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自欺
“你们的...女儿?”
“对。”周庚礼笑着, 把桌子上的全家福照片转了过去,给他看,“我和央央有个女儿, 过完年刚好七岁了。小名叫遥遥, 特别可爱。”
池喻看着照片,照片上他们两人共同抱着一个女孩。
在挪威,她怀里抱着的?孩子...原来是他的。原来是这样?。
“是很可爱。”池喻说, “真像她。”
“嗯。八分?像她,两分?像我。”
他把照片收回?来, “池喻, 你也老大不小了, 什么时候成?个家?”
“再等等吧。”池喻笑了笑, 准备起身离开。
画家的?眼睛最敏锐了,匆匆一瞥,池喻看见照片里,男人手指上戴的?婚戒, 她没有戴。
或许在他师兄眼里,她只要回?来了就还?是她。可池喻见过她在挪威时的?模样?,照片里的?女人不是真正的?李佩央,他看得出来。
就在他起身之?后,一通电话打过来, 周庚礼没有避讳他,径直接起来。
“央央?”他叫她的?名?字还?是那么亲昵,“抱歉, 昨晚喝多了, 麻烦你照顾我了。”
出门的?时候,池喻听见了这一句。他恍惚了一下, 刚好被?来送文?件的?徐助看见,扶了他一把。
“池画家,你怎么了?”
“没事。”池喻摆摆手,向左边走去。
徐助看着他的?背影,摸摸下巴,寻思,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情况不明朗,他等会?儿再进吧。
屋内,电话那边,李佩央也听不懂他的?话。“我没有照顾你。”她说,“是你自己跑过来睡沙发,睡醒就走了。”
“是吗?”周庚礼单手摆弄着桌上的?两张请柬,设计得倒是好看。是不是请他设计他们?的?婚礼请帖,这小子才能死心?
“那央央,你打电话来,是为了什么呢?”
男人的?声音带着隐晦的?笑意?。李佩央揉着鼻梁,闭了闭眼,“我的?毯子...在你那里?”
“嗯。它自己跑到我这里来的?。晚上给你带回?去。”
“你今晚还?来?”她微微蹙眉。
“是啊。”指尖敲了敲请柬上她的?名?字,周庚礼声音没起伏地告诉她,“有个人,托我给你带个东西。你看了,再决定收不收。”
他也不能太自私。
选择的?机会?可以给她,只要选择的?结果他来掌控就好。
七年?前的?错误,他不能真重蹈覆辙。
***
到底是什么东西?
从?他进来,李佩央已经问过他两遍了。
这男人一直在卖关子,还?以没吃晚饭胃痛为由,跟她讨了点饭吃。
李佩央把女儿剩的?糖醋排骨给他了。
她坐在桌子对面?,看他在那里慢条斯理地品味,“你该不会?是来这骗饭的?吧?”
周庚礼听着就笑了,摇了摇头,“央央,我如果真狠下心骗你,肯定不会?只为了一顿饭的?。”
他把口袋里的?邀请函扔给她,“池喻你还?记得吗?”
“记得。”李佩央把那张邀请函打开,扫了一眼,“昨晚他给你打电话,我接了。”
“是。”要不是他真喝醉了,也不会?给他们?接触的?机会?。周庚礼看着她的?脸庞,柔声问:“你要去吗?”
李佩央下意?识地摇摇头,“不知道,看看吧。”
她最近挺忙的?,她答应过老师,离开前,给师弟师妹们?指导一下。遥遥身体稳定,她这几天就要去学校实验室看看了。
不过,提起这个人,李佩央突然想到,“他是不是送过一幅画给我?”
“扔了。”男人干脆答道,“重新装修的?时候,被?不懂事的?人当作没用的?东西扔了。”
“扔了?”
“嗯,他们?也不是故意?的?,是我忘了说。不过央央,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画个差不多的?。”他们?师出同门,他那点技巧他都会?。
“不用了。”那张画具体什么样?子,李佩央都记不太清了,她惊讶的?是,“可是那张画你不是花了钱吗?”而且还?是很多钱。
“对啊,是我花钱买的?。”周庚礼无奈地看她一眼。
她终于想明白了,那不是池喻送她的?,是他花钱买来送她的?。
池喻那小子又不是没收钱,凭什么还?要占个美名?,让她惦记?
算了。又不是她的?钱。
李佩央只是觉得奇怪,他们?师兄弟从?前感情很好来着,画就这么扔了?太不谨慎了。不像他的?为人。
她又想起,“三四年?前吧,他好像也去挪威办过画展。在我们?学校。”那两年?是一位挪威知名?画家的?周年?纪念活动。展览展会?都很频繁。
男人手中的?筷子应声而落。
李佩央看向地上的?筷子,眨了眨眼,更加不解,“你怎么了?”
他定定地看着她,小心地问:“你去看了吗?当年?。”他们?见过面??
“没有啊。”李佩央皱眉,越发觉得他今天古怪,“我那时候很忙。而且我也看不懂那些画。”她不爱看什么画展,从?前只被?他拉着去过几次。
“哦。”周庚礼弯腰捡筷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神色冷了一瞬。起身时,又恢复如常。
李佩央打量他,“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没有。”菜他都吃完了,周庚礼索性放下了筷子,“你不喜欢就别去看了。他这几年?画得还?是那些东西,没什么像样?的?。”人也是。
不像样?还?能开画展吗?
这人今天很有问题。不过他们?之?间?的?事,她也不想参与。李佩央没有多问。
“我毯子呢?”七年?不见,她都不知道,这狗男人还?做起顺手牵羊的?勾当了。
“让人送去洗了。”周庚礼拿出手机,作势要打电话,“我现在让他们?给你送过来。”
“都这么晚了。”李佩央看看表,又看了他一眼、两眼...她蓦地笑了,“算了,送给你了。”这人真有意?思,话兜一圈,只为拿她一条毯子,做什么?
“行。那谢谢你了。”他欣然接受。确实没想还?。人不在身边,总得留点别的?在身边陪他。
不然一到晚上,他就想往这里来,想往她身边凑。
她送他到门口,转身之?际,周庚礼唤了她一声,“央央,昨晚,如果我做了什么,只是我在做梦。你别介意?。”
李佩央背对着他,低头看向自己手背上的?青点,缓声应道:“嗯,知道了。”
周庚礼目送她回?屋,背过身后,他放松地舒了口气。
的?确是做梦。
是他这七年?里做过无数次的?梦,梦里见她一面?,梦醒空无一人。
她回?来了,痛苦的?梦都变成?真实的?温暖了。多好。
***
三月初,天气回?暖,零上与零下日夜交替,雪融了又化成?冰。北风也呼啸。
从?学院出来后,李佩央敛起头发,走在风里,脑海刚想起瓦雷里的?那句,“起风了,我们?还?要努力活下去”,下一秒,她就被?一阵妖风吹倒了。
雪下面?藏着冰,她没注意?。
她穿得多,这一跤倒是不疼,就是脚轻轻崴了一下。还?是左脚。
她左脚脚踝曾经骨折过,现在里面?还?留着一颗骨钉。
回?到家后,李佩央从?行李箱里翻出一包用来热敷的?盐包套在脚上。
阴晴不定的?天气,早上踏入办公室,周庚礼看见平时负责打扫的?阿姨,在擦书架时,弯了下腰。
他放下包问,“您怎么了?”
“没事,老板。”阿姨跟他摆手,“我这腰骨有伤,老毛病了。我这就擦完了。”
骨伤?
周庚礼想了想,从?冰箱里拿出几贴药给她,“试试这个,能缓解。”
“这...这”这多不好意?思。
“拿着吧。”他还?有很多。
阿姨感激地接过来,“谢谢老板。”她擦完最后一格架子就出去了。
周庚礼坐在椅子上想,这些中药贴是国医圣手给他二哥配的?。他每年?都会?要一些,放在那里,第二年?有新的?再丢掉。
每年?都是,哪怕这几年?他都没受过伤...
***
门铃响起,李佩央还?以为是付姨出门忘了带东西。
她在沙发上热敷,没来得及穿鞋,光着一只脚,走过去开门。
“你怎么来了?”这个时间?。
男人看向她踮着地的?左脚,进来,二话没说将她打横抱起来。
李佩央扶住他的?肩膀,看着他的?侧脸,好像...不太高兴?谁又惹他了?
人放在沙发上,周庚礼抓住她的?脚踝,开始拆她缠的?盐袋。
“你做什么?”她往回?缩了下腿,又被?他死死攥住。力气之?大,她整个人都向前倾了下。
“别动。”
他把她缠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到一边,拿起一贴药贴,撕开,一股难闻的?苦药味钻进鼻腔。
周庚礼最讨厌闻药的?味道。因为药意?味着受伤,意?味着脆弱。
他的?拇指从?她的?踝骨处滑过,不轻不重的?力道,皮肤上残留的?温度很热。药贴上去却?是一片冰凉。
他怎么就知道她今天不舒服?李佩央怀疑他在她身上安监控了。
“你怎么弄的??”他并不知道,只是歪打正着。给她留的?药,刚送来就派上了用场。
“在学校摔了一下。没什么问题的?。也不疼。”出于好好保养身体的?想法,李佩央才趁着孩子睡觉敷上这么一会?儿。
“这个天气还?去学校?”周庚礼不能理解她,如果真想保护自己,就该尽量少出门。
“嗯。工作上有点事,去和老师讨论一下。”
“不能打电话吗?那遥遥呢,你带着她?”
“电话里说不清。”至于遥遥,李佩央看向他,认真地说:“遥遥占据了我生命的?绝大部?分?,可我的?工作也很重要。”
孩子、工作,她都看得很重。
周庚礼握着她的?脚腕,很想问她,那他呢?他们?那六年?,就那么烟消云散了吗?
她还?记得她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当然记得。
李佩央默想,她的?伤是为了救他才受的?。他一直记怀,所以到最后都不肯相信,她说的?不爱他。
其实那年?,她觉得自己真没有多喜欢他。至少,肯定谈不上爱字。
他们?当时相处了才三个月零七天。
什么爱不爱的?。她就是善良。
李佩央当时就想告诉他了,她只是恰好站在了那个位置,旁边换成?别人,头顶有东西掉下来,她也会?推他一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她只是救完他,自己没站稳,才会?从?二十几层的?台阶滚下去。掉下去时,她也后悔了,晕得太快,没来得及说。
醒来时,他就守在她床边,长眸中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刚说出一个字,男人就哽住,缓了缓才笑着轻声问她,“你是不是傻?你知不知道那里有多危险?”地上要是有钉子,或者说安全?帽质量不过关,她就没命了。
她当时大脑还?有点迟钝。他说什么她没全?听清。李佩央就记得,他当时双手攥着她的?一只手,攥得她都疼。
“哦。”她拦住话,淡定问他,“你没事吧?”他要是没事,先把她手松开。她挣扎了两下了,他没感觉吗?
“....没事。”
“那就好。”他愣神那会?儿,她默默把手抽了出来。
结果,下一秒,周庚礼突然倾身抱住了她,双手揽着她肩膀,力气没那么大了,但也紧紧的?。
他的?头埋在她颈窝处,有几滴热泪,落进她锁骨。
他哭了吗?李佩央感到诧异,不是说没事吗?
“你赢了...”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
她赢什么了?李佩央觉得周庚礼脑子可能也受创了。不大清醒了。开始说胡话了。
但她还?是出于人之?常情的?关怀,拍了拍他的?背,安慰他。
“嗯,我没事。”
所谓天怜善者不怜恶,她福大命大,那次只是脚踝骨折,其他地方受了点磕碰的?轻伤。这点小伤比起一条人命算不了什么。
说句实话,李佩央记着,她小时候挨的?打都比这伤重。
她那时疼得都睡不着。
那晚她却?睡得很香。
所以她不知道,那一整晚,周庚礼倚在她身边,看了她许久。
当时周庚礼抚着她的?脸想,这傻姑娘虽然没说过一个字喜欢他,但她肯定爱他爱得不得了。她都爱他,爱到愿意?为他去死了。多傻。
傻得他都有点怜爱她了。
可能也不是怜爱,是真爱上她了。
他那晚做了个决定,他把她叫醒,吻住她眉心说,“我送你一个承诺,这辈子,你跟我要什么都行。”
李佩央困得睁不开眼,嗯嗯了两声,把脸埋进他怀里,只说:“要你好好的?吧。”精神状态也好一点,不要总半夜把她晃醒。
“别说我。许一个实在点的?。”他揪住她的?脸,轻捏了捏。
实在的?,钱最实在。如果不是没钱还?他,东西掉下来时,她也不会?恰好站在他身边。不会?受伤。
“那就一个亿吧。”这个数字,李佩央只在看别人上坟时见过。她开玩笑的?。
结果,他捏起她下巴,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有点出息行不行啊?”
dollar!dollar!行了吧。烦死了。
但当时李佩央不敢跟他发脾气,脸埋得更深,闷闷地说,“以后再说吧。行吗?”
“行。”周庚礼放过她了,搂着她在怀里,还?耐心地拍着她的?背哄她继续睡。
他当时打的?主意?很妙。
他察觉自己是有点对她动心了,但才三个月,真要说有多爱好像也谈不上。与其说给她一个承诺,不如说是给自己一个台阶。
要是以后她提出想和他永远在一起,那他就接受,毕竟他亲口答应的?。人说话得算数。
但他总不能为了劳什子爱情,主动抛弃他现有的?一切吧?
爱情值几个钱?再贵也有价格。有价格的?东西都不算贵。
就像她这次受伤,周庚礼把那处工程从?原来的?私立学校变成?了一所希望小学,那点钱他就不赚了。她没在那里出大事,他就当给她积点福。
他自视高傲,自命不凡了二十几年?,总觉得在爱情里也能独善其身,就睁着眼、自觉清醒地往坑下跳。
实际上,李佩央才是真正清醒过。在一段时间?里。无论他们?之?间?说话多腻歪,举止多亲密,她心里是防备警惕他的?。
她醒来第二天,周庚礼让律师带了一份文?件。他要把那栋别墅送她。
她不想签,被?他手把手按着,摁了手印。
他还?咬她耳朵,让她“心态放轻松,这是她该得的?。”
李佩央看着他侧脸,有点明白了。他不想欠她的?。其实她也不想...
那次之?后,他开始带她出入他的?生意?场。
她陪他踏上过游艇,登上过高楼,有过一段醒来连头发都有人给梳的?日子。
无论是什么出身的?花朵,在流水般的?财富滋养下,总也会?丰盈。
夜焰华服,李佩央跟在他身边,踩着高跟鞋,总觉得脚下是虚的?。
就像她那天踩空的?台阶,每一步她都很害怕,因为她站得比二十级台阶高太多了。
他就那样?把她强行拉进了他的?世界,周庚礼觉得她足够聪明、机灵,能适应得了。
其实,她才多大啊,不到二十岁,也迷惘、迷失过,在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间?。她也焦虑今天的?口红颜色会?不会?太淡了,会?不会?配不上这条项链。
这些想法像雨后春笋,冒出一个就会?刺痛她一下。
有一天她终于静下心想,她为什么要在乎这些?是觉得自己不够美吗?她在和谁比美呢?她为了谁而美呢?
好像不是为了她自己。
因为高跟鞋很累,身上的?首饰很重。她都不喜欢。
这种虚与委蛇的?场合,李佩央十次有八次都要走神,那次她走神太久了。他叫了她三次,她都没听见。
周庚礼干脆到她面?前,蹲下来问她,“在想什么呢?”
从?男人带着笑意?的?黑色眼眸里,李佩央看清了她现在的?模样?。她梳着他喜欢的?长发,描着他最爱的?细眉,他总送她成?套的?首饰,所以她完整的?耳垂上多了两个耳洞。
她在哪呢?李佩央在心里问自己,她的?理想...还?活着吗?
“你真得想知道吗?”她当时反问他。他真得在意?她的?想法、她的?思想吗?
“你说说看。”
“在想元素周期表。”
“什么?”周庚礼低头轻笑了声,不理解但他还?是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边,问她,“那都还?记得吗?”
李佩央也看着他微笑,点头,“嗯,都还?记得呢。”
......
那次之?后,她时常推辞他的?这些场合。
周庚礼从?不强迫她参加,他甚至很迁就她。因为他越来越喜欢她。
他出生在精神和物质都足够富裕的?家庭。
李佩央不得不承认,周庚礼真的?很会?爱人,如果他想爱的?话。
那六年?,这个男人会?亲昵地叫她“我家央央”,会?在意?她胖了瘦了、饿了渴了,会?问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安不安稳。
她自己都没弄清的?喜好和习惯,他了如指掌。
没人问过她这些。她母亲都没有问过,这种用心和关心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奢侈品。
他从?不吝啬口头上的?“喜欢”,表达爱的?姿态也很轻松,这总让李佩央谨慎地想,她的?感动会?不会?太廉价了。
她谨慎地闭口不言。他的?爱却?热烈、直接,时常把她一颗石头做的?心,也烧得滚烫。
于是她陷入了,除却?金钱、地位之?外,更难戒的?困顿里,是他给的?爱情。
哪怕此时此刻,七年?后,男人板着脸的?表情告诉她,他又想起了她说过的?那些绝情的?话,但他的?手掌还?包裹着她受过伤的?踝骨,克制着力气在帮她轻轻揉按。
李佩央看着他不禁想,他这人是有够霸道的?。他自己沦陷在爱里出不来,还?要把她扯下去。七年?前和现在,都是这么不讲理。
他才没有不讲理。
周庚礼握着她纤细的?脚腕想,是他到现在都还?看不清她这个人。
他一直清楚地知道,她从?磨难里走出来,眼神还?那么坚定,她一定是个有野心有梦想的?人。他没有阻止过她追求什么。他都随她心意?来。
所以这七年?,周庚礼也劝过自己,试图理解她。
可他无法。
他就是不懂,她从?前明明一副爱他爱到离不开的?样?子,却?又怎么做到,说句“不爱”,就干净地和他断了情。
那晚他问出这个问题时,李佩央一副“原来如此”的?恍然模样?,告诉他:【你想得太多了。我没有那么深刻地爱过你。我怎么可能为了你去死?世界上不会?有人为了另一个人去死的?,就因为爱情?】
【我会?。】他当时急切地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从?她说不爱的?时候,他那里就痛得要死。
【会?,也先活着吧。】她毫不留情地把手抽出来,跟他讲,【我想轻松地离开,你不要给我添麻烦。】
【麻烦?李佩央,我现在...在你眼里是什么?你把我....当笑话看?】
他心痛得每一个字都在落泪。
她却?从?始至终都那么清醒地看着他。
【我不爱你了。周庚礼。】她叹了口气,揉着眉心,像是疲于应付他,【你已经不在我眼里了。】
【你许给我一个承诺,如果还?算数的?话,我希望你,以后永远都别来找我。我不想见你了。】
.....
周庚礼时常劝自己理解她,可时至今日,他好像也无法真正原谅她,因为那六年?,他付出的?情,也是真的?。
他放弃了很多,想要和她在一起。而他的?真心被?她无情地践踏又丢弃。
他骄傲地活了二十年?,落得一身难堪,仅仅是因为爱她......
****
“我们?当年?分?开的?事,你是不是,还?没放下?”沙发上,李佩央看见他眉心越来越重,有点想开导他,“其实,我——”
“你不要再说了。”周庚礼打断她,他声音沉沉,用尽量平静的?语调,“如你之?前所愿吧,过去的?事...我们?都别再提了。”
她那天的?话,他不想再听一遍。
只要她不再提,他可以当作她从?来没说过那些话。
他甚至可以装作这七年?,她从?没离开过...
只要她像这样?留在他身边,粉饰太平、自欺欺人,他都能做到。
他现在就做得很好。
只要她还?在。
所以,他只想问一句,“央央...你还?会?不会?离——”
“妈妈!我睡醒了!”
桌子上的?亲子对讲机响了,李佩央立刻坐起来。
“别动了。我去看看她。”周庚礼安抚地拍拍她的?腿,站起身走上楼。
他走后,李佩央沉默地塌下肩膀,深深地叹了口气。
余光中,是他拿来的?、插在花瓶里,还?在坚持盛放的?玫瑰花。
元素周期表里,有一个叫铯的?金属,它燃烧的?颜色,也是玫瑰色。且它的?燃点极低,几乎遇空气即燃。
它出现,要么燃烧,要么死亡;要么是火焰,要么是灰烬,总之?,到死都热烈。
她其实也不是一个完全?甘于平凡的?人,只是他们?两人追求的?方向不同。
重来多少次,都注定是不同路的?。
他还?不懂吗?
他们?连喜欢的?“玫瑰花”都不是同一种。
****
复查结果出来那天,李佩央叫住了徐助,她想问他要他妻子的?联系方式。
“我想走之?前给遥遥挑几本国内的?教辅书带回?挪威。不知道她有没有推荐的??”
“没问题,我帮你问她。”徐助笑呵呵地把老婆电话号给她,“佩央小姐,你客气了,这是小事,不就几本教辅书嘛,你要带回?——”
等等!带回?哪?!
徐助愣住了。
拿到电话的?李佩央却?跟他点头示意?后转身离开了。
他哩个乖乖!佩央小姐要带孩子走了?那他家老板.....不得毁灭世界啊...
那日起,徐助就没法“正常”生活了。
他忐忑,他惶恐,他紧张,他整日食难下咽,连睡觉都要多翻几次身。
甚至一次夜间?,他老婆拿着刀抵着他问,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比他有人严重多了。
徐助跟她解释,他现在手里捧着一颗遥控键,他摁下去,“战争”会?爆发;他不摁,早晚也会?爆发。
爆发的?事先不说。他现在纠结,怎么能在爆发的?时候,完全?不波及到他...老婆你是学历史的?,古代殉葬的?奴隶死时候都什么姿势来着?
要不他也选一个吧...
然而,他的?状态太反常,没几天,就被?发现了。
那天傍晚,地上的?路灯刚亮起来,周庚礼站在窗边抽烟,背对着他。
徐助送完文?件,顺手给他杯里添水。
“你最近怎么了?心不在焉的?。”男人状似随意?地问。
徐助倒水的?手一抖...完了。
果然,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躲是躲不掉的?。
好吧。徐助眼一闭,心一横,先道歉,“对不起,老板。”
“我......我外面?有人了!”
什么胡话。
周庚礼回?头看他一眼,轻笑。他笑着,眼里却?积满了落寞。
“她要走了是吗?”
“徐助,你觉得,她这次...走得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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