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战乱
    陈宋北伐的消息很?快被证实, 陈晟快马加鞭返回军营汇报了那边的消息。
    刘姓皇室当中,当年给皇后和太子下毒的是迎贵妃, 迎氏是鲜卑族的贵族,当年和刘家结亲之后地位越发巩固,鲜卑一族又常年和巫人打交道,这才得了这巫毒害了太子刘志。
    不过这些年,刘志在江湖中一直以申屠志的名字游走?,收拢了不少当年被迎贵妃赶走?的皇后旧部, 在朝中也树立了不少威望。加之陈王一直都没有重立太子,三年前刘志归来,朝中一片倒戈,迎妃瞬间就慌了, 立刻培植亲信想扶持自己的儿子三皇子登基。
    此?番北伐,是迎妃一手策划和怂恿, 目的就是给三皇子树威。
    刘康无能, 虽为陈王, 但这些年养尊处优, 王室内部矛盾频发, 鲜卑族的人已经占据高位, 这个迎贵妃笼络大臣玩弄权术, 这次竟然能策划北伐, 想必刘康这个王位都有些不保了。
    严炔听完沉默片刻, 忽然在舆图上指着河南一带道:“若是如此?,朕猜他们的目标是收服陈州曾割让的河南旧地,并?没有继续北上的想法?, 主帅是谁?”
    “是鲜卑族的呼伦。”
    “此?人朕也听说过,擅长快战, 他们此?次北伐来得突然,一路狂飙后备军需肯定跟不上,陈晟,你带一千骑兵从?后方包抄,让楚河在长江提前部署。”
    “是!”
    严炔在军营中一待就是三日,虽然怀北大军此?番人数不多,但对?付陈宋还?是绰绰有余,但此?番蜀州有的不仅仅是陈宋的大军,还?有越州人在虎视眈眈等着,这才是让严炔大动干戈的因素之一。
    他亲自带兵整个蜀州巡视,如今怀北军已经不仅仅是在城外,城中也由?严炔接管,从?酉时三刻开始便执行宵禁,现如今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有怀北军的马蹄声。
    严炔巡视了最后一处之后才准备策马返回,但当他骑马路过问安堂的时候,还?是停了下来。
    他在问安堂内驻足了小片刻,不受控制地想到了程皎皎,正在他犹豫要不要去一趟蜀王府的时候,问安堂二楼的门窗户忽然开了,程皎皎探头?朝下看了一眼?,径直就对?上了严炔错愕的眼?神。
    两人一上一下对?视片刻,严炔喉结滚动。
    “怎么不回去?”严炔先?开口问。
    程皎皎无奈:“陛下颁布宵禁猝不及防,我没来得及,想着今日就在这将就一晚得了。”
    严炔看了她?一会儿翻身下马:“给朕开门。”
    程皎皎:“哦。”
    关上窗户,她?提着裙摆下了二楼。
    大门打开,严炔大步入内,砰的一声又将木门关上了。
    问安堂内静得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程皎皎略觉尴尬,方才她?也不知怎了,跑下来得这么着急,裙摆又在木头?楼梯胖挂了一下,差点儿摔了一跤,未免让她?生出几分懊恼,懊恼自己怎这般沉不住气。
    而严炔一进来,目光就落在自己身上,眨也不眨,还?带了一种?直勾勾毫不遮掩的味道。
    程皎皎咬了咬唇,岔开话题:“几日不见陛下了,陛下可有按时上药?”
    严炔依然那么望着她?,随意道:“没有。”
    程皎皎只得避开他的眼?神胡乱找话题道:“那我去拿药,替陛下处理吧。”
    严炔瞧她?咬着唇似不自在的模样?,忽然几个大步走?到了她?面?前,低下头?,轻声道了句“好”,接着便捧起了她?的脸,突如其来的亲了下去。
    程皎皎睁大了眼?,双脸被严炔捧住,这亲吻不算深,只是过于突然,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严炔已经松开了双手退后一步,甚至还?正经和她?道了个歉:“抱歉,朕有些冲动,不知道是不是那情丝蛊还?没清楚干净。”
    程皎皎:“……”
    她?现在的脸颊肯定很?烫,而且非常红。
    程皎皎忽然转身又朝二楼跑去,这感?觉太怪异了……她?完全是下意识做出的举动,严炔一怔,目光随着她?上去,快意笑了两声,也跟了上去。
    “麦麦?”
    程皎皎进了药房,胡乱在柜子里翻找起来,她?努力表现地十分淡定,但实则已经抓错了好几味药,严炔就立在她?身后,静静地等。
    “陛下去那边等吧。”程皎皎瞥了他一眼?,并?未完全转身,只使唤人去隔壁坐着,药房隔壁专程有一个休息的耳房那个,里面?两个小床铺,为了一些临时应个急。
    严炔看她红透的耳根,也深知刚才是自己不妥,遂点了头?就过去了,等人走?后,程皎皎才镇定下来,将给严炔要换的药准备好了。
    严炔在房间内不过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竟然就困意上涌眯了一会儿,可见多累。
    程皎皎走到门口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刻意放缓了脚步。
    她?轻手轻脚的,但靠近之后严炔还?是很?快清醒了过来,程皎皎有些不好意思:“吵醒陛下了吧?”
    “无妨,睡了一会,精神多了。”
    程皎皎也是佩服他,这个人向来就和铁打的一样?,是半点儿不知累,就是地里的牛也不至于这样?的……
    “那我先?看看陛下的旧伤。”
    严炔脱下了外衣。
    程皎皎只看了一眼?,简直就要晕过去:“陛下这几日根本就没上药吧?!”
    “忙……”严炔心虚应了一声。
    “那我配的药算是白费了!”程皎皎有些气了,动作?也跟着重了一些。
    严炔嘶了一声。
    他刚发出声音,程皎皎动作?就软了下去,但语气还?没什么好:“腿上的呢?!”
    “腿上的大抵好了些……”
    “我看看先?!”
    程皎皎也顾不上别扭了,按住人就直接开始,这下,反倒成严炔耳根有些薄红。
    “好什么呀!”程皎皎没好气道,直接转身就上了最狠的药,药效猛也刺激,严炔疼得又抽一口气,程皎皎垮着脸,重新包扎了一遍。
    “好凶。”严炔望着她?忽然笑了笑,程皎皎冷脸道:“对?,陛下才知道吗?”
    “也不是,从?前你甩我眼?刀子的时候一样?凶。”
    程皎皎呵呵两声,将沾着血的布条都收拾起来了。
    “陛下歇会吧。”程皎皎准备下楼,严炔忽然问道:“你去哪?”
    程皎皎回头?:“我去收拾一下,配些药丸给你吧,指望你换药是不可能了,可我也不能去军营里,你还?没有军医吗?”
    严炔:“你能去。”
    程皎皎:“……”
    “你想去随时能去。”
    程皎皎沉默片刻,岔开问题问了下战况。
    “不必担心,有朕在,蜀州不会有问题。”
    程皎皎:“这我当然知道……”
    她?沉默片刻,又道:“也担心陛下。”
    严炔双眼?忽然一亮。
    程皎皎猛然说了这个话,自己都闹了个红脸,赶忙端着药蹬蹬蹬下楼去了,严炔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眼?底漫上了一丝笑意。
    又过一会儿,程皎皎将药丸配好送了上去,就这一小会儿功夫,严炔竟然又眯着了,程皎皎简直无法?想象他有多累,于是这会儿也不再吵他,默默将药丸放下了。
    干脆……就让他在这会儿歇吧,反正程皎皎原本也是打算今晚就在医馆歇下的,这个二楼还?有两间房,严炔在这,她?就去隔壁好了。
    于是她?直接就吹了灯,想让严炔好好睡一觉。
    房间陷入了漆黑,程皎皎准备蹑手蹑脚地走?。
    谁知下一瞬,她?的手忽然被严炔一扯,整个人顺势就倒在了他怀里,程皎皎惊呼一声,眼?睛尚未能适应这黑暗,整个人已经被严炔扯着躺下去了。
    “咳咳……”
    这床窄小的很?,两个人一道躺下去发出了咯吱一声,在黑暗里平添一份暧昧,且严炔的腿还?把她?给压住了……
    “陛下……”
    程皎皎小声喊他,可这人仿佛刚才是梦游一样?,躺下之后就睡着了,耳边传来了呼噜声,程皎皎简直不可思?议,推了几下之后简直纹丝不动,她?无奈只好认命了。
    扭来扭去,还?算是找了个合适的、舒服的位置,她?也有些困了。
    其实白天程皎皎忙了一整日,看义诊太累了,但是不开医馆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的穷苦百姓连一副药都买不起,程皎皎于心不忍,一个接一个的病人也让她?心神疲惫,这会儿陷入黑暗之中,程皎皎也慢慢地合上了眼?。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程昭阳一早就来找自己小妹了,她?有问安堂的钥匙,进去之后就直奔二楼而去了。
    “小妹?”程昭阳笑着正准备推门而入,却不料房间的门先?一步被打开,严炔大步走?了出来,程昭阳倏然楞在了原地,有那么一瞬间,她?都觉得自己在做梦。
    程昭阳整个人都石化了。
    严炔倒是很?淡定,淡定到还?转身关上了门。
    “麦麦还?在睡,郡主要不一会儿再进?”
    程昭阳完全傻掉:“哦……”
    严炔:“那朕先?走?了,麦麦问起就说朕去军营了。”
    程昭阳没回过神,严炔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了楼梯口,她?忍不住掐了一把自己,“这也没做梦啊……”
    程皎皎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疼,像是被重锤碾压过一样?,她?忍不住嘶了一声,耳畔忽然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醒了?”
    程皎皎猛然回头?:“大姐!啧,你怎么悄无声息的,吓我一跳!”
    “我吓你?你差点儿吓死我了!说说吧,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你和陛下啊!我刚才过来找你,亲眼?看见陛下从?你这出去的,你俩昨晚……”
    程皎皎脸一红:“他什么时候走?的?”
    “就刚才啊!”
    程皎皎忍不住捂脸了,“哎呀……”
    程昭阳把她?的手拿开:“你哎呀什么呀,你老实和我说,你们昨晚是不是……不是阿姐保守啊,就我说你们就算……也要找个好点的环境吧,这儿哪行啊!”
    程皎皎:“……姐,你说什么呢!”程皎皎被她?姐的虎狼之词吓到了,赶紧简单把昨晚的事情解释了一遍,程昭阳听说啧了一声,好像还?有些失望。
    程皎皎一骨碌爬起来了,她?不能和她?姐一道了,“我先?去洗漱了……阿姐你去帮我开门。”
    程昭阳无奈站起身:“好知道了,你慢些!”
    程皎皎捂了捂自己发烫的脸颊,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她?摇摇头?,将那些乱糟糟的想法?全打包给扔了出去,重新梳了发髻,这就下楼去了。
    从?前几日开始,陈宋北伐的消息一传来,蜀州城内总是有些人心惶惶,百姓们甚至不约而同开始囤粮囤药,生怕战争再一次席卷,城内的粮庄和药铺门口每天都是人,所以程皎皎的问安堂才这般忙。
    严莹也来了,她?说自己在蜀王府待不住,好歹也能给她?搭把手,过来的时候明显忧心忡忡的,就差没把“担心”二字写脸上了。
    “你们听说了吗,陈宋的那个呼伦已经在饮马长江了,一路过来,烧伤抢掠,所过鸡犬不留,因为后备不足就直接抢,百姓怨声载道,我二哥今天就要派兵出征,长江附近定有恶战。”
    程皎皎一怔:“这么快,派谁了?”
    严莹都要哭了:“还?能是谁,都不用我二哥指派,陈晟第一个就抢着去了,今晚就要点兵出征,竟然都不来和我告别……”
    程皎皎眼?看她?的小脸都皱成一团,连忙安慰:“陈将军晚些应当会过来,公主莫着急。”
    严莹哽咽:“他若是不来,我就要去找他,皎皎,你陪我吧?”
    程皎皎一顿,“我们能去军营?”
    “我一个人不行,加上你肯定行,我二哥肯定不会对?你发脾气。”
    程皎皎忽然想到昨晚严炔的话,他倒是的确说过……
    严莹一直在求自己,程皎皎最后无奈应了,“好,我陪公主去一趟就是……陛下的伤也还?没好,我去给他换药。”
    严莹瞬间高兴:“我就知道你最好!那就这般说好了!”
    开战在即,程皎皎白日也无心去想别的了,问安堂别的做不了,药材什么的或许能帮一帮,趁着空闲,程皎皎让蜀王府的管事去城外多搜寻些药材来,只要药农肯卖,价格什么的都不是问题。
    白日忙着,仲阳云和齐宇忽然来了。
    “师父!”
    程皎皎好几日都没看见她?师父了,自然高兴上前,这几日,仲阳云整个人都憔悴了些,程皎皎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不敢说,只拉着仲阳云说了些别的。
    仲阳云一直微笑:“来,皎皎,师父看看你身体怎么样?了?”
    程皎皎乖乖让师父给诊脉,片刻后,仲阳云笑了笑:“不错,恢复□□,之后再好生调理着就好了。”
    “多谢师父!”程皎皎露出个俏皮笑。
    “皎皎,先?前也算是为师连累你了,师父要是早点能看出来……”
    仲阳云话说一半忽然便被程皎皎打断:“师父!过去的都过去了,而且皎皎也不是这么不分是非的人,您对?我一向都是只有恩情的!”
    仲阳云笑了笑,良久后叹了口气:“为师打算动身去秦城了,之前便答应过陛下的,要给太后娘娘诊治,不宜再拖了。”
    程皎皎愣了一下,她?是知道这个事情的,却没想到会这么快,“现在外头?正在打仗,师父现在就要走?嘛?”
    “嗯,陛下会派人保护我的,你们别担心,为师虽然要北上了,但是你师弟会留下,现在长江这一带起了战事,后面?受伤的战士可能也越来越多了,别忘了我们学医的初心。”
    程皎皎和齐宇对?视一眼?,皆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两人都点了头?,程皎皎道:“我今日正要宣布这个事情的,不管别的医馆怎么样?,我的问安堂想成为此?次战役的救治点,战场上受伤的士兵都可以往我这送,我免费医治!”
    仲阳云点了点头?:“这是个行善积德的事情,去吧,齐宇,帮你师姐一起。”
    齐宇立刻点头?:“是!”
    仲阳云又和自己的弟子们交代了一番,之后果然来了一队车马护送,仲阳云收拾行囊,这便打算北上了。
    程皎皎和齐宇一直目送着,直到马车消失再也看不见。
    “师弟,咱们这段日子可能要辛苦些了,我和府上的管事已经打好了招呼,大力收药材,回来之后还?劳烦师弟整理。”
    齐宇微笑:“师姐放心,我这阵子就住在问安堂。”
    “也别太累,保重身体。”
    “好。”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严莹有些着急了。
    程皎皎收拾好东西,便与她?一道去了怀北军营。
    好在这地方程皎皎也不是第一次来了,熟门熟路的,只是这次来,明显守卫都比先?前严格了很?多,哨兵层层检查,他们大多数可能还?不认识严莹,但是绝对?认识程皎皎,看见程皎皎,也就自然而然放行了。
    严莹和程皎皎咬耳朵:“看吧,我就说,你来比我有面?子多了,管用。”
    程皎皎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军应该是子时出发,这个点儿,全军都在积极地备战中,陈晟看见严莹的那一瞬间,大概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了,严喆也是一样?,不过严喆显然是怒气更多一点,严莹一下就躲在程皎皎后头?了。
    最后,大概到底是心疼妹妹,严喆什么都没说,默默叹了口气,还?是让严莹和陈晟见了面?,而程皎皎犹豫了一下,也往主帐去了。
    去的路上,程皎皎还?有些别扭。
    她?其实也说不上现在对?严炔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只觉得很?是复杂,而且她?也压根没有信心没有勇气去想严炔说的话。
    坦白说,这的确是一件考验人的事情。
    她?已经失败过了,经不起再次失败了。
    程皎皎做足了心理建设,连一会儿如何面?对?严炔说些什么都想好了,只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不在。
    程皎皎僵了一瞬:“不在吗?”
    长贵看见程皎皎,整个人也都惊呆了:“是啊郡主……陛下不在,因为子时就要出发了,怀北刚刚还?有一只援军过来,陛下去接应了,刚走?没多久。”
    程皎皎哦了一声。
    “他还?说让我来上药呢,估计忘了吧。”
    长贵挠头?,拼命给自家陛下找补:“陛下这两日太忙了……”
    “嗯,没关系。”程皎皎一向都不是那么矫情的人,她?将自己带来的药都给了长贵:“其实这换药也没有那么复杂,就算军中没有军医的话你也可以,我把东西都给你,教你做。”
    长贵傻眼?了:“郡主说什么?军中有军医呀。”
    “嗯?军医来了?”
    长贵:“郡主说笑了,军医一直都在呢,军营之中肯定是有军医的,这上药的事情其实何军医都在!”
    程皎皎忽然反应过来,脸一红:“哦。”
    长谷嘴快,这会儿也有些回过神来了,他……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那我没什么事了,我先?走?了。”
    “诶诶诶。”长贵想要留人,可……陛下大概率真的不会在出征前回来了,这留人的话也实在是过于地牵强,最后长贵也放弃了,“郡主慢走?……”
    反观严莹那边,倒是和陈晟如愿以偿地说了好些话,程皎皎最后还?在马车上等了她?好一会儿,回来的时候,严莹两只眼?睛都有些肿。
    程皎皎:“怎么哭了?这次出征很?危险吗?”
    严莹:“我也说不好……只听说是那个呼伦很?残忍,人马也比我们现在的多,怀北的援军还?没到,我不是不相信二哥,也是觉得有些操心,而且听说还?有越州人埋伏,我就没忍住……”
    看来战况的确不容乐观,程皎皎就算是不懂,以少打多的道理还?是明白的,不过她?不是严莹的小女孩心性了,就算担心,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严炔的确亲自带军出征了。
    陈宋大军已经开到长江,渡河之后便到河南一带,滨州如今正面?临一场恶战,严炔前些日子已派五千大军援助,此?番南下,便是要将这群乌合之众一网打尽。
    最好是打得陈宋再没胆量跨河而来。
    呼伦此?人,心高气傲,当年便是鲜卑族的勇将一枚,后鲜卑族降于陈宋,此?人又为陈王收服旧地,大胜了几次战役,越发嚣张。
    严炔从?前听说过此?人,但交战却是第一回 。
    长江一带现已硝烟四起,呼伦连夜造船,正预渡江。
    大帐内,呼伦正喝着抢来的美酒,搂着一路宠幸的瘦马,大放厥词:“严家蛮子!什么怀北之帝!他的父兄当初还?不是死在越州手下!越州是老子的手下败将,连右贤王都抓不住,还?妄图称霸北方?!黄口小儿!”
    帐内一片应和叫好。
    忽,帐外传来一道笑声,似有些渗人。
    安静片刻,呼伦大喝:“何人?!”
    帐帘被掀开,竟是失踪已久的申屠志。
    他依旧一身玄衣,面?色阴沉。
    呼伦看了几眼?,认出来了:“我当是谁,原来是我们在外修行的太子殿下,怎么,太子殿下不行医救人了,怎么跑到战场上来?”
    言语间皆是讽刺,帐内有人低笑。
    谁人不知,太子刘志,其母无能,连自己的亲儿子也护不住,要不是陈王多疑注重血统,太子之位早该让贤!三皇子有他们鲜卑族的血,一直登不上太子之位,也无妨,等王上都没了,这太子当不当也罢!
    呼伦不屑地看着申屠志,申屠志对?他的讥笑也不恼,甚至还?有几分可怜地看着他。
    “孤当你多大的本事,不也是个自大的废物,你还?有闲心在这帐内喝酒作?乐,怕是不知自己已经火烧眉毛!派出你的探兵去后方看看吧!严炔的人早就从?你屁股后面?包抄一步,渡江?你当你真有这个命上战场?!”
    “放屁!”
    呼伦自然是当对?方在吓唬自己,怒斥:“我昼夜盯着,严炔的人根本就没有过江!何来包抄?!你少在这讹我!”
    申屠志低低笑,“呼伦将军,鲜卑族人对?长江流域的地势了解多少?你真当这些日子严家人一直都在蜀州城内布控?周围多山脉,对?方早就绕过山脉到你后方,可笑你竟然尚不自知……”
    “这不可能!即便是翻山,少也要半月!他怀北军莫不是神仙?!会飞 ?!”
    呼伦话音刚落,帐外忽又进来一小卒,大惊报道:“将军!我军后方粮草忽然起火!火势不可控制!士兵昨晚遭遇突袭,死伤一千!”
    呼伦脸色大变!
    申屠志还?在笑:“我当迎贵妃手下的人多厉害,此?番北伐准备的又有多充分,如此?看来不过是小儿科。”
    呼伦顾不上他的讥笑,立刻抽刀出了营帐,只是临走?前又冷冷看了眼?身边人:“总比太子殿下整日只知道躲在阴暗处强!”
    说罢,大步离去。申屠志冷冷看眼?他的背影,又回头?瞧了瞧这营帐,缓缓走?到呼伦方才用过的酒盏,淡淡瞥了一眼?,那酒盏上便闪过细细密密的一些黑影,转瞬即逝。
    严炔的确早有部署,连夜翻山,怀北军都是在秦岭训练出来的汉子,蜀道难也难不过他们,很?快就到了呼伦后背,给了对?方致命一击。
    一击必杀,怀北士气大增!
    此?番带兵包抄的人是楚河和严喆,五日之前便已出发,是严炔亲自部署,而陈晟是明面?上的主帅。当战胜消息传来,严喆立刻发了消息,和预计的时间完全重合,相比二哥他们已在路上,定能打得呼伦措手不及!
    陈宋大军损失惨重,呼伦傍晚归来,脸上还?有些尘土。
    “严炔卑鄙小儿!”他一到军中便大发雷霆,呼伦有个习惯,嗜酒,每逢大战之前必要饮酒,愤怒或者大喜的时候皆要用酒从?头?顶淋下,今日也是如此?,只见他随手抄起案上白日没喝过的酒,从?头?顶怒而淋下!
    “来人!整军 !既然怀北大军已至!都在等什么!立刻出发!”
    呼伦大喝一声,然,他并?没有等到帐中一片应和,反而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以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将、将军!”
    呼伦皱眉:“怎么,你们也成了软骨头??!”
    他话音刚落,忽然感?觉脸上和头?皮都有些发痒,随手一抓,竟然是密密麻麻的虫子!
    这些虫子通体乌红,泛着恶臭,一个劲儿朝他的皮肤里,耳朵里和鼻孔里钻!
    有胆小的已经吓得瘫软在地。
    呼伦大叫一声,一股钻心的疼后知后觉,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众人再定睛看时,呼伦整个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半个头?都被那些虫子吃没了。
    “啊啊啊啊!”惨叫声从?主帐传了出去,申屠志便是在此?刻悄无声息走?了进去。
    他面?无表情看了眼?已经没了头?的尸身,冷冷道:“主帅已死,接下来,听孤号令。”
    他拿出太子手牌,帐内所有人面?面?相觑,不多时,便有人已经跪了下去……
    严炔昨晚出发,仅一日的功夫便行至了长江以北,奇怪的是,此?刻江面?无比的平静。
    探兵来报:“陛下!尚未看到陈宋人的身影!”
    “楚河的消息可有传来?”
    “未曾。”
    严炔心下细算,楚河应当已经得手,若非如此?,一定有消息,按原计划部署!
    陛下一令,怀北军立刻运船渡江。
    “报——!”
    忽又有一兵卒来报,对?方并?非穿着怀北军的战服,刚刚现身是差点被哨兵一箭射死!还?是他高举旗帜才得了一命,“陛下!不幸辱命!”
    严炔一眼?认出,立刻着人扶起对?方,祖父高瞻远瞩,数年前便在陈宋大军内安插了亲信,这便是其中一个了,数年过去,严炔本没指望还?有人来,没想到……
    严炔十分激动,亲自下马上前,对?方来不及多说,看见严炔后便立马跪下:“陛下不可渡江!”
    严炔皱眉:“为何?”
    “呼伦于前夜已死,死状凄惨!太子刘志已接过兵权!”
    严炔一愣,忽而眯起眼?来。
    “此?人阴毒,呼伦死得蹊跷,刘志接过兵权之后立刻停止渡江计划!陛下谨防有诈!”
    怀北军一片喧哗。
    严炔还?预再问,可谁料这人说完之后忽然痛苦倒地,严炔大惊。
    “陛、陛下……我十五年前被老将军所救,一直潜伏陈宋,陛下信我……老、老将军对?我有恩……不、不敢欺瞒……”
    “军医!”
    严炔转身怒吼。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对?方很?快吐血而亡……
    ………………
    怀北军营。
    “陛下,我们现下应当如何?”
    这人带来的消息无疑乱了阵脚,现在军中有人信也有人不信,一切等着严炔做裁断。
    可现下有用的消息实在太少,就连严炔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且天公不作?美,忽然一场大雨倾盆而下,严炔只好传令下去,暂缓过江,原地扎营。
    这场雨足足下了一日,等再次放晴,严炔又问了一遍严喆的消息。
    依然无信,他皱起眉头?行至江边。
    忽然,定住不动。
    “陛下?”
    严炔皱着眉看着江边一夜之间多出来的鱼,道:“你去将那鱼捉两条看看。”
    陈晟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大步走?了过去。
    就在陈晟靠近的时候,何军医忽然跑了过来:“陛下!陛下莫动!”
    他昨晚一夜未眠,正在研究那探兵的死因,一早就狂奔至此?。
    “江水有毒!!!”他大声咆哮,严炔倏然睁大了眼?:“陈晟回来!”
    就差一步陈晟就要碰上那鱼,闻言快速抽回,何军医跑到跟前忽然跪下:“造孽,造孽啊陛下!陈宋刘志丧心病狂!他在这江水之中投了蛊毒,陛下一旦渡江,船只恐会被腐蚀,全军覆没啊陛下!昨日又下一场大雨,这蛊毒不知已泛滥到了何处!我怀北大军和蜀州子民恐是一场浩劫!!”
    军中大乱!
    …………
    此?时距离严炔出征已过去五日,今日一早,问安堂刚刚开门,程皎皎便发现忽然有些百姓起了怪症。
    皮肤肿胀,疼痒无比。
    齐宇在查看之后就变了脸色:“是蛊。”
    与此?同时,前线的消息迅速传回蜀州城。
    程皎皎闻言,脸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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