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那么小一个鼻嘎还抱抱我呢，我抱抱你还差不多。”
晚饭结束后，节目组关掉了直播。
现场的嘉宾们总算能够彻底放松下来了。
再怎么松弛，在直播镜头前总还是有那么一点包袱的，还是关了直播自在。
跟直播比起来，录播都不算什么了。
家长们都带着孩子们回去了休息。
郁斯舟招呼郁云时：“郁云时，走了，回我们漏风的家睡觉去了。”
唉，一想到他们那个房子，原本百分百的好心情就要打个八折。
郁斯舟觉得自己已经非常吃苦耐劳了，否则至少要打到对折。
郁云时听到这话，赶紧走到郁斯舟身边，问：“房子漏风了吗？”
“在哪里呀？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郁云时还在努力回想。
为什么他没有感觉到漏风？
郁斯舟看着郁云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很难不起逗他的心思。
平时看着很精明，一道这种时候就傻乎乎的。
果然还是小孩。
郁斯舟“哼”了一声：“你当然感觉不到了，因为风都被我挡下了。”
“要不是我护着你，你都吹了一晚上冷风了。”
郁云时听到这话，脸上浮现出愧疚的神色，一脸的忧心忡忡：“那昨晚一直有风吹进来吗？”
“你晚上睡得很冷吗？”
他立刻就相信了。
郁斯舟觉得逗弄得差不多了，可以告诉他真相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郁云时一把抓起他的手。
“我们赶紧回去把漏风的地方补上，不然你要生病了。”郁云时越说越严肃，抓起郁斯舟的手就要跑。
郁斯舟原本是打算逗郁云时玩的，没想到郁云时当了真，关心起他的身体健康来，害怕他晚上着凉生病，还问他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一心想要逗郁云时的郁斯舟：我真该死啊！
郁斯舟赶紧说：“我开玩笑的，其实没有漏风……那只是一个比喻形容，那个房子很破。”
郁云时焦急的小脸一秒呆滞。
郁云时鼓起脸，少有的气呼呼的，不高兴地批评他：“以后不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了！”
郁斯舟忍住想把郁云时抱起来贴贴的冲动：“好，我知道了。”他难得回答得正经。
旁边听到了全程的嘉宾们和工作人员都向郁斯舟投来了鄙视的眼神。
这家伙，居然骗善良的小孩，果然还是个屑人！
随后他们的表情变得柔和。
小云真好真可爱啊，不仅立刻天真地相信了，还关心起郁斯舟的身体健康。
要是换成他们家逆子，恐怕会立马幸灾乐祸。
不过他们也不得不承认。
郁云时和郁斯舟两个人，肉眼可见地变得亲近了，总算有了亲人的气氛和味道。
看的沈奚时都啧啧称奇。
没想到郁斯舟还会有对一个小孩和颜悦色的一天，以前一直以为他是个厌童的人。
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乐志达就在不远处看着。
眼看着郁云时和郁斯舟就要走了。
乐志达犹豫片刻，让乐怀意在原地等一会儿。
他鼓起勇气，走到了他们两个人的面前，对郁斯舟说：“能借一步说话吗？”
郁斯舟示意郁云时在这等着，然后跟着乐志达走到了一边。
郁斯舟问：“怎么了？”郁斯舟不知道乐志达能有什么事情找自己。
他们俩又不熟。
虽然乐志达今天已经认识到了错误，也不再针对他，但郁斯舟对他还是没有太多的好感。
毕竟这家伙之前还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处处找他的茬。
他能跟他维持表面的和平关系就已经很好了。
难不成乐志达旧病复发，又来挑衅他吗？
乐志达深吸一口气，猛地说：“对不起！”
这句道歉的话，把郁斯舟冲击得一愣。
各种情况他都想了一遍，唯独没有想到居然会迎来道歉。
乐志达……居然是这么真诚的性格吗？
道歉的话开口后接下来就顺利多了，乐志达跟郁斯舟坦白：“这两天真的很抱歉，我自顾自地把你当成了假象敌，还找了你很多麻烦，给你带来了困扰，真的很对不起。”
郁斯舟都震惊了。
哇塞，乐志达居然这么老实地过来道歉了！
这让本来对乐志达很看不顺眼的郁斯舟卡壳了，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变得尴尬和无措。
说实话，他遇到的人里，会阴阳怪气他、看他不顺眼的家伙实在是太多了。
郁斯舟早就习惯了自己这样的待遇。
所以对于乐志达的敌意，他不疼不痒的，虽然不爽，但也不至于恼怒。
大概就是懒得理他的水平。
现在乐志达突然跑到他面前跟他道歉，反而把他整不会了。
他可没经历过这些。
所以他在原地无错了好一会儿，就在乐志达以为郁斯舟会骂他的时候，郁斯舟闷闷地说：“行了吧，多大事，我又不是什么记仇的人。”他表情很不自在。
乐志达脸上紧张的表现瞬间转化成茫然和吃惊。
郁斯舟……就这么算了吗？
他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想过郁斯舟会讽刺他，想过郁斯舟会无视他，也想过郁斯舟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唯独没有想到，郁斯舟居然就这么轻飘飘地把事情揭过去了。
郁斯舟很受不了乐志达的表情。
主要是他就算是想记仇，也不知道该怎么记。
总不能找人套麻袋……把乐志达打一顿吧？
而且……主要他遭受过这样的恶意太多了，他都没当回事。
原来是可以被当面说对不起的吗？
他的心底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
有点酸，有点胀，随后便升腾起悄然的喜悦，充盈的感情溢满了他的胸腔。
这种感情又复杂又陌生，让他人都不禁晕乎乎的。
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再度张开。
他有点不受控制地庆幸自己来到了这个节目，然后长期逃避的心理又让他赶紧否定了这种感觉。
郁斯舟的心里很乱，其实他已经彻底原谅乐志达了，但反而是这种原谅的心情，让他人变得别扭，嘴上说的话更是不饶人。
尤其是他看到乐志达不值钱的模样后，他现在就想说点难听的话来否定自己心中那奇异的正面的感情。
郁斯舟不知道，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他会将自己内心真实的情绪、想法反其道而行，最后表现出和情绪完全相反的行为。
他抬头看向乐志达，言语里带上了刺：“怎么，没想到我就这么原谅你了？你不会觉得我是特别小心眼的人吧？”他故意说。
乐志达赶忙把头摇成拨浪鼓，赶紧说：“没有没有，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郁斯舟舒服了，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刺了一下乐志达，他的心情舒畅多了。
郁斯舟看乐志达的模样还是欲言又止的紧张，一下子就爽了。
原来在场最难受的不是他，于是他大度地摆摆手，说：“行了，我原谅你了。你不用继续这么紧绷着了。”
他嘟囔一句，又不疼不痒地刺了下：“针对我的时候，气势倒是挺足的。”
郁斯舟说完后，看对方还是没反应，反而眼神更飘忽不定了。
怎么啦？他都已经说原谅了，这还不够吗？
这家伙怎么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很明白了，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去。
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哎呀，很难想面前这家伙居然也是艺人。这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
怎么，还要他像安慰郁云时那样拍拍他的头、抱抱他来安慰他吗？
那么大的人了，他光想象一下那个场景，就觉得很恶心。
还是算了吧。
乐志达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
说实话，他来之前已经想好了，郁斯舟会对他翻白眼，出言嘲讽他，大概率不接受他的道歉。
这样他心里也能够舒服点，后面的话能够说得更顺利。
他唯独没有想到，郁斯舟居然这么爽快地就原谅了他。
这让乐志达愈加觉得自己实在可恶。
他自己都讨厌自己了。
乐志达的眼睛闭上又睁开，酝酿了半天，终于把剩下的话说完了：“那个……就是，还有一件事很重要。”
他深吸一口气，坏事做起来爽快，说起来就痛苦了：“今天早上……因为我受不了郁云时把我儿子的风头都抢了，就……就给你们买了个黑热搜！”
乐志达说完这句话后，又立刻把眼睛闭上。
他的心疯狂颤抖。
说出来了，终于说出来了！
郁斯舟：“哈？！”
郁斯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乐志达为了能够更好地解释自己做的事情，他把手机拿出来，然后给郁斯舟看自己买的黑热搜、黑话题，把人家写的文案给他看。
乐志达来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要做到这个程度，但这会儿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急切地想要跟郁斯舟解释清楚他做的事情。
于是郁斯舟看的眼睛越瞪越大。
乐志达嘴巴都瓢了：“我、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这件事情。”
“当时我、我真的是，我真的是混蛋！脑子里只想到我上节目前所有的计划，全都泡汤了，一急我就……”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们。”
“我知道我做的这件事真的太不是人了，我、我也……”
“要不你也给我买个黑热搜吧！”
乐志达之前在腹中反复打的草稿全都没用上，他原本是愧疚，是后悔，现在看着郁斯舟不可置信的眼神，人都快跪到地上去了。
他都想穿越回早上，然后把那个要买黑热搜的自己掐死。
被人买黑热搜这种事情，郁斯舟经历得多了。
也不只是他，娱乐圈的艺人们都是这么过的。
这算是娱乐圈常态，尤其是这两年。
以前两个明星合作，还会炒作友谊，现在主要是炒作撕逼。
郁斯舟口碑不好，上哪儿都要被拉踩一下。
他属于债多不压身，他身上背的黑料都快成一座大山了。
那些家伙买的黑话题、拉踩，对他来说啥都不是。
他还有专业的团队会帮他打理舆论，对方在他专业团队的操作下很难讨到好。
所以郁斯舟看到乐志达买的黑热搜时，其实并没有乐志达想得那么生气。
他生气的是乐志达居然发通稿抹黑郁云时！
郁云时又不是艺人，只是个五岁半的小孩，居然已经要经历被人发通稿抹黑的遭难了。
他光看这些通稿的内容，他都可以猜到底下的评论骂得有多难听。
他被买黑热搜他认了，毕竟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郁云时什么都没有做错，还那么天真那么善良，这些人怎么舍得，怎么下得去手买通稿骂他的？！
郁斯舟一想到这里，猛地拉住乐志达的领口。
他的眼睛通红，表情更是狰狞。
他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把旁边的工作人员和嘉宾都整懵了。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打起来了？
工作人员和嘉宾着急忙慌地冲上来就要解救乐志达。
工作人员吓死：“怎么了？怎么了？怎么突然要打起来了？你们有话好好说，不要急。”
乐志达制止工作人员过来：“你们别过来！我们没……”
他话没有说完，郁斯舟全打在他的脸上，直接把他打闭麦了。
人群里发出尖叫声。
沈奚时一把冲过来，抓住郁斯舟那只重新高高举起的手，生怕他又给乐志达一拳。
“你冷静点！”沈奚时都喊破音了。
郁斯舟：“我很冷静！”他没有把乐志达打死，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冷静了。
被打得嘴角渗出血丝的乐志达也说：“对对，他很冷静。”
大家：“…………”不是哥们，你怎么还被打出m属性了？
终于被打了一拳，乐志达不仅没有暴怒，反而心里松快了许多。
甚至还问郁斯舟：“要不要再来一拳？”
这听着很想是挑衅，郁斯舟当即把他甩在了地上。
妈的，真晦气。
郁斯舟冷着一张脸：“不打了，你这个样子打起来有什么意思？”
乐志达坐在地上，又开口：“对不起，我真的很对不起，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补偿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郁斯舟指着他怒喝：“这些话你不要跟我说，你去跟郁云时说。”
“你应该要跟郁云时道歉！”
乐志达从地上爬起来，找到郁云时。
郁云时已经过来了，他本来是想跑过来阻止郁斯舟，但陈相卿怕小孩冲进去被误伤，所以把他抱住了。
他就在陈相卿的怀里接收到了乐志达的道歉：“对不起，小云，叔叔做了坏事，叔叔对不起你。”
郁斯舟火大：“你就这么说，他怎么听得懂你在说什么？”
乐志达赶紧又说：“对不起，小云，我早上……”
郁斯舟怒吼：“不许说！”
乐志达闭嘴。
郁云时眨眨眼睛，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刚张开嘴，郁斯舟又指着郁云时大吼：“你不许原谅他！”
“你知道做什么了，你就要原谅他。你就这么善良的吗？你不许原谅他！”
围观的人看的都汗流浃背了。
郁斯舟好不讲理。
他让乐志达把话说清楚，乐志达听了他的话，想说前因后果，结果真的要说了，他又不让人家讲。
不让讲，完了又说郁云时不了解事情真相就要原谅乐志达，所以不许郁云时原谅他。
简直就是前后矛盾。
不过工作人员看他们的反应和他们说的话，已经差不多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他们早就已经猜出来早上郁云时和郁斯舟的黑热搜是乐志达买的。
一般这种事大家主打的就是一个心知肚明，然后在小本本上记上一笔，维持表面的和谐。
没想到乐志达还真去道歉了，更没想到郁斯舟居然真的就这么上手打了。
大家绞尽脑汁想现在要不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就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可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毕竟郁斯舟是出了名的脾气大和自由惯了。
昨天他可是当着直播间的面，说要让节目组开车上山，他装模作样拍几个镜头的。
于是他们下意识地看向郁云时。
QAQ小云，想想办法呐~~
大家向郁云时传递了脑电波。
郁云时接收到了，对郁斯舟说：“我们回去吧。”
他又看乐志达：“叔叔，我们先回去了。”
既然郁斯舟想让郁云时知道真相，又不让乐志达说，那就只能由郁斯舟说。
这样他们只能先回去了。
郁斯舟和乐志达都get到了郁云时的意思。
乐志达点头，郁斯舟则是呼出一口气。
也只能先回去了，他还要想想要怎么跟郁云时说明这一切。
大家全都散开。
郁云时拍拍陈相卿抱着他的手。
陈相卿把郁云时放下来。
郁云时走到郁斯舟面前，抓住了他的大手：“走吧。”
郁斯舟的表情这才变得好看了。
路过乐志达的时候，郁斯舟狠狠地把头撇到一边，以示自己的不满。
乐志达一个字都不敢说。
他们走远后，还能听到身后传来大家关切的声音，大家纷纷询问乐志达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是我的问题。”这样的对话顺着风传进了他们的耳朵。
工作人员：“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郁斯舟竖起耳朵。
乐志达：“没事儿，还没那么严重。”
“就是可能明天脸有点肿，我回去敷个脸。”
他得赶在明天开直播之前把脸肿消下去，不然网友们肯定能够看出问题。
郁斯舟冷哼一声。
还算乐志达识相。
不然他要是敢用自己脸肿卖惨，他家直接在网上公布乐志达的所作所为。
郁云时和郁斯舟手牵手走在回家的路上，现在没有摄像师跟着他们。
工作人员很贴心地没有让摄像师上前，给了他们独处的空间。
虽然说综艺确实冲突越多越好，越有看点。
但他们是娃综，一半的嘉宾都是小孩，孩子的身心健康很重要，要多给他们缓冲。
郁斯舟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但还是很不开心，气不过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打他不好？”要是郁云时说不好，他就——
郁云时：“打人当然是不好的。”
郁斯舟：“哼！”郁斯舟一秒生气。
虽然是他自己开头问的问题，可等他真的听到郁云时这么说，他心里还是不爽上了。
他要闹了！
这小家伙知道什么呀？要不是为了他，他至于跟别人动手吗？
郁云时根本不明白他的苦处。
郁云时补充：“但是你很生气吧，是有理由的。乐叔叔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
“他一直在道歉。”
郁斯舟冒火的心一秒被安抚。
还算郁云时有点眼力见。
郁斯舟的声音大了不少，愤怒地说：“他不是对不起我，他是对不起你。”
“他做了很对不起你的事情！”
他生怕郁云时不懂这件事的严重性，强调：“很过分很过分。”
郁云时不解：“可是他也跟你道歉了。”
郁斯舟：“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郁斯舟突然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他想让郁云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要把乐志达给他买黑热搜发通稿、骂他的事情告诉他。
可是他光看着那些文字，就已经很生气了，他没有办法想象现在还要给郁云时看那些糟心的文字。
他不想让郁云时看到那些。
可郁云时不看的话，他又无法了解事情的始末。
于是郁斯舟不说话了，拉着郁云时的手闷头往回走。
等他们回到家，郁斯舟还是不想说话，郁云时就说：“我们去洗澡吧。”
郁斯舟本来心烦意乱的，想说现在不想洗。
可是洗澡是迟早要洗的，现在都已经晚上六点多了，再拖也就拖一个小时。
到时候再洗，时间太晚，手忙脚乱的。
于是刚刚还愤怒无比的郁斯舟老实地应了一声，还去外面把干了的衣服收了。
他带着郁云时去洗澡。
郁云时大概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本来就很稳重的他现在更安静了，很乖巧地让郁斯舟摆弄。
郁斯舟看得心软软的，一想到他刚刚看的通稿，就觉得鼻头酸酸的。
不是他夸大，他太爷爷是他见过的最好的小孩。
这么乖、这么漂亮、这么善良，怎么会有人舍得给他买黑通稿的？
对一个五岁半的小孩子使用大人的手段。乐志达简直是混蛋中的混蛋。
郁斯舟捏了捏郁云时的脸，软软的，又摸了摸他打湿了的头发，细细塌塌的。
他看到郁云时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一如既往的干净和澄澈。
郁云时伸出手，也摸了摸他的脸。
郁斯舟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郁云时是在给他擦眼泪。
他哭了？
郁斯舟扭过头，此地无银三百两：“我没哭。”
郁云时没说话，而是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很奇怪，郁云时只有那么小的一只。
说是张开双臂抱住他，实际上，郁云时真的靠在他身上的时候，就是郁斯舟抱着他了。
但郁斯舟还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定感，像是回到家看到了真正的家长那样，委屈涌上心头，他开口跟郁云时哭诉：“乐志达那个混蛋……他买了你的黑通稿！”
郁云时应了一声。
其实他不知道黑通稿是什么，但反正不是什么好词。
郁斯舟知道郁云时听不懂，他说完这句话就没说了，小孩子的体温要比成年人略高一点，郁斯舟清晰地感知到略烫的温度，清楚地知道郁云时就在这里。
他的心情一点点回落。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我们这样，在浴室抱着是不是很……”他想说有点变态来着。
但对五岁半的太爷爷说这种话，是不是不太好？
郁云时听懂了，他退后两步，用哄人的语气说：“那我出去再抱抱你。”郁斯舟已经会提要求了，看来恢复得差不多了。
郁斯舟立刻撇嘴：“那么小一个鼻嘎还抱抱我呢，我抱抱你还差不多。”
他嘴上吐槽，表情却逐渐明媚，一直乌云密布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
第37章 长期被否定、长期被辱骂，让他总是有着强烈的不配得感。
他们洗完澡出来，郁云时按照约定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郁斯舟心情稳定了，打算跟郁云时好好掰扯一下乐志达的事情。
但他终究还是不舍得给郁云时看那些无聊的通稿。
从一千年前古代来的郁云时，哪能见过这种造谣黑人的下三滥手段？
小家伙看了非得哭鼻子不可。
但不说也不行，他必须得让郁云时了解事情的严重性。
于是他就跟郁云时口述：“那个乐志达，他就不是什么好人！”
郁斯舟开始给他缓慢讲解：“他不是一直想让他儿子表现得比你好吗？”
郁云时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今天乐志达还被他说了，乐志达也认错了。
郁斯舟继续说：“他之所以想让他儿子表现得比你好，是为了靠这个吸引粉丝，将来他自己下了节目，他就可以拍好的电视剧、接好的代言了。”
“这都是和钱和利益相关的，拍了好的电视剧，接了好的代言，他才能赚更多钱。”
郁斯舟努力想把这件事讲得浅显易懂，生怕郁云时听不懂。
郁云时消化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乐怀意表现得好，可以帮他帮赚钱。”他总结。
郁斯舟欣慰，郁云时的理解能力就是好。
郁斯舟：“可是呢，你在节目里表现得太厉害了，把乐怀意的风头都抢了，乐志达准备好的所有的计划都没有用上，他因为你没有办法赚很多钱了。”
“为了让你不要那么突出，他就故意找人在网上说你的坏话，想让大家都讨厌你。”
郁斯舟说到这里又来气了。
这乐志达，一天到晚就会整这些歪门邪道。
他有本事就让乐怀意把郁云时的风头抢回去，搞这些小动作算什么？
郁云时恍然大悟：“所以你打了他。”
郁斯舟的语气显露出两分得意：“对！”
他捏捏郁云时的脸：“这下你总不能说我打人不好了吧？他就是该打！”
郁云时没有吭声。
他有一点烦恼。
因为他本来就身处于乱世，乱世拳头比讲道理更好用。
这种情况，那说坏话的人肯定是要挨揍的。
他家里对他的教育也是该动手时就动手，绝对不能让自己吃亏。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不会指责郁斯舟的行为。
但是他到现代以后，学习了很多现代的知识，现代是和平盛世，是法治社会，使用暴力行为是违法的，不管发生了什么，动手打人总是不行的。
所以郁云时难得地陷入了踌躇之中。
他小心翼翼地说：“可是打人的话，会被抓起来的吧？”他用他那点浅薄的现代法律知识向郁斯舟提问。
郁斯舟冷哼一声：“那你看我现在被抓起来了吗？”
郁云时的表情更苦恼了。
按理来说是要被抓起来的，但是为什么没有被抓起来呢？
这样的问题对于郁云时来说还是太超前了一点，他完全不能理解这里的原因。
郁斯舟看到郁云时不敢说话，一脸疑惑的样子更得意了。
郁斯舟一脸小人相：“因为乐志达没有报警。他自己理亏，不敢报警。”
郁云时恍然大悟：“那如果乐志达报警的话，你就要被抓起来了。”
郁斯舟“哼哼”两声：“我这次是大意了，一个激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他打了。”
“如果我找个没有人也没有监控看到的地方，偷偷把他打了，那到时候他没有证据，也只能自认倒霉。”
“他们也抓不到我。”
郁斯舟说着都忍不住笑出声了，他抬了抬下巴：“你学着点。”
郁云时总结：“所以我们想要打人就要偷偷地打，不要被别人发现，这样就不会被抓起来了。”
郁斯舟对郁云时竖起大拇指：“就是这样，你理解得很快！”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进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对话。
他们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郁斯舟，你自己听听你在讲什么！
这是你一个家长该对孩子说的话吗？
节目组本来考虑到郁云时和郁斯舟需要时间两个人相处，郁斯舟肯定还要好好跟郁云时讲解自己那么做的动机，告诉郁云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计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过来，本来还以为能看到什么感人的场面，结果刚过来就听到了这么炸裂的对话。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更是没忍住，直接大吼一声：“小云，你不要听他乱说！”
“打人当然是不对的，怎么都不对的。就算没有人看到，也不能打人家啊。”
“这可是犯罪！要坐牢的！”工作人员都要咆哮了。
郁斯舟“切”了一声，但好歹没有反驳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心累。
看来不能随意把郁云时和郁斯舟放在一起。不然还不知道郁斯舟要对郁云时说出多少惊世骇俗的话来。
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
郁斯舟转过头和郁云时说话：“反正事情大概就是这么个事情，你懂了吧？”
郁云时点了点头。
郁斯舟抬头对工作人员说：“行了吧，这回满意了吧？”
“今天晚上别拍了，我不想出镜。”
“今天晚上让我们休息一会儿。”
工作人员对于郁斯舟这个可以说是任性的要求，难得的并没有提出异议，反而同意了。
他们庆幸，还好今天直播关得早。
他们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提醒郁斯舟，让他不要乱说话。
郁斯舟一一应下。
等工作人员又走了，郁斯舟这才放松地伸了个懒腰：“好了，现在讨人厌的家伙都已经走了。”
“今天晚上没有摄像机会拍我们，我们说的话、做的事都不会被观众看到。”
郁云时从刚刚开始就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他抬头看向郁斯舟，突然问：“那他是不是也找人骂你了？”
“你也被骂了吧？”
郁斯舟虽然就说了乐志达在网上找人骂他的事情，但聪明的郁云时还是很快意识到乐志达肯定不止骂了他。
要骂当然是一起骂的，更何况乐志达把人叫过去的时候，郁斯舟一开始也没动手，后面说了会儿才动的手。
那肯定还说了别的。
郁斯舟本来已经调理好了，听到郁云时问这个问题，他抿了抿唇，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啧。”郁斯舟抓了一把头发。
“那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而且他找人骂我，也……”也不能说是骂错了。
这句话他没能说出口。
让他自己点评这两天的所作所为，说实话，他自己也夸不出口。
重要的一点是……
“我和你不一样。”他说。
郁云时的眉头深深皱起：“哪里不一样呢？”
郁斯舟听到这个问题不禁有些烦躁，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张开嘴又闭上。
他原本想随便说两句，糊弄过去，但他一抬头，就是郁云时认真且执着的眼神。
这让他不得不将原本打算糊弄郁云时的词全都吞回肚里。
郁斯舟忽然改变了表情，他吊儿郎当地耸了耸肩：“因为我已经被骂习惯了。”
“你还记不记得你为什么非要让我上节目？不就是因为我是个特别差劲的家伙，你想要让我改变，所以才上的节目吗？”
“我本来就是那么个混蛋。”这句话乐志达经常跟家里面说，然后他特别喜欢看他说完后家里人愤怒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他本来以为这次他说完以后也会是这个感觉。
然而不知道怎么的，他的心情有些沉重，烦闷的感觉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第一次没有了说完这句话以后会有的报复的畅快感。
郁云时反驳：“你不是混蛋。”
郁云时掰手指：“你努力学习，做了很多个煎饼。”
“晚上认真学习。”
“早睡早起，还跟我一起锻炼身体。”
“吸引了很多人来买鸡蛋。”
“帮夏青治、沈奚时卖鸡蛋。”
“还在有坏人要打我的时候保护了我。”
郁斯舟没有想到郁云时居然真的硬是在他身上找到了这么多值得称赞的点，还一点一点地数了过去。
这把郁斯舟都整懵了。
原来他这两天做了这么多不混蛋的事情吗？
这还是他吗？
郁斯舟说话都磕巴起来：“可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吧？我说我是混蛋，主要是因为我以前不好。”
郁云时耐心地问：“那你以前都做了哪些坏事呢？”
郁斯舟努力回忆开始盘点：“我不好好学习，把心思全都放在了演戏上。”
“然后我还去酒吧喝酒。”
“嗯……对了，我不仅会喝酒，我还会吸烟。”
“之前我还飙过车……其实也不能算飙车，我的时速还是控制在规则范围内的。”
郁斯舟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忍不住抖了抖：“我跟你说，车速开得太快太可怕了。我完全不知道那些喜欢飙车的人是怎么享受的。”
“我就开了120码，我都觉得心跳加速！”
郁斯舟抱怨完了之后冥思苦想：“对了，我还演戏的时候不认真，上部剧完全不在状态，剧本都没有好好看，那部剧扑街得很厉害。”
“我还总是跟家里人吵架，我就喜欢看到他们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你都不知道他们看不顺眼又干不掉我的样子有多搞笑！”郁斯舟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露出了一个相当恶劣的笑容。
他越说越来劲，又有了新的点：“还有你也看到了我上部剧结束以后，我就一直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一直躺在床上摆烂。”
“你来叫我，我都不起床，节目开拍了也不起。”
郁斯舟洋洋洒洒说了一堆自己做的坏事。
郁云时眨眨眼睛：“还有吗？”
郁斯舟觉得不可思议：“我都说了那么多了！”
“就算我是个混蛋，那也是有止境的，哪能一直说下去说不完。”郁云时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郁云时小脸都皱在一块儿，他努力消化郁斯舟说的话，最后提问：“喝酒吸烟是违法的事情吗？要被抓进去吗？”
郁斯舟嚷嚷：“开什么玩笑，喝酒吸烟而已，怎么可能会被抓进去？”
“要是这都要被抓进去，那全世界一半以上的人都得被抓进去！”
郁云时松了口气，问：“那你说的这些事情里有哪件事会被抓进去呢？”
郁斯舟无语：“那当然是没有要被抓进去的事情了！”
“还没有严重到违法好吗？”
郁云时很谨慎：“你是偷偷做的吗？没有人看见，也没有监控看见。”
他顿了顿，补充：“还没有人报警。”
郁斯舟听到这话气得够呛。
这小家伙还真是会活学活用。
这不就是在拐着弯地说他违法吗？
郁斯舟没好气：“我都说了我没有违法，难不成不学习、顶撞父母这点事就要被逮捕了吗？”
郁云时：“那这些事情听起来还没有你今天打了乐志达严重。”
郁云时总结陈词。
郁斯舟听到这话一愣。
他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去想这些他做的事情。
现在被郁云时这么一说，他忽然发现。
……等等，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这些事情都够不上违法的程度，他今天揍了乐志达可是实打实的违法了。
如果乐志达真的要报警跟他计较的话，虽然不至于坐牢，但肯定是要去派出所接受批评教育的。
大概率还得赔点钱。
当然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媒体曝光后，他会沦为千夫所指的对象。
不过这属于明星的职业特殊性，暂时不在讨论范围内。
但光说被请去派出所，就已经远超前面的严重度了。
郁斯舟陷入沉思。
郁斯舟思索了一会儿，缓缓抬起头看向郁云时，不确定地说：“……那我，其实不是混蛋？”
他以为郁云时会立刻点头赞同他的说法，没想到郁云时听到他的提问后，也陷入了思索当中。
郁云时：“…………”让他想想。
郁斯舟当即红了脸暴怒：“你在犹豫什么？”
说他做的事情不过分的是郁云时，现在犹豫他究竟是不是混蛋的也是郁云时。
这小家伙该不会是在涮他吧？
郁云时在很认真地苦恼。
因为他觉得郁斯舟这些事情确实做得不是很好，虽然每一件都不算过分，但也绝对说不上一句好。
但要说多过分，那肯定是不至于的。
郁云时思索良久后，首先得出结论：“你不是混蛋。”
郁斯舟舒服点了：“这还差不多。”
他都不敢想，郁云时要是最后得出个他是混蛋的结论，他会有多愤怒。
还好郁云时还算识相。
郁云时问：“你觉得你是混蛋吗？”
郁斯舟听到这话，顿时无语：“我当然不会觉得我是混蛋。”
等他说完这句话，他才猛地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
这个话题的开始，明明是他自己在那里反复强调他就是个混蛋，结果现在说到最后，他居然得出自己不是混蛋的结论。
属实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郁斯舟一把捏住郁云时的脸，狠狠揉了两下，恶狠狠地说：“你是不是在故意套路我？”
郁云时没有反抗，柔软的脸蛋被郁斯舟都捏变形了。
郁斯舟忍不住又多摸了两下。
郁斯舟有点尴尬，所以想把话题带过去，他说：“你还好意思说。我们会上这个节目，就是因为你看我不顺眼，想要改变我。”
“现在你居然好意思大言不惭地说我不是混蛋。”
郁云时先把郁斯舟的手从他的脸上拿下来，他自己先揉吧了两下他那被郁斯舟捏变形的脸。
郁斯舟赶紧扭过头。
这小家伙怎么能这么可爱！还会自己揉脸脸，跟个小耗子……不是，小仓鼠似的！
等他把头转回来，就看到郁云时直勾勾地看着他，对上他的眼神，一脸的认真。
郁斯舟看到这样的眼神莫名紧张，却又挪不开眼睛，被迫与郁云时对视。
他有一种奇妙的预感，感觉郁云时要说些了不得的话了。
郁云时开始了，一开始就是雷击：“我认识你的这段时间，你基本上一直都躺在床上。”
郁斯舟：“…………”好像是这样来着。
郁云时：“我经常和关山他们聊天。”
不管几次听到郁云时直呼爷爷的名字，郁斯舟都无法习惯，尤其是他爷爷的名字还是从一个小鼻嘎的嘴里说出来。
属实是喜剧效果拉满了。
郁云时：“他们经常跟我说你的缺点和不够优秀的地方。”
郁斯舟的嘴角微微抽动。
郁云时才多大一点，居然已经学会了语言的艺术。
他相信他爹他爷爷绝对不只说缺点和不够优秀这么简单。
他们俩能不把他骂的狗血淋头就已经算夸赞了。
郁云时：“所以我以为你是一个很糟糕的人。”
郁斯舟有点不自在：“现在呢？”
郁云时：“现在我发现不是的，其实你本质上还是一个很好的人。”
郁云时的眼睛又大又明亮，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小孩bug，真诚感拉满了。
“你的那些问题……虽然确实存在，但那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决定性的问题。”
是的。
郁斯舟这些毛病说起来确实不好，但绝对不至于就到了要喊要杀的地步了，甚至和娱乐圈里富二代圈里某些烂人比起来，他都能称得上是一句好人。
郁斯舟咳嗽了一声：“是吗？”
郁云时：“是的！”
郁云时严肃地说：“乐志达找人骂你，和这些事情又没有关系。”
“他不是因为这些事情，所以才找人骂你的，明明你都说了，他是因为我们很厉害，抢走了他们的风头，所以他才会讨厌我们的。”
“他找人骂你是为了他自己，不是因为你。”
“如果是别人这样的话，他也会找人骂他们的。”
郁云时：“你应该生气的。”
“就像你知道我被人骂了那样生气的。”
郁斯舟舔了舔干燥的下唇，他现在的心脏跳得很快，头有点晕，感觉脸上的温度还在不断地上升。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领口，想要散散热。
他在想自己要怎么让自己冷静下来。
郁云时：“我就很生气。”
郁斯舟这下眼眶都热了。
他赶紧扭过头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绝对不能因为这么点事就表现出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郁云时握紧了小拳头，一张小脸都皱巴起来。
郁斯舟只看了一眼，就吓得赶紧伸手握住郁云时的拳头，说：“打人是不好的，是违法的，你可千万不能一激动就动手。”
郁云时要是想动手，那还得了？
就他所知的郁云时那爆炸的战斗力，他都怕郁云时一拳下去，直接把乐志达送医院了。
郁云时抬起头，眨了眨眼睛，一脸疑惑：“可是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其实郁云时握拳的意思并不是他想要对乐志达动手，这只是他对心情的表达方式。
他会这么问郁斯舟，纯粹是因为郁斯舟说了让他很不解的话。
郁云时：“你刚刚还说只要不被人看到，也不被监控拍到，偷偷打他就没事了。”
郁斯舟都汗流浃背了。
他也没想到他说的话这么快就要实践了。
他当时只是口嗨，就算他再怎么不靠谱，也不至于怂恿郁云时一个小孩去打人啊。
郁斯舟赶忙摆手：“我刚刚说的话都不算数，你赶紧全忘了，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当然不能动手打人！”
“就算在没有人看到、没有监控，看到的地方也不行。”
“绝对不行！”
再度强调了一遍。
郁云时：好善变的大人。
郁云时乖乖地应了一声：“好，我不会打人的。”
郁斯舟这才放心。
郁云时看郁斯舟点头了，他立刻说：“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郁斯舟心里一紧。心中警铃大作，警惕地问：“什么事？”这小家伙不会要趁机提出什么很过分的要求吧？
郁云时：“你以后被人欺负了，被人骂了，一定要很生气。”
郁斯舟刚想说点什么，郁云时又说：“你可以不开心的。”
这句话一下子就把郁斯舟所有想说的话全都吞咽了回去。
郁云时发现了。
郁斯舟其实也早就知道了，只是他不愿意承认。
长期被否定、长期被辱骂，让他总是有着强烈的不配得感。
他觉得自己就是大家口中的那个渣滓。
被骂是应该的，是活该的，被夸奖才不正常。
当他知道乐志达对他做的那些事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他没有资格生气，所以最后他也就没有生气。
现在郁云时却将这一点点了出来，告诉他，他也是可以生气的，是可以不开心的，不用强迫压抑自己的情绪。
他不是他以为的烂人，所以他配得上任何情绪和想法。
郁云时一直都在观察郁斯舟的表情，他突然张开双臂：“要抱抱吗？”
郁斯舟故意说得很凶：“当然要！”
他狠狠把小家伙抱进怀里，趁机在郁云时看不到的地方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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