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休息日◎

    申春娇的满脸笑容顿时僵住。

    因为天上掉下来的一千块而兴奋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什么？”

    “你挣的钱不上交给家里啊？”

    申春娇想到苏红马上就要在丰成居干满一个月，要发工资了。

    看来到时候她也会揣自己兜里？”

    那还得了！

    女人挣了钱，不给家里的男人管着，是想上天？

    申春娇自己每月发了工资，都是立刻交给儿子。

    家里每月的菜钱或是需要什么，沈华再给她。

    顿时，申春娇看向苏红的架势，成了随时会扑棱起翅膀的战斗鸡。

    苏红不慌不忙地说道：“刚刚语薇都说了，这钱是给洋洋的。她还小，我得替她存着。”

    申春娇瞪大眼，“怎么？替她存着好让她带到以后的婆家去？”

    “再说了，这说得好听是给她的，实际上还不是你挣的？”

    “她这么点大，能说出什么话来让乐宾饭馆挣那么多啊。”

    申春娇才不信苏洋有这能耐。

    她的宝贝大孙子沈天伟现在都还只会吃饭睡觉打屁呢。

    不管申春娇怎么说，反正苏红不为所动。

    那钱她捂得紧紧的，绝对不可能交出来。

    上辈子在沈家的经历让她无比清醒。

    女人必须有自己的事业，手里攥着自己能支配的钱，那才能挺直腰杆做人。

    婆媳俩在院子里僵持了好一会儿。

    直到沈华下班回家。

    他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每天熬到很晚才睡，都等不来苏红。

    血气旺盛，得不到发泄，整个人都没来由的躁郁不安。

    看到家里这一幕，他的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又怎么了？就不能让家里安生点？”

    沈华的脾气主要是冲他妈发的。

    在他看来，就是他妈没事找事，总想方设法欺负柔弱可怜的儿媳妇。

    苏红站在院子里，月光很暗，照在她脸上，多了两分盈盈动人。

    许是在饭店里每顿都吃得不错，油水养人。

    沈华觉得苏红现在比刚进门那会儿好看多了。

    他每次晚上看向她的时候，心里头都痒痒的。

    申春娇只觉得委屈。

    她控诉着苏红。

    “沈华，你可得好好管管你媳妇了！”

    “今天乐宾饭馆给了她一笔钱，她居然不肯上交给家里，要留着自己用！”

    “我看她这一天到晚心思也不在咱们沈家，迟早要飞上天去！”

    沈华打断申春娇。

    “行了妈，你少说两句。苏红挣的钱，她上不上交又有什么关系？”

    “她是沈家的人，就算给自己或者给洋洋花，那也是给咱们沈家人花钱，总不会花到外人身上去。”

    沈华对苏红这一点倒是很有信心。

    他相信苏红对他是百分百忠诚的，不会有外心。

    苏红有点意外地看了沈华一眼，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她上辈子从没挣过钱，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如果挣钱的话，沈华会不会要她的。

    虽然沈华站在她这边，她还是捂紧了口袋。

    “这是给洋洋的钱，我替她存着。”

    “你想存着就存着吧。”沈华答应下来，他根本没当回事儿。

    能有多少钱，闹成这样，真没必要。

    他现在只希望苏红跟自己亲近一点，真正把他当男人，当丈夫。

    申春娇急得不行，跺着脚说道：

    “那可是一千块啊！”

    “那么多钱，你让她存着，咋能放心？”

    沈华怔住，原本不以为然的神色转为震惊。

    “什么？一千块？”

    他的耳朵不会今天按喇叭按多了，给震坏了吧？

    申春娇“哎呦”一声。

    “就是一千块啊，我早想说的，你非要打断我。”

    “……”

    沈华沉默下去。

    他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千块，他就是油门踩到死，也得挣一年才能挣出这么多。

    苏红这才出去上班不到一个月。

    她怎么挣的。

    仔细了解过后，沈华才渐渐消化这个事实。

    乐宾饭馆最近在这一片儿有多火爆，他是知道的。

    那些有钱人都跟中了什么邪似的，雇人去排队预定座位，一天比一天早。

    不过，这也成了沈华的谈资。

    他茶余饭后经常跟同事吹嘘，说起他去乐宾饭馆吃过一顿的经历。

    有声有色，把他那群同事给羡慕坏了。

    沈华也没怀疑刘守成分这么多钱给苏红的目的不纯。

    毕竟还有姜语薇在那呢。

    放着那样的大美人不喜欢，偏偏喜欢苏红的话，那是大傻子。

    沈华只是想到那一千块，有点心动。

    既然能分第一次，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多的一千块。

    难道都让苏红揣进自己兜里吗？

    一千块，的确是很大的一笔钱。

    苏红看出了沈华的动摇，她轻声问道：

    “沈华，难道你一个大男人，要说话不算话吗？”

    这踩中了沈华的尾巴似的，他立刻反问：

    “我哪里不男人了？我哪里说话不算话了？”

    沈华拍板决定。

    “这事就这么着吧，那钱你存着，别乱用就行。”

    “不过，超过五块钱的大额支出，你都得先跟我商量。我同意了再开销，免得花了不必要的钱。”

    苏红顺着他的话点头。

    “好，别说五块钱，只要我花了钱，就跟你说。”

    沈华更加满意。

    看，女人果然还是不能管得太紧。

    他稍微让点步，苏红就显得多柔顺乖巧。

    看来今晚……

    就在沈华望着苏红低垂生动的脸庞，逐渐心猿意马之时。

    耳膜边传来申春娇刺耳的声音。

    她还是不乐意苏红拿了这一千块钱，于是放下狠话。

    “好！你挣的钱不给家里，那以后你也别想吃家里的！用家里的！”

    申春娇越想越亏，又对苏红指使起来。

    “你今晚睡觉前，把院子给我打扫一遍！”

    “还有，厨房里那些锅碗瓢盆都多久没彻底清洗了？你别以为在外面干活挣了钱，回家就可以偷懒。”

    说罢，申春娇气冲冲地回了屋。

    沈华皱着眉头，对苏红说道：

    “最近我妈也不知道怎么了，脾气越来越差。”

    “咱们进屋睡觉，别管她。”

    苏红觉得好笑。

    上辈子，沈华可是从来没向着过她，不管什么事胳膊肘都拐向他妈那边。

    现在，却反过来了。

    不过，苏红的道行也比那时候深多了。

    她装作小心翼翼地说道：

    “妈生气了，我还是把这些干完吧，不能再惹她不高兴了。”

    “家和万事兴。”

    这话说出来，沈华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确实也不想他妈不开心，要是一家人都能高高兴兴、和和睦睦的，多好。

    沈华只能点点头，说道：

    “那我进屋等你。”

    “你快点儿干完活进来。”

    “嗯。”苏红答应得好好的，“我尽快。”

    不过，沈华自然还是没等到苏红进屋就熬不住睡着了。

    苏红这些天其实也很累。

    她连轴转。

    睡得特别晚，起得又早，每天差不多只睡了四五个钟头。

    白天在丰成居忙完，又要去乐宾饭馆忙。

    像陀螺，没有休息的时候。

    所以第二天，她破天荒地睡到了早上九点才醒。

    今天是她一月一天的休息日。

    不用去丰成居。

    姜语薇知道后，让她今天也别去乐宾饭馆了，好好歇一天。

    苏红没有拒绝姜语薇的好意，她也有想要休息的时候。

    而且兜里揣着一千块钱，她怎么想都很激动，想带苏洋出去好好逛一逛。

    申春娇昨天放了狠话，还真没给苏红苏洋她们母女俩留早饭。

    不过，她们现在也看不上沈家那干巴巴的馒头和咸菜了。

    “洋洋，穿好衣服，妈妈带你出去吃。”

    “好耶。”苏洋从炕上蹦起来，眼里都是期待。

    苏红看着女儿高兴的样子，嘴角弯起的弧度变得更大。

    她特意带苏洋出了屯绢胡同，不在自家这片儿吃早点。

    免得被街坊四邻看到，传进申春娇的耳朵里，惹起不必要的麻烦。

    吃早点的小摊也有个体户自营的。

    不需要粮票，只要有钱就行。

    苏红揣着一千块钱，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一样。

    她从容淡定地点了好几样。

    苏洋端着小脸问：“妈妈，会不会吃不完？”

    “没关系，吃得完的。”

    苏红笑笑，给苏洋从桌上拿了双筷子。

    很快，一桌子早点就上齐了。

    苏洋刚吃了两口，就眼尖地发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原来是沈天伟，居然一直偷偷跟着她们，到了这里。

    他看到她们在吃早点。

    苏洋大着声音质问道：

    “沈天伟！你鬼鬼祟祟跟着我们做什么？”

    既然被发现了，沈天伟也不再躲起来。

    他跑过来，站在桌子旁，插着腰说道：

    “你们出来偷吃好吃的！我要回去告诉奶奶！告诉爸爸！”

    沈天伟仿佛只会告奶奶告爸爸这么一句。

    他没说烦，苏洋都听腻了。

    不过，她眼珠子一转，想到点什么，夹着那暄软的小笼包，特意咬了一口，做出“美味至极”的表情，问沈天伟。

    “你想吃吗？”

    沈天伟愣了愣，然后不争气地点了点头。

    他想吃。

    他可太想吃了。

    香喷喷的包子味儿直往他鼻孔里钻。

    沈家虽然条件不错，可因为孩子多，所以从来没像苏红这么奢侈地到外面吃过早饭。

    而且还点了一桌子的早点。

    除了小笼包，还有诱人酥脆的糖油饼，汤鲜味美的馄饨，淋着芝麻酱的面茶，晶莹透亮的炒肝儿，泡在豆汁里的焦圈……

    沈家过年都吃不了这么丰盛的一顿早点。

    沈天伟的唾液玩命分泌着。

    他疯狂吞咽口水，眼珠子都快馋得掉出来。

    苏洋见他这样，傲气地抬起下巴。

    “那你先在这里站一会儿，让我想想，要不要分你吃一点。”

    “那你快想。”

    沈天伟着急得不行，又咽了一口大大的口水。

    在吃的面前，他十分能忍。

    居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苏洋和苏红吃完了一顿早饭。

    桌上还剩一些。

    沈天伟分泌着口水问：“苏洋，你还没想好啊？”

    苏洋擦擦嘴，说道：

    “我想好了，如果你想吃的话，你就要跟我还有我妈妈道歉。”

    “我道歉！”沈天伟飞快答应，一秒都不带犹豫的。

    他胖乎乎的身体鞠着躬，半弯下来。

    “苏红阿姨，对不起。”

    “苏洋，对不起。”

    “你现在想好了吗？”说完，沈天伟抬起头，充满期待地问。

    桌上几乎每样早点都还剩了几口，沈天伟太想吃了。

    苏洋也没想到沈天伟在吃的面前，忽然这么能屈能伸。

    她眨眨眼，又说道：“那你还得发誓，绝对不告诉你爸和你奶奶，今天我们在外面吃了什么。”

    “好，我不说！”

    沈天伟板着胖脸，举手发誓。

    “那行，给你吃吧。”苏洋终于松口。

    沈天伟欢天喜地，用手抓了个小笼包，迫不及待地大口咬着。

    他馋了好久，大快朵颐，舍不得停下。

    等到满桌子都被他吃得精光，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

    苏洋提醒了他一句。

    “别忘了你发的誓。要是你吃了还耍赖，小心我让你怎么吃的怎么吐出来！”

    沈天伟当然还记得苏洋给过他的折磨。

    他脖子一缩，老老实实说道：“吃人嘴软，我听老师说过，我保证不出卖你们。”

    沈天伟现在算是想明白了。

    他是玩不过苏洋的。

    所以他不能跟苏洋斗。

    还不如站在苏洋这边，像现在这样多好，他还没吃过这么丰盛的早点呢。

    沈天伟一边想着，一边又打了个嗝。

    吃过饭，苏红本打算带着苏洋去百货商场买点穿的用的。

    比如漂亮的小裙子、小皮鞋。

    可转念一想，现在买回去这些，在沈家免不了又有许多麻烦。

    她抱歉地看向苏洋。

    还得再委屈女儿一阵子了。

    为了弥补苏洋。

    苏红下午带着她去了北海公园划船。

    喝了橘子汽水，还买了拔丝红薯吃。

    只要不拿回家，不让申春娇看到，就什么事都没有。

    当然，申春娇还是垮着脸。

    不给苏红和苏洋准备饭菜并没有让她感到报复的快感。

    她知道，这母女俩有本事着，无论到丰成居还是乐宾饭馆都能混上一口吃的。

    比家里吃的还好得多。

    所以，她只能通过给苏红疯狂安排家务活，来找回一点平衡。

    幸好在家里干活儿这方面，苏红还算听话。

    从来都不会找借口说不干。

    只不过干活的速度慢了点，似乎有磨洋工的嫌疑。

    申春娇没计较那么多。

    她只要早上起来，看到苏红把安排的活儿都干完了，别留一堆烂摊子给她，那就成。

    至于儿子的需求……

    申春娇老了，根本没考虑那么多。

    她现在发愁的，是另一件事。

    她们洗衣机厂最近在改革，听说要给工人们评贡献级别。

    这贡献级别主要跟退休以后的工资挂钩。

    级别高的，工资就高。

    级别低的，工资就低。

    申春娇回想自己在洗衣机厂工作这大半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是车间给她定的贡献级别，居然是最低的那一等。

    她马上就要退休了，这要是退休工资受影响，她都不知道上哪哭去。

    申春娇思来想去，决定给领导送两瓶好酒，买点东西，上门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凭什么隔壁车间的老马、老李还有那个打扮得妖里妖气的于桂花都比她的贡献级别高啊？！

    她平时也没比她们少干多少活呐！

    申春娇不打算跟儿子开口要钱。

    她还惦记着苏红那一千块钱。

    花苏红的钱去买，她才不觉得亏。

    于是，趁苏红脱了外套在干活儿，苏洋在院子里玩，申春娇偷偷摸摸进了屋。

    她记得她看到苏红把那钱就是塞到这兜里的。

    申春娇悄默声地一摸，还真是！

    她喜不自胜，连忙把那沓钱拿出来。

    连数都不数，就往她怀里揣。

    申春娇一扭头，对上一张胖脸。

    她做贼心虚，先是吓了一跳。

    不过看清楚是沈天伟后，她就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放下心来。

    是她的宝贝大孙子啊，没关系。

    可这时候，沈天伟忽然大声叫喊起来。

    “奶奶偷钱！”

    “奶奶偷钱！”

    “奶奶偷钱了！！！”

    他的大吼大叫，瞬间惊动了院子里的苏红和苏洋。

    苏红跑过来，果然看到自己的外套被翻动了。

    申春娇怀里揣着那个装钱的信封，尴尬无比地看着她。

    苏红立刻皱起眉头。

    “妈，你怎么能拿我钱呢？昨天都说好了的，这钱存我这，沈华也同意了。”

    “谁说我拿的是你钱？”申春娇无力地反驳了一句。

    她的宝贝大孙子沈天伟立刻说道：“就是苏红阿姨的钱！我看到你从她外套里拿的！”

    说完，沈天伟还偷偷瞄了一眼苏洋的神色。

    她看起来对他的忠心还算满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带他去吃好吃的。

    申春娇目瞪口呆看着沈天伟，气得嘴唇颤抖。

    “你、你怎么……”

    她没想到沈天伟胳膊肘往外拐，居然揭露她这个当奶奶的罪行。

    被沈天伟这样对待，对申春娇的打击实在太大。

    跟世界崩塌差不多。

    所以她这一波疯狂地刷着怨念值，在苏洋的脑海里不断响起。

    沈天伟的指控，就像一把最尖锐的刀，往申春娇心窝深处捅着。

    苏洋看热闹不嫌事大，让沈天伟把事情经过从头讲一遍。

    于是，沈天伟就从他开始看到申春娇蹑手蹑脚走进屋里开始说起。

    申春娇浑身颤栗，大脑空白，不可置信地望着沈天伟。

    这还是她的宝贝大孙子吗？

    她甚至因为天塌得太厉害，而忘了上前阻止绘声绘色的沈天伟。

    与此同时，苏洋也听到了自己金手指极其悦耳的一声“叮”～

    怨念值又刷到位了。

    她得到了新的奖励。

    一颗……“不行丸”。

    看到这名称，苏洋一片问号。

    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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