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四十五 今安在换洗完,……
今安在换洗完,看?到明日的寿星还在桌旁,理着不知从哪里搞来的一堆彩线,似乎在准备编绳。
可夜已深,明天还要对付妖妃,委实不是做编绳这类费时费力之事的悠闲时间。
今安在出?声提醒:“江兄,已经?很晚了。”
江寒栖仍在埋头分?线:“你?睡吧,我不困。”
今安在看?了江寒栖一眼,莫名觉得他心情?不太好。可明明吃晚饭的时候还好好的……
四人是在和萧跃安商量完对付妖妃的计划后吃的晚饭。
江羡年提了嘴江寒栖明天过生日,随后的话题就变成了“怎么?给江寒栖庆生”。江寒栖全程带笑,哪像现在这般消极模样?
今安在想不出?个所?以然,和江寒栖道了声晚安就上床睡了。
烛火变小?,江寒栖拿起烛芯剪剪掉烧黑的烛心,拾起放下的白线。
江寒栖坐在桌旁,手里两股白线缠绕、紧凑、绷直,雀头结咬在金线上。
他拉着绳尾紧了紧,手指像梭子一样在十二股细线之间穿插,结了三个松垮垮的圈,扯着线一拉,麦穗结拉拢两边的雀头结。他调整了一下绳尾,桃花结开在绳上。
江寒栖专注于编绳,两只眼睛随不断交织的彩绳转动,手快到看?不清动作,一个个小?巧精致的绳结吞吃长线,速度惊人。
他编了十个桃花结,腻了,在底下放了个莲花座——一种状似莲花的绳结。
思?绪被编绳填满,江寒栖似乎没有?余力再想其他的事了,可呼啸的北风依旧刮进了他的耳中,低迷不清,像是觊觎猎物的野兽发出?的兴奋的低吼声一般。
风是猎手,他是猎物,饥饿的雪垂涎欲滴。
江寒栖打结越来越快,终于,编到一半的莲花座被错误的绳结打碎了。
他愣了愣,急忙去解错误的绳结,然而解着解着,绳结变成了缠在一起的死结。
结实的死结如同莲花座上一大块难以除掉的污垢,丑陋不堪。
那双修长的手本来是稳的,不知道为何一下抖得很厉害,指尖掐不住细线,更遑论?解开死结。
江寒栖突然就崩溃了。
他丢掉编绳,双手捂脸,渐渐喘不上气。
心很难受,但?不是莲心针所?致,不疼,但?比疼更难忍受,像是一下失去了支撑,掉了下去,他也不知道那颗心要落到哪里去,胸腔里似乎藏了个无?底洞。
烛光透过指缝,照亮了因为惊恐而睁大的眼睛。
金色佛像在烛光里怀柔睹物。
盲眼老人在烛火里笑弯眉眼。
美丽女人在烛火里缝制嫁衣。
和烛火有?关的记忆温暖而美好,但?江寒栖大惊失色,害怕到几?乎昏厥。突然间,他仿佛被人抽走了主心骨,弯下颤抖的脊背,无?力地将手抵在桌沿上。
编废的绳结垂在角牙下,静静地注视着抛弃自己的主人。
黑夜拖着残月在死寂中缓慢爬行,在空中曳出?铅灰色的云迹,旭日慢慢抵达东方,灰白的光线驱赶漆黑,天亮了。
宛如死过去一般的江寒栖忽然动了下,坐起来,看?向门外。
光线暗淡,唯有?那双黑沉沉的眸中慢慢亮起的光分?明,惨白的脸也因为那一点光亮逐渐焕发生机。
黑夜里的风雪没能彻底杀死和死亡彻底绝缘的无?生,他活下来了。
心再次被拨弄三下。
洛雪烟在找他。
江寒栖猛地站起来,推开门,走进雪地里。
雪停了,寒冷的风吹醒了昏沉的意识,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洗漱,虽然一夜未眠,但?毕竟过了一晚上。
可他想见洛雪烟,很想很想。
疾步拐过最后一道弯,江寒栖放缓脚步,走向不远处的洛雪烟。
“怎么?才来?冻死我了。”
洛雪烟的抱怨莫名使不安的心平静下来,江寒栖沉默不语,把她头上的雪拍掉了。
“睡过了?”洛雪烟看?江寒栖不太清醒,以为他才醒不久。
江寒栖这时才想起来洛雪烟让他今天来这个角落等?她,他失约了。他低声道:“我忘了,对不起……”
冬至前一天的夜过于漫长,他和下了十年的大雪缠斗在一起,什么?都忘了。
“算了,不追究你?了。”洛雪烟大度地摆摆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递给江寒栖。
江寒栖看?到盒子上系了个十字蝴蝶结,用的是一条很眼熟的发带。他仔细看?了看?,认出?那条银纹发带是洛雪烟在苗疆那边逛饰品小?摊的时候让他选的。
“这是……给我的?”江寒栖晃了晃盒子,没听到撞击声,里面不是硬物。
“打开看看。”洛雪烟挑挑眉。
江寒栖拉开蝴蝶结,将发带夹在指间,打开了盖子。
里面装了一沓符纸。
江寒栖打眼一看?,感觉是包含花鸟的复杂造物符。
洛雪烟鼓励道: “你?抽张符用用看?。”
江寒栖看?了她一眼,垂眸拿起一张符,注入灵力,眼前骤然展开一片姹紫嫣红——
繁花重重,彩蝶翻飞,弄碧清影舞。
春风得意,暖香迭起,一株蓝白相间的桃花作结,天地同春的奇观凋敝。
一抹粉像春三月的桃花骤然开放在茫茫雪天间,洛雪烟笑道:“江寒栖,生日快乐!”
见江寒栖呆愣在原地,她自顾自地解释礼物的巧思?:“你?说你?不喜欢冬天。今天是冬至,离立春有?四十五天。抛去刚刚你?用掉的那张符,盒子里还剩四十五张符,都是我设计的春景造物符。你?每天用一张,用完最后一张正好春天就来啦。”
末了,她兴冲冲问江寒栖:“怎么?样?对我这份礼物还满意吗?”
洛雪烟在苗疆时就在想该给江寒栖送什么?礼物。
送衣服?送发饰?还是送配饰?
江寒栖好打扮自己,送这些肯定合他心意,但?她却觉得不够用心,就像是提供了标准答案,往试卷上一搬,完全没有?思?考过程。
江寒栖是她的朋友。对朋友,她不愿敷衍。
后来她无?意中发现冬天的江寒栖格外消沉,恰巧那时在学复杂的造物符,她灵光一现,四十五道春景造物符的主意就这么?诞生了。
四十五道造物符画起来并不轻松。
赶路那段时间整日奔波,她晚上强打着精神挑灯画符;进京以后事情?不断,画符的时间并不充裕。她紧赶慢赶,好容易在昨晚赶够了四十六道符。
多一张给江寒栖试用。
江寒栖看?着一脸期待的洛雪烟,心莫名慢了一拍。
春景造物符里的蝴蝶像是飞进了心头,蝶翅振振,心尖乱颤。
盒子里的四十五道符沉甸甸的,每一笔都写满心意。
世间的春还未来访,但?他在严冬中等?来了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春天。
“我很喜欢,”江寒栖俯身拥住洛雪烟,抱得很紧,两个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他埋在洛雪烟的肩颈里,轻声道,“谢谢。”
“喜欢就好,”洛雪烟莫名不自在,僵硬地拍了拍江寒栖的背,感觉气氛怪怪的,便叮嘱道,“等?下给自己下碗面吧。面条搓长一点,长寿。”
“嗯。”
“还有?……你?不要跟其他人说礼物的事。我之前跟阿年说不给你?送礼物,你?说出?去的话又该误会了。我好不容易洗清咱两的嫌疑。”洛雪烟说完“嫌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似乎也没有?更合适的词汇能用。
江寒栖对洛雪烟在他人面前想要和他装作不熟的态度有?些不满,但?他又不愿把她送的礼物展示给别人看?。
那是洛雪烟为他准备的礼物,世上独一份,他要好好珍藏。
于是他扭捏地答应下来:“……好。”
洛雪烟从他怀抱中溜出?来:“咳,时候不早了。你?不是一大早就要去御膳房给鱼下药吗?该走了。”
江寒栖看?到她的脸红红的,感觉自己的心在跟着发烫,烫得冷血沸腾,烧红了脸。
“走啦。”洛雪烟见江寒栖迟迟未动,把他翻了个面,推着他的后背走出?了角落。
阮义明进御膳房的时候,看?到满怀野心的厨子在灶台前大展身手——将一坨面搓成长而细的一条。他打了个招呼,随口问道:“今天王爷过生日吗?”
江寒栖答道:“我过生日。”
阮义明一愣:“生日快乐。”
“谢谢。”
江寒栖温和一笑把阮义明整不会了。虽然他只跟江寒栖当?过一天的同事,但?他能感觉到江寒栖是个面冷心也冷的人,说话不掉冰碴子都算好的,结果今天跟改了性似的。
可能是过生日吧。他心想,走到自己的位置处理食材。
江寒栖捞出?面,阮义明瞄了眼,仅有?一碗的量。
莫非是给王爷做的?
阮义明洗完菜叶,见到送膳的宫女来了。
江寒栖把一锅粥和烙好的饼放到托盘上,又放了几?个小?菜,最后才端的那碗面。他听到江寒栖向宫女叮嘱:“这碗面给洛雪烟。”
洛雪烟?头脑敏捷的阮义明瞬间把这个名字和昨天的小?宫女联系在一起。他看?着江寒栖,惊得合不上嘴。
这人是生怕宣平王不知道他觊觎自己的宫女啊!
他悄无?声息地把砧板往旁边挪了挪,怕走得近了日后被牵连。
“鲜鱼到啦——”吆喝声拖得老长。
江寒栖走出?御膳房,看?到活鱼挤在几?个狭窄的木桶里摇鳍甩尾,腥气冲天,地上尽是被水打湿的一个个深色雪点。他走到分?发活鱼的采买人跟前,自报身份:“我是宣平王的厨子,昨日订过两条鲈鱼。”
采买人查了查预订的记录,核实了一遍,给江寒栖捞了两条。
“太大了。”
采买人放回去,又挑了两条小?的。
“过小?了。”
采买人扔掉鱼,选了两条适中的。
“瘦了。”
采买人挑烦了,对江寒栖没了好语气,白了一眼::“你?这厨子怎么?这么?多事?都看?不中自己生两条吧。”
“大人息怒,”江寒栖奉上早已准备好的碎银,塞到采买人的手里,“王爷口味刁,对食材一堆要求,吃得不满意是要罚的,小?的实属无?奈。”
他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祈求道:“麻烦大人通融下,让小?的挑两条合适的。”
采买人掂了掂钱袋,打开看?了眼,脸上又有?了笑意:“行,就通融你?这一次,过来选吧。”
江寒栖道过谢,挽起袖子,把手探进了木桶里,看?似在搅水捞鱼,实际是在把握在手里的东西下进水里。
狐妖最怕一种叫翔龙角的果子,果子遇水则溶,无?色无?味。
他为容贵妃准备了三颗翔龙角,绰绰有?余。
江寒栖等?了会儿,随意捞出?两条鱼,跟采买人道别后,钻进了御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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