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顾翊方没打算过生日,家里发生这样大的事，他帮不上什么忙,不给家里添乱已经很好了。

    父亲说要给他庆生,惊喜有余更多的是疑惑。这个节骨眼上还能分出心思给他办生日吗？

    生日宴会开宴时间定在了当天晚上七点。

    史家鑫提前一个小时出门去接程知意。

    白玉嫦要跟着，史家鑫没同意，半边身子都钻进车里了,史家鑫给扯了出来。

    “我就是跟你去看看也不会怎么样。”是否太大题小做了，白玉嫦说，“我只是跟你过去,到地方我就下车，我躲起来偷看还不行吗？我保证我不会被她发现！”

    史家鑫住院时候,讲过几次在顾家工作的往事，提到程知意,不知道怎么得,白玉嫦对她特别感兴趣。

    “那也不行。”史家鑫说，“除非知意小姐愿意见你,我才可以带你去。我今晚帮你问问她。”

    “真没劲,我不去了！”白玉嫦生气地把头扭向一边。

    “等爸爸回来给你买你最爱吃的草莓。”

    史家鑫并不知道程知意在哪,他坐在车里给程知意打电话，过了好一阵才拨通。

    “知意小姐，你现在在哪？我来接你。”

    程知意：“我在B市。”

    “B市？”史家鑫震惊到声音都劈叉了，“知意小姐，你在B市,还怎么参加翊方少爷的生日宴会啊！”

    现在从B市往回赶可能也只能赶个宴会尾巴。

    “知意小姐，你不知道今天是翊方少爷的生日吗？”他弱弱问。

    电话那头似乎有人找她,程知意捂住喇叭,低声说了几句,史家鑫没听清。

    “嗯？你说什么？”她问史家鑫。

    史家鑫：“……”

    他算是明白了，大概从头到尾，知意小姐就没把翊方少爷的生日当回事。

    “还有事吗？”

    “没了，就这一件。”

    “那挂了。”

    “知……”

    史家鑫傻眼，电话挂好快。

    让他更加傻眼的是，刚和程知意挂断电话，顾翊方的电话就来了。

    “史叔叔，接到程知意了吗？”电话那端的顾翊方努力克制自己的声音，让它听上去不显得那么急迫。

    史家鑫很不想伤翊方少爷的心，可现实总是伤人的。

    他不得不说：“知意小姐……不在A市。”

    电话那头静了好一阵，久到史家鑫怀疑顾翊方忘记电话没挂时，他终于开口：“哦，是吗，那太好了，算她有点自知之明。”

    翊方少爷的精神好像有点不太好……史家鑫讪讪不敢接话。

    一分钟过去后，顾翊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在电话里跟无关的人发疯没什么大用，气闷地挂断了电话。

    从打电话前就陪在顾翊方身边的应棣华，目睹顾翊方变脸全过程，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思考该怎么问：“知意她......”

    “她怎么样跟我没关系。”顾翊方凶巴巴丢下一句，像一只愤怒小鸡，回宴会厅去了。

    这副一点即燃的模样，看样子没谈妥，程知意八成不会来了。

    程知意这个性格还真是，认定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住。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独特的个性，他才会那么喜欢她。

    低头看了眼手机，今天早上给程知意发的消息，她还没有回，上一次回他的消息还是在上一次。

    小小的失落了下后，应棣华重拾笑脸。

    没事，来日方长。

    七点生日宴开始，六点三十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这次来宾比去年少了一大部分，顾国辉因此脸色不太好，顾翊方没太大感受。

    直到他看见一位半熟不生的人。

    “你来干什么？”

    他的生日宴，来了个他讨厌的人？

    顾翊方很不爽。

    周辞川看顾翊方也很不爽。

    他昨天和师傅聊天的时候，师傅提到过顾翊方，从师傅三两句话中，周辞川察觉到，师傅不喜欢顾翊方。

    有师姐这么出色的亲姐姐在，还能被师傅讨厌，说明这人足够惹人烦。

    “我来，当然是你爸邀请我的，不然你以为我会稀罕来你的生日宴？”周辞川说。

    顾翊方反应过来：“你昨天那么震惊，是认出我来了吧？”

    周辞川翻了个大白眼：“还真不想认出你来呢，比我想象中还好糟糕。”

    那边，周建章和顾国辉碰面后聊了几句话，两人并肩往自家小辈这边走。

    “看样子小川和翊方相处的很不错呢。”周建章睁眼说瞎话。

    顾国辉笑着附和：“同龄人总是有更多的话题。”

    顾翊方不满：“我过了生日就二十岁了，谁和未成年是同龄人！”

    周辞川比他还不满：“我马上就成年了好不好！”

    顾翊方眯着眼睛扫他：“那你和我也不是同龄人，小屁孩一个。”

    周辞川说：“你也就比我大两岁，装什么成熟啊！殊不知内里比任何人都幼稚！”要不然程知意不喜欢你呢！

    后面那句话他很想说，可是师傅说尽量不要在顾国辉面前表现得和师姐太熟，虽然师姐确实和他不熟，一切都是因为他自来熟不要脸罢了。

    刚说完同龄人相处愉快有话题，两人就吵起来了，这不是当众打他们脸嘛，顾国辉又不好当着周建章的面发火，脸都要笑僵了。

    周建章笑着打圆场：“看他们话赶话的样子，我就想起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的意气风发，活力满满。年轻就是好啊。”

    “是啊。”顾国辉说，“自己逐渐老去，但是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也是一种成就。”

    他拉了拉周辞川：“小川侄子，来A市还适应吗？”

    周辞川如实说：“还行吧，A市气候湿润，但温度比T市高。”

    顾国辉笑说：“在A市多待几天，时间长了就适应了。”

    秘书举着电话急冲冲过来，顾国辉对周建章点点头，走了过去，两人在没人的角落说话。

    秘书压低声音：“衣挽小姐本来要回来，但工作上面临时有事，没办法回来。至于知意小姐......”

    他抬眼看了顾国辉一眼，继续说：“知意小姐去了B市。”

    “两个人，一个都不回来？”顾国辉没料到是这种局面，都不回来，那联姻怎么办？总该让人家见见人吧？

    “你给她们两个打电话，让她们不管发生什么事，明天必须回来。”顾国辉说。

    “知道了。”

    秘书走了，顾国辉在角落整理表情，脸上再度挂上完美的笑容后，这才重新踏入宴会厅。

    周建章举着酒杯和别人聊天。

    顾国辉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刚刚有点事，才处理完。”他说。

    和周建章聊天的人见到顾国辉来了，有眼色地走开了。

    周辞川就在旁边，顾翊方不知道去哪了。

    人不在这边刚好，省着他那沉不住的性格坏事。

    顾国辉露出连顾翊方都没怎么见过的慈爱表情：“我有两个女儿，一个叫顾衣挽，她是明星，你应该听说过？”

    周辞川点点头。

    顾衣挽是顾家千金这件事，在她出道没多久就宣扬地全民皆知了。你可能没看过顾衣挽的剧，但你一定听说过顾衣挽是顾家千金。

    “还有一个叫程知意，她还在读大学，你可能没听过。”顾国辉有个习惯，万事准备两套方案，为得突发情况有方法应对，顾衣挽和程知意人没到，照片到了。

    顾国辉翻出手机相册内存放的稀少的程知意的照片：“知意很少拍照，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虽然照片不是很清晰，但知意的模样应该能看个七八，知意长相不比衣挽差。”

    这次联姻，顾国辉主要目标还是程知意。顾衣挽和陈淮书有娃娃亲，陈家这个好亲家他不想失去，做好的结局是周辞川看中程知意，两家联姻。

    当初他知道顾衣挽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亲生女儿另有他人的时候，他为什么想着去找，究其缘由就在这。

    他和岑玉静的孩子，生出来不会丑，光是靠着美貌，也能帮到他。

    他接程知意回来，为得就是这一天呐。

    “程知意？”周辞川只看了一眼，做出嫌弃的表情，“一个乡下接回来的乡巴佬？”

    “知意可不是乡巴佬，她是T大的高材生呢，你可以到T大的官网搜搜她，可以搜到她的资料。”

    “我为什么要搜她？我对程知意可没有兴趣，我这次联姻是冲着顾衣挽来的，我只跟顾衣挽联姻。”周辞川斩钉截铁。

    顾国辉滞了下。

    怕就怕在这。

    “知意不比衣挽差的。”

    “差不差的我又不在乎，我只对顾衣挽感兴趣。”周辞川说，“顾总，你当初的意思不就是你两个女儿随便我挑吗？现在又不愿意了啊？”

    周建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昨天遇见程知意，他还不是这种态度，只一晚上，发生了什么？

    “没有不愿意。”顾国辉决定先稳住他们，“联姻不是件小事，我们细谈。”

    ......

    程知意在向亦琪家做了三天营养师，高兴了对向爸向妈阴阳怪气几下，不高兴了直接怼他们，向家的家庭地位自从她去了之后急剧变化，向亦琪成了地位最高的那个。

    偏偏程知意用算命给自己打了个慌，说中了他们大多数事后，向爸向妈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就算程知意说让他们互砍可以发财，他们也会照做不误。

    唯一比较烦的是，这俩人每天都抓着她要她给向昱杰作法。

    她会做什么法啊......而且向昱杰已经在好转了。

    每次要她作法，程知意都会把两人赶出去，带着向昱杰和向亦琪在家里看她的童年。

    对于只看过粉色吹风机的两人，突然看到不一样的动画片，恍如发现新大陆，目不转睛盯着看了好久。

    程知意最多只打算在B市待三天，三天一到她就要回去，A市那边事情还没处理完呢。

    向亦琪察觉到她要走，有些不舍：“你下次什么时候来看我？”

    程知意揉了揉她没二两肉的脸：“快开学了，等国庆或者放寒假的时候吧，新的学期要好好学习，我来看你的时候，会抽查你的学习情况的！”

    “好。”向亦琪扬起她的小脸，“我不会给你丢脸的。我也要考T大，我也要代表新生入学演讲！”

    “嗯，你可以的。”程知意说。

    除向亦琪外，最不舍她的是向爸和向妈，一个因为她来了三天吃了三天肉，一个是因为她来了三天向昱杰每天都有所好转。

    向昱杰是唯一没什么反应的那个。

    或许这个时候的他还没明白什么是离别。

    向爸殷切追在她身后：“大师不再多留一天了吗？”

    向妈眼圈红了：“等小杰好些了再走吧？小杰一天比一天好了。”

    程知意没回头：“该说的话我都跟你们说过了，与人为善，善待子女，是你们唯一的明路，向昱杰能否恢复如常，全看你们怎么做。”

    她最后留下一句：“我订了一个月的菜，菜谱在餐桌上。”

    走出了向家大门。

    向东一路走出小区，程知意眯了眯眼。

    视野中，又有一个人影被标记为红色。

    ......

    顾国辉连着给程知意打了三天电话，全没打通。秘书的也只有顾翊方生日那天通了一次，再打也不通了。

    顾国辉掌握了程知意租房位置，让秘书到程知意房门口蹲人，人没蹲到，邻居报名把人抓到派出所去了，被警告过一次，顾国辉只得停止让秘书继续蹲守在程知意家门前。

    周家那小子口风一点也不松，指名道姓要和顾衣挽联姻，顾国辉舍弃不了陈家，最后联姻这件事告吹，他只是在商场上和周建章达成了合作。

    周辞川将战果汇报给程知意。

    【师傅！！我按照你教我的去做，不管顾国辉怎么说，就只同意和顾衣挽联姻，顾国辉权衡了三天，最后还是没同意，退了一步和我四叔达成商业合作。】

    【师傅，我看这顾国辉一开始只想要师姐跟我家联姻，还说什么两个女儿，笑死，这么说是会显得你女儿多还是怎样？只会显得假惺惺的诶。/流汗】

    【这什么爹啊，我真是无语了，拿自己的女儿做交易。还有那个顾翊方，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消息，知道我非要和顾衣挽联姻，还找上门来要打我，幼不幼稚，我十岁的时候就不这么做了。后来我说他爸只想让我和师姐联姻，他当场熄火不少。什么意思啊！/流汗/流汗/流汗】

    【哦对，我全程都没看到过岑玉静，连顾翊方生日她都没出席，我理解她出了丑闻没脸见人，但是也不至于连自己儿子的生日宴会都不出席吧？我看这顾家人都是奇葩，当然了，我师姐不是，我师姐是唯一的清流！】

    连语言都没好好组织，周辞川就将自己这几天的所见所闻所做一股脑说给程知意听，等了十多分钟也没回复，周辞川一点也不沮丧，乐呵呵地打字：“师傅，我知道你忙，那我就不打扰你啦！等你闲下来的时候再回我就好！！要注意休息哇，别太累了。爱你师傅，啾咪！/比心】

    【还想问最后一句，师傅别嫌我烦哈，我明天就要回T市了，师姐有空吗？我想和师姐说几句话。】

    又等了十分钟还是没回复，周辞川鼓了鼓嘴，退出桃宝。

    ......

    受到幸运女神眷顾的简烁柔买到瓜，第一时间就问了自己孩子在哪里，是否还活着。

    她得到了肯定答复——还活着。

    看到这三个字的那一瞬间，简烁柔紧绷的心脏终于得以放松，她重重喘了几口气，看下面的回复。

    她的心再次绷紧了。

    她一刻也不想等，当晚就请了事假。周家佣人多，给假也痛快，她请假申请没提交几分钟就通过了。

    她收拾好几件行李，连夜去了W市。

    T市和W市，一个在沿海北部，一个在内陆北部，乘坐飞机过去，也要23个小时才能到。

    简烁柔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好，一心只想见自己的儿子。

    等飞机落地，她的脚底踩在W市的土地上，心底才诞生了一丝丝踏实感。

    她出飞机场直接打车：“师傅，去成伴孤儿院。”

    成伴孤儿院，她找了二十三年的儿子，他们终于要见面了。

    她在车上打开D音，这个D音账号也是“你的瓜”告诉给她的，这是她儿子的账号。

    他儿子不总是出现在视频内，一百多个视频，只有少数的几个能看到他的身影，只有上半身。

    不是只拍了上半身，是他只有上半身。

    简烁柔在翻找到这条视频的时候，眼泪当即涌了出来。

    她小小的、爱笑的、健康的儿子，成了视频里瘦骨嶙峋、失去双腿、依靠木凳行走的残疾人。

    “师傅，能不能开得再快点。”简烁柔吸了吸鼻子。

    不管看这条视频多少次，她都止不住泪意。

    “一路上你都催三次了，都说了成伴孤儿院离这么有点远，我也想开快点，可我总不能闯红灯吧。”司机说，“大姐，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简烁柔擦了擦眼泪：“没什么。”

    “大姐你别哭啊，发生什么事了你可以跟我说说，我开车十多年了，遇到的客人比你吃的盐都多，也听他们聊过不少烦心事，你遇到什么问题了，说出来，说不准我能给你出出主意呢。”

    “是我儿子。”

    司机震惊：“你儿子出事了？”

    情绪刚缓和一点的简烁柔瞪了他一眼：“师傅，我看你不像是能帮人出主意的人。”

    被冷嘲热讽了，司机也不生气，他笑了笑：“大姐你别生气，我这人性格就这样，口直心快，但我没恶意。”

    司机插科打诨，简烁柔的注意力转移了不少，情绪也不那么低落了，她擤了两下鼻子，开口：“大哥你家里有孩子吗？”

    司机笑了：“大姐，你这话说的，我都多大岁数了，还能没有孩子？”

    简烁柔：“不好意思，我性格就这样，口直心快，我没恶意，你不要生气啊。”

    司机这次是气笑了：“大姐，你是不是白起玩挺好啊，大招开得六啊。”

    简烁柔听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什么白起黑起，大招小招，跟她有什么关系。

    不算愉快的交流，让后半程陷入了沉寂中。

    司机不说话，专心开车，大概是听烦了后座的抽泣声，车速快了不少。

    “到了。”司机在成伴孤儿院门前停稳。

    “谢谢。”付款后，简烁柔又说了句，“对不起，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

    司机嘿了声，稀奇道：“原来你也知道啊，大姐，下次说话中听点，多亏我性格好，不跟你计较。大姐，祝你此行顺利！”

    简烁柔望着他车驶离的方向，轻声回了句：“也祝你顺利。”

    话吹散在风里，简烁柔迎着风向，一步一步走向成伴孤儿院。

    成伴孤儿院建院三十年了，院长是一个很有爱心的人，成伴孤儿院建立这么久，全靠院长维持。

    没有人捐款，成伴孤儿院的外墙破落不堪，大门生锈，路灯也没建几个。

    如果不是里面时常传来孩子的嬉笑声，真的会被人误以为是座孤院。

    “我来找人。”简烁柔对门卫处说。

    门卫处里面坐着的并不是门口，而是孤儿院的副院长，孤儿院有三位院长，一位院长，两位副院长。

    三人负责的工作不同，多年来，两位副院长无条件的帮助支持院长，艰辛维持成伴孤儿院的生存。

    “找谁？”

    “我找肖龙。”

    “找肖龙？”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来找过肖龙，“你是肖龙的谁？”

    “我是他母亲，麻烦你让我进去好不好？”

    “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肖龙的母亲？”

    “证据我没有，但是你可以检验我和肖龙的DNA！”

    副院长从门卫室走出来，打开上锁的门：“跟我来吧。”

    他重新将门锁上，在前面带路。

    带路的同时没忘记跟另外两位院长联系。

    他们三人有个v信群。

    副院长全当没简烁柔这个人似的，直接发语音。

    “有个人自称是肖龙的母亲。”

    “我已经带她过去了。”

    “肖龙在哪？”

    “行，那你等下把肖龙带过来，让肖龙和她见一面。”

    “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人已经找过来了，先让他们见上一面。肖龙也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简烁柔除了知道她的儿子在这里，其他的一无所知。副院长几句话成功让她不安起来，她上前几步，追问：“请问是肖龙怎么了吗？”

    “等下见了你就知道了。”

    副院长带她进到二楼左手边第一个房间，房间里面还有两个人，简烁柔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就是她心心念念找了许久的儿子！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