右边箱子里装的是金子,左边两?箱里装的是夫人在西北采买的物件,特意吩咐叫小的交到爷手上,叫您好生收着,夫人回来时问您要。再有,送给各家亲戚的礼夫人来不及分,叫您安排着给各家送些。”
“等她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贺文嘉不满地撇嘴。
要去北方,还要回叙州府,这?一趟走下来,等她回京时只怕都?过年了。
人不在跟前,他说什么也是白费嘴皮子,贺文嘉摆摆手:“罢了,我知道了,你?们且去吧。”
“是。”
贺文嘉掀开?箱子,先去看金子,一个个澄黄的金元宝都?是一样大小,看着像是官银,翻过来瞧,金元宝底下没?有印戳,应该是融了后再打的。
渔娘在外?能从哪里弄金子?除了三皇子之外?,也没?有如此财大气粗的人。
贺文嘉略一想就知道三皇子为何会赏渔娘这?么多金子,也猜到了渔娘去西北是去做什么了。
贺文嘉担心啊,西北山高路远,风吹日晒的且不提,路上遇到拦路抢劫的才是难事。虽然有护卫,谁能保证没?个万一?。
渔娘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种苦,这?回可苦了她了。
可是,再苦,也不能不去。
一是她自己想去,二是她必须要去。
渔娘到宁夏卫后给他写?了两?回信,贺文嘉如今也知道三皇子就是当年他在清溪村’交浅言深’的那个陆安,那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眉头皱成一团,贺文嘉一边想事一边忙着。
另外?两?箱里装的都?是些好药材、花色特别的布料以及精巧的好东西,这?些都?是她喜欢的小物件。
也不用下人帮忙,贺文嘉自个儿?把药材归到一旁,再把那些小玩意儿?一件件地拿出来,欣赏把玩一遍,再摆到她的妆柜里。
收捡好写?这?东西后,贺文嘉满意地点点头,关上门来去库房那边。
库房正在登记入库,看着像是要忙活完了。管家也在这?儿?,见主子来,连忙来拜见:“爷!”
贺文嘉叫他起来:“都?在这?儿?了?可有单子?”
“有单子。”
管家双手奉上单子,道:“宁夏那边的枸杞、甘草等药材好,采买了许多,还有宁夏卫那边皮子也不错,一共有五箱,其他各色果干杂料等有六箱子。杂料等还未仔细清点,不过送来时都?写?在单子上了。”
贺文嘉看完单子后就道:“选二十张上好的皮子给林家送去,枸杞之类的保养身子的药材,果干等也送一些去。另外?范家那边也是一样的礼数,你?看着办。”
贺文嘉把单子交给管家:“前院那边,我师父比起果干来更爱鲜果,府里平日里鲜果不缺,果干偶尔也送一盘去叫师父吃个新鲜。”
“对了,小院子里沈家那边也送些果干去。夫人不在,我又忙,沈家大哥又是个不爱麻烦的人的,你?有空可多过去转转,问问缺不缺什么。”
“爷放心,我们都?省得。”
梅应是梅家人,当年他跟着主子去南溪县得了沈家老爷许多关照,不管是主子还是他们这?些下人,都?记沈家的情?,自然不会薄待了沈家的公子。
只叫下人关照也不好,贺文嘉隔天傍晚下值亲自去了趟小院,问问沈重光在太学里读书可顺利。
沈重光也刚从太学回来,他笑着道:“顺利,先生们十分博学,同窗们都?很好相处,我每日除了头疼功课之外?,其他的再没?有什么了。”
“真如此?沈大哥,你?别报喜不报忧。”
“你?多虑了,先不说我是走唐国公府的路子进的太学,就说我跟你?这?位天子近臣关系亲近,别人就不会故意针对我。”
自王苍离京后,贺文嘉和左士诚就是皇上跟前最得宠翰林。左士诚如今不肯轻易出头,倒显得贺文嘉这个不亲寒门也不亲世家的人最出风头。
除了人情?之故,如今沈重光借住在梅家院子里,住在春和坊这?样好地段的地方,他自然而然跟春和坊里许多读书人关系亲近起来,这?又是一重好处。
“顺利那就好,沈大哥碰到难解决的事情别怕麻烦我,一定要使?人找我。”
“多谢你?和渔娘了,若不是托你?们的福,我也进不了太学。”沈重光语气亲近又感激。
“沈大哥不用客气,咱们从小到大的情?分在,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看过沈重光后,贺文嘉就要家去了:“我师父这?几日都?在府中,你?若是在功课上有不解的地方都?可去问他。”
沈重光拍拍他肩膀道:“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不用你?交代这?些,我知道该怎么办。倒是你?,这?都?六月了,你?的书才编到一半,你?快家去忙你?的吧。”
贺文嘉确实?忙,跟沈重光告别,他回府就去书房忙去了。
沈重光的夫人从屋里出来,笑道:“记得以前在南溪县时,那时候我刚嫁进来,文嘉和渔娘年纪小,家里不允许他们出城玩儿?,他们俩撺掇你?带他们去城郊玩儿?。一个爱玩闹的小孩儿?,如今都?长大了,会操心你?的事了。”
沈重光微微笑着:“是呀,渔娘和文嘉性子变了些,但?还是那个有情?有义的孩子。”
惠敏郡主回京没?两?日,三皇子使?人送回京一口箱子,里头装的都?是北境的图纸,放在这?些图纸最上头的,是宁夏卫的舆图。
宁夏卫的舆图上,春山在望的落款特别显眼。
图纸送来的时候贺文嘉正在御前,皇帝一边看舆图,一边拿帕子擦手道:“春山?贺大人,你?夫人字春山?”
贺文嘉上前回道:“正是,当年我夫人及笄时,孙先生为我夫人取字春山,这?枚春山在望的印章,也是孙先生亲手所?雕刻。”
皇帝看着村山在望的落款道:“草木蔓发,春山在望,勃勃生机呀。南溪县不愧是人杰地灵的地方,孙浔一个人教出三个人才。”
“皇上谬赞。”
皇帝目光一寸一寸扫过宁夏卫舆图:“朕不是谬赞,朕说的是心里话。贺文嘉,若是请孙浔来京城教书如何?国子监正缺他这?样的大儒。”
贺文嘉犹豫。
“贺大人,怎么不说话了?”
贺文嘉低头道:“不敢欺瞒皇上,孙先生曾对我们说过,他住惯了南溪县,不愿意出远门。为此,孙先生和师娘原来留在京城的产业都?不耐烦打理,都?给我夫人当作嫁妆了。”
大殿内安静下来。
皇帝看完宁夏卫的舆图,淡淡道:“罢了,不来就不来吧,偌大的大晋朝,不缺他孙浔一个教书先生。”
皇帝抬眼看贺文嘉:“叫朕看,你?夫人别的都?好,不该学了孙浔狂生的性子。”
皇上为何如此说?贺文嘉不解。
皇帝玩笑似道:“朕听说,她在宁夏卫时,对陆放都?没?什么好脸色。有人把话传到朕这?里来,贺大人,都?说你?夫人架子大得很呐。”
“男女有别,陆将军是男子,若不是形势所?逼,臣的夫人都?不该见他,何谈其他?”贺文嘉毫不犹豫地就驳了回去。
贺文嘉跪下,道:“禀皇上,我夫人只是个普通妇人,臣和臣家里人只盼着她平安喜乐一生,著书还是出游,全凭她喜好。”
“按理,我夫人只是一介弱女子,身上无官无职,又不领朝廷的俸禄,她领皇命为朝廷做事反而惹来许多议论?,何苦来哉!”
贺文嘉叩身:“在其位谋其事,臣恳求皇上解了臣妻身上的差事,把事情?交给该办的人去办。”
皇帝瞬间黑脸。
高九赶忙笑着劝道:“贺大人,梅夫人领皇命行事,谁敢说她一句不好来,皇上饶不了他们。”
贺文嘉语气还是硬邦邦的:“名不正则言不顺,面上不说,那些小人私下里指不定怎么传我夫人闲话。女子的名声何其贵重?哪里容得下他们胡沁?”
高九被?堵了一句,赶忙扭头去看主子爷的脸色,又慌忙低下了头。
“贺文嘉,你?这?是以退为进,为你?夫人求官职?”
“臣不敢,至今已经有几百年没?出过女官了,臣没?有此想法,臣只愿臣夫人不受流言蜚语所?扰。”
“贺文嘉,你?好大的胆子!”
皇帝眼中的压迫叫人胆寒,贺文嘉跪地上看不到,周遭的跪倒一地的内侍也叫他明白此时情?况不对。
贺文嘉咬着牙,心里气闷不已。
这?世?上哪里有又要用人,又要暗中打压的道理?我家又不欠谁的。
皇帝嘴角微翘,慢悠悠道:“起来吧,朕说过,朕对有才之人多有纵容,对那些没?用还多口舌的,自然不会轻饶。”
“多谢皇上!”
贺文嘉站起身,悄悄抬头,正和皇上对上眼,贺文嘉冲他笑,皇帝笑哼一声:“朕盼着有一日你?对上危害江山社稷之徒时,也有这?般骨气。”
这?话贺文嘉可不敢应,他只是一个普通小翰林,别说六部九卿的堂官了,那些郎中主事之流他都?惹不起。
贺文嘉硬了不到一刻钟,又变成他平日里那副见人三分笑的嘴脸,皇帝嫌他笑得难看,叫他滚。
贺文嘉利落地滚了,他刚好回翰林院修他的书去。
贺文嘉走后,皇帝看了会儿?图纸就叫高九把图纸收好:“叫人照着原图抄录一份出来,等梅夫人回京了,把抄录的图纸给她送去。”
“哎,老奴记下了。”
皇帝坐下喝茶,看着高九收拾图纸,突然他道:“等天下归心后,给梅家那丫头几分体?面也未尝不可。”
高九忙笑道:“天下归心,海晏河清,皇上肯不拘一格用人才,这?是盛世?之举呀。”
有才之人自然是有几分傲气的,若是都?跟应声虫一样,没?脑子的蠢货也成不了大才。
皇帝能夺得天下,用人之能自然是不差的,只看那人的才能,值不值得他费心拉拢。
渔娘倒不知道皇帝拿她试探贺文嘉,这?时候她在沙漠中碰到狂风,她就算躲在马车里,也落得满头的风沙。
好在大风没?吹多久就停了,否则到时候不仅是满头的风沙这?么简单,到时候他们一行人只怕要死?在沙漠里。
渔娘顾不得浑身难受,问领路的向导:“可还找得到路?”
“贵人放心,咱们本来就已经快走到沙漠的边缘,只要不起风,今天晚上就能走出沙漠,到金沙城。”
渔娘嗯了声:“赶紧走,别耽搁。”
侯原拿起水囊小小喝了口水润润嘴:“师父,这?片沙漠也太大了,敌军不可能从这?里过吧。”
“那谁知道?咱们的职责是绘制舆图,打仗的事咱们不管。”
侯林、侯慎、侯原都?骑马围在马车两?边,侯原一张嫩脸被?吹得皴裂,嘴巴也爆皮。
侯原舔了舔嘴唇:“他们若是敢从沙漠中穿过去,只怕他们走出沙漠时就要折损不少人。”
渔娘累得不想接他的话,只用手势指着前方,赶紧走。
在大晋朝只能靠马和车赶路,食物和水都?很难携带,走西北这?条线路比渔娘想象中更难。
若不是,若不是为了……渔娘简直想掉头南下,直接回叙州府了。
马车里也只有半壶水了,阿青给主子倒水都?只敢倒半杯:“主子,幸好咱们今晚上能赶到金沙城,要不然就要断水了。”
渔娘打开?她自己装订的牛皮本,在昨日画的舆图上又添了两?笔,道:“别怕,走出这?片沙漠就好了,后头的路应该会好走些。”
阿青笑道:“跟着主子我们自然不怕,主子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渔娘微微一笑:“放心!”
这?些天走过来,她发现因为气候的缘故,如今的地形地势比她记忆中有些微不同,不过不妨事,只要出了沙漠,她就有办法找到水源。
一行人跟着向导往西北方走,走了两?个时辰后,他们终于看到这?片沙漠的边缘。
侯原激动地大吼一声:“咱们出来了!”
随队的护卫们驱动胯下的马紧跑了几步,骏马的嘶鸣声都?响亮了许多。
渔娘掀开?车帘朝外?看,心里也松了口气,出来了。
她若是想合理合情?地把完整的舆图拿回来,这?条路,她始终要来走一遍的。
晚走不如早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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