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165
    陆品月于是便明白,陆扶光这会儿是想要藉着给她扬名来讨好她了。
    但这位小贵人似乎并不懂得,讨别人欢心最重要的,是要合那人的心意。
    明明有用的法子那样多,偏要自作主张、将那个镯子送出去——
    陆品月的目光在小郡主随手赏下去的篆经金镯上流连了一下。
    她身为燕郡王府嫡出的女儿,即便做了太孙妃后,需显得穷家薄业些、不惹得女皇侧目,但私底下手头却一向宽裕,一个纯金的镯子于她根本不算什么,扔了也就扔了。
    但那金镯却不同,那是牟大家生前所刻的、纂有经文的镯子。
    近年来,东都许多贵妇都对牟大家篆刻的经文颇为赏识,她为了能借此与她们多搭些话,可是花了多番心思、好容易才搜罗到了几只篆有不同经篇的镯子。
    这些,恐怕是无论去到何处都被众人捧在中间、从不用担心会遭无人理睬的小贵人所难以理解的。
    但既然小郡主如今心仪着她的弟弟、因而也努力地想要取悦于她,那只要她利用得当,小郡主的这种不谙世事便极好极好、再也不惹人厌烦了。
    如此一想,就算因为陆扶光、自己失去了个中用的金镯,在陆品月的眼中,小郡主仍旧顺眼极了,就像是一尊覆满了宝钻金箔的天女神像,需要的时候,只用伸手轻轻一捏,就能从她身上撕下价值连城的一片,解她的一切燃眉之急。
    因此,当陆扶光赏赐完众人落回座、将玉盘中的拨子簪重新插回发髻时,陆品月亲密地伸出手,帮她调了调簪子。
    果然,陆品月马上就见到了小郡主脸上的欣喜。她的身子也向着她贴近了,帔衫上奇异的香气一股脑地扑过来,盖过了高台间浓郁的金桂酒香。
    在陆品月看来,那简直就是只一直渴望得到关注、而今终于实现了愿望的名贵小狸奴,正迫不及待地摇着尾巴、淋漓尽致地向她展示着它有多值得被宠爱。
    少有地,陆品月竟埋怨起了自己:这样明显的示好,她怎么今日才发现!
    而仿佛是意识到太孙妃愿意领她的情了,簪着牡丹的貌美小贵人更卖力了。
    出发前往山灵庙时,她在马车前停下了脚步,先是眼睛亮晶晶地看了看陆品月,然后向着司马家的主母黄缃儿道:“只我们这群娘子去,架势还是弱了些,我见堂嫂家的堂弟身手卓然,又在金吾卫当差,不如就让他带着兄弟过来、做我们今日的护卫前锋。”
    小郡主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看着陆扶光对下人耳语吩咐,陆品月忍着舒心的笑,边在心中夸赞陆扶光此举甚佳,边把如何将三叔父家的儿子介绍给众人的腹稿打好。
    很快,领了陆扶光命令的下人离开。不久后,陆东日带着人赶了过来。
    但陆东日带着的兄弟,并不是她以为的三叔父家的四兄长,而是陆东日的亲弟弟陆西雨。
    陆品月顿时一口气凝在了胸前,吸也不顺,吐也不顺。
    但一旁,小贵人正脸颊浮着酒凹,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应呢。
    也对。这同郡主能有什么关系?
    陆品月以己度人地想。
    长公主府如今社威擅势,扶光郡主连河东陆氏都不必太放在眼中,更何况是河西陆氏,只怕她连这里面哪家嫡、哪家庶都分不清,又怎么会掺和进一个小小的陆氏主事由谁来做这种小事里?
    她原以为,陆东日会出现在河东、坏了她的谋划,许是因为那晚陆云门屋中藏着的小娘子是二叔父家的人,惑得陆云门生出了要帮二叔父的心思。
    但既然那小娘子的身份已明,那陆东日的出现,便多半是巧合了。
    于是,陆品月向着她心中无辜极了的陆扶光回了笑。
    不能急。
    陆品月对自己说。
    即便再想利用她,也不能着急。得顺着毛、慢慢地捋,早晚有一天,习惯了被她捋毛的小狸奴会心甘情愿地替她找寻食物、撕咬敌人。
    光是想到那景象,她就觉得云程万里、天朗气清。
    ——
    众人在山坡脚下陆续下了马车。
    山灵庙建在高处,如果不是从林子间抄那条只有寥寥数人才知道的近道,想要进到庙里,最后一段的山路就总要靠脚去走。
    好在那坡路望着尚缓,虽然长,走起来并不艰难,一行人便都没有叫辇,陪着柳善向上走去。
    但刚走没几步,她们就被山坡上方射下的一道道金色辉光晃了眼。
    走着走着,那些光越来越近。她们这才发现,下山的许多人胸前都挂着面铜镜,用红绳系在颈上,足足有四五岁小童的巴掌大。
    得了主人示意,黄缃儿的婢女上前,请一位正在下山的人留步,向她问起了这铜镜的由来。
    “自然是从山灵庙得来的。”
    见惯了浩浩荡荡带着扈从来山灵庙进香祈福的富足户,那妇人毫无怯意,笑着答道:“娘子们是头一次来山灵庙进香,还是有些时日没来了?山灵庙给进香的信众送镜可已有六七日了!”
    “为何要送铜镜,有什么深意吗?”婢女继续问道。
    “这……”
    妇人答不上来。
    但她并不疑惑,“既然这是山灵的意思,那便自有玄妙!”
    见再问不出什么,黄缃儿便让婢女将妇人放走了。
    “虽是寻常铜镜,但这样成百上千、来者不拒地送,所耗钱财绝非小数。他们到底从百姓身上刮了多少?“
    黄缃儿说着,对山灵庙愈发嫌厌。
    她的身后,却有一个小娘子忍不住出声道:“可我听说,无论来进香的人是谁,山灵庙都只收取一枚铜钱。不少豪户想要多供奉些银钱,甚至先斩后奏地塑好了山灵的金身、直接送到了山灵庙,却全被拒了。”
    听到又有人“冥顽不灵”地说起了山灵庙的好话,黄缃儿蹙起黛眉:“这自是做给你这种易骗之人看的表面功夫!不然,花费了这么多却几乎分毫不取,难道真是山中有灵、赐下了黄金想要普世济人?”
    同样蹙起了眉的还有陆品月。
    但她蹙眉的理由却与黄缃儿不同。
    在这之前,她对山灵庙所知甚少,一直以为它只是个用几碗不值钱的福水诓骗百姓的敛财小庙,因此从未在意。但方才三言两语地听下来,她的心中却萌生不妙。
    在她看来,山灵庙的所作所可并不像是为了钱……
    若真如她猜测的那般,那山灵庙背后之人的所图,便有些骇人了。
    但这麻烦事原本跟她可没有半点干系!
    河东百姓受骗,是他们自己愚昧,就算因此招惹了更大的祸事上身,也怪不得别人。她如今前途未卜,哪里管得上这些?
    可偏偏主导今日之事的是黄缃儿,蠢得那么彻底且还劝不得……明明前面的路上是一片泥泞,不过泥上覆了些杂草,她便看不出来,非要去走。
    万一那是块会使人陷入其中、无法动弹的沼泽,到时如何是好?
    即便不是沼泽,像那种可能会甩不干净的泥巴,也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沾上……
    身侧的太孙妃愁容隐现,司马小娘子却全然没有发现。
    她握着柳善的手,眼睛始终担心地落在柳善的身上。
    这大半年间,她是亲眼看着柳善姐姐一日比一日憔悴,眼底的血丝越来越多,精神也愈发得差,到如今,干瘦得仿佛一个纸人,只剩胸腔中的一口气在撑着。
    随着山灵庙的靠近,柳善的手更加冰冷了。
    司马小娘子想要给她力量,于是将她的手攥得更紧,却反而被她的指尖的寒意冻到,也变得心中颤栗、更加紧张了。
    两个一起瑟索着,一步步登坡走进了山灵庙,跟众人一起被请进了一间小室。
    小室内放着的是只寻常百姓家常见的旧博山铜熏炉,吐出的香气却格外好闻,仿佛能解郁安神般、将人这一路吸入的寒气都驱了出去。
    就在这时,有一名小娘子走进屋子,说了些请她们再等候片刻的话,随后亲手为她们奉上了热茶。
    司马小娘子认得来人。
    她第一次带着柳善姐姐进山灵庙时,柳善姐姐因身子犯虚,在迈过庙槛时绊了一下,就是幸得这位姓隋的小娘子及时搀扶才不至跌倒。
    第二回 来山灵庙时,她没有看到隋娘子。本想在求签后去寻隋娘子道谢,却发生了血红签一事。
    如今,是第三次了……
    想到这,司马小娘子原本因香气和热茶而安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干咽了咽了发紧的喉咙,捧紧从隋娘子手中接过的陶茶盏,在心中拚命祈盼着等会儿过来的庙祝能顺顺利利给出解决之法,既能保柳善姐姐如意顺遂,又能免族中的主母在此大动干戈、误伤到隋娘子。
    可在隋娘子奉完最后一盏茶后,她却跪坐于众人面前,告知道:“庙祝已于今日平旦出定,并遵山灵谕示、刚到卯时便离开山灵庙了。”
    什么?
    司马小娘子猛地抬头,面上掩不住惊诧。
    今日卯时……
    那岂不是天刚亮时,庙祝便已经不在庙中了?既如此,为什么……
    “既然庙祝不在,你为什么还要我们坐在这里等?”
    司马小娘子还在心中惊疑时,已经有其他的小娘子不满地问了出来。
    “庙祝虽然不在,但在离开前,他给柳善娘子留下了这个。”
    隋娘子说着,将一卷被蜡缄封的纸呈给柳善,“这里面,便是娘子的解签。”
    柳善轻抖着接过信。
    但纸卷的封处全被蜡糊满,她手指无力,试了几次都没能将蜡扯开,只能向身边的小娘子借开信刀,可又没人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折腾了许久,最后,是黄缃儿的婢女拿出匕首,帮柳善将蜡割开。
    陆品月在旁边看着,腹中的冷笑声都快溢出来了。
    ——柳善哪里就娇柔到连将这片蜡扯开的力气都没有了?
    将纸封住的这种蜡,叫做“褪梅”。
    刚落到纸上时,它的蜡色通红,只要浇下时稍用点心思,便能让它的蜡印真如一朵绽开的红梅。
    之后,随着蜡逐渐凝固,红色便会从花瓣的边缘开始慢慢褪去,直至完全变白,不留一丝残红。
    而柳善手上的,看颜色,大差不差,应是封了四到五个时辰。
    最少四个,但最多,也不过五个。
    可那蜡要完全凝固、牢得让人拆不开,要等红色尽褪,需足足十二个时辰!
    如今才四、五个时辰,蜡尚半软不硬着,稍使些力气,就能把它从中扯开。
    周围的人也是……
    全在虚伪着、惺惺作态。
    明明她们所有人都不可能没见过这种蜡封、不可能不清楚它此刻是软是硬,但谁也没有将这说出来。
    尤为可笑的,黄缃儿的那个婢女,人高马大,轻易就能将蜡撕开,却还专门用刀去割……
    在陆品月无人知晓的冷嘲声中,柳善展开了那张纸。
    【延福坊
    安翎巷
    早不成
    晚则迟
    今朝正是保命时】
    离柳善最近的司马小娘子最先看到了这五列字。因此,她也最早地感到了不解与失望。
    这上面写得不清不楚,根本什么都没有说明白……
    “这算什么?”
    她脱口而出。
    随即,她意识到自己竟说出了声,脸马上就烫了起来。
    小郡主却仿佛没有听到司马小娘子的声音。
    看过解签的内容后,她转头看向柳善,轻轻问:“柳娘子,可解其意吗?”
    “延福坊……安翎巷……”
    柳善已经将这几个字默念过数遍了。
    “我……”
    她似乎头痛昏沉:“我应当听过这个地方,偏想不起……”
    “就在东北角,自东往西第二街的最里面。”
    冷不丁听到男子的声音,正因失言而沉浸在懊悔中的司马小娘子陡然被吓了一跳。
    心脏剧烈地跳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刚才说话的人是太孙妃的堂弟,名字里好像有个“雨”字。
    陆西雨待在亲兄长身边,就如同见了猫的耗子,一直老实地连声“吱”都不敢发。
    陆东日则是天生就寡言少语,不问到他时,一向都没有声音。
    这兄弟二人又始终跟在最后面,因此好些人都快要把他们忘了。
    直到此时,众人才将目光转到了他们身上。
    “我……”
    说完后,意识到自己嘴快的毛病又犯了,陆西雨小心地瞅了瞅兄长的表情,缩着肩小声解释道,“我小时候不是在延福坊隔壁兴安坊的学堂里待过半年吗?那时候经常走街串巷的,所以对那片地方门儿清……”
    “离得远吗?”小郡主问。
    陆西雨马上答:“不远。从这儿走,不用半个时辰就能到。”
    “既如此,去看看吗?”
    小郡主朝着柳善问完后,又看向了黄缃儿,“只看这解签文,实在辨不出真假。要是此时就闹起来,倒叫人说我们无事生非。不如我们就跑这一趟,把这葫芦剖了,看那里面究竟有没有救人的药,到时候,有理有据的便是我们,无论我们做什么,旁人都无话可说。”
    这话倒是很合黄缃儿的心意。
    左右不过一个时辰的来回,她又不是耗不起。
    “是这个道理。”
    她向郡主点了头,又对着其余人道:“我们要去那安翎巷转转,各位娘子中若是谁觉得乏了、想要归家去,我便先为你们安排马车。”
    这话对一直想要脱身的陆品月来说可谓及时雨。见有两家的小娘子都说想先回家,她当即就想跟上。
    但就在她唇齿刚启的那个瞬间,小郡主那双乌亮的眼睛却望了过来:“平日出游,我都是同十娘与裴家阿姊乘同驾马车,可十娘因为崴伤了脚,在家休养不露面已经许久了,这会儿裴家的阿姊又说要先走,马车里便只剩我一人了。堂嫂若是不嫌弃,不如就来我这儿,到安翎巷足足要小半个时辰,我们还从未单独相处过这样久呢。”
    陆品月准备好的话就这样全噎在了喉咙里。但下一刻,她就笑着应了“好”。
    既然小郡主这样不遗余力地对着她示好,她也不能当众拂她的意。
    反正,就算真被卷入了风波,只要陆扶光甘愿做她的护身符,她就能够安然无恙。
    如今看,陆扶光想来是愿意得不得了?
    这样想着,她在起身后走得稍慢了些,故意落在了人群后面。
    而丝毫不令她失望地,刚一发现她不见,小郡主就停下了脚步,转身四处寻她。见她在后面,这位总是被众星捧着的小贵人立马踅身,酒靥圆圆地朝她走了回来。
    再一次确定了陆扶光对自己的重视,陆品月心中大定。
    她立在原地,垂眸轻弱地咳了两声。
    直到小郡主过来、在意极了地对她嘘寒问暖了好一番,她才抬起了脚,和她一起走出了山灵庙。
    ——
    山灵庙到延福坊多经大道,马车驶得飞快,穿过兴安坊时,小郡主手边散着松柏气的百刻香印才燃了一小半。
    而到了这里后,站在巷口的柳善也想了起来:“这里有我父亲为我置办的一间宅子,尚在闺中时,由我舅母帮我看顾,成婚后,我便将它交给了一位陪房的老奴,原是打算让他帮着打理、将它租赁出去,后来……事多……我便忘了过问……”
    她说得含糊,但听了的人都明白,她只怕是被久久不孕一事所累,心神俱疲,许久没顾上理清庶务了。
    听到这地方竟还真与柳善有关,黄缃儿打量着巷子:“是哪一家?”
    柳善:“最里面。”
    “那还等什么?是神是鬼,进去看了便知。”
    说罢,黄缃儿大步流星走进巷子,数只步摇上大颗大颗的金珠子一起撞着摇曳起来,玎珰玎珰,群蜂乱舞,颤得人眼花。
    陆品月本就觉得她贵重金珠缀了满头很是俗气,再看到此景,更觉这人粗莽,几度想要颦眉。
    黄缃儿却在离那宅门四五步远时驻了足。
    她面色微变,目光在宅门所挂的桃符上定了片刻后,侧耳听起了里面的动静。
    陆品月跟着听了听。里面确有声响,但时近时远,听不确切。
    这时,黄缃儿忽一转头,在满头金灿珠子的乱荡中将她的贴身婢女唤到跟前,附耳同她说了一阵子。
    说完后,她想了想,拉着婢女又叮嘱了两句。
    接着,她想了想,又叮嘱了两句。
    如此来回了三四次,黄缃儿才彻底松开了手。
    陆品月不知道黄缃儿对婢女说了什么。她只看到那名叫做“阿健”的婢女随后独自走到了宅子门前,不轻不重地叩响了门板。
    但过了半晌,始终没有人前来开门。
    一直将耳朵贴在门上的婢女阿健直起身,毫不犹豫地握起了拳头,砸般地再次敲门,力道用了十分重,连门上挂着的桃符都被不断震起,在门板上笃笃直响。
    这一次,宅子的门终于开了。
    但也只开了个小缝。
    门后露出脸的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侍女,十一二岁的模样,一双眼睛警觉地向外面打量。
    但阿健生得壮实,站在门前时,便将身后都严实挡住了。
    “屠阿牛在吗?”
    阿健盯着那小侍女。
    这是柳善刚才告诉大家的、打理这宅子的老奴的名字。
    “什么阿牛阿狗?你找错了。”
    嘴皮子极利索地说完,小侍女就想往里缩。
    “这是柳家的宅子,原应空置着,你们是谁,为什么住在……”
    阿健的话还没说完,那小侍女便猛地使力关门,阿健见状,当即伸出脚去,“匡当”一声将门踹得大开!里面的小侍女没躲闪及,大叫着摔了个结实的屁股蹲。
    院子里,三个守院的男丁回过神,拿着棍子就要露出凶相。
    但还不等他们将手里的棍子举起来,就已经被阿健袭到了身前!一个被扫腿撂倒,一个被踹中了心窝,还有一个被劈中了拿棍子的右手,棍子当即便脱了手。
    在那男丁的捂手痛嚎中,棍子滚到了迈进宅子的黄缃儿脚前。
    只见她用那双绣入了大片金丝银线的红履轻巧一挑,就将棍子挑到了齐胸高。
    她抬手一抓,正正好将它拿住,顺势抛给了身旁的另一名婢女。
    瞬息之间,院子里的人全被黄缃儿的婢女制在了地上。
    几个护院不敢动弹,反倒那小侍女,仿佛一只被按住了后壳的螃蟹,还在拚命划动着手脚:“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竟敢强闯良民的家!你们……”
    黄缃儿却不理她的嚷叫。
    “好好答我的话!”
    她一声断喝,音并不高,却力如重石,压得小侍女一瞬断了声。
    “你们是谁,为什么住在这间本该空着的宅子里?”
    小侍女张了几次张嘴,才终于又扯着嗓子喊了出来:“什么本该空着?这是我家娘子正经赁下的宅子!”
    “那必定就有赁舍契了。”
    黄缃儿又叫过一个婢女,“阿天,你带人进屋去搜,没有搜出赁舍契,就不要停手。“
    “顺便,”她看向屋子的窗边,“将屋子里那个藏头藏尾、影子从窗边闪过好几次却总也不敢露面的人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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