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银蝶想到家中发生的事, 眼眶又是一红,抬手抹了抹眼角,“不怕娘娘笑话, 奴婢回家后,家里差点儿打起来, 幸亏娘娘让两位嬷嬷跟着奴婢同去,这才镇住了场子。”
皇后听得好奇, 抬抬手,“起来吧,坐下说话。”
银蝶谢过之后, 从地上起身, 在下首绣墩上虚虚坐了,“承蒙娘娘厚恩,奴婢才有机会归家……”
大宣朝,宫女一旦入宫,无故不得轻易出宫, 回家探亲那更是想都不用想。
银蝶入宫多年,这次是得了皇后的恩典,头一次回家, 到家之后,才发现,她那父亲当真不做人。
银蝶的父亲名叫马泊生, 原是一名从八品的鸿胪寺主簿, 三年前因嗜酒贪杯误了一回差事, 便被罢了职。
自此待在家中,脾气越发暴躁,对着银蝶母亲打骂得越发频繁。
银蝶家中有个弟弟叫马雯远, 以前男孩年纪小,只会一边哭着向马泊生求饶,一边用身体护着母亲。
马雯远今年长到十六岁,身量已和成人无异,少年血气方刚,见着母亲被欺,自然要去阻拦,拉扯之间,难免会推搡马泊生几下。
马泊生便会暴跳如雷,劈头盖脸连儿子一起打。
一来二去的,父子俩的关系越来越僵。
马泊生就觉得这个儿子废了,往后指望不上,就想纳个小妾,重新生一两个儿子,以备日后养老。
银蝶家中本就不富裕,自从她爹丢了差事之后,家中少了俸禄,银钱上越发捉襟见肘。
家底不丰,但幸好家中就银蝶弟弟一个男孩,紧着点花,往后娶妻生子也勉强能周转得开。
可马泊生要纳妾,回头还不知要生下几个孩子,这摆明了要分银蝶弟弟的家产。
事关儿子未来,银蝶她娘又担心往后这个家中怕是连她们母子立足的地方都没有,自然不同意,哪怕自己被打死也不同意马泊生纳妾。
马泊生为此大动肝火,对着银蝶她娘又是好一番打骂。
往日里一些小的冲突,银蝶弟弟挨几下打也就忍了,可今年年初这一回,少年是憋足了火气。
也是马泊生骂得太过难听,什么诅咒的话都说了出来,少年气血上涌,忍无可忍,一时冲动便还了马泊生两拳。
马泊生挨了亲儿子的打,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扬言要休妻,还要和银蝶弟弟断绝父子关系,更要去官府告他殴打生父,忤逆不孝。
大宣极重孝道,若马泊生当真那么做了,银蝶弟弟一辈子就毁了,别说前程,怕是想娶个好人家出身的媳妇,都无人肯嫁。
银蝶她娘只得跪下磕头,哭着服软。
气得马雯远说他不读书,不考科举,也不娶妻了。
可银蝶她娘却哭着骂儿子,还打了他一巴掌,让他跟马泊生认错,还说他要是不听,她就去死。
这样一来,母子二人就又被马泊生给拿捏住了。
马泊生小人得志,便趁此机会想狠狠教训母子俩一番,好在家中立个威,便抄起棍子去打银蝶弟弟,那一棍子下去是真狠,马雯远抬手去挡,胳膊直接被敲骨折了。
去岁乡试,马雯远已经中了举子,今年初本该参加春闱的,就因年初断了胳膊,这便耽搁了下来,下次再考,又得是三年之后。
而马泊生最终还是把那小妾给纳进了门来。
银蝶这次回家,见弟弟胳膊上还挂着板子吊在脖子上,自然要仔细问上一问。
银蝶难得回家一次,母子二人不想惹银蝶生气,更不想她担心,最初死活不肯说实话,只说是不小心摔的。
后来银蝶发了一通脾气,逼问之下,才得知这一切,当真是气得心肝乱颤,当即要去找马泊生理论,被娘俩给拉住。
母女三人意见相左,正争执间,偏那小妾不知死活,仗着马泊生宠她,在家作威作福惯了,竟然舞到银蝶面前,想要拿走银蝶带回家的那些赏赐。
银蝶当然不肯,厉声斥责,谁知那小妾竟然假装摔倒,哭嚎着让人喊来马泊生,诬陷银蝶打了她。
马泊生又闹将起来,护着那小妾,指着银蝶破口大骂。
说银蝶如今能在宫里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还不多亏他这个当老子的当年将她送进宫才得来的,如今回了家,竟然不把他这个做老子的放在眼里,简直目无尊长,无法无天,畜生不如。
马泊生让银蝶把从宫里带来的东西,全都送去那小妾屋里,此事就算了了,不然谁也别想安生。
银蝶哪里肯,不光不给东西,还控诉马泊生为了纳妾就那般打骂妻儿,简直有悖人伦。
见以前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女儿,竟然在他面前耍起横来,马泊生哪里接受得了,抬手就要去打银蝶。
银蝶在宫中历练多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由他打骂的小女孩了,她往前一步,盯着马泊生,说让他打,打完她就去报官,告他殴打宫中女官。
马泊生扬着手半天,愣是没敢落下去,可觉得丢了面子,转身便去打银蝶她娘,说都是她个死婆娘撺掇的。
银蝶扑上去阻拦,银蝶弟弟吊着一只胳膊护在母亲和姐姐身前,挨了几巴掌之后,发了狠,单手掐住了马泊生的脖子,掐得他脸色发紫,险些背过气去。
那小妾见马泊生吃了亏,又哭又嚎扑上来帮忙,嘴里嚷嚷着儿子杀老子了,婆娘谋杀亲夫了……
好好的一场团圆,弄得乱七八糟。
陪同银蝶回家的两个婆子,不想打扰银蝶和家人团聚,自打到了马家之后,便一直在厢房休息。
冲突刚起时,两人听到动静,便过去问了银蝶可要帮忙,银蝶说不用,两人便默不作声,待在一旁静观其变。
后来一看这架势,二人哪里还坐得住,急忙上前帮忙。
一个抓住那小妾狠狠抽巴掌,将其抽得晕头转向,口鼻流血,歪到在地。
另一个则是扭着马泊生的胳膊,连踢带踹,直接将他摔出门去。
两人大获全胜,挡在银蝶面前,厉声训斥,说银蝶是皇后娘娘跟前得脸的女官,哪里轮得到他们两个贱民来打骂。
银蝶见两人都被镇住,便趁此机会警告二人往后不要欺人太甚,若再敢欺到她母亲和弟弟头上,她便去皇后娘娘面前请了懿旨,将二人抓去下大狱。
虽说大宣律法轻易不干涉各家宅中事务,可皇权至上,两个欺软怕硬之人略一琢磨,便都被吓得偃旗息鼓。
毕竟,不是哪个宫女都能带着那么多赏赐,还带了两个嬷嬷回家探亲的。
两人连滚带爬从地上起身,连句狠话都没敢放,就那么灰头土脸地走了。
银蝶谢过两个嬷嬷,请她们去休息,关起门来,母子三人这才抱头一番痛哭,不过哭过之后,倒也安生了一晚。
直到今日银蝶临走之前,马泊生和那小妾都没再出现。
银蝶不知下回归家是何年何月,放心不下,便带着两个嬷嬷找过去,对着二人又狠狠敲打了一番,这才离家回宫。
说着昨日的事,银蝶真是又气,又解气,“不瞒娘娘,我们母子三人被我那父亲压制多年,这是头一回挺直腰板,扬眉吐气,奴婢感激娘娘的大恩大德。”
皇后摆手:“无妨,日后逢年过节的,你多回去看看你娘和你弟弟。”
一听往后还有机会出宫,银蝶喜不自胜,又是一番磕头谢恩。
随后起身告退,可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皇后见状,问:“可是还有话要说?”
银蝶一咬牙,下定决心,扑通跪地:“娘娘,奴婢斗胆,有个大逆不道的请求,想请娘娘恩准。”
皇后:“说来听听。”
银蝶激动得心突突直跳,攥了攥手指才开口:“奴婢想请娘娘为奴婢母亲做主,准许她和奴婢父亲义绝。”
方嬷嬷一直在皇后身旁静静站着,先前听银蝶说起家中那些乱糟糟的事,虽心中也气,可并未表现出任何情绪。
直到听到这句话,霎时惊得目瞪口呆。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遭听到做女儿的为父母张罗义绝的。
皇后也是一愣,随即确认道:“不是和离,是义绝?”
银蝶郑重点头:“对,义绝。”
皇后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素来寡言内向的女子:“你母亲可知情?”
“奴婢母亲尚不知情,但她会同意的。”银蝶眼泪滚落:“奴婢母亲成婚这二十多年,奴婢亲眼见她日日战战兢兢,如同活在地狱,但凡有机会摆脱,她定会求之不得的。”
皇后又问:“你弟弟那里又该如何?”
银蝶:“奴婢得寸进尺,恳请娘娘让奴婢弟弟跟着奴婢母亲。奴婢问过自家弟弟了,他宁肯自绝仕途,也愿意与那样的父亲恩断义绝。”
这想法简直胆大包天,离经叛道,听得方嬷嬷倒吸一口冷气。
皇后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却突然羡慕起银蝶的勇气来。
见皇后半晌不说话,银蝶往前膝行半步,伏地叩首:“求娘娘恩准。”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起身,亲自将银蝶扶了起来:“你是个有担当又孝顺的好孩子,本宫愿意成全你。”
“可众口铄金,人言可畏,你想过没有,你母亲义绝之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你弟弟又该如何自处?”
银蝶却铁了心:“回娘娘,奴婢这些年在宫里当差,攒下了一些银子,足够在城外买个小庄子,等我母亲义绝后,奴婢便将母亲和弟弟都接过去,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管别人如何说道。”
倒也难得通透。皇后点头,又问:“你把银钱都给了他们,那日后你出宫呢?”
银蝶斩钉截铁:“若娘娘准许,奴婢愿意永不出宫,一辈子服侍娘娘。”
“以前奴婢还曾盼着,日后能嫁个好男子。可这一趟回家,奴婢却忽地觉得,相比嫁个往后不知如何待我的男子,留在娘娘这样的好主子身边服侍一辈子岂不更好。”
皇后和方嬷嬷对视一眼,都叹了口气。这孩子是被她爹那样的给吓怕了。
皇后:“一辈子长着,往后的事往后再说,不必把话说死。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本宫就帮你做了这个主,准你母亲和你父亲义绝。”
银蝶心中欢喜,又紧张地问:“那奴婢弟弟?”
皇后笑:“准他跟着你母亲。”
银蝶喜极而泣,砰砰磕头:“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起来吧,磕坏了头,回头还怎么当差。”皇后说完,指了指柜子,同方嬷嬷说:“我记着,城东还有处二进的宅子一直闲置着,你将地契找出来。”
方嬷嬷依言照办,将地契找了出来,皇后接过,交到银蝶手里:“这宅子回头过户到你名下,你留着往后自住也好,安置你母亲弟弟也好,都由你。”
银蝶惊喜连连,心中又酸又暖,捧着地契泣不成声,不知该如何感谢是好,当即又要跪。
“别磕了,地都要磕坏了。”皇后拉住她,看了眼方嬷嬷,“你拿着本宫的令牌,跟着银蝶出宫走一趟,把这事给办了吧。”
方嬷嬷应是,取了皇后令牌,带着银蝶出宫去了。
当日,银蝶母亲和马泊生到相关衙门办理了义绝手续。
因着有皇后口谕,又是皇后身边的方嬷嬷亲自陪着来的,衙役自然偏向了银蝶母亲这边,从犄角旮旯翻出几条律例硬往上套,将马家房屋财产一分为二,一人一半。
银钱物品好分,房产却是没法从中切开,衙役征求银蝶意见后,主持协商,最后马泊生要了住宅,银蝶母亲要了家中唯一的商铺。
衙役又当堂出具一份马雯远和马泊生断绝父子关系的契书。
随后,在马泊生难以置信的目瞪口呆中,银蝶母亲带着儿女雇了几辆马车回到马家。
又在小妾撕心裂肺的哭天喊地中,带上分到的一半银两和物品,搬上自己所剩无几的嫁妆,直接搬到了皇后娘娘赏赐给女儿的宅子里。
当一切办妥,银蝶按照皇后嘱咐留在新家料理琐事,方嬷嬷则回宫复命。
方嬷嬷绘声绘色将事情始末说与皇后听,末了忍不住笑:“娘娘,您是没瞧见,银蝶娘几个从马家往出搬的那个高兴劲儿,若不是不好张扬,怕是都要放上几挂炮竹庆祝一番才好。”
“几人到了新宅,脚一落地,便朝着皇宫方向磕了三个头,对娘娘您是千恩万谢。”
皇后听完全过程,笑了:“往后银蝶那孩子不用整日愁眉苦脸了,也能活得松快些。”
如此一来,她也算对银蝶的一片忠心有所回报了。
方嬷嬷又说:“银蝶母亲和弟弟也都是拎得清的,母子俩把主屋留给银蝶,还当着老奴的面一再表态,说那宅子就是暂借银蝶的,等日后银蝶弟弟立起来,自会另寻了宅子搬出去。那男孩还立誓说,在独立门户之前,他绝不成亲。”
皇后笑着点头:“如此甚好。”
皇后以为,此事完美告一段落。
怎知,几日后的大朝会上,竟有闲得蛋疼的御史上奏弹劾皇后滥用皇权,违背大宣律例,纵容身边宫女挑唆母亲与父亲义绝,教唆胞弟与父亲断绝关系,此等不忠不义不孝之举,若是就此放过,让后世之人效仿,岂不乱了纲常。
那不知死活的御史当朝以命相谏,恳请陛下对皇后申饬,再将那大逆不道的宫女送去慎刑司问罪。
在他身后,又跟着跪下去一连串的御史,一叠声的“臣附议”“臣附议”“臣附议”……
一时间,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当然,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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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
十四皇子坐在上首,魏家父子陪坐一旁,几人说着话。
十四皇子将十三皇子一事说完,起身朝着魏宗拱手长揖:“岳父,此事原是我连累了魏家,女婿在这给您陪个不是。”
魏宗哪里敢受这礼,忙道不敢,起身相扶:“殿下言重了,我们本是一家,何来连累一说。”
十四皇子面色不大好看:“苍儿和魏芸也是受了无妄之灾,我先前说的那些气话,便就此作罢吧。”
十四皇子大度,可魏宗却是不敢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当即表态:“苍儿这里先不说,单说阿芸,虽说事出有因,可她起了害她嫡姐之心,却是不可姑息。”
十四皇子没做声。话虽那样说,可他一想妻儿差一点儿就没了性命,怎么都无法原谅魏芸。
毕竟,魏芸自己解决不了,完全可以将此事告知于他和魏宗,大家一起想办法,总能把事情给解决了。
魏宗接着说:“殿下放心,你岳母已经在给魏芸寻夫家了,这两日已经有了些眉目,她今日已能起身,老夫晚些时候就将她送去庄子上,等到了日子,便将她远远嫁出去。”
这些话原本就是妻子同他说过的,十四皇子点点头:“但凭岳父岳母安排。”
一旁的魏苍垂眸不语,心中难受。
他知道阿姐是为了救他和姨娘,可他也知道,阿姐犯的是谋害皇家子嗣的大罪,如今阿姐还能安然嫁人,已是姐夫格外开恩了。
关于魏芸一事说完,魏宗让儿子下去,屋内就剩翁婿二人,这才压低声音问:“殿下,那十三殿下那里,您作何打算?”
两位皇子当街起了冲突一事,已经在各位大臣中传开了。想到自家女婿无兵无权,魏宗有些忧心忡忡。
十四皇子:“此事不急,回头再说。”
魏宗试探着问:“殿下可是要将此事告知八殿下?”一想到八殿下的性子,他眉头紧皱,担心更甚。
十四皇子:“有这个打算。不过岳父不必忧心,我并非想让八哥替我出头,只是有些事我得让他知道,免得他不慎着了别人的道。”
一听这话,魏宗略微放下心来,不再多言:“那是应该的。”
二人又聊了几句,十四皇子告辞回府。
见到妻子,当即把今日之事全都说了,又问:“你可要再见魏芸一面?她这一去庄子,你们往后怕是再难见了。”
十四皇子妃想了想,摇了摇头:“罢了,见了也是徒增尴尬,还是不见了。”
理智上,她清楚,这件事的根源是在自家夫君的皇子身份上,魏芸算是被殃及的池鱼。
但情感上,她还是无法接受魏芸为了维护她亲弟弟和姨娘,就选择牺牲她这个嫡姐。
但是一想到若是没有诺儿,不光魏芸死了,魏苍死了,她们全家都会因为自己夫君遭了难,她又十分愧疚,觉得对不起娘家。
她内心纠结,犹豫良久,终是叹了口气:“这两年我给魏芸准备了一些添妆,待会儿还是叫人送过去给她吧。”如此,也算两清了。
见妻子神清落寞,十四皇子将她拥入怀里抱了抱,“好,都依你。”
十四皇子妃整理心情,想起来问:“你抓了那个叫崔平贵的人,他是怎么回事?”
十四皇子:“崔平贵本就是老十三手底下的人,只是前阵子犯了过错,被老十三撵了出去,后来老十三背地里谋划害你这事,需要一人假扮纨绔去醉香楼,以命做局。”
“张虎一时没找到既可靠又愿意拿命完成任务之人,就想替他表弟谋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便私下里让崔平贵领了这差事。”
“张虎原是想着事成之后,趁着他主子心情好,再将此事坦白,想来老十三也不会同他们太过计较。”
“没想到事情起了变故,张虎怕老十三将事情败落怪罪到他们兄弟头上,便去找了崔平贵,给了他一些银两,想让他远遁。”
说到这里,十四皇子冷笑:“老十三今晨在我面前装傻,无非是以为我没有抓住他把柄罢了,殊不知那崔平贵此刻已经被我擒了来,待得日后时机合适,我定要和他好生掰扯一番。”
想到今早之事,十四皇子妃怕丈夫再冲动行事,温声劝道:“知道背后是谁做的就好,算账也不急于一时,咱们慢慢来。”
十四皇子揽住妻子肩头:“我知道,等你把孩儿生下来,咱们再从长计议。”
说罢,又一脸愧疚道:“薇儿,是我对不住你和孩子,早知道,当年我就不娶你了,让你嫁个寻常郎君就没了这些祸事。”
他万万没想到此番灾祸竟是因他自身而起,眼下知道了,再一想那什么原剧情里妻儿和岳丈一家的惨烈,他真想拿刀砍自己几刀。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十四皇子妃嗔她一眼:“夫妻本为一体,既然我享受了嫁给你这个皇子带来的权势和地位,那也要承担因你身份而来的危险。”
十四皇子还是内疚:“不光是你,还有岳父岳母,你们一家,也全都因为我……”
十四皇子妃捂住他的嘴:“夫君,当初我父母决定让我嫁给你时,便清楚知道,我们魏家自此便和你绑在了一条船上,我们是一家人,好坏都该在一起,无人会怪你。”
十四皇子将妻子再次揽进怀里,下巴搁在她肩上,沉默一会儿,说:“薇儿,我想去跟父皇领个差事。”
十四皇子妃一愣,随即笑了:“好,你愿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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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
沈知诺刚喊出系统来,一身红衣的华月郡主就如一阵风般刮了进来,一把从澜真公主怀里把小胖团子抢过去,左亲一口,右亲一口:“诺儿,姐姐要想死你了。”
澜真公主看着风风火火,从不知稳重二字怎么写的女儿,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稳当些,莫把诺儿摔了。”
华月郡主权当没听见母亲的唠叨,捏捏小姑娘的手,又揉揉小姑娘的脸,夹起嗓子问:“诺儿你是不是又吃多了肉肉呀,怎么好像又长圆了些。”
听着那刻意细声细气的语调,一旁的沈为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搓着胳膊一脸嫌弃:“华月你能不能别装文静,好好说话行吗,听得我直哆嗦。”
华月郡主今年十岁,比表妹文安郡主大了一岁,可她的性子却和文安郡主截然相反,最大爱好就是舞刀弄枪,梦想是有朝一日能够游走江湖,仗剑天涯。
她喜欢太子舅舅家的表兄弟表姐妹,唯独和沈为清这个二愣子看不对眼,两个人一见面就掐,可谓从小打到大。
这次也不例外,此刻听了沈为清欠意十足的话,华月郡主登时火冒三丈,大喝一句:“沈为清,你又找打。”
说罢,把沈知诺往榻上一放,撸了撸袖子,冲过去就打,沈为清自然不会老实等着挨揍,拔腿就跑,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就打到院子里去了,一人抄起一根棍子就比划上了。
沈知诺看着被两人先后撞翻的花盆和花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奶声奶气:“我二哥和我华月姐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往那一坐圆墩墩的一个小奶团子,却非要做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来,逗得澜真公主哈哈直乐:“不用理会他们两个泼皮,姑母去给你们拾掇屋子,诺儿和慧儿先玩。”
文安郡主说好,上前抱起妹妹往外走:“诺儿,咱们还是去看看吧,免得二哥不知轻重,把华月姐姐惹哭了。”
沈知诺点着小脑袋说好,到了院中,就见两人提着棍子挥来舞去,打得正欢。
见两个妹妹出来,沈为清跳出一丈外,一抬手:“停。”
华月郡主最近正在练习棍法,打得正起劲儿,怎肯停,挥着棍子又去打。
沈为清一把抓住棍子,将小姑娘往自己面前扯了扯,神秘兮兮低声说:“姑母没跟你说吗?”
华月郡主一时没反应过来,用力往回抢着棍子,不耐烦道:“挤眉弄眼的,说什么?”
沈为清往小妹妹那边抬了抬下巴:“就是阿桶那件事。”
华月郡主眼睛一亮,也不抢了,用手罩着嘴小小声说:“我娘同我说了,我给忘了,怎么,今儿诺儿把那玩意给带来了?”
沈为清不满:“什么叫那玩意,阿桶就像神灵一般的好嘛。”
华月郡主点头:“我说错话了,我知道的,要不是阿桶,我和我娘都会没命的。”
沈为清也不计较,“那咱们现在过去听诺儿和阿桶说话?”
华月郡主兴奋得两眼放光:“现在就能听吗?好好好,快快快。”
见两人打着打着,突然把脑袋凑到一起嘀嘀咕咕起来,沈知诺歪着小脑袋看姐姐:“打得好好的,怎么突然不打了?”她还没看够呢。
文安郡主猜到两人大概是在说阿桶的事,但不能说,摇头:“许是打累了吧。”
沈知诺耸了耸小肩膀,也不再管,【狗狗,你去扫一扫华月姐姐,看能不能知道她那回生病是怎么回事。】
小黑狗摇着尾巴转了一圈:【小主人,太远了,扫不到。】
沈知诺正想下地自己走过去,就见华月郡主棍子一扔,神情激动地朝这边跑来了:“诺儿,姐姐抱你。”
沈知诺眼睛弯弯:【狗狗,快去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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